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第二日方若玉更无异样,凌度羽小心观察几日,渐渐相信方若玉的确是如他说得那样会尽力活下来,总算略略放心。

他却不知道,方若玉在这几日间已经拿到了遗恨的解药。

只是方若玉还舍不得用,能多拖一天便一天,每一天都珍贵无比。

可是终有会用的时候,方若玉真气流转间自己也知道,不知何时就要发作,不知这次发作是不是能控制下来,方若玉满心恐惧,他真怕来不及了。

那时候留了凌度羽一人在世间,他会如何伤心?

方若玉暴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始终下不了决定。

不能再拖了,他得了两年已经该满足了。

不是……

方若玉狠狠顿足,长叹一声,终于拿出秘藏的解药,溶进杯子里。

一个普通的白瓷杯子放在桌面上,方若玉几乎想要将它狠狠砸碎。

他甚至怨恨元十九,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解药来,若是没有它,他虽然无可奈何,却不会这么伤心。

可是他又感激元十九,元十九做的这解药,能救了凌度羽。

救了他的凌度羽,他的教主,他的爱人。

凌度羽还没有回来,方若玉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的盯著那白瓷杯子,好几次伸了手出去,却终是收了回来,眼睛却仿佛困兽一般的血红。

心中彷佛有声音在对他说,砸了吧,砸了吧,砸了就没有解药了,你就到死都不会和他分开了,他会一直记得他爱你。

方若玉努力的和那声音对抗,几乎满头大汗。

凌度羽回来的时候便见方若玉远远的站在墙角,满头大汗,不由奇道:「若玉,你怎么了?」

不等他答话,又说:「好热。」

端起桌子上的白瓷杯子喝水。

方若玉看著,眼睛睁的极大,仿佛要脱框而出一般,眼睁睁看著他一饮而尽。

嘴唇颤抖著,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不字来。

那么绝望的样子,凌度羽转身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扶住他:「若玉,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等著我去拿药。」

方若玉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握住,不肯放开。

凌度羽奇到:「若玉,到底怎么了?」

方若玉终于挣扎著说出话来:「我没有不舒服,你别走。」

凌度羽另一只手摸摸他面孔:「没有吗?那怎么出冷汗,你别瞒著我,我会担心的。」

方若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教主,我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你抱抱我就好。」

凌度羽果然抱了他,笑道:「真是没事吗?若只是撒撤娇倒是没关系。」

方若玉全身缩在他怀里,紧紧咬著牙。

凌度羽抱了他一会,说:「这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觉得困了呢?」

方若玉知道药效发作了,元十九说,这解药服下便会昏睡四个时辰,醒来后物是人非。

凌度羽就要睡著了,醒来后就是另外一个凌度羽了。

方若玉全身发抖。

凌度羽略觉惊奇,只是脑中昏沉无比,几乎什么都想不到,就这么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方若玉呆了许久,缓缓站起来,将他扶到床上去睡了,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一包药粉,溶在木盆中用布巾沾了水慢慢擦著脸。

平凡的一张面孔慢慢变了样,剑眉星目,俊秀雅致,皮肤许久没见阳光十分苍白,但正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天骄公子南宫玉。

南宫玉走到床前,像这两年来做过无数次的那样缓缓跪在床边,头仅量挨近他,听他平稳绵长呼吸在耳边,一声一声安宁平静。

只是平日里方若玉会因此而渐渐安稳,此时南宫玉却做不到了。

他不可抑制的颤抖,紧紧咬住牙也忍不住。

醒过来的凌度羽会是什么样的呢?那个痛恨著南宫玉的凌度羽,所有的恩爱都忘记的凌度羽。

在这世上活了两年的方若玉烟消云散,带走南宫玉一生难求的情爱。

南宫玉知道自己一直妒忌著方若玉,虽然那是他自己,可是他却不可抑制的妒忌方若玉,凌度羽与他如此甜蜜恩爱,若是当年……若是当年凌度羽能有一分一毫给南宫玉,便不会有那次的惨烈背叛,不会有南宫玉宁死也要他记住他。

为什么方若玉能得到那么多,而南宫玉永世痛楚?

