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据李忠义打探,慕容遗痕住在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此时是深夜,更是安静,只见树叶偶尔随风轻轻摇曳,落下许多破碎的阴影。

屋子里还亮着灯,很亮,照出两个人的影子落在窗纸上。

两个人隔的很近,似乎在低声的争执。

李忠义转头望着寒靖阳,等他的示下。

寒靖阳却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印在窗纸上的两个影子,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却十分专注,手不知不觉已经握紧。

寒靖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两人中有一个就是慕容尘落,这些天来一直让他挂在心间的慕容尘落,让他又爱又恨又气,却不知道将要拿他怎么办的慕容尘落。

寒靖阳只知自己要追回他,却还不知道追回了之后要怎么办。

他本意是想悄悄潜入二王爷府带走慕容遗痕,只要慕容遗痕在手,慕容尘落自然得乖乖的回来。

他知道在慕容尘落的心目中,慕容遗痕是最重要的,重要的简直让他恨不得杀了慕容遗痕,让慕容尘落心中只有一个自己才好。

可惜这心愿只怕今生都达不成。

寒靖阳静静的站在晚风中,心中思绪万千,面孔上却毫无表情,李忠义等了半日,仍等不到指示,只得压低声音开口:「王爷,现在怎么办?」

寒靖阳似乎被他的声音惊醒了一般,眼神跳了一跳,说:「靠近窗下听听。」

李忠义觉得这个指示十分古怪,却又不敢不遵,只得奉命带了寒靖阳靠近窗前。

屋里低低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痕痕,你还是和我回去吧。」

「哥,我真的不想走,我只想留在这里。」

「痕痕,他不喜欢你你留下来也没有用,不如和我出去,免得我担心。」

「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哥,你别担心,他对我很好。」

「……」

「哥,我一定要留下来,如果我走了,就永远没有机会让他喜欢我了,所以我一定不能走。」

「就算他喜欢你了也没有用。」

「为什么?」

寒靖阳听到慕容尘落含义不明的叹了口气,说:「他是王爷,身份尊贵,手握生杀大权,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普通人生了气不过是吵吵架罢了,再厉害也不过是打一架,可王爷不一样,他不高兴了可以杀了你可以把你打入地牢可以用许多手段折磨你,而你完全不能反抗。痕痕,你要明白,身份差太多是不能在一起的,就算你们互相喜欢也没有用。」

「哥,怎么会这样呢,若他真的喜欢我,就算我惹了他生气他也不会舍得处罚我的。」

「遗痕,喜欢是一件轻薄无根的东西,今日喜欢了明日不一定会喜欢,而且有时候就算喜欢了,可你触犯了他皇家的尊严也一样会处罚你。痕痕,你还小,许多事情你不明白的,当一个人可以完全地掌握另外一个人的生死的时候,有了感情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可是我知道寒飞雪不是这样的人。」

「都是一样的,他们有一样的权力,结果就会一样。」

「一样?他和谁一样?」

慕容尘落沉默了,只听到慕容遗痕追问:「哥,到底是谁?」

「是不是……寒靖阳?」

慕容尘落仍然沉默,窗外的寒靖阳却是明显一震,冷峻的面孔上罕见的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的眼中难掩渴望神情,只望慕容尘落答应一声。

可是许久也没有动静,连慕容遗痕都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过了许久,慕容尘落终于开口:「是谁都没有关系,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寒靖阳只觉晚风突然凛冽起来,如刀刮过一般的疼。

过了片刻,慕容遗痕又开口了:「哥,既然你都逃出来了就好了,不必再受苦,那个混蛋气死算了。」

慕容遗痕却没有料到,他嘴里的那个混蛋此刻缓缓伸出手,动作缓慢的彷佛是被冻僵了一般的艰难,艰难地将面前的窗子打开。

窗子骤然打开自然惊动了屋里的人,慕容尘落和慕容遗痕同时转过头来。

寒靖阳看到了一张陌生的容颜。

慕容尘落的容颜。

熟悉的慕容尘落,陌生的容颜,慕容尘落似乎万万没有想到寒靖阳会这样出现在他面前,有一瞬间露出错愕的神情。

寒靖阳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的慕容尘落怎么突然变了,他眉目间流动的光彩还是那么熟悉,可是容颜变了,绝对的陌生。

难道以前他的容貌是假的?

