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电梯门打开又合上,聂闻达伸手挡住,刚走进去就挨了一巴掌。
“不孝子!气不死我,你不甘心是不是?”
聂守仁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不是吕钊离得近,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站在电梯外,盯着聂闻达宽阔的背影,吕钊一时忘了离开。
“爸,有话去办公室说好不好?”
“怎么?在这里说你觉得丢脸吗?既然知道丢脸,你还敢把他弄到这里来!”
“我不觉得我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吕钊来这里,是因为他有事想找我商量……”
“你还说!”
又是一个巴掌,打得聂闻达的脸偏向一边。
低眉顺眼也讨不到好,因为吕钊的事情已经心烦意乱的聂闻达这回彻底怒了。他以往跟父亲相处时就没有“退让”这一说,这一阵子为了父亲的病已经忍气吞声了很久,现在他有一种再也无法忍耐的感觉。
“就算我不说又怎样?事实永远不会改变,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吕钊断绝关系,也没想过要让自己变回一个你所谓的‘正常人’,就算我是你儿子,也不代表我要照你指定的方式去生活。”
“你……”指着儿子的鼻子,聂守仁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担心你身体不好,不想刺激你才一再地忍让和回避。不过,我看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话说到这分上,聂闻达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退一步站到电梯外,他拖过站在一旁的吕钊,对父亲说:“我不奢望你会接受他,但你不能否认他的存在。我要跟他在一起,不管你同不同意。”
被迫与聂守仁面对面,吕钊一阵脚软,却被聂闻达强硬地托住身体,不能后退,也不能闪躲。聂守仁的目光就像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扎在他的身上,钉穿他的四肢,戳烂他的脏腑。
这时,聂闻达低下头,在吕钊轻轻说:“别怕,我在这里。”
短短几个字,就像一种心理暗示。眼前也许是个难关,可聂闻达在啊!只要有他在,什么都无关紧要的。
这么想着,吕钊拿出勇气,提醒自己不要就这么败下阵来。
看到儿子与吕钊窃窃私语,聂守仁火气更旺了。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没想到儿子居然阳奉阴违。
吕国良那边才刚刚摆平,把吕钊弄走还需要时间。可儿子这种紧抓不放的姿态,很可能会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不行,一定不能出这样的纰漏!
压住情绪,聂守仁按住快要关上的电梯门,对儿子说:“你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在一起,那他呢?他会愿意跟你在一起吗?就算他说要跟你在一起,你觉得可信吗?”
聂守仁一连串你啊他的,听得吕钊头昏脑胀,不过他知道不用他开口,聂闻达也一定会做出应答。
于是他下意识地抓紧聂闻达的手掌,不自觉地与他十指相扣。他不知道,这样的举动足够让聂闻达感到欣喜若狂,也更坚定了他硬争到底的决心。
“我只想顺其自然,我们有的是时间去面对这些问题。”挺起胸膛,聂闻达信心满满。
“他不过十几岁,你以为时间可以教会他什么?”
目光投向吕钊,聂守仁收敛了迫人的威严,尽量以仁慈长辈的口吻说:“你的路还很长,孩子,你现在跟着闻达,对你的将来没有一点好处。
“这个社会对同性恋者并不宽容,闻达现在可以给你提供保护,是因为他懂得隐藏。事情一旦公开,他很可能会自身难保,更别提你了。”
“爸,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吕钊已经成年,他自己会判断。”聂闻达对父亲的说辞嗤之以鼻。
不理会儿子,聂守仁继续对吕钊说:“人不可能只为自己活着。你还有父母、家人,如果事情传出去,你会连累得他们也无法做人。”
没有说话,吕钊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聂闻达的手,换来力道更强的紧握。
“等你真正变成大人的时候,会面对很多不同的人,很快你就会发现这世上不止闻达一个,你会有自己的圈子,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守着闻达,做个寄生虫!”
“寄生虫”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吕钊,他最在意、最无法释怀的就是这个。对聂闻达过于依赖一直是他自卑的源泉。
“说这些有意义吗?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现在就想要结果,未免太可笑了。”聂闻达冷笑。
“闻达,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身为男人却爱上一个男人,难道你认为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吗?弄到人尽皆知你也不在乎?”
