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渐趋炙热的阳光由落地窗外射入屋内,亮灿的光芒投射于坐在床上、默默无语的两人身上。
温热的室温让两人光裸的身躯渗出浅浅的薄汗,两人就像对峙般不发一语,茫然地呆坐在床上。
良久后,受不了沉闷气氛的文世臣首先开口:「为什么这样做?」
经过一夜的欢愉,文世臣终于恢复理智地问出他心中的疑问。
汪希周还是沉默不语,优美的唇线紧抿著,魅人的丹风眼直直地望向墙壁。
得不到回应,文世臣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昨夜为何会不反抗地跟他共赴云雨,汪希周又怎么可能知道,甚至告诉自己他们两人为何会需索彼此了一整夜呢?
算了,就当昨夜是一场梦吧!
当这想法掠过脑海时,心中感到一阵抽痛,文世臣的眉也微微拢起。「我想……」汪希周突然开口。
文世臣有些惊愕地看向他俊帅的侧脸。
「我想这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也许我们两个都孤独太久,加上昨天婚宴的影响,所以我们才会再次发生关系。」汪希周对他说著连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
「那一晚你帮我解放的那件事,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吗?」文世臣问道,眼睛不自觉地蒙上一层薄雾。
汪希周沉默一会儿后,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说:「那晚是看你可怜帮忙你而已」。
汪希周起身穿上衣物,想到浴室里冲洗掉满身的黏腻及汗臭味,于是,他走向衣柜,边找换洗衣物,边背对著文世臣道:「为了避免以后两人见面尴尬,我希望我们都忘了在这段时问内所发生的种种脱轨的事情,而且最好以后也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如果你对我的话感到愤怒,想当作永远都没跟我认识过,那我也不会在意。」话一说完,他拿起挑选好的换洗衣物,大剌刺地走出卧室。
当门一关上,一颗豆大的泪珠由文世臣的眼眶中滑落。
对于汪希周无情的话语他应该庆幸他并不在意这些会让彼此感到尴尬的事情,但是为什么此刻他的心却是揪痛得就像被自己深爱的人抛弃一样的痛呢?
他想大吼出声,但哀痛莫名的心让他只能将脸埋入膝问,默默地哭泣。
「你怎么了?」
就在他沉浸于哀伤之时,面前突然传来一句问话,文世臣有些受到惊吓地拾起头来。
因为忘了拿毛巾,所以汪希周再次返回卧室,看到文世臣蜷缩在床上时,他的胸口突然抽痛起来,因此他关切地来到他身边。
在看见他泪流满面时,汪希周淡漠的脸上起了些微的变化,他眉间微蹙,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及疼惜,总是带著嘲讽的唇角担忧地紧闭著。
已哭得泪眼婆娑的文世臣,因泪水让他看不清汪希周此刻的表情,他一迳的认为他是来嘲笑自己的。
「不要你管!」文世臣粗鲁地抹去不断滑落的泪水,别过脸不想理会这无情无义的人。
「为什么哭?」汪希周再问。
「不知道啦!我要回去了,在你家里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文世臣推开他,准备起身离开他们昨夜相拥而眠的床,然而脚才刚踏到地板,欲站起身时,腰部及私密处的剧痛让他痛得向前扑倒……
就在他快跌到地上时,汪希周上前一步稳住他的身体,让他跌落在自己的怀里。
再次落人他宽厚的胸膛,文世臣窘困难当,不想再跟他有所牵扯,他语带怒气地说:「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你连路都走不好,干嘛还在这里逞强地要嘴皮子?」好心帮忙竞被怒斥,汪希周原本平静的情绪因而不满的起了波动。
随后,他不顾文世臣的反对,将他一把抱起,走出卧室。
「你、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文世臣吓得赶紧搂住他的颈项,语气中有著不解及抱怨。
「你看你连站都站不稳了,我决定要带著你去洗澡。」汪希周边说边抱著他往浴室走去。
「不要,我可以自己洗,才不需要你的帮忙!」文世臣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但他还是一脸逞强地说。
「是吗?」汪希周挑了挑眉,质疑地道。
「当、当然,我可以自己来,不需要你假好心,被他一瞪,文世臣由原先的理直气壮转为极度心虚。
「你说谎!」汪希周马上拆穿他的谎言。
进入浴室后,汪希周将文世臣放在浴室内的小椅子上,然后双手压在他的肩膀上。
