第七章
纪家上下因纪芮麟的返家而一团乱。
先是派车将白医师找来为纪芮麟看诊,一方面又召开记者会对外发布喜讯,并告知所有的亲朋好友,纪芮麟奇迹的平安归来。
尽管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但心里却充满了喜乐,因为他们的总裁从死神那里逃回来了!
此刻,纪芮麟虚弱的躺在床上。
白医师细心的为他做完全身检查后,露出笑容。
“真是奇迹,总裁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后脑勺有块瘀青。现在只要让他好好休息,以总裁的身体状况,过两天就会生龙活虎了。”
纪老爷半信半疑的愕视白医师,“芮麟真的没事?”
“是的,真是奇迹。总裁只要好好休息两天就行了。”
听到白医师的保证,纪老爷高挂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安然落下。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凌纬、凌纬……”突然,纪芮麟发出几声呓语。
纪老爷和白医师两人不约而同回眸,盯视着躺在床上的纪芮麟。
凌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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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天的细心调养,纪芮麟的身体很快的恢复,甚至已经能在院子内走动。
纪老爷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在院子里轻松散步的纪芮麟,他的脸上流露出欢欣与安慰的笑意。
“爸。”纪芮麟向前走来,轻唤。
“现在觉得怎么样?”纪老爷疼爱的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
“我觉得好很多了。”纪芮麟回答。
“过来坐。”纪老爷指着面前的椅子说,然后自己也选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毫发无伤、奇迹归来的纪芮麟,“你知道自己失踪多久?”
“听佣人说,将近半年?”纪芮麟怀疑的皱起眉,似乎无法接受这个讯息。
“嗯,算算是有半年了。”纪老箭点头。
“是吗?可是我觉得只不过是昨天的事……”纪芮麟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半年你在哪里?一点都没印象吗?”
纪芮麟神情茫然的摇头,“记不起。”
“奇怪。这半年期间,你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真的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真的没有。”纪芮麟坚定的摇头。
所以他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失踪了半年,要是真的,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在这失踪的半年内是住在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纪老爷手摸着下巴,看着纪芮麟,“那你对凌纬这名字有没有什么记忆?”
“凌纬?他是谁?”纪芮麟不解的看着纪老爷。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每当你熟睡时,都会不自觉的喊出这个人的名字,我以为你记得这个人。”
“是吗?”每次睡觉都会喊出这个名字?他为什么毫无所觉?
他只记得梦中常会出现一个女孩,那女孩总是对他甜甜的笑。
纪老爷瞧着想得出神的纪芮麟,笑道:“就当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暂时不要去理会他。”
“无关紧要……”是吗?真的无关紧要吗?
“芮麟。”纪老爷一声轻唤。
“什么事?”纪芮麟回神,问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重返公司?”适才是当务之急。
“公司最近有什么重大决策吗?”
纪老箭摇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我想多休息两天。”纪芮麟下了决定。
心里有太多疑惑,他想找出答案,这半年他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的脑子里没留下这份记忆?
还有最令他不解的是——梦中对他甜甜娇笑的女孩是谁?凌纬这个名字又代表什么?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困扰着纪芮麟。
这样的请求,纪老爷当然答应,“好,你就多休息两天,你也可以趁这两天,在家里先审视公司最近的营运状况。”
杞芮麟沉静片刻,突地抬颐凝视纪老爷,“爸,我记得回来那天,我是坐计程车回来的……”
“这我不清楚,是林嫂先看到你的。”纪老爷亚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林嫂?”纪芮麟低着头凝思。
这时,林嫂恰巧走过客厅。
“林嫂。”纪芮麟唤住林嫂。
林嫂闻声,快步来到纪芮麟的面前,“总裁。”
“我问你,那一天,我是不是坐计程车回来的?”
林嫂想了须臾,回道:“我没看到你是不是坐计程车回来的,当我开门时就发现你站在门口。”
“我知道了。”纪芮麟挥挥手,让林嫂退下。
纪老爷不明白纪芮麟的用意,“你想知道什么?”