“羞耻心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不过,如果今天真弄到人尽皆知,那也是爸爸你的功劳。”拉着吕钊又退了一步,聂闻达好笑地看看了自己的左手边。
站在电梯里的聂守仁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忘我”的争吵,已经把宏达贸易的一部分员工吸引了过来。
虽然大家都在遮遮掩掩,可办公室本就是没有秘密的地方,不用到明天,事情就会传遍整个公司。说不定,连楼上楼下都会传个遍。
顺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围观的对象,向来注重面子的聂守仁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当即浑身发抖,指着聂闻达与吕钊说:“你们……太不象话了……你们……”
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消减下去,聂守仁捂住胸口,贴着电梯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爸!爸,你怎么了!”
聂闻达大惊,立刻放开吕钊,冲进电梯。
吕钊呆立在一旁,看着聂闻达将父亲抱住。聂守仁的视线越过儿子的肩膀直射向他,吕钊只觉心中一凛。罗跃奇说过,聂闻达的父亲已经不惜用装病来拖住儿子,难道这次……
在聂闻达焦急的呼唤中,电梯门自动关闭,吕钊冲上去,却只碰上合紧的门壁。看着指示灯上的数字不断下降,他待不及细想,立刻向安全楼梯跑去。
“吕钊!”反应过来的纪饶追在他的后面。
一层、两层、三层……每次都晚一步,吕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始终不愿放弃。纪饶跟在他的身后,只觉得心疼。
“不要追了,追不上的!你追上了又能怎样?放弃吧!”
无论纪饶怎么叫喊,吕钊就是充耳不闻。终于到了地下二层,吕钊从安全通道跑入地下停车场,聂闻达却已经驾车离去。
纪饶弯下腰,双手按在膝盖上,喘得像头牛。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的吕钊却直直地站着,眼中的失望排山倒海,就像最重要的人会就此一去不回。
“吕钊……”
“你走吧。”
“你呢?”
“我要去找他。”
“他爸爸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纪饶不能理解。
没再说话,吕钊深深地看了纪饶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聂闻达离去的方向跑去。
“吕钊!”
纪饶在声音在低矮压抑的停车场里回荡,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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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吕钊到了医院。
一路小跑,刺目的白色接踵撞入吕钊的眼中,带来莫名的恐惧。
他记起外婆去世时,他站在停尸间里对着那具冰冷躯壳的情景,全世界只剩一张不带生机的,苍白僵硬的脸。
悲哀就像流淌的大河,他站在中间,却怎么也游不到对岸。
“聂先生,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吗?任何刺激都会对令尊的身体造成严重的影响。”医生在责备聂闻达。
吕钊躲在墙边,不想让聂闻达看见他。
“很严重吗?”聂闻达的声音充满懊悔。
“也、也不是很严重……只是,下次要注意了。”年轻的医生说话有些结巴。
“那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啊……他、他说暂时不想见你。”
原来是真的病了!吕钊不禁为自己曾经的猜测感到羞愧。
“吕钊?”聂闻达发现了他,十分意外。
“我不想离开你。”这是吕钊唯一想说的话,也许时机不对,但这真的是他唯一想说的。
聂闻达笑了,那笑容竟透着一丝疲惫。抬手捋了捋吕钊微湿的头发,他说:“回去换件衣服吧!小心感冒。”
听到这句话,吕钊紧张地抓住他的手,重复道:“我不想离开你。不要赶我走!”
吕钊在害怕,他害怕聂闻达为了父亲做出放弃他的决定。
“我真想吻你!”
“什么?”