有时候南宫玉几乎要发狂,要杀死方若玉,要他也得不到南宫玉渴望的一切,可是每一次发狂还是回来了,只不过让方若玉的手臂上多一道剑伤,那又如何比得上南宫玉的痛苦,被方若玉遮掩著的痛苦,凌度羽听不到南宫玉痛苦的呼叫,方若玉听得清清楚楚却置若罔闻,不顾一切和凌度羽柔情蜜意。

南宫玉永远得不到凌度羽。

他有的不过是那七日,只有那七日他独占了凌度羽,可是,凌度羽却忘了,那七日只有南宫玉一人记得,凌度羽忘了。

凌度羽忘了南宫玉,他只是全心全意的爱著方若玉,把他当了宝贝,捧在手里放在心上。

可是南宫玉却是忘不了凌度羽,就算是凌度羽要他生不如死,两年前走时解了他的毒却强灌了真气要他今后时时发作痛不欲生,他也不怪凌度羽,南宫玉只会爱凌度羽不会恨凌度羽,再是痛苦他也要留下来,亲眼看著他忘了南宫玉爱上方若玉。

他就顶著方若玉的外衣留在他身边,享受这偷来的恩爱,绝望的享受。

那是永远舍不得放弃,不管凌度羽爱上的是谁。

两年来南宫玉心中长久不安,怕被凌度羽发现,怕凌度羽想起来,怕自己连方若玉也做不成,怕失去他失去这偷来的恩爱。

可这偷来的恩爱毕竟也是留不住的,终是要还回去的,再舍不得再怕失去也是要还回去的。

时间竟然这么就短了两年,那两年消失了,方若玉也要消失了,让南宫玉唯一和凌度羽连在一起的方若玉竟也要消失了。

凌度羽会忘记方若玉记起南宫玉。

也就会忘记情爱不会痛苦。

南宫玉只有这样才敢安心的去死,才敢留凌度羽一个人在这世间。

南宫玉此生并无留恋之处,只有一个疑问念念不忘。

当年若是凌度羽对南宫玉略有一点表示,会是怎么样的呢?

南宫玉能与凌度羽恩爱缠绵一世吗?

南宫玉揣度了无数次,唯余黯然,当年的凌度羽冷冽残酷,南宫玉完全不敢仰望他,南宫玉不得不背叛凌度羽,用性命换取拥抱他的机会。

否则,他若稍有越矩,只怕还未曾靠近已经进了刑堂,永不超生。

直到了那七日南宫玉才知道原来凌度羽不解世事不仅情爱,原来凌度羽对他竟也是隐有爱意,可是那个时候已经迟了,南宫玉已经背叛凌度羽,凌度羽恨他入骨,要他生不如死。

那些微的爱意早被恨烟没。

只是南宫玉一直藏著当日的爱意,这些年来,只有那些微的爱意暖著心口,叫他不忍放弃。

如今到了此时,南宫玉不得不让凌度羽重拾恨意。

一颗遗恨一颗解药,南宫玉偷到两年恩爱,虽死犹欢。

一切都结束了,只有南宫玉将这两年奉若珍宝,带入地狱细细回味。

四个时辰快要到了,南宫玉听得凌度羽呼吸渐渐轻浅,终于抬了头来看他,仍是熟悉的秀美轮廓,这两年来看惯的容颜,这是他的凌度羽,南宫玉的凌度羽。

脚跪的发麻,几乎不能移动。

南宫玉艰难挣扎著站起来,站到窗前背对凌度羽。

血脉渐渐活动开来,双腿如针刺一般的痛,直痛到心里。

只等身后会有的冷酷声音。

床上渐有轻微动静,悉悉簌簌的声响,南宫玉知道凌度羽醒的时候都会蜷起身子,然后伸展一下,睁开眼睛,看到他在身边就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含含糊糊的叫他:「若玉 ̄ ̄」

就像现在,声音含糊略含睡意的叫他:「若玉--」

南宫玉脑中轰一声响,从头冷到脚又似有火从头烧到脚。

凌度羽翻了个身,懒懒的说:「若玉,大半夜的你站在那边做什么,怎么不睡觉?」

南宫玉直直站著僵立不动,只觉忽冷忽热,却又似乎没了知觉。

凌度羽见他不动,拉长了声音撒娇般的叫他:「若玉~~」

却仍是没有动静,十分奇怪,凌度羽只得下了床来,走近他,伸手拉他:「若玉,你怎么……」

凌度羽手一碰到他,南宫玉就仿佛没有了支撑物一般摇摇欲坠,往后倒了下来,凌度羽眼睛只瞟到他的侧脸,声音嘎然而止,突然就停了下来。

动作仿佛凝固了一般,静默的只听得心在狂跳,跳的要喘不过气来。

这静默只是极短的一瞬,对南宫玉来说却是煎熬一般的长,凌度羽随即有了动作,他手一紧,将南宫玉整个人完全箍在怀里,几乎是粗暴的抬起他的面孔来,滚热的唇随即落了下来,急躁的仿佛情窦初开。