纪芮麟抬头望着纪老爷,“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
说完,他随即起身,走向保全监控室。
看见纪芮麟的举动,纪老爷心里顿时明白了。莫怪他提议要多休息两天,想来,失踪半年的事实困扰着他。
纪芮麟要求保全人员调阅他回家常天的监视录影带——
果然,如印象中一样,他是坐一部计程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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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先生,你那天是从南投的幸福小镇上的车。”被找来的计程车司机,不安的坐在纪芮麟的面前回话。
司机作梦都没想到,那天坐他计程车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纪氏企业总裁,那个喧腾一时的飞机失事新闻的主角!
“你是否记得,我是在幸福小镇的哪个地点搭你的车?”纪芮麟进一步确认。
“我记得,那个地方我常去。”司机非常肯定,“那天是晚上,你好像受了伤,因为你上车时的表情好似很难受,我看你的手一直压着后脑勺。”
“是吗?”纪芮麟扭动一下脑袋。这些他都不记得。
纪芮麟凝视着司机,“如果让你再载我回去那地方,你愿意吗?我可以出十倍的车资。”
十倍的车资?司机的双眼瞬间一亮,连声答应:“愿意,当然愿意。”
“好,那请你在屋外等我一下。”
待司机走出门口,纪芮麟随即唤了一声:“林嫂。”
林嫂闻声快步来到他面前,“总裁。”
“我出去一下,老爷要是问起,就说我出去处理一点事。”
“是。”林嫂点头。
纪芮麟正欲走出门口,突地又顿住脚步,回视林嫂,“那天我穿回来的衣服还在吗?”
“衣服?”林嫂思索片刻,“在,我已经洗好放在你房间的衣橱角落,我正想请示你,要不要丢掉……”
“好,我知道了。”纪芮麟三步并两步的走进房间。
穿上那天的衣服,纪芮麟匆匆走出门口,坐进计程车,前往南投的幸福小镇。
他决定来一趟解惑之旅,找出答案。
他不容许自己生命里出现半年空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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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将纪芮麟送至那天他上车的地点,“就是这里。”
纪芮麟下了车,付了十倍的车资,“谢谢。”
计程车司机欢天喜地收了钱,便掉头离开小镇。
纪芮麟环视四周,深深的吸口气。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宁静中不时传来鸟声,是个很清幽的地方
只是……面对前面的路,纪芮麟一脸茫然,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走。
最后,他决定碰运气,选择其中一条路前进——
途中,他经过一家花店。
“阿森!”
突然,有个女人从花店奔出来,又惊又喜的抓住他的手臂,“真的是你。”
纪芮麟愕视面前满脸惊喜的女人,“你……”
他脸上的表情让张姨怔愣,“我是张姨呀!你不认识我了?”
“张姨……”纪芮麟真的记不起来。
张姨紧抓着他的手臂,好似伯他又会不见似的,“你这几天跑到哪儿去了?阿丁和凌纬到处找你。”
“凌纬?”这是爸爸曾经提到的名字!
张姨惊愕的张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该不会连凌纬和阿丁都记不起来了吧?”
“阿丁,凌纬……”纪芮麟困惑的皱起眉。这两个人到底与自己有什么关联?
“你真的都记不起来?”
“我……”
“自从你突然不见,凌纬就一直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看了好心疼。”张姨双手紧抓着耙芮麟,“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凌纬。”
纪芮麟于是跟着张姨去见凌纬。
他也很想知道,凌纬到底是何许人?
两人走了一段路,张姨在一间咖啡屋前停下,然后扯着喉咙大叫:“阿丁,快出来,看我找到谁?”
阿丁闻声,急忙从咖啡屋跑出来,当他见到张姨身边的纪芮麟,登时惊讶的张大嘴巴,然后露出笑容。
这个人就是阿丁?纪芮麟还是没有印象。不过眼前这间咖啡屋……他似乎有着模糊的印象。
“阿森!”阿丁惊喜的叫道。
阿森!?已经是第二个人唤他这个名字了,难道这是他在这里的名字?
阿森?好奇怪却又亲切的名字。
阿丁一个箭步冲到纪芮麟的面前,双手紧握杞芮麟的双臂,然后用力的将他往胸口一拉,像失散多年再度相逢的兄弟般,紧紧拥抱着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随后,他拉开纪芮麟,问:“这几天你跑到哪儿去?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纪芮麟突然答不出话。
“什么都别说,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阿丁用力拍着纪芮麟的肩膀,“去见过凌纬了吗?”
“凌纬?”又是这个名字!凌纬好似跟他有着很特别的关系,为什么每个人看到他,都说出同样的名字?