「喂,我们认识几年了?」汪希周突然问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文世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后,顺从地回答:「嗯……从三岁跟你认识,一直到小学六年级……应该有九年了吧!你问这个要干嘛?」
「那我再问你,我决定了的事,我会怎么做?」
「你会全力以赴地去做。」文世臣不假思索地说。
「所以我说我要帮你洗澡的事……」汪希周睨视著文世臣逐渐徘红的脸。
「你会说到做到……」文世臣顿感凉意从背脊往上窜升,美丽脸上的温度却是相反地发烫、发热。
「没错,我会全力以赴的!」汪希周原本紧抿的唇瞬间绽开一抹笑,他邪气地笑著朝文世臣步步逼近。
没多久,流水声和文世臣的惊呼声不断从浴室内传来。
最后,文世臣被汪希周从里到外、由上到下,彻彻底底地洗得干干净净。
「唉!」文世臣叹了一口气,用叉子随意翻了翻放在眼前美味的局烤海鲜。
看到他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跟他一起用餐的丹尼及徐筱舒不禁好奇地看向一脸懊恼的他。
「臣臣,你不是最喜欢这问餐厅的局烤海鲜吗?」丹尼问道。
每到放假日,他们三人有时会相约到这问餐厅用餐,闲聊一整个下午;文世臣每次来,一定会点这道局烤海鲜,他们常说他因为这道局烤海鲜而浪状其他更多的美食。此刻他竞对自己钝爱的食物没有胃口,这还真是百年难得—见!
「前阵子你还好好的,怎么你妹妹结婚后,你又开始愁眉苦脸了?你不会是不希望你妹妹出嫁吧?」徐筱舒问他。
「怎么可能?她能这么早嫁人,我还为她感到十分庆幸呢,不然以她如此精明能干的个性,她可能到四十岁都还嫁不出去!」文世臣对于徐筱舒的说法予以反驳。
「既然你不是不希望你妹妹嫁人,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愁容满面?你不会是要跟我说跟你的邻居有关吧?」丹尼随意地乱猜。
听到邻居这二宇,文世臣的心没来由地漏跳好几拍,脸颊也渐渐浮上一层红晕。
注意到文世臣脸上表情的变化,丹尼跟徐筱舒纷纷凑近他,想知道这段期间他跟他的邻居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看到他们突然靠近自己,文世臣不禁向后退了一些。「你……你们靠我这么近干嘛?是嫌冷气太冷吗?」
「臣臣,别卖我们关于了。看你一脸害羞的样子,你不会跟你的邻居怎么了吧?」徐筱舒暖昧地说。
「以前只要一提到你的邻居,你一定是语带怒气地数落他的不是,可是现在你竟然满脸通红、不发一语,难道你们之间真的起了什么化学变化?」丹尼用手肘推了推他,满险笑意地问。
「怎么可能?你们不要乱猜!」被好友察觉出自己心中的秘密,文世臣赶紧别过脸去,不想让他们再继续探究下去。
然而,他才刚别过脸,就传来丹尼及徐筱舒的连连惊呼。接著,他为了遮掩颈上未完全消逝的斑斑痕迹而穿的套头衣服,突然被丹尼拉了下来。
「哇!你的脖子上有好多草莓喔!」丹尼像发现新大陆般地兴奋说著。
「臣臣,你跟你的邻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徐筱舒万分好奇地逼问。
「我、我们……我们才没有怎样呢!」文世臣还是坚决否认他跟汪希周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哎哟!臣臣你说嘛,我好想知道哦!」丹尼看文世臣执意不肯说,只好使出腻人的撒娇功夫。
「臣臣你就说啊,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提供一些意见让你作参考。」徐筱舒也极力的劝说。
就在两人正在逼问文世臣时,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他们桌旁。
忽然冒出的声音让六只眼睛皆惊愣地看向来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来人用著一双迷人的丹凤眼看著他们。
再次看到那双恐怖的丹凤眼,丹尼及徐彼舒不约而同地闭上嘴,文世臣则是张大嘴,一脸呆愣地看著汪希周。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文世臣疑惑地想著。
自从婚宴那晚以后,他就鲜少跟汪希周碰面子,可在没见到他的这几天里,脑海里却无时无刻都浮现他帅气迷人的身影,而且以前他欺负他的情景竞全都消失了;这样的情形教文世臣又是惊讶又是懊恼,这也是他这几天来为何会哀声叹气的最大原因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文世臣警戒地看著他问。
