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你总是这么坚定又乐观吗?」他大为钦佩,她明明比他娇小柔弱,却蕴涵如此强大的力量。

「大部分时候都是,对你尤其一定要这样,不然会被你气到没力。」

「你到底爱上我哪一点?」他还是不能理解,像他这么麻烦又难搞的人,为何她愿意接近他、包容他?

「很多点啊!」她立刻说了一大串,如数家珍。「你长得帅又有钱,身材好气质佳,脑袋又是一级棒,我们生下来的小孩绝对呱呱叫。」

他听了脸色一沉。「是吗?」就为了这些外在条件?

「哈哈——紧张啦?」她忍不住大笑,他那纯真表情太可爱了!

他明知她在逗他,却压抑不了紧张,是的,他因她而心情起伏,完全没法控制,像个被遥控器左右的机械人,她握有巨大权力,他却甘之如饴。

最后,她捧住他的脸庞,深深凝视着他说:「我爱你,就因为你是你,懂了吗?」

他不能言语了,这女人已将他彻底收服,闭上眼,他接受她甜美的吻、慷慨的爱,于是他知道他是幸运的。

【第七章】

半个月之后,赵擎宇的噩梦再次来访,彷佛之前的平静都是预谋,完全发挥在这次的逆袭中,要让他彻底崩溃。

听到枕边人的狂叫,花雨涵立刻惊醒,多日没作恶梦的他,终于还是爆发了吗?瞧他满脸冷汗,紧闭双眼不断狂叫道:「不——不要!不要这样——!不!」

「擎宇、擎宇!」她试着把他叫醒,那并不容易,他似乎陷在泥沼中,双手只抓得到流沙,想要求救却徒劳无功,他到底被什么纠缠着,她非把他拉出来不可!

最后是她对他的脸又拍又捏,才让他逐渐恢复意识,睁开那双写满惊慌的黑眸。

「没事的,有我在,你不要怕!」她紧紧抱住他,一心一意想保护他,但她该怎么做才好?他仍不愿意告诉她,这些暗夜惊魂到底从何而来?

「我……我怎么……」他仍半梦半醒,神智恍惚。

她擦去他额前的汗水,以保证的语气说:「你只是在作恶梦,没有人会伤害你,放心。」

他窝进她胸前,如同孩子窝进母亲怀中,不断大口喘息,直到心跳平缓下来,他无法形容他在梦中的经历,他连回想都不愿意,彷佛只要一回头,历史就会重演。

她不断抚着他的背部,她确定那些伤痕跟他的噩梦有关,只是他还没办法对她诉说,每个人内心都有黑暗角落,他若不给她通行证,她始终进不去。

「渴不渴?我去倒杯水给你喝。」

「不!不要走!」他抓住她的手,不愿跟她分离一分一秒。

「我不会走,我一直都在。」她轻柔吻在他唇上,但愿自己拥有魔法,吻去他所有伤痛不安。

这个吻一时让他眼眶热了,他究竟何德何能,碰上这个天性温暖的女人,带给他欢笑以及抚慰,甚至不在乎他丑恶的鞭痕,若说她是老天爷派来的天使,他完全相信。

「你不问我作了什么梦?」

「你愿意告诉我吗?」她心头一动,是否他已解开第一道心锁?

他把脸埋进她的秀发,长长叹了口气。「我不确定我有没有能力面对,但我想试看看。」

他有这意愿,她已经很满足、很感动了。「不用勉强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不想说的话,我会继续等。」

她相信除了今天,他们还有明天,无数个明天,两人相拥而睡、相视而醒,她可以用一辈子来等他。

「谢谢你。」他低哑着说,而她的回应是轻抚他的背,不管那些伤痛多深、多苦,她都愿意去拥抱。

室内沉默许久,并不让人感到窒闷,只是一起感受时光流逝,安祥而平静,当两个人用体温拥抱彼此,什么都可以面对,不再孤单无助。

终于,赵擎宇开口了——

「我的母亲在我十二岁那年过世,大约半年后,我的父亲开始生病。」

「什么样的病?」她有预感,那一定跟他的噩梦有关。

他眼神一黯,嗓音也低了。「是心理上的病,很久以后我才了解,有个正确的名词叫躁郁症。」

雨涵不禁倒吸一口气,她对这种精神疾病略有所知,因为她的好友庞嘉丽也曾身受其苦,不同的是庞嘉丽得了忧郁症,而这两种病都能把一个人逼到绝境。

「在他心情稳定的时候,他是最开明最慈祥的父亲,我们一起游泳、一起打球,还在电玩游戏中当对手,比赛谁是最后的赢家。」忆起快乐往事,他的嘴角轻轻扬起,但在同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可是常常在深夜,他会被自己的恶梦惊醒,我就得遭殃了,他把我母亲的死怪在我头上,先是对我拳打脚踢,而后用椅子、棍子、鞭子,情况越来越严重。」

「难道你不能逃吗?」她不用多问,这绝对是家暴!

「我不是不能逃,而是不忍反抗,当他一边打我一边掉泪,我知道他自己也快崩溃了。我们都爱我的母亲,却不能分担失去她的痛苦,我是默默地压抑,他却转为矛盾的心理,这些鞭痕都是他的杰作,自此我再也没去过海边或游泳池。」

多年以来,他只有在黑暗中才允许自己赤裸,甚至忘了有阳光、微风拂过全身是什么感觉,他选择深色的衣着,就是想把自己包得紧紧的,那是他的防卫和武装。

「我的老天爷……」她实在难以想象,那是多悲惨的青春期?十几岁的少年怎能受得了?

「十八岁那年,我离家去念大学,情况才稍微改善了,那四年内,他看了精神科医生,断断续续地吃药,但他自己不想好起来,谁也救不了他。我像是落荒而逃,丢下他一个人面对。他先是失去妻子,而后失去儿子,是我把他推到悬崖边……」

这些话他从未向任何人倾诉,是自责也是自虐,多年来蚀透了他的心,连自己都不敢打开来看。

「别这样说!」她试着阻止他,但他无法停止对自己的谴责。

「每次我想到他一个人在半夜醒来,受尽恶梦的煎熬,独自哭泣,就想杀了我自己,但是我仍然躲着他,我没有勇气去帮助他。最后,他解脱了,他自杀了。我也不确定那是解脱吗?但或许对我来说是的,我不用再害怕回家,害怕面对他……是的,我终于自由了……」

他像在自言自语,眼神已没有焦点,望着远方,看到的不是卧房和妻子,而是某一幕他终生难忘的场景。

「擎宇!」她拍拍他的脸颊,唤回他的注意力,她真怕他就快回不到现实。「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他慢慢回过神,握住她的手汲取温暖和力量,喘息了好几次才说:「我没事,只是……情绪有点起伏。」

何只情绪有点起伏?他的形容太客气了,在她看来,他已几近崩溃边缘,这让她又心痛又不舍。「如果你不想说,不要勉强。」

「不,我想说出来,我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从来没告诉任何人。」既已打开封锁的铁箱,就把尘封的往事一一拿出来,看他能承受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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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代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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