阿丁自告奋勇,“我带你去见她,凌纬知道你回来,她一定会很开心,不会再愁眉不展了。”
凌纬到底是谁?为什么没见到他就愁眉不展?
他越来越疑惑,也越来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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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带着纪芮麟直奔医院。
纪芮麟不禁狐疑,阿丁为什么要带他来医院?
进到医院,阿丁带着纪芮麟直冲内科,过到护士即问:“凌纬凌医师在哪儿?”
喔,原来凌纬是位医师。
护士指指前方的诊疗室,“凌医师在里面看诊。”
“喔。”阿丁回头看着纪芮麟,“你千万别乱跑,在这里等我。”
纪芮麟欣然点头,站在原地看着阿丁直闯凌纬的诊疗室。
阿丁来到诊疗室的门边,探头进去,压低声音喊着:“凌纬,凌纬。”
凌纬听到唤声,诧异的抬起眼,“阿丁?”
她随即飞快的替眼前的病人开好药单,“记得要准时吃药,过两天再回来覆诊。
待病人走出诊疗室,凌樟立刻放下听诊器走向阿丁,“你怎么会跑到医院找我?”
“找到阿森了。”阿丁迫不及待将这好消息告诉凌纬。
凌纬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几秒后,她张大眼睛,双手握住阿丁的手,兴奋的问:“他在哪里?快说,他现在在哪里?”
阿丁把她拉出诊疗室,喜笑颜开的指向纪芮麟站的位置。
“就在那里。”
凌纬焦急的目光循着阿丁所指的方向看去——
没错!就是她朝思慕想的阿森!
“阿森!”凌纬快步冲向纪芮麟,然后紧紧抱住他。
纪芮麟因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而震惊不已。
她就是凌纬?纪芮麟怀疑的拧紧眉头。
凌纬将头埋进纪芮麟的怀里,抽泣起来,“你这几天到哪去了?为什么我到处找不到你?”
这女孩因为遍寻不到他而哭泣?女人的眼泪他看多了,但为什么怀里这女孩的眼泪,让他无法狠下心推开她,甚至一颗心也跟着拧紧了?
纪芮麟诧异的稍稍推开凌纬,低头审视她的脸——
她不就是那个不断出现在梦中,对他甜甜一笑的女孩吗?
“凌……纬?”杞芮麟犹疑的唤出声。
这语气好奇怪……凌纬吃惊的仰起泪眼婆娑的脸望着他,“阿森,你怎么了?”
“我?”纪芮麟不懂她的意思。
不对!他的神情完全不对。
“走。”凌纬握住他的手,“跟我来。”
手心上传来一阵令纪芮麟惊愕的悸动,他突然有股熟悉的温柔与亲密感。
“又要去哪儿?”纪芮麟疑惑的问。
“我要请你彻底做个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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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果证实,纪芮麟一切正常,
凌纬安然的松口气,“没事就好。”
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纪芮麟感觉得出来,凌纬是真心的关心他。
接下来,凌纬拉着纪芮麟来到熟悉的公园,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她紧握着他的手,“告诉我,这几天你到哪儿去了?”
纪芮麟怔了怔,他还不打算告诉她实话。
“不知道。”纪芮麟搪塞道。
“不知道?”闻言,凌纬松开手,泪水跟着袭上眼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她激动的语气里,混杂了担心和思念。
纪芮麟错愕的睁大眼睛看着她。这种表情、这种语气……
“说好在阿丁咖啡屋等我下班接你,你竟然不听话,就算等不到我,你也可以先回家啊!难道说你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凌纬气愤的抽泣起来。
“回家的路?”纪芮麟又怔住了。
他在这里还有家!?
他质疑的语气,让凌纬愕然的止住哭泣,无法置信的看着他,“你到底是遇上什么事?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
“我真的忘了。”纪芮麟疑惑的摇着头。
“忘了?”凌纬震惊的瞠大眼睛。
不会吧?第一次的伤害还没复原,又蒙受第二次伤害?
凌纬焦急的抓住他的肩膀,强迫纪芮麟看着她,“那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凌纬。”纪芮麟毅然的回答。
凌纬松口气,“还好你还记得我。”
纪芮麟唇畔浮起浅浅微笑,“你怕我忘了你?”