也狂烈的如情窦初开。

毫无章法的近乎粗暴的啃咬,那么急切那么深入,就好像要把南宫玉整个吞进去一般。

手更是紧紧的抱著他,抱的那么紧那么紧,紧到两人之间完全没有空隙,每一寸都贴在一起,南宫玉似要嵌进凌度羽身体里去一般。

南宫玉只是被动承受,甚至连回应也没有,唯有脑中高热而昏眩,没有一丝清明。

那热是因为震惊,是因为凌度羽,是因为这个可以将他燃烧的拥抱亲吻。

所有重重的心事都似乎被这高热烧化烧成了灰,南宫玉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方若玉,凌度羽,南宫玉都不见了,只剩了一片甜蜜的温柔的黑暗……

南宫玉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床上,身上重重的压了一个人,完全动不了。

他略略抬起头来,却只能看到发顶,不过也没有关系,压在他身上的除了凌度羽自然不会有别人,只是凌度羽压在他身上,脸颊不时磨蹭一下,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南宫玉屏住气仔细听也听不清。

他心中仍是一片混乱,也不知如何开口。

不过凌度羽因他微微的动作知道他醒了过来,终于开口:「你醒了?」

可是却不肯抬了头来看他一眼,倒是几乎把脸都埋在他胸口,说话声都闷闷的。

南宫玉怕他闷,想要伸手抬了他的头起来,却发觉双手都被他紧紧扣著,动不了。

手指交叠的紧扣,一种舒心的方式。

凌度羽说:「你不要乱动,也不要乱打主意,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打主意。」

南宫玉一怔,更不知该说什么了。

可是心中长久以来的那种惴惴不安,却似乎没有了痕迹,心中松动许多。

但他知道凌度羽很紧张,他握住他的手很用力,果然,过了片刻凌度羽才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似的开口:「玉,你别恼我,我不是故意瞒著你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南宫玉心中终于一片明朗,终于什么都知道了,心中忧积的愁闷一扫而空,似乎直到此时胸中终于松快起来。

他低声说:「你先放开我。」

凌度羽却更扣得紧:「不放,你的念头最古怪,不能放。」

南宫玉低低的笑一笑:「我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是压著我出不了气。」

凌度羽犹豫了一下,仍是说:「我不放,不能放你。」

南宫玉许久没有见到这么别扭的凌度羽,心中不由满是怜爱,问他为什么。

凌度羽越发把面孔埋进去,闷闷的小声的说:「不能看著你说话,看著你的脸,我就说不出来了。」

南宫玉不明白,便问他:「你只喜欢若玉的脸?」

凌度羽急急摇头:「不是,就是因为喜欢才说不出来,我……我最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以前好多次,我都好想看你的脸,可是我不会弄,还是看不到。」

南宫玉想起来,有些时候亲热过后凌度羽会神态古怪的盯著他看,原来如此。

凌度羽说:「玉,你在生气吗?」

南宫玉说:「没有。」

凌度羽似乎不太相信:「可是,为什么你都不太理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很激动,我还怕你的病会发作,连药都准备好了……」

越说声音越小,彷佛南宫玉的病没有发作,他倒十分委屈一般。

南宫玉觉得这样子的凌度羽彷佛就是那七日里,那个初露真面目的凌度羽,有点不知所措,有点不解世事的天真,总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或许,这两年凌度羽比南宫玉还要担心,只是天生性子才没有显得心事重重。

南宫玉轻轻一笑:「我是想要激动,可是你压著我,我没力气动,教主,你别担心我。」

他声音柔和:「我不会生气,你放心,我怎么可能对你生气呢,你不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凌度羽却说:「我当然怪你,你竟然想一直瞒著我,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怪你,我什么都没有做就心软了。」