寒靖阳看了慕容遗痕一眼。

以前慕容尘落的容颜有九分像慕容遗痕,而现在差别很大,难道他为了假扮慕容遗痕才换了容貌?

寒靖阳本就聪颖,自然知道自己料得不差。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的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连容貌都是假的。

寒靖阳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什么都是假的,他爱上一个虚假的影子,没有半分真实。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忍不住一再打量慕容尘落陌生的面孔。

原来他有这样飞扬的眉,这样挺秀的鼻梁,这样薄而优美的嘴唇,原来他的下颌不是尖的,是刚毅的,原来他连容貌都这般冷峻。

这样才是完美的慕容尘落,骄傲而冷峻,不是曾经那种柔和秀美的面孔。他的容貌成熟坚毅,寒靖阳觉得,这样的慕容尘落才是慕容尘落,每一个地方都那么合适,比他身边的京都第一美男子更迷人。

他甚至觉得,那么久以来他都要顶着那样的面孔生活,真是委屈了他。

想到这里,寒靖阳满腔的怒火都似乎降下了不少,觉得慕容尘落真是委屈,也就不忍再责怪他。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就叫喜欢,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也要想方设法的为他找苦衷想要原谅他。

可是此刻的寒靖阳并不明白,他只是保持那个受惊的姿势不知如何开口。

慕容尘落淡淡的笑了,轻轻说:「王爷。」

这轻轻两个字惊醒了寒靖阳,也惊醒了慕容遗痕,他自然是认得寒靖阳的,眼睛一转,大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有人闯进来了。」

慕容尘落一惊,连忙说:「痕痕,住口!」

可惜已经迟了。

夜里很安静,慕容遗痕的大叫划破夜空,很快传来了零乱的脚步声、树叶草木的沙沙声,侍卫们的呼喝。

李忠义急的面色都变了,忙说:「王爷,快走。」

寒靖阳知道此刻危急,却仍不由得伸出手,脱口而出:「尘落,跟我走。」

慕容尘落道:「王爷,先离开要紧。」

寒靖阳却固执的伸着手。

李忠义见他们这么难舍难分,又不敢耽搁,只得道:「王爷,冒犯了。」

竟一把架了他就走。

他身为侍卫首领,自然武功高强,轻功也十分出众,待得侍卫们赶到,早已不见了人影。

侍卫们乱了一阵,听慕容小公子说他是看到窗上有个影子乱动,以为是有刺客,才吓得大叫起来,原来只是白日落在树枝上的衣服罢了。

这时二王爷寒飞雪赶到,听慕容遗痕这么说,便笑道:「今后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随即遣散了侍卫。

他却不走,倒进屋坐下,笑道:「好了,现在你告诉我在搞什么鬼?」

慕容遗痕道:「咦,我哪有搞什么鬼。」

寒飞雪嗤一声笑出来:「想瞒我?你还嫩了点,老老实实说出来多好。」

慕容遗痕睁大了眼睛:「寒飞雪,你不相信我?我一向不说谎的,哥哥最清楚,是不是,哥?」

慕容尘落皱皱眉,还没开口,寒飞雪已经笑道:「算了算了,你们兄弟维护的那么紧,问尘落有什么用,不如我早些回去睡了,明日一早去云来客栈问问,倒比这会问你来得容易。」

说着打个呵欠,转身出去了。

慕容尘落眉头皱的更紧了,喃喃的说:「云来客栈?」

***

快要天亮的时候,二王爷府的后面轻轻的开了一条缝,有个人探出头来看了看,然后缩了回去,低声道:「大公子,走吧。」

一条高挑硕长的人影闪了出来。

先前那人说:「大公子千万早点回来,小的在这守着门。」

那人点点头,一声不吭。

他身法极好,也未见他如何作势,但见眼前一闪,已经飞掠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守着门的人悄悄关了门,转身靠在门上。

刚刚转身,全身立即僵硬起来:「王……王……王爷……」

寒飞雪笑眯眯的说:「我什么时候成了王王王爷了?皇上只封了我一个王爵呢。」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去:「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寒飞雪围着那人走了一圈,他天生成的风流贵气,此时身着白衣,背着双手,就算在夜色里看起来也是潇洒无比。

寒飞雪不说话,那人就更抖的厉害,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寒飞雪终于满意了,一只脚踢踢那人,笑道:「胆子这么大,是为了慕容大公子还是小公子?」