“当然,万一你要是真的忘了我,我会诅咒你一辈子。”凌纬用手拭去挂在眼角的泪。
“不说这些,我们先去阿丁的咖啡屋再回家,爸爸知道你平安无事,他会很高兴。”
凌纬的爸爸?纪芮麟虽然感到疑惑,但仍不动声色的跟着她走向阿丁的咖啡屋。
一路上,纪芮麟深深体会到她的关怀与疼爱,她的手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好似担心万一一个不小心松了手,他又会不见似的。
来到阿丁的咖啡屋,凌纬扬声叫唤:“阿丁。”
阿丁一见是凌纬和纪芮麟,连忙放下手边工作走出来迎接他们,“提早下班哦?”
“当然。”凌纬甜滋滋的斜睨一眼身旁的纪芮麟。
阿丁突地一掌拍向纪芮麟的胸膛,“你这小子!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到凌纬真心对待,你以后千万不要辜负她,不然一定会遭到天打雷劈。”
纪芮麟摸摸自己胸口,“不会。”
阿丁忍不住纵声大笑,“我相信你不会像那个余贯中一样,是个负心汉。”
纪芮麟讶然一怔,“余贯中?”这又是谁?
“你忘了,你失踪的那天中午,余贯中还跑来喝咖啡。那家伙自己移情别恋,还跑来嘲笑你,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纪芮麟确实不记得,心里不禁纳闷,余贯中为什么要嘲笑他?
凌纬闻言,则吃惊的问:“你说那天余贯中到咖啡屋来嘲笑阿森?”
“我原以为他只是路过此地进来喝杯咖啡,可是那天他的神情有点怪异。”阿丁回忆那天情形。
“怪异?”凌纬皱起眉头。
阿丁好似怕纪芮麟听到似的,刻意压低声音说:“他一直提醒阿森失忆和自闭的事,还不时提醒阿森,他才是阿森的救命恩人,就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
“有这种事?”凌纬感到很怪异。
“是真的。他走之后,阿森迟迟不见你来接他,我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所以让他去医院接你。”阿丁照实的将那天的情形和盘托出。
尽管阿丁刻意不让纪芮麟听见,偏偏他的听力很敏锐,再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雷达,所以他还是听见了一切。
凌纬责怪的瞪了阿丁一眼,“当时你为什么没说?”
“当时只顾着找阿森,忘了,事后才想起来,后来看你找不到阿森,终日愁眉苦脸,我又哪敢哪壶不开提哪壶。”阿丁理直气壮的解释,随后望着安然无恙的阿森,
露出释然的笑脸,“现在阿森平安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说的也是。”凌纬立刻喜笑颜开,“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要马上带阿森回家,让爸爸安心。”
“放心,我已经将这好消息通知凌爸了。”阿丁早替凌纬想到这一点。
“谢谢你,阿丁。”凌纬感谢阿丁的贴心,接着又握住纪芮麟的手说:“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好,先回去吧!阿森刚回来,我也不能没良心的将他留下来。”阿丁自嘲。
“谢了。”凌纬牵着纪芮麟走出咖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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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凌纬的家,纪芮麟见到了凌纬的父亲,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
凌爸见到阿森,神情激动的拥住纪芮麟。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眼眶盈满着泪。
凌父的表情就如父亲见到儿子似的充满无限喜悦,纪芮麟深深被感动。
原来自己失去记忆的这半年,获得这么多人的呵护。
“爸爸,阿森快被你抱得喘不了气了。”凌纬提醒道。
凌父立刻松开双臂,看了看安然无事的纪芮麟,“为了你,凌纬已经几天没能好好睡觉,现在你回来了,相信最开心的是她。”
“爸——”凌纬登时羞红了双颊。
凌父开怀大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
“你喜欢阿森,以为爸爸不知道。”凌父继续讥笑。
“爸!”凌纬羞赧的转身溜回房间。
凌父笑呵呵的望着呆愣的纪芮麟,“你还不进去看看?”
“我!?”
“当然是你,难道是我?快去!傻小子。”凌父疼爱的拍着纪芮麟的肩膀。
杞芮麟怔怔的转身走向凌纬的房间,站在房门前,他犹疑的回头看着凌父,凌父则给他一抹鼓励的微笑。
纪芮麟只好硬着头皮举起手,轻敲房门。
房门随即应声开启,凌纬站在门前,深情凝视着纪芮麟,“没想到,爸爸早看出来我们之间的感情。”
纪芮麟注视着站在门边的凌纬,“我……我们可以进房间里谈吗?”
