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李叔叔,你能帮我把小鸟送回家吗?」说话的是丁婶的儿子小宝。
刘辩低下头,看了看被小宝抓在手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雏鸟,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远在树梢的鸟窝。
徒手爬树,是一个难题,尤其对一个从没爬过树,又有点畏高的人来说。
「为什么要送回去?你养着牠不好吗?」
「可是,我娘说,这么小的小鸟,离开爹娘身边会死的。」
「……」
刘辩很想直接告诉小宝,他做不到。可看到小宝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又犹豫了。
只是一棵树而已,也许不是那么难。
刘辩从小宝手中接过雏鸟,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然后将袖子挽上手肘,衣摆别在腰间,开始了艰难的尝试。
手要抠住,腿要夹紧,刘辩在心里默念着,一点一点往树上爬。耳朵里不停传来小宝的加油声,还有自己的呼吸声,让他忍不住越来越紧张。
没办法,刘辩只能努力地抱紧树干,强迫自己除了往上爬之外,不去想任何事情。
直到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他才爬到了第一个树杈。比大腿还粗的树枝,让他有了落脚的地方,再往上爬就不是那么困难了。
好不容易,刘辩终于站到了能碰到鸟窝的地方,当他兴奋地从怀中掏出小鸟,打算把牠放回窝里时,却发现那只小鸟已经死了。不知道是揣在怀里太久把牠闷死了,还是爬树的时候不小心压死的,总之是死了。
看那毛茸茸的小身体,就这么软软地瘫在掌心上,任他摇晃也没有半点动静,刘辩十分难过。
「叔叔,你把牠放回去了吗?」见刘辩停下了动作,小宝忍不住在地面扯着嗓子大喊,手舞足蹈的。
刘辩看着他,再看着手中的雏鸟,一时没了主意。
如果把死去的雏鸟放回窝里,那对牠的爹娘未免太残忍了;可要是不放,他又没办法对下面的小孩交代。
犹豫再三,刘辩将雏鸟重新揣回怀里,然后爬下了树。
「对不起,我不小心把牠弄死了。」刘辩非常抱歉地将雏鸟尸体还给小宝,「我们一起去把牠埋了好不好?」
小宝愣愣地看着雏鸟的尸体,「哇」地一下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牠会死?」
「我……」刘辩不知要如何解释,只能说:「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坏蛋!」小宝给出了最直接的判断。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不听!我不听!你是坏蛋,你是坏蛋!」小宝哭着喊着,一脸伤心地跑开了。
刘辩站在原地,手里抓着越来越冷的雏鸟尸体,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李儒找到树下的时候,刘辩正蹲在地上挖泥巴。他头发有些散乱,衣衫也在树上蹭得脏兮兮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在干什么?」
「把牠埋了。」
刘辩将雏鸟的尸体放进挖好的小坑,再把泥土一点一点盖上去。他认真的样子,就像在埋葬某位故人。
「小宝还是个孩子,你不用太在意他说的话。」李儒掏出帕子,为刘辩擦去额上的汗珠,又抓住他的手臂看了看。当刘辩爬树时,粗糙的树干在他手上刮出了不少红印子,看得李儒眉头拧成了结。
「你都知道了?」刘辩不甚在意地抽回手。
「他一回家就找丁婶告状,我正好在旁边。」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百口莫辩了。」刘辩有些沮丧。
「人生就是如此。你成功计划了一切,并且按部就班,结果还是会大大超出你的预料。」李儒不无感慨地说:「最可悲的是,当你意识到有错误发生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刘辩知道李儒是在说母后与唐姬的事情。
他知道李儒一直都想让他了解,她们的死并不是他的本意。但了解和原谅,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无论李儒的忏悔多么诚恳,刘辩都无法遗忘过去。因为伤口太深,就算能痊愈,也会留下狰狞的疤痕。
「我知道。」
李儒当然知道。刘辩愿意与他一起生活在这个小村庄里,不是因为他放下了过去。
当所有爱的牵绊都不在了,敌人也会成为活下去的理由。
将刘辩揽入自己的怀中,李儒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他不指望刘辩能摆脱过去,所以他寄希望于李辛言。
只要等到刘辩忘了自己曾是刘辩,完完全全成为李辛言的时候,一切就会好起来。而在这之前,他会好好囚住他,不让他有机会逃离。
「辛言……」李儒在刘辩的唇间轻轻唤着。
「嗯?」被吻得晕乎乎的人,傻傻地应了一声。
「下次不许爬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