「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汪希周还是那副傲慢的态度。
「你不是无所不能吗?况且以我驽钝的才学,我怕我会越帮越忙,所以我拒绝。」文世臣想也不想地否决他的要求。
「很抱歉,从来没有人可以拒绝我的请求,而你文世臣更是不被允许。」汪希周将文世臣从座位—把拉起。
「放开我!」文世臣用尽气力挣扎。
「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吻你,让你的好友及全餐厅的人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汪希周附在他耳边说道,嘴边同时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容。
听到他的话,文世臣立即放弃挣扎,任由他拉起自己的手往餐厅外走去。
但走没几步,他突然转身,望向正茫然看著他们的丹尼及徐筱舒,「哦,提供你们一个八卦,文世臣全身上下的吻痕都是我留下的。」
「汪、希、周,你这……」文世臣的心中霎时燃起子熊熊怒火。
他不是说他不会说的吗?这个口是心非的大恶魔!不给文世臣当场发火的机会,汪希周迅速拉著文世臣离开餐厅。而丹尼跟徐筱舒则为这劲爆的消息呆愣了良久、良久……
一打开家门,文世臣跟汪希周提著大包小包的东西进入汪希周的家。
将门关上后,汪希周与文世臣一起进入厨房准备晚上要吃的火锅材料。
「你要吃火锅不会自己准备吗?干嘛拉著我跟你去买东西,还要我来你家当厨师?」文世臣虽对汪希周任性的行为有满腹丰骚,但仍乖乖地准备火锅材料。
「因为自己一个人吃火锅很寂寞。」汪希周对于文世臣的抱怨,没有予以反驳,反而语重心长地道,听到他这句落寞的话,文世臣的心竟没来由的揪痛了一下,他用眼角偷瞄了一眼正在洗菜的汪希周。
虽然汪希周的侧脸还是同样帅气迷人,但他竟觉得那张原本有些淡漠的脸,此刻竞有著哀伤和落寞的神情,让他满肚子的牢骚顿时烟消云散。
「怎么不说话?你平常不是很聒噪的吗?」突然间的沉默,让专心洗菜的汪希周纳闷地问。
「那叫健谈,不叫聒噪好吗?」对于汪希周的取笑,文世臣迅速地反驳,但一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他的怒气又压抑了下来。
「你常一个人吃火锅?」文世臣试探性地问。
汪希周突然停下动作,不一会儿,他又开始清洗吃火锅要用的蔬菜。「以前常跟三五好友一起吃,但从一年前开始,我就常常自己一个人吃火锅了。」他说得平淡,但其中所透露的情绪却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心酸。
「你一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得知他的寂寞跟一年前的某件事有关,文世臣好奇地又问。
「你不是不想跟我有关系吗?怎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汪希周看了他一眼,随即埋头专注地洗著莱。
对于他的问题,文世臣一时也答不上来,因此决定放弃追问。
「你不说就算了。」不过,他还是十分渴望知道汪希周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文世臣十分不甘愿地放弃对他的追问,汪希周迷人的唇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等你还完我施舍给你的恩情,我再告诉你。」
听到他提出的条件,文世臣不禁瞪了他好几眼。
就是因为欠了他太多「恩情」,才会被他从跟好友聚餐的中途拉去陪他购物,现在又到他家煮吠锅,说不定等一下还会被他要求「干粗活」呢!一想到那些没完没了的恩情,文世臣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
既然自己如此不甘不愿地还他情,那为何不干脆拒绝他的要求呢?
文世臣自己也觉得很纳闷,尤其看到汪希周落寞的神情,更是让他无法放下他不管,也因此他只能不甘不愿地来帮他煮火锅。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便专心地处理食材,不再跟汪希周说话。
感受到他的沉默,汪希周没再继续跟他说话,也跟著专注的准备火锅大容。
凉风轻轻吹人屋内,让原本有些闷热的室内变得清爽、舒适。
感受到夜风的吹拂,坐在电脑桌前专注于工作的高大身影,这才停下手边的动作,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都半夜一点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哪!
