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尼克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若兰突然想到他可能是受过训练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冷静自信,以免证人和受害者惊慌。
「你确定录音带上的这个人是认真的,对不对?」她问。
「若兰,无论你问我多少次,答案都是相同的。对,我认为他是认真的。」他耐性地重复。
「他费了许多工夫调查你、达明和我。就像我前面说过的,他的意图在吓你哥哥,他的目的确实达到了。达明认为这家伙是疯子,但我有种感觉他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经过精心演练的。现在我们必须推敲出他实际的日程表。]
她握紧拳头。「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她语不成声地说。「你有没有听到他对那个女人做了什幺事?他是如何折磨她?你有没有……」
他执起她的手紧握一下。「若兰,深呼吸。」
她照他的话去做,但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她终于真正感受到录音带内容的冲击。她突然觉得很冷,于是抽回手开始摩擦臂膀取暖。
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且不停地在发抖。尼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被在她肩上。「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
他突然有股冲动想把她拉进怀里安慰她,就像他妹妹害怕时他会做的那样,但他不知道若兰会有什幺反应,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她揪着外套衣领紧裹住自己。「你到多久了?」
「大约一个小时。」
两人陷入沉默,几分钟过去,寂静中只听到厨房壁钟的滴答声和达明在客厅的模糊说话声。尼克注意到她没有碰她的茶。后来若兰抬起头望向他,他看到她眼中泛着泪光。
「你觉得无法承受吗?」他问。
她拭掉一滴眼泪。「我在想那个名叫丽真的女人……和他对她做的事……」
茶冷了,她决定替自己重泡一杯,然后又决定替尼克也泡一杯。泡茶的动作使她忙碌,也让她有时间控制情绪。
她把茶放在他面前。尼克向她道谢,等她坐回椅子里。「我先前还在纳闷,不知道你会有什幺反应。」
[你希望我比外表看来坚强?]
[差不多。]
[瞧我抖得多幺厉害。]她伸出手给他看。[我气得想大叫。]
[那就叫吧!]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蒙席会心脏病发作,我哥哥也会。」
[听着,给自己几分钟,放松一下。]
「你倒说说我该怎幺放松?」
「谈点别的事,直到达明回来。」
「我现在无法想别的事。」
「你当然可以。试试看,若兰。那样可以帮助你冷静下来。」
她勉强同意。「我们要谈什幺?」
「谈你。」他决定。
她摇头,但他视而不见地往下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在今天以前竟然都没有见过面。」
「的确。」她同意。「你和我哥哥从小就是死党,他又在你家住了那幺多年,但我对你们几乎一无所知。达明每次回家过暑假都有邀请你,但你总是另外有事而不曾来过。」
「我的父母去过一次。」
「对,你妈妈带了你们的家族照片来,其中一张是圣诞节时达明站在壁炉前跟你们全家人的合照。你想看看吗?」
「你带在身上?」
她不知道她把照片带在身上是多幺真情流露的举动。她掏出皮夹,照片就放在皮夹的透明塑
胶夹层内。她把皮夹递给他时,他注意到她的手不再颤抖。
他看着照片上布家的八个小孩围在他们骄傲的父母身旁。达明也在,挤在他的兄弟亚力了迈
克之间。他的弟弟狄伦黑着一只眼圈。尼克猜那可能是他们在玩足球时他赏给他的。
「你妈妈帮助我记住所有的名字。」她说。「但你的影像有点模糊,脸又被塞奥的手肘遮住一半。难怪我今天认不出是你。」
他把皮夹还给她。「我知道你的许多事。修女寄来的那些你小时候的照片都被达明贴在墙上。]
「我当时其貌不扬。」
「没错。」他逗弄道。「只见到两条长腿。达明有时会把你的信念给我听。不能把你接来跟他同住使他心烦意乱,他觉得良心不安。他有家,你却没有。」
「我很好。放暑假时我都跟爷爷在一起,寄宿学校真的很好。」
「你不知道其它的生活方式。」
[我很快乐。]她坚持道。
[但你不觉得寂寞吗?]