那人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知道什么大公子小公子,总共就只会一句「王爷饶命」了。

寒飞雪撇撇嘴,无趣的说:「没用的东西,还以为你色胆包天呢,我一句话没说就吓成这样。我又从来没有说过不准他们出去,不知你怕个什么劲。」

便命人:「这么没用,看什么门,打发他到皇庄种地去吧。」

说完了就叫人开门出去。

他的坐骑也和他一般潇洒,通体雪白,只有脑门有丛黑毛,看起来神骏之极。

天色正黑,寒飞雪仿佛逛街一般慢腾腾的走着,身后只跟了几个人,见主子走得慢自然也就不敢走快了,闷着头跟着慢慢走。

走了一阵子,寒飞雪自言自语的说:「他跑得快,过去也有一阵子了,也该差不多了,再不去就赶不上精彩的了。」

想了想,懒洋洋的说:「小德,云来客栈还有多远?」

后面几个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一个连忙紧走两步:「回王爷,还有两条街。」

「嗯,差不多了,你们跑快点。」

说着拍马就跑。

身后几人对望一眼,连忙跟上去。

寒飞雪到了门口,往身后望一望,那个小德就连忙走上前带路:「王爷请走这边。」似乎很熟一样带他到了客栈的最后一进院子。

寒飞雪站在窗户外面,里面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慕容尘落说:「我只是来告诉你寒飞雪知道你在这里,不是来跟你走的。」

「尘落,你偷偷跑出来我还没追究呢,你竟然还敢说不回去了。」

「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王爷立即离开,不让寒飞雪发现,而不是追究尘落。」

寒飞雪听得出慕容尘落的声音里许多无奈许多纵容,不由抿嘴一笑。

「你跟我走我才走。」

「王爷,事关重大,请王爷三思。」

「你既然这么怕我被他找到,为什么不肯跟我走?尘落,你放心,我想明白了,今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呵,好戏上场了,寒飞雪憋住笑声。

「王爷,这些是无关紧要的,你还是立即走吧,寒飞雪快要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要来?还有,为什么你叫他寒飞雪,却叫我王爷?」

别说慕容尘落沉默了,就连外面的寒飞雪也忍不住要翻白眼,看寒靖阳的赫赫战功,他还一直以为他机智敏慧,没想到原来这么死心眼,幸而是慕容尘落,若是遗痕,只怕天天和他吵。

慕容尘落终于说:「王爷,我不能走,我弟弟还在寒飞雪手里,我真的不能走。」

寒飞雪心中连叫冤枉:我可没有囚禁你们,是遗痕自己不肯走的。

寒靖阳说:「我会想办法带他一起走。」

慕容尘落又沉默了一阵子:「在王爷那里,遗痕可能住不惯。」

「怎么会住不惯呢,我那里锦衣玉食,几十个下人伺候着,不会叫你们受一点委屈的,你放心吧。」

寒飞雪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两人谈情的方式真是要人命。

他笑嘻嘻的扣扣窗棂,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

里面迟迟没有动静,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寒飞雪笑道:「三弟开开门,外头挺冷的。」

寒飞雪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他又敲敲窗子:「三弟,我穿得少,冷得很。」

窗子打开了,是慕容尘落开的,他看到寒飞雪裹着貂裘笑嘻嘻的看着他。

寒飞雪笑道:「果然还是尘落疼我,怕我冻病了,我这个弟弟最铁石心肠了。」

慕容尘落皱了眉头,说:「你进来吧。」

寒飞雪也不走门,从窗子跳进来,对寒靖阳说:「三弟,怎么来了也不来看看二哥?我可是上京途中都特别绕路过来看了你的呢。」

寒靖阳脸色有些发白:「见过二皇兄。」

寒飞雪一把扶住他的手臂,笑道:「三弟怎么这么多礼。」

他脱下貂裘,拉他在一边坐下,又笑道:「三弟,你等我一会,我还有事得解决呢,等这边完了,二哥和你回我府里住,你瞧瞧这里,这么破旧,多委屈。」

寒飞雪眨眨眼睛,说:「你别担心,皇上带着大哥住宫里呢,最近宫里鸡飞狗跳的,皇上可没精神过问你。」

寒靖阳和慕容尘落都不知道寒飞雪罐子里卖的什么药,两个人都不敢轻易开口。

寒飞雪转过头来对慕容尘落道:「尘落,你为何背着我跑出来,我早说过不许独自出来的。一个侍卫也不带,出了事怎么得了?再说了,好歹没出事,让人知道也笑话我府里没规矩。」