“如果这里没有其它人,我真想吻你。狠狠堵住你的嘴,让你再也说不出这种蠢话!”聂闻达四下看了看,等到周围的人走远,立刻拉着吕钊闪到偏僻的角落。
说到做到,他狠狠吻住吕钊的双唇,将他压在墙角,恨不得压碎他的身体。
非常非常用力地亲吻,吕钊被夺去了声音,失去了自由,只能顺应聂闻达的要求。
“唔……唔……”
连呼吸的能力都被掠夺了,吕钊发出低哑的申吟。
完全不能满足这种程度的占有,聂闻达摸索着,将手伸进吕钊的衣服里。温暖的指尖,冰冷的身体,吕钊打了个寒噤,背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用眼神示意聂闻达不要再继续,却怎么都得不到响应。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吕钊的心跳陡然加速,想逃开却怎么都挣脱不了。他只能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心想要是被发现就把脸埋进聂闻达的怀里,打死也不抬头。
千钧一发间,他却感觉自己的双脚突然离开了地面,就像是魔法一般,旋转之后两人所在的地点瞬间变化。
直到被聂闻达扔在床上,吕钊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另一间高级病房。
各项设施一应俱全的病房就像星级酒店里的豪华房间,专为特权阶级提供的地方。
“会被发现的……”
吕钊觉得难堪至极,虽然这里暂时没人入住,可不代表不会有人进来。外面医生、护士一大堆,要是谁无意中推开门……
“那你小声点。”
敷衍了一句,聂闻达再次封住吕钊的双唇。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想着如何把吕钊的裤子剥下来,其它的事不在考虑之列。
没有机会拒绝,吕钊像只被钉在板上的青蛙,双腿大开着承受聂闻达粗鲁的开拓。
没有润滑剂,捅进身体的手指干涩难行。聂闻达皱起眉头,低声问:“疼吗?”
说疼,你会停吗?
吕钊知道答案,所以他没有出声。聂闻达不会停,他也不想聂闻达停下来,强烈的情欲是赶走不安最好的武器,聂闻达需要,他也需要。
张开双臂搂住聂闻达的脖子,吕钊第一次主动献上自己的唇,就像投入烈火中的助燃剂,烧着了聂闻达。吕钊听到身体撕裂的声音,疼痛在很远的地方展开,仿佛脱离了rou体。
身体的交融,饥渴的碰撞,聂闻达付出全力,用心体验着这场最为亲密的交流。情欲相连的地方,滚烫灼人,聂闻达笑了,捋开吕钊的头发,固定他的脸庞,聂闻达将笑容传到了吕钊的眼睛里……
谁也没有说话,两人维持着交迭的姿势,静静地趴着。
没多久,吕钊感觉脖子后面一阵濡湿,再来是肩膀与耳后。左手被抬了起来,轻轻擦过聂闻达的脸颊,然后指尖被咬住,有些疼。
“我们是一体的。”聂闻达重复。
“嗯。”吕钊应了一声,闭上眼,在枕头上蹭去眼角的湿润。
就像他曾经以为的那样,聂闻达将是他无法逃脱的命运。
之前是因为逃不了,现在是因为不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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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冲动带来的结果就是麻烦的善后。
将吕钊抱到浴室里清洗时,聂闻达才发现自己弄伤了他。从两人有关系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见到聂闻达眉头紧锁的样子,吕钊觉得疼痛好了一半。
“我没事。”他一边尴尬地安慰聂闻达,一边迅速并拢了自己的双腿。
聂闻达目不转睛地看着,然后突然吻了他一下,就像蜻蜓点水,吕钊还没意识到,这个吻已经结束了。
“下次我会注意的。”聂闻达提出保证。
羞得满脸通红的吕钊赶紧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聂闻达的眼睛。然后,他听见聂闻达低沉的笑声。
在洗浴行为变质之前,聂闻达果断地将吕钊带离了浴室。因为没有衣服更换,吕钊只能将之前被雨淋湿的衣服又套回身上。
相对而言,让他比较头疼的是两人弄脏的那条床单,不过,聂闻达很快解决了它。就是把床单卷成一团,直接扔进垃圾桶。
“这样不行。”对聂闻达的简易处理法,吕钊不敢苟同。
“没关系。”
“会被发现的。”
“发现就发现,反正没人知道是我们弄脏的。”聂闻达眨眨眼睛,完全不觉得羞耻。
被他打败了,吕钊无奈地垮下双肩。聂闻达见状笑着掐了掐他的脸,然后拉着他往门外走。看到聂闻达拧开门锁,吕钊才知道他原来有锁门。害他白担心一场,真是!