南宫玉心中一酸,只觉荡气回肠。

本就是从地狱到天堂,而此刻更是不知,该如何喜悦才好了。

南宫玉轻声说:「教主,我瞒你情有可原,你瞒我可怎么说呢?」

凌度羽虽天纵英才,可怎么说得过七窍伶俐的南宫玉,只是他明明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不由得便觉得委屈起来:「你当时那么对我,我也没有把你怎么样,你却想要一直瞒我,什么都不肯说,这两年来我试探了你多少次,你都装傻,现在还这么说我,你……你以为我不喜欢什么都明明白白的吗?我也不见得喜欢方若玉啊,长的又不好看。」

说到后来,凌度羽语带怨恨,话里却明明白白都是南宫玉。

听得南宫玉满心欢喜,先前那些绝望的心灰意冷早忘了,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样的一日,便是做梦也没有做的这么美过。

许多惊心动魄的往事,终于可以放开,南宫玉的生命中阳光灿烂。

一时竟喜悦的说不出话来。

凌度羽却以为他仍是在生气,心中十分委屈,赌气般的放开他,自己挪到床角去:「你要走就走好了,反正我从来也拦不住你。」

南宫玉微笑,挨过去抱住他:「教主你叫属下去哪里呢?属下永远忠于教主,死了也不会走的。」

这样忠诚的话用南宫玉那种独特的暧昧无比的语调说出来,凌度羽纵有千般怨气也忍不住笑出来,南宫玉看他笑,心中更是满是怜爱,低声说:「属下知道做错了很多事,谋逆于前,欺瞒于后,真正是罪大于天,教主却未曾降罪,属下心里自然是明白的。」

凌度羽笑,满心委屈,都让他简简单单两句话安抚的烟消云散。

南宫玉说:「只是属下欺瞒教主实在是有理由的,当日……」

话没说完就被凌度羽截断了:「什么属下教主的,说得这么绕口,你不嫌说得累,我还嫌听得累呢。」

南宫玉忍不住笑:「是是是,那我称呼教主什么好呢?心肝儿?宝贝儿?」

却被凌度羽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南宫玉心神荡漾,便去亲他面颊与他亲热,凌度羽却也不推拒,与他亲热了一番,只是却又挡了他更进一步,低声道:「先别急,现在说话要紧,咱们今后日子还长呢,你……总得先让我放心,是不是?」

南宫玉心神俱醉,这一句日子还长实在动听至极,却浑然了自己身上的内伤。

于是便说:「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我也不愿你想起来,我那么对你,你若想起来一定恨我至极,我就再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凌度羽道:「可是当时我虽哄了你装做忘了你,可我给你解了毒,还特地留了替身给你交差,你也该猜到我其实不是你想得那样子啊。」

南宫玉道:「现在我自然是知道了,只是当时,你给我解了毒,说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果然,过了两日,我就发作了一次,我又能如何想呢?那时哪里知道是巧合。」

凌度羽一时无语,实在是造化弄人,当日不过是随口说说,竟落得这样。

南宫玉见他懊悔,忙柔声安抚道:「如今我是知道了,你那时虽恨我,却还是不想真的要我死,说那话不过是害羞罢了。」

凌度羽道:「我那时也不是恨你,只是以为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左了,既然你没有那个心思,我也就罢了,只想给你解了毒走了,从此也就当不认得也就罢了,可是我哄你吃遗恨,原不过是要出口气,却听你那么说,我心里就慌了,也不知该怎么样。」

凌度羽脸红了起来,直红到耳根,圆润耳垂红的几乎透明,煞是可爱。

南宫玉忍不住轻轾舔一下。

凌度羽怕痒的一缩,越发缩进他怀里,把整张面孔藏起来:「以前我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你样子好看,总是想要亲近你,有时候不知不觉看著你就呆了,有时候做梦也要梦到你……」