她耸耸肩。[有一点。]她承认。[在爷爷死后。]
「你跟我在一起自在喝?」
那个问题令她意外。「自在。为什幺这样问?」
「我们将要常常在一起,你跟我在一起能够放松很重要。」
「多常?」
「每一天的每一分钟,直到这件事结束。这是唯一的办法,若兰。」他不等她响应就继续往下说:「你哥哥发现你当模特儿时快发疯了。」
她再度微笑。「对。我不敢相信我的亲哥哥居然打长途电话向修院院长告我的状。」
「修院院长叫……德琳修女,对不对?」
他的记忆力令人佩服。「对。」她回答。「达明告状之后,院长打电话给我暑假要去探望的那家人。他们很有钱,我经由他们认识一个意大利服装设计师。」
「他一眼就看上了你,对不对?」
「看上我替他展示春季新装。」她更正道。「我参加过几次服装秀。」
「直到德琳修女把你拖回修院。」
「我觉得好丢脸。」她承认。「我被留校察看,也就是在厨房帮忙六个月。我在一夕之间从模特儿变成了洗碗工。尼克,我们每一分钟都要在一起吗?」
他面不改色。「你刷牙时我就在挤牙膏。」
他再次把话题转回从前。「十一个月后你上了服装杂志的封面,达明把杂志拿给我看,我简直不敢相信封面上的女郎就是那个骨瘦如柴、膝盖擦破皮的小鬼。」
他在赞美她,但她不知该如何响应,所以什幺都没说。
「你我将须臾不离。」他说。
「你的意思是说每天一大早我还没换衣服你就会站在我家门前吗?」
「不,我会跟你一起换衣服。你喜欢睡在床的哪一边?」
「你说什幺?」
他重复他的问题。
「右边。」
「那我睡左边。」
「你在开玩笑吗?」
「床的事?对,我是在开玩笑。但我会不择手段保护你的安全。我会侵犯你的隐私,而你非由着我不可。」
[多久?]
[视情况需要。]
「那我洗澡时呢?」
「我会递香皂给你。」
「现在我知道你在开玩笑。」
「若兰,我会近得可以帮你擦背。非这样不可。以后你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前看到的也是我。你必须了解你我会如此亲密。」
「如果你随时随地陪着我,那你要怎幺抓他?」
「我替一个很强人的组织工作,若兰,记得吗?调查已经在进行了,把抓人的事交给我们。我们。」
她用手掌托着下巴,沉默片刻后又坐直身子,直视他的眼睛。
「我不要让他把我吓倒。我想要帮忙。我保证我不会做傻事。」她急忙补充。「我现在一点也不怕,只是生气。事实上是义愤填膺,但一点也不怕。」
「你应该害怕。恐惧会让你小心谨慎、保持警觉。」
「但恐惧也会使人瘫痪,我不要让恐惧使我失去行为能力。」她说。[
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非常聪明!他知道达明想看清他的长相,所以在告解室外面等达明一出来就重击他的后脑勺。他有可能把他打死。]
「他并不想要他死,否则早就下手了。」尼克说。「他在利用达明替他传话。」他看到她神色一变,立刻设法安慰她。「别担心你哥哥,我们也会保护他的安全。」
「不分日夜。」她要求。
「没问题。」他同意。
她点头。「你不觉得一切都在这个人的控制之中吗?他叫达明通知你把我带走,又说他也许不会追杀。而达明正想那样做,把我藏起来。」
「他当然想把你藏起来。他爱你,不愿意你出事。」
她用指尖揉揉太阳穴。「我知道。我可能也会有相同的反应。」
「但是?」
[我了解我哥哥,此刻令他烦恼的是你和他都没有在我面前提到的事。」
「什幺事?」
[
这个人告诉达明他会设法另觅对象自娱。」她颤声道。「不知何故,他决定警告我好让我能逃跑,但那一个女人不会得到预警,对不对?」
「可能不会,但你必须、」
她打断他的话。「逃跑不是办法。我不要让任何人那样控制我,我不要被吓倒。」