凌纬笑了笑,让门敞开,“进来吧!”
纪芮麟走进她的房间,心里突然萌起一股熟悉感,尤其是床头边那盒纸鹤。
凌纬牵着纪芮麟坐在床沿边,拿过装着纸鹤的纸盒,“不见你的这几天,全靠这些纸鹤陪我度过。”
纪芮麟的手伸进纸盒内拿出一只纸鹤,放在手掌心内把玩,“好巧的手艺。”
凌纬瞪着纪芮麟,“这些全是你折的,你不记得了吗?”
纪芮麟的双眸惶然瞪大。
这些全是他折的?怎么可能?
从小上课他最痛恨上美劳课了,怎么可能折出这么完美的纸鹤!?
“阿森。”凌纬轻轻推他,低唤。
纪芮麟马上回神注视凌纬,“什么事?”
“你这次回来,感觉怪怪的。”
“怪?哪里怪?”纪芮麟心虚的探问。
凌纬往前靠近他,温热的手掌心贴在他脸颊上。
“我不知道,但是怪怪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凌纬的眉头几乎要皱在一起了。
“凌纬……”纪芮麟不忍心继续骗她,但是跟她说实话,他又办不到。
这很怪异,他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但是面对凌纬,他却无法狠下心,甚至对她充满了疼惜怜爱的念头。
“你想跟我说什么?”见他欲言又止,凌纬不安的问。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纪芮麟与她相视。
“因为我爱你,你也说过最爱我。”凌纬轻抚纪芮麟的脸,掩不住多日来的思念,她亲吻上他的唇。
凌纬的主动令纪芮麟僵了一下,“我最爱你?”
他惊讶的神情让凌纬为之一怔。
不对!他的表情和眼神完全不对!
凌纬仔细的看着眼前和阿森有着同样脸孔的男人。
阿森的眼神是单纯而真挚的,然而眼前这男人,眼神却是锐利而冷静的。
“你是阿森吗?”凌纬怀疑的蹙紧双眉。
“你说我是,我就是。”纪芮麟看着她,露出一抹苦笑。
不!阿森不会有这种神情!
凌纬惊慌的连忙徙纪芮麟身边跳开,“你不是阿森,你是谁?为什么有张跟阿森一样的脸?”
她已经察觉破绽?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阿森是否就是我,但是我的名字叫纪芮麟。”纪芮麟说出自己的真实身分。
“你是纪芮麟?”凌纬傻了。
“我是纪芮麟,前两天我回家才知道,这期间我曾经失踪半年之久,为了证实家人所说不假,我找出载我回家的计程车,请他将我载回我搭车的原地点。”他不疾不徐的声调里藏着一丝淡漠。
闻言,凌纬震惊不已,“原来你不是消失,你是记起以前所有的事!?”
“记起以前的事……这话是什么意思?”纪芮麟敏锐的听出弦外之音。
凌纬徐徐的道出:“半年前,你受了伤,是一群救灾的警察们,将奄奄一息的你送到医院的。”
受伤?奄奄一息?纪芮麟想到当时堕机的那一刻,他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接下来的事,他完全想不起来。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这半年住在哪里?做了什么?”纪芮麟冷静说道,那双没有情绪的眸中,看不到一丝暖意。
凌纬这下更加确认,他不再是阿森,而是另一个人——纪芮麟。
“只想知道这些?”凌纬愣愣的重复。
他记不起来这半年做了什么事,记不起这半年住在哪里,这么说来,他一定也记不起来和她之间那段浓得化不开的感情。
“还有你和我的关系。我能感觉得出来,我们之间好像有种很深、很深的感情,我有没有猜错?”纪芮麟直接问道。
用猜的!?看来他真的完全不记得……
“我们……”凌纬猛喘着气,心口上仿佛被插了一把利刃那样疼痛,“只是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纪芮麟不信她的说词。
凌纬脸上的表情明显指出——她在说谎!