慕容尘落皱皱眉。

寒靖阳坐不住了,站起来道:「二皇兄……」

寒飞雪连忙截断他,笑道:「三弟,真是让你见笑了,我虽然开牙建府久了,仍是不会管下面的人,而且别的也罢了,这个偏偏又不一样,不瞒三弟,还真是我心头肉,不敢打不敢骂,就惯得他这么没规矩了。」

这番话说下来,慕容尘落和寒靖阳简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寒飞雪说的像模像样,又得意又不好意思的样子,仿佛是真的一般,尤其是尘落,瞪着他简直开不了口。

寒飞雪站起来,过去携了慕容尘落的手,笑道:「还好是我三弟,大家自己人也没什么,今后可别这样了,害我担心了半宿,翻了半个城才知道你在这里。这就随我回去好好歇着吧,你看你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眼圈都黑了。」

还十分温柔的摸摸慕容尘落的面孔,被他微微侧头躲开了。

寒飞雪也不恼,纵容的一笑,转头对寒靖阳说:「三弟,咱们回去。」

慕容尘落觉得手被他握的十分紧,挣扎不出,也就随他了,只是说:「王爷……」

寒飞雪笑道:「怎么了,尘落?还没玩够?」

这话别有所指,慕容尘落不由一震,终于低了头一言不发。

寒靖阳急了:「二皇兄,尘落是我的人。」

「咦?」寒飞雪笑眯眯的说:「三弟此话怎么说的?尘落现在我的府里,且他又是心甘情愿跟了我,早已是我的人了。」

他拍拍寒靖阳的肩:「三弟,我知道尘落以前是跟着你,可我不计较,照样把他收在府里,吃香喝辣,我身边得用的丫头都拨了两个给他用。你瞧瞧,他这身上穿的可是皇上今年才赐下来的云绸,总共才两匹,我还不舍得用呢,都给了他们兄弟裁了衣服,别的更是堆山积海了,尘落比在你府里长胖了好些呢。」

他得意的笑笑:「三弟,如今尘落自己愿意跟着我呢。」

寒靖阳脸都青了,对慕容尘落道:「尘落,你真的跟着他?」

慕容尘落十分为难,不知如何回答。

寒飞雪笑道:「三弟,这事咱们回去慢慢谈。」

寒靖阳脸色十分难看。

寒飞雪笑:「三弟,这里虽僻静,难保没人来,就算皇上不来大皇兄不来,别的兄弟说不定一时兴起过来呢?我那里可没别的人敢去。」

慕容尘落也说:「王爷,安全要紧,暂时去住几日也好。」

寒靖阳明明白白受了要胁,又见慕容尘落的确是很关切的样子,不由得泄了气,只得跟了寒飞雪回了他的诚亲王府。

没有人知道寒飞雪的罐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寒靖阳一声不吭,慕容尘落本就一贯缄默,此时更是不发一言,只有慕容遗痕看到寒靖阳,不由吓一跳,退后一步:「你怎么来了?」

寒飞雪笑道:「你老缠着你哥哥,我弟弟在我这里来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慕容遗痕说:「倒也不是,只是他会欺负我。」

「咦?怎么会,我弟弟最温柔平和的了。」

慕容遗痕恨恨的说:「他打我。」

「啊,以后不会了。」

这句话寒飞雪说得飞快,半点不经考虑。

他接着说:「三弟一晚没歇息了,好歹歇一会,多玉轩我已经命人整理干净了,你暂时委屈点住一阵子,等皇上旨意下来了就好了。」

寒靖阳实在不明白他这个兄长的意思,他们兄弟间也就真正是兄友弟恭,面子上有礼有节,却从来没有真正亲热过。不过既然已经进了他的府邸,也就安下心来。

寒靖阳笑道:「二皇兄费心了。」

看也不看慕容尘落一眼,随侍女出去了。

慕容尘落站在一边若有所思。

寒飞雪又打个呵欠:「我也倦了,回去歇会儿,你们也略歇歇吧。」

他走出门去,突然又转头对慕容尘落道:「尘落,你就没话说?」

慕容尘落惊讶道:「我能有什么话说?」

寒飞雪气结:「真无趣。」

慕容尘落笑道:「王爷也别太贪心,什么都按你的意思做了,还要有趣?也太难了。」

寒飞雪反倒笑了:「说的也是。」

十分潇洒的走出去。

慕容遗痕说:「哥,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慕容尘落拍拍他的肩:「开个玩笑罢了,闹了一晚上,我也真觉得有点累了,胡乱歇一歇罢了。」