南宫玉轻轻笑:「梦到和我亲热吗?」

凌度羽恼怒:「你别乱打岔。」

南宫玉忙道:「是,我乖乖听你说。」

凌度羽道:「后来那次我喝醉了,嗯,你知道,就是那次,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

两人其实早已亲热无数次,可凌度羽说起第一次来,却不由自主的害羞起来,就彷佛回到当年一样,南宫玉以前对那事本是想也不愿想,可此时心胸一开,竟连当日也觉得甜蜜起来。

凌度羽停了一停,接著说:「我本来是喝醉了的,可是你却一点没有挣扎,后来也是那么顺从,我心里很高兴,以为你心里也有我,那段日子一直很高兴,我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你,可是一碰到你,我就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知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不过你都那么主动,我觉得越来越喜欢你了,总是很开心。直到了攻打陆山的那天,我才知道我想错了,原来你不是喜欢我,可是……我却不怪你,玉,我都不知道怎么怪你,我只是那些天,心里一直觉得刀绞似的,可是再怎么我也不想要你死,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罢了,解了毒让你走也就是了,今后也不再见你,慢慢忘了你就好了,所以才叫天寒来救我的时候带个替身来。」

凌度羽轻声说:「其实我是没有『遗恨』在手,若是有,我说不定真的要吃下去。」

南宫玉紧紧抱著他,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教主,都是我不好。」

凌度羽手覆在他手上,道:「不是你的错,后来我听你说了那么多,才知道是我做错了,本来我们可以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却弄成那个样子,可是当时我心里慌得很,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解了你的毒先躲起来,等我弄明白了再去找你回来,可是倒是你先找了来,还变成了方若玉,你容貌声音都变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后面的凌度羽就没有说下去了,两个人默默拥抱在一起,南宫玉一只手怜爱的抚摸凌度羽的肩颈,凌度羽整个人伏在他怀里,温柔渐渐包围了两人。

过了好一阵子,南宫玉低声笑道:「那次喝醉了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凌度羽脸又红几分:「我只记得很热,很舒服,后来醒了就觉得很高兴。」

南宫玉手慢慢滑下去,在他耳边近乎耳语的说:「我可没有喝醉,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看你喝醉,我扶你回房去,你拉著我不要我走,说你很热,我就帮你脱衣服……」

说著,果然开始帮他脱衣服。

「你把我按在床上,手就摸过来,摸到这里……」

凌度羽不耐的扭动一下,被南宫玉的手轻轻抚摸的地方,果然热了起来。

「后来你整个人压下来,我都不敢动,你扯了我的衣服,样子很凶。」

可是此刻的南宫玉样子十分温柔,嘴角含笑,手在熟悉的地方缓缓游走,轻易的撩起他的热度。

「你在我身上脸上乱亲一阵,可是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教主,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我就教你怎么做。」

南宫玉轻轻握住他,那里已经硬了起来,完全不用撩拨,南宫玉俯下去舔弄,凌度羽申吟起来。

南宫玉含糊的道:「总得先弄湿了才行,那天你那么心急,我差点没痛死。」

凌度羽一只手一直与南宫玉一只手紧紧相扣,怎么也不肯放开,南宫玉只得姿势古怪的引导他进入自己的身体。

那是凌度羽熟悉的柔顺的身体,从来都是迎合的,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从无推拒。

凌度羽笑,南宫玉一直是他的,从来没有失去过他。

直闹了大半夜才稍微眠了一眠,到了早晨,两个人都腻在床上不肯起身,只头抵著头小声的说著话,不知是情人的温度,还是自己的温度,凌度羽容颜上一直红晕不褪,竟如暖玉一般的晶莹。

如此丽色,南宫玉直是神魂颠倒。

且经过昨日阴差阳错,南宫玉解开了心中缠绕许久的结,什么都放下心来了,面孔上止不住的笑容,简直是完全控制不住。

心中的喜悦实在难以抑止,南宫玉一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的喜悦过。

便是不说话只是看著凌度羽就停不了笑容。

若是可以,他直想飞到昆仑绝顶,纵情长笑。

又忍不住把凌度羽抱的更紧一点。

凌度羽似乎十分明白他的心境,或许也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是以十分柔顺,挨在他怀中,把脸颊贴在他的颈畔。

偶尔小声的嘀咕一句什么。

也不知南宫玉有没有听清楚,一律笑著嗯一声。

却是整个人紧紧的抱著凌度羽,两人全身密密相贴,每一次呼吸都在耳边,每一声心跳都听的清楚。

从来没有这样安心过。

凌度羽希望能这样就天长地久。

可是一想到这个词,凌度羽身体突然僵硬起来,身上火热的温度也瞬间冰冷,一时间只觉得呼吸困难。

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的南宫玉自然是立即发觉了他的这个状况,连忙把他抱高点,问他:「怎么了?」