「我觉得我们应该等彼特和分析人员研究过录音带之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尼克想要站起来,但被若兰伸手拦住。她不愿等。[我知道你们一定有些推测,我想听听看。我需要信息。尼克。我不喜欢现在这种无力感。]
他直视她几秒后点头同意。「好,我把我们知道的告诉你。首先,我的上司莫彼特医师已经听过录音带了。他是顶尖的精神病学家。如果有人能了解这个变态的想法,那个人非彼特莫属。别忘了,彼特还来不及坐下来分析他的每句话。」
「我了解。」
「好。首先来看看事实。最重要的事实是,这不是随机的。你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他选中你是因为他把全副心思都花在你身上,也就是你有个迷。我们都把这些家伙称为迷。」
[这根本说不通。我又不是电影明星或公众人物,我只是个普通人。」
[照照镜子,若兰。你一点也不普通。你很美,他认为你很美。」他在她插嘴前急忙补充。
[这些家伙挑中的受害者大部分都不是名人。」
她深吸口气。「说下去,我需要知道我要对抗的是什幺样的人。你的话没有吓到我,我想要知道一切好让我能反击,上天作证,我一定会反击。」
「好,下面是他告诉我们的事。他跟踪你有一段时间了,他对你了若指掌。他知道你擦哪种香水,最喜欢吃什幺食物,用哪个牌子的洗衣粉,看什幺书,过什幺样的性生活,每一天的每一分钟在做什幺。他想要我们知道他至少进入过你家两次。他坐你的椅子,吃你的食物,翻你的抽
屉。他用那种方式了解你。他可能从你的内衣抽屉里拿走一样东西作为纪念,一样你不会立刻发现不见了的东西。想想看你是不是有件旧睡衣或圆领衫最近一直找不到,那样东西必须是你贴身的衣物。」
「为什幺?」她问。她不愿相信有人擅自闯入她的家翻地的东西,一想到被人监视就令她全身起鸡皮疙瘩。
「它必须有你的味道在上面。」尼克解释。「它使他觉得与你更加亲近。不管是什幺东西,他都跟它一起睡觉。」
「还有吗?」她问,很惊讶自己听来如此正常。
「有。他看着你睡觉。」
「不,我一定会知道的。」她叫道。
他轻敲放音机。「都在这里面。」
「万一我睁开眼睛……万一我醒来看到他呢?」
「他正希望你那样做,但还不到时候。如果你逼他现在伤害你,他会很不高兴,因为你加快了他的日程表。」
「说下去,我不怕。」
「刚刚告诉你的是他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接下来是我们到目前为止的推测。他住在圣橡镇,经常跟你接触,甚至可能是每天。你对他很友善,应该说是他认为你对他很友善。彼特说他目前处于爱慕期。那也就是就他认为你完美无瑕,他想要保护你。他现在迷恋着你,他的内心显然正在天人交战。至少他想要我们相信是那样。他有可能是真心喜欢你,因为你无论如何都会令他失望。在他的心目中,你一定会辜负他对你的期望,他一疋会使那种事发生,你根本不可能赢。」
「你说他目前处于爱慕期,但那种情况什幺时候会改变?」
「你在问我有多快吗?我不知道。」他承认。「但我不认为我们必须等很久。你在他心目中可能已经有了瑕疵。他会挑剔你的毛病好让他觉得遭到背叛。也许是你的笑容。突然之间,他会认为你在嘲笑他或是在勾引别的男人。那绝对会激怒他。他想让我们认为他受尽煎熬。虽然他说他也许不会追杀你!但他也频频夸耀自己有多聪明,想要更大的挑战。」
「也许他会厌倦这种……迷恋。]
「他不会走开的。」尼克的语气尖锐起来。「他现在被幻想控制着,想停也停不了。他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就是那只老鼠。他喜欢追捕。挑战越大,乐趣越多。在你跪地求饶之前游戏都小会结束。」
他倾身向前,仔细端详她。「怎幺样,若兰?害怕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