汪希周站起身,拿下眼镜,按摩了下眼睛,稍微伸一下几乎快僵硬的身体,这时,眼角余光突然瞄到一个躺在沙发上、被一堆资料包围的俊美人儿,吃完火锅大餐后,他没让文世臣离开。反而要他帮忙整理自己那些杂乱的研究数据及资料,虽然他曾哀求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乖乖地帮自己整理资料。
一想到他那时气愤又无奈的表情,他不禁想放声大笑。他缓缓走向熟睡中的文世臣,原本带著戏谑的唇角,绽放了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而平常让人感到压迫的丹凤眼正散发著令人迷醉的光芒。他没有叫醒正好眠的人儿,反而坐到他身旁的地板上,一脸陶醉地看著。以前每次一看到他的脸,他的心中总是浮现嫌恶及鄙视之情,而现在看到他,自己的心竟常漏跳好几拍,有时看到他因被自己调侃而生气的脸,总让他有股冲动想吻上他的唇,期望藉由亲吻来平息他的怒火。
难道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之下,他们的关系正逐渐改变中?
蓦地,他的思绪又回到这几天一直困扰著他的问题上。
晚宴那天,为何他看到文世臣跟别人开心地聊天,心中竞有一股难以排解的怒火?为何当他想理智地斩断他们之间暖昧的关系时,那原始的欲望竞再次主宰了他,让他跟文世臣再次发生关系;而当他一觉醒来,想一口否决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时,却在看到他哭泣的脸。心中的冷漠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疼惜?
这些问题一直盘旋在他心中里,但他引以为豪的脑袋偏偏就是想不通让他产生这些异常行为的原因。
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汪希周自问,脸上有著一抹苦笑。
一年前的今天,他本来怀著幸福的心要跟相恋四年的女友步上红毯。
当时,全部的宾客都已到场观礼,他也欣喜万分地等待新娘的到来,然而新娘竟无缘由地在结婚前一刻逃婚了!
原本该是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却变成他毕生最不愿面对的梦魇。
后来,他辗转从其他友人口中得知女友在跟他交往的期间一直都忘不了她的初恋情人,甚至还跟她的初恋情人藕断丝连,并在和他结婚的前一刻发现她最爱的人是谁,而投向初恋情人的怀里。
那一刻,他高傲的自尊被人狠狠地踩在脚下,难以排解的恨与无以纡解的怨充斥他内心,他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不要再相信爱情,他宁愿孤独一辈子,也不愿再死心塌地地爱一个人。
为了过全新的生活,他选择搬离那伤心地,一切重新开始。
就像掉人无比恐怖的恶梦一般,汪希周从痛苦的回忆中惊醒,脸上渗出了薄薄的冷汗,嘴边吐出急促的喘息。
等心情较平静后,他冷哼一声,再次将视线定在文世臣熟睡的脸庞上。
文世臣正睡得香甜,他身上的温和气息让他因过往的回忆而被打乱的内心渐趋平稳安定;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微张的双唇时,压抑住的欲望悄悄窜升。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抚上文世臣长长的睫毛、细致的鼻粱,留恋地抚摸著他温润鲜红的嫩唇,跟中充满怜爱及似水的柔情。
被这轻微的抚触所惊扰,文世臣微微睁开眼,有些孤疑地看着眼搦的入。
「怎么了?」文世臣握住在他唇上造次的手,轻声说道。
「我想抱你。」汪希周露骨地说出他心中的想望。
文世臣被他的话吓得睡意全消,他不是不希望他们之间再发生关系了吗?
「你不是……」
文世臣未竞的话,全数落入汪希周热切的唇中在几次的激烈交缠后,文世臣全身无力地瘫软在汪希周怀里,气息微喘,脸红得像火在烧。
「我们去床上吧!」汪希周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文世臣像被蛊惑似地无语的点了头,任由他抱著自己步入卧室。
夜深了,两颗心因对彼此的渴望而交缠,不停的释放出所有的炽热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