凌度羽定定的看著他,脸色雪白。

南宫玉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整个人的热度也褪了下去。

凌度羽说:「玉,你答应我,不管如何,不能让我忘了你。」

南宫玉咬紧了牙。

他明白凌度羽说的是什么。

他们两人都明白,他的内伤已经药石罔效,随时可能发作到无法挽回。

他已经到了绝境。

凌度羽或许当年不明白他,但经历南宫玉种种背叛和欺瞒,现在一定是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情人会因为爱他做出些什么事来。

当年是因为爱他所以背叛,想要他记住他一辈子。

如今走到绝境,他定会因为爱所以要他忘记他。

南宫玉苦笑:「教主,若你没有忘了我,我怎么能死的瞑目。」

凌度羽不语,水晶一般黑亮的眼中带著无言的哀求。

他知道,若是南宫玉执意要他忘了他,他是无论如何也防范不了的,他必须要南宫玉答应他。

南宫玉低声道:「教主,我明白你,若是我不在了,你会很伤心的,我怎么能让你伤心呢?你不忘了我,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心的,教主,你就依了我吧。」

凌度羽道:「可是你怎么又能忍心,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甚至连记都不能记得你?」

南宫玉目露痛苦之色,抿紧了嘴唇。

凌度羽慢慢的低下头去,伏在他胸前。

好一阵子,南宫玉语调突然轻快了起来:「教主,你就这么盼著我死了吗?这样子说也不怕人家伤心。」

那种撒娇一般的甜蜜口吻,凌度羽不由笑起来,抬起头来拧一下他的面孔:「胡说,我只盼著你好好的,一直跟著我,等我先死了才好呢。」

说起来竟不由自主的向往:「到那一天,你就在我身边,握著我的手,看著我,那多好。」

南宫玉笑:「好狠心,你就会欺负我。」

可是那声音那笑容那么温柔,哪有半分埋怨的样子。

凌度羽心神俱醉,立时把先前的话题忘的干干净净,笑道:「我哪里舍得欺负你了,我满心里都只疼你呢。」说著就去亲他。

南宫玉自然不推拒,反倒迎了上去,肌肤与他厮磨,声音更是放的又低又暧昧:「教主,饶了我吧,我不行了,昨晚你已经……」更是引的凌度羽情动。

正亲热间,却听到外面元十九的声音在问丫头:「凌公子还没起身吗?」

南宫玉低低的笑:「煞风景的来了。」

凌度羽停了一下,便从南宫玉身上起来。

南宫玉突然一把拉住他,就在他左边脸颊上狠狠咬一口,笑道:「晚上再来和我算帐。」

凌度羽简直拿他毫无办法。

看凌度羽起来著衣,南宫玉却赖著不起来,笑吟吟的伏在床上看他。

凌度羽觉得自己简直爱他入骨。

过去拍拍他身上的被子,笑道:「起来了,好歹是做客,别太放肆。」

南宫玉果然依言起身,洗脸的时候,刚直起身擦脸上的水,却被一旁的凌度羽突然伸手抓住他下颔,转了过去。

南宫玉略略吃惊,却仍是顺著他的意思让他转过去。

实在是顺从惯了,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想违了他。

凌度羽看著他一张如玉面孔,伸手轻轻拭去他眼睫下的水珠,低声道:「这两年你一直易容,很难受吧?」

南宫玉听他一说,忙笑道:「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等会我就这么走出去不成?元十九只怕会觉得你一天换一个,是个花花公子呢。」

南宫玉转换话题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凌度羽心里明白,却不忍逼他,果然顺著他说:「你怕什么,十九也精于易容,只怕早看出来了,只是没说而已。」

南宫玉笑道:「你既然不怕,我自然也不怕了,看他那样子,多半也是个经得起吓的。」

凌度羽放开他,笑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不许再遮起来。」

「嗯。」南宫玉点头,笑容灿烂生光。

两人第一次完全放开心结,难免如蜜糖一样的粘起来,做什么事都忍不住回头寻找对方的笑容。

南宫玉以为这两年中,他已经完全得到了凌度羽的柔情,没想到到了今日竟然还有更动情的时刻,实在是心花怒放,心里暗暗忖度,虽说看起来性命难为,却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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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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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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