“为什么不敢跟我说实话?”纪芮麟眼神冷峻。
“这就是实话。”凌纬不愿再提以前的事。
纪芮麟冷笑,“你说谎。”
如果只是朋友,她怎会主动亲吻他?尤其她还是在这种纯朴小镇长大的女孩。
再说,她口口声声说爱阿森,阿森也爱他,还说阿森忘了她,她会诅咒他一辈子。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深记在纪芮麟的脑子里。
凌纬撇开头,“我没说谎。”
“你以为说谎就能掩盖事实吗?”纪芮麟起身,从她身边经过时,丢下一句话:“我会亲口告诉你什么是事实。”
这是警告吗?凌纬大为震惊,身子轻轻颤抖,“没有所谓的事实,真正的事实在阿森的心里。”
“阿森是吗?”纪芮麟的唇冷冷的扬高,“我已经不是阿森了。”
说完,他毅然决然的走出她的房间。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凌父,见纪芮麟面色难看的从凌纬的房间走出来,然后走向大门,不禁诧异的问:“阿森,你要去哪里?”
纪芮麟回头看了凌父一眼,不忍心伤害这曾经疼他如子的老人。
他朝凌父深深一鞠躬,“这半年来,多谢你的照顾。”
说完,他转身走向大门。
凌父不禁愣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刚才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平时所见的阿森……
凌父连忙起身走道凌纬的房间,只兄凌纬神情黯然,垂头低泣。
“凌纬,发生什么事?”凌父固然关心失踪多日的阿森,但是凌纬是他亲生的女儿,岂能容许外人欺负她。
“爸。”凌纬起身冲进凌父的怀里,“他不是阿森。”
“他不是阿森?”凌父登时被她弄糊涂了。
凌纬趴在父亲怀里哭诉:“他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他不再是阿森了,他是纪芮麟。”
“他是纪芮麟?”凌父傻了。
阿森是那个电视新闻频频报导的纪氏企业总裁——纪芮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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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凌家,纪芮麟以为心情会变得轻松自在。
结果他错了!他感觉心情比还没来此地之前更为复杂。
拿出手机,吩咐手下前来此地接他后,他不自觉的来到凌纬刚才带他去的公园。
扫视了四周,他找了一块较为平坦的草地躺了下来,望着满天的星空,接着轻轻的闭上眼睛。
脑子刹那间浮现一些画面……一个笑得甜甜的女孩时而玩弄他的头发,时而轻抚他的脸庞,从她的眼里,他看到浓浓的深情。
她脸上的笑宛如春风,让人心旷神怡,他不由自主的跟着露出微笑。
“凌纬……”
他猛然张开眼睛,偏头看着身边——根本没有她的影子。
纪芮麟重重叹口气,“我是怎么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神被这个叫凌纬的女孩困住了。
他试着从记忆中找寻属于凌纬的片段,但无论他如何想,就是无法找出一丁点儿的片段,他神情沮丧的闭上眼睛。
“谁能帮我……”他思索着。
对了,阿丁!
阿丁应该是阿森另一个亲近的人,从阿丁的嘴里,一定能知道更多他想知道的事,包括他和凌纬之间的感情……
趁下属前来接他的这段时间,纪芮麟决定走一趟阿丁的咖啡屋。
他依循方才凌纬带他走的路线,来到阿丁的咖啡屋。
纪芮麟推门进去,阿丁看见了他,立即兴高采烈的朝他挥手,“阿森。”
纪芮麟缓步来到他面前。
“凌纬怎舍得你一回来就来我这里上班?”阿丁调侃道。
“上班?”纪芮麟一愣。
难道他曾经在阿丁的咖啡屋上班?
阿丁没察觉到纪芮麟怪异的神情,继续说道:“你不是过来帮我忙,难道是来陪我聊天?”
“我是想找你聊天。”纪芮麟刻意的挤出温和的微笑。
“找我聊天?”阿丁顿觉不对,瞬间收起笑脸。
纪芮麟的眼睛紧紧锁住阿丁,“阿丁,我已经记起以前的事。”
阿丁震惊的手一滑,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
“你真的记起以前的事了!?”阿丁没空理会地上的碎片,激动的问纪芮麟。
“是的,我已经记起来,可是……”纪芮麟困惑的皱起眉。
“可是什么?”阿丁慌张的追问。
“我却忘了这半年所发生的事,包括凌纬……”
“什么?你忘了凌纬!”阿丁惊骇大叫。
纪芮麟点头。
“不对,你骗我,如果你真的忘了凌纬,你怎么会再回到小镇?”阿丁瞪着纪芮麟,“我看这全都是藉口,你想跟余贯中一样,做一个负心汉。”
“不,不是这样,我根本不知道余贯中是谁,今天我是为了寻找这半年的记忆,才回到这里的。”纪芮麟解释道。
“鬼话连篇,哼!”阿丁义愤填膺的骂道,“你要是真的记不起这半年的事,你怎么知道要回到这里?”