两人蹑手蹑脚溜出病房,本以为顺利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没想到却撞上聂闻达的好友罗跃奇。惊慌之下,吕钊连忙甩开聂闻达的手。
“我听医生说,聂伯伯又住院了。”罗跃奇很识趣,对聂闻达与吕钊的不当行为完全视而不见。
“我正想打电话给你。”聂闻达也是一本正经,跟刚才偷情时简直判若两人,“我爸不肯见我,麻烦你帮我照顾他,我回公司交代一下再过来。”
“没问题。”
虽然罗跃奇是在和聂闻达对话,可吕钊却觉得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害他脸上火辣辣的,始终没好意思抬头。
聂闻达则不然,他不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大大剌剌地牵起吕钊的手,拉着他走出医院。
“放开我!大家都在看!”
吕钊使劲想掰开他的手,却是徒劳无功,反而换来聂闻达的揶揄。
“你不是不想离开我吗?”
“那也不用手牵手呀!”
“你再叫大声一点,看我们的人就更多了。”
“……”
聂闻达的无赖让吕钊觉得无力,在那之后,竟是小小的幸福。
直到再也看不见聂闻达与吕钊的背影,罗跃奇转身走进了病房。聂守仁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电话。不用问,他这次“发病”又是假的。
“闻达呢?”聂守仁问。
“回公司了,说是去交代一下再过来。”
听到罗跃奇这么说,聂守仁放心地按下电话号码。
“喂,吕先生吗?我是聂守仁。”聂守仁觉得没有必要回避罗跃奇,所以直接与吕钊的父亲联系起来,“我今天见到吕钊了,他和我儿子在一起。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他们居然当着全公司的人告诉我,他们要在一起。”
听不到吕国良那头回答了什么,罗跃奇看见聂守仁皱起了眉头。
“在一起的意思就是,他们打算像男人跟女人那样一起生活!”说这句的时候聂守仁基本上是用吼的,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控制了情绪,说:“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你最好这两天就说服吕钊离开。不然,我就要用其它方法了。”
接着,聂守仁把聂闻达公寓的地址告诉了对方,也许对方做出了什么承诺,聂守仁的脸色稍微好转一些。
挂上电话以后,他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罗跃奇的身上。
“我去外面抽根烟。”罗跃奇不喜欢被聂守仁这样注视,于是找了个借口想避开。
聂守仁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地问道:“你觉得我过分吗?”
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罗跃奇僵在原地。
“唉……”聂守仁出人意料地长叹了一口气,“之前我觉得你爸爸对你太过绝情,现在我却恨不得比他做得更绝。”
闻言,罗跃奇讪笑:“我爸的绝情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所以我一定要比他做得更绝。”
聂守仁的严肃让罗跃奇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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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国良按照聂守仁提供的地址找过去,远远地就看见聂闻达。他正驾着车从公寓里边出来,黑色的BMW,缓速从吕国良身边经过。
见过聂闻达的人都不太能够忘记他,出色的外表,超群的气质,还有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压迫感,无论哪一样都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吕国良有点紧张,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不愿意相信聂守仁的话。儿子怎么可能喜欢男人?虽然同性恋这种事在现在已经算不上天方夜谭,但对吕国良来说,它还是像火星一样遥远。
吕钊听到门铃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天都在东奔西跑,淋了雨又做了那种激烈的“运动”,回来一躺到床上他就有种再也爬不起来的错觉。
聂闻达左看右看,好不容易才肯放心离去,让吕钊觉得很不好意思。又不是女生,怎么可能那么弱!没想到聂闻达还有这么婆妈的一面。
“爸!”打开门,看见自己的父亲,吕钊手酸脚软得更加厉害了。
“你真的住在这里!”吕国良混合着震惊与心痛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在吕钊身上。
吕钊没有出声,被人看穿的尴尬与羞怯让他无地自容。
“谁教你的?究竟是谁教你的!你是不是疯了,居然做出这种、这种……这种下流龌龊的事情!”
白天才被聂守仁训过,现在又被自己父亲训斥,吕钊想让自己变得麻木,却还是被深深刺痛了。
吕国良上前一步,又问:“是为了你妈妈吗?”
他的问题让吕钊想起了文晴,早上在监狱遇上她不可能是出于偶然。
“是你让那女人把我的事情告诉妈妈的?”
“什么女人?”
“就是文晴!我早上在监狱碰到她,然后妈妈就知道了我和聂闻达的事。她现在说什么都不肯上诉,还说不认我这个儿子!是你策划的,是你,对不对!”
“你在说些什么?”吕国良不明白,明明是他在质问儿子,怎么反过来变成儿子质问他?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妈妈好歹也是你的妻子,为什么你一定要赶尽杀绝?”
再次听到儿子如此指责,吕国良忍不住就要反击,“谁赶尽杀绝!你妈妈发疯伤了我和文晴的骨肉,你怎么不说她在赶尽杀绝?”
“她是你的妻子,你不背叛她,她又怎么会失去理智?”
吕国良无奈地看着儿子,脑子隐隐作痛。一直纠缠在这种“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上,让他欲振乏力。
“怎么不说了?理亏吗?”没有占到上风时该有的得意,吕钊只觉得苦。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谈这个的!”吕国良转开脸,把话题转到自己此行的目地,“不管我和你妈妈怎么样,都不该成为你和男人同居的借口。你不要脸,我和你妈妈还要!”
“你不用拿这个来堵我的嘴!”对父亲失望透顶,吕钊难得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妈妈在牢里,为了你,她很可能会被关上十年!十年啊!她的人生就这么断送在冰冷的监狱里。
“这样居然还不够。你还让文晴去监狱刺激她,让她陷入更大的痛苦。这就是你给的惩罚?在她受了那么多苦之后,在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之后,你还是不放过她。
“你们曾经是夫妻呀!你居然完全不念及你们曾经的情分。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会这么无情!”
儿子的声音在吕国良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压住火气,说:“我和你妈妈是另一码事,不用你这个小孩子来插嘴。不要以为你吵着不认我,就能逃避话题!你和聂闻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我爸爸,我没有必要对你交代任何事!”冷冷地看着父亲,吕钊不想示弱。没有穿鞋,寒气不断从他的脚上冒上来,让他不得不挺直背脊去抵御。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骨子里留的是我的血,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是妈妈的儿子,从你决定抛弃我们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做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她的儿子?就算你是为了她才投靠的聂闻达,那也是天理不容!堂堂的男子汉,为了几个钱就这么折损自己,简直是、简直是……”
“是什么?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也不是!只有聂闻达愿意帮我,只有他才关心我的死活!我跟他在一起怎么了?总比回去求你强呀!他为我做的一切,值得我付出所有去报答。”
“所以你就跟他在一起,连尊严也不要了?”突然揪住儿子的睡衣衣领,吕国良只觉怒火中烧。
“尊严就是个屁!”那种已经完全舍弃的东西,要来有什么用!心里呐喊着,吕钊没来由地头晕眼花。
吕国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混乱地叫着:“你、你、你……”
“放开我!”抓住父亲的手指,吕钊努力想将它掰开。
“疯了!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吕钊,鬼迷心窍了你!”
“放开!”
吕钊咆哮着,想从父亲手里抢回自己的衣服。他不在乎了,责骂或殴打,他统统不在乎,聂闻达不会离开他,有这点就够了,他什么也不在乎。
看不清未来,抓不住现在,他能做的只是跟在聂闻达身后而已。内疚或悲痛已经全部远离他,这样的他不该再有什么顾忌。
转瞬间,父子的角力就分出了胜负。吕国良本就比儿子高大,吕钊的身体状态又不好,所以结果早就已经注定。
吕钊摔倒在地上,不太结实的睡衣被扯得七零八落,扣子纷纷挣脱了线的束缚。吕国良倒抽一口凉气,被儿子身体上的痕迹惊得浑身颤抖。
“这是什么……”指着儿子,吕国良双眼赤红,“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击吕钊的耳鼓,他下意识将衣服合拢,遮住身体,遮住那些聂