慕容遗痕不明白,不过他一贯听哥哥的话,也就不再追问,自去睡了。

***

也不知是为什么,寒靖阳的折子送上去,许久也不见批下来,他十分奇怪,很普通的一个求见折子,按照惯例总是见折子就批的,这次为何竟然留中不发,害他整日的在诚亲王府里坐立不安,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寒飞雪待他十分客气,吃得用的都是和他自己一例,又怕他闷,除了白日亲自来陪他说话散心,还每晚送来美貌的少女和少年服侍他,虽然寒靖阳每次都给他退了回去,他也仍是每日照旧送来,只是见不到慕容尘落。

慕容尘落与慕容遗痕住在落翠楼,离多玉轩不远,可是慕容尘落深居简出,几乎没有出来过,寒靖阳几次要进去,都给拦住了,说是慕容小公子吩咐过了,他们兄弟喜欢清净,不喜欢有人进去。就连这府里的正经主子,也常常进不去。

寒靖阳根本不信这一套说辞。

寒飞雪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得很,脸上虽是常常笑意盈盈的,十分温和和无害的样子,可看看王府里的下人,略犯了什么吓得跟什么似的,慕容遗痕哪里有那么大胆子。

可是寒飞雪自己也笑嘻嘻地这么说,丝毫不怕丢脸的样子,寒靖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寒飞雪似乎也对自己御下无方有点头疼,很无可奈何的说:「别的也罢了,他们两个你也见过的,长得那样,又是从来没有受过委屈的,叫我怎么下得了手。」

寒靖阳皱着眉头。

寒飞雪笑道:「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想见你这样,你若实在想见他,我来想个法子,只是一条,他如今是我的人了,你别吓着他。」

这话说得寒靖阳满心不舒服,可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答应。

第二日一早,寒飞雪请了寒靖阳到前厅,笑道:「三弟,今天是十五,我要去庙里还愿,你要不要一起去?」

寒靖阳道:「我还是不出去的好。」

寒飞雪拍拍头,笑道:「哎呀,我怎么就忘了,那么你别出去,反正我要带遗痕去,他见了你又有官司要打,闹得我头疼,你不去也好。」

正说着,慕容遗痕刚好进来。

他穿着一件素色的衣服,但料子极好,手工又精致,越发衬得他似一块宝玉般,发出萤光来,连寒靖阳和他这么不对盘,也不由在心底暗赞了一声。

这慕容遗痕果然当得起盛名。

不过尘落也不输他,怎么却没有那么大的名声?寒靖阳心中略略纳闷,转念一想,定是尘落不爱招摇,低调得多的缘故。

寒飞雪看慕容遗痕进来,就笑道:「我打量你还有一会才出来呢。」

慕容遗痕看寒靖阳一眼,说:「他怎么在这里?」

寒飞雪笑道:「我看他老在这闷着也心烦,叫他和我们一起去。」

「什么?」慕容遗痕叫出来:「他去干嘛?」

「遗痕!」

「他去我就不去了。」

寒飞雪笑一笑,对寒靖阳眨眨眼睛,寒靖阳会意:「二皇兄,我还是不去了吧。」

寒飞雪便对慕容遗痕道:「你看人家让着你了。」

趁慕容遗痕还没说话,又对寒靖阳笑道:「那么就委屈你了。对了,今天本来尘落也要去的,不知道怎么早上起来有点不舒服,我也就不敢让他出门,等会你帮我看看他,别让他委屈了。」

寒靖阳笑道:「好。」

慕容遗痕睁大了眼睛:「不行不行,不能让他去见我哥哥。」

寒飞雪皱起了眉:「遗痕,别无理取闹,你又不要他出去,又不要他留下,到底要怎么样?」

慕容遗痕委屈:「他不是好人。」

寒飞雪哄他:「以前的事我教训过他了,来,我们该走了,晚了心不诚。」

总算把慕容遗痕哄了出去。

寒靖阳见他们出去,连忙往落翠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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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遗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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