“我是从家中的监视录影带中,找到载我回来的计程车,然后再询问司机,我是在什么地方叫车,请司机载我回到原处,所以我才会站在这里。”
阿丁半信半疑,“真的?”
“是真的。”
“好吧!就算是真的,那你想知道什么?”
“愈多愈好,包括我和凌纬的感情。”
“你和凌纬之间的事?”阿丁吃惊的看着纪芮麟。他真的全忘了?
此时咖啡屋里走进来一位妙龄女孩,她一见纪芮麟就露齿一笑,“嗨,阿森,你折了多少纸鹤给你女朋友啦?”
“纸鹤?”纪芮麟一脸疑惑。
为什么这女孩知道折纸鹤的事!?
女孩用力推了一下纪芮麟,“我看你的失忆症状不轻,是我教你折纸鹤的呀!”
“你教我?”纪芮麟收紧眉头看着女孩。
“你忘了?”女孩在纪芮麟身旁的椅子坐下,“那天我在折纸鹤,你问我这东西是要做什么的,我说纸鹤可以让人达成愿望,你就说你要学,让你的女朋友可以达成愿望。”
是这样吗?
“那我女朋友许了什么愿望?”这更增加了纪芮麟的好奇。
女孩却意外的耸耸肩,“我问过你,你说不知道,现在反过来问我?你对还是不对?”
纪芮麟怔愣。他不知道凌纬有什么愿望,却愿意跟别人学折纸鹤……
“不跟你说了,阿丁,给我一杯拿铁,带走。”
“好。”阿丁应道。
纪芮麟则不语,静静的思索。
女孩走出咖啡屋之后,阿丁走出吧台,来到女孩刚坐的椅子坐下,看着纪芮麟,“还想知道什么?”
“凌纬爱我吗?”纪芮麟突然冒出一句。
阿丁摇头,“这句话不能问我,要问你自己。虽然你忘记了这段记忆,但是我相信爱情会让你记起一切,因为凌降曾经对阿森说过,她要阿森用这里爱她。”他用手指比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用心……”纪芮麟喃喃低语。
“对,用心,就是因为用心,阿森才深深打动了凌纬的心。”阿丁语重心长道。
“那其他的呢?我还做了什么?”
“其他?那时候的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讨好凌纬,就这么简单。”
“那余贯中呢?他又是谁,为什么特意跑来找我,还讥讽我?”阿丁清清喉咙说:“在这小镇上,他和凌纬原先是被公认最登对的一对,谁知道,权势终究抵不过爱情,余贯中抛弃了凌纬,和医院院长的女儿订婚。至于他跑来嘲笑你的动机,我也不清楚。”
“凌纬很爱阿森?”凌纬对阿森的爱该不会只是一种移情作用。
“我当初以为,凌纬听了余贯中订婚的事会伤心欲绝,可是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反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这都是因为阿森的关系。”阿丁说到此,忍不住拍拍纪芮麟的肩膀,“凌纬是真的爱阿森。”
“我明白了。”纪芮麟做了一个深呼吸。
倏然,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吩咐道:“在小镇的入口处等我。”
关上手机,他一脸歉意地瞅着阿丁,“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接我的人快到了。”
阿丁纳闷地问一句:“你是谁?”
纪芮麟笑了笑,伸出手,慎重的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纪芮麟。”
“纪芮麟?”阿丁震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你是说,你是……电视里不断报导的纪芮麟?”
“正是我。”纪芮麟露出浅笑,“阿丁,谢谢你这半年的照顾,我会永远记得你。”
“不,我宁可你记得凌纬,也不要记得我,她才是你应该铭记在心的人。”阿丁神情严肃的说道。
“会的。”
纪芮麟说完,旋即毅然的走出阿丁的咖啡屋。
他一定会想办法徙脑海里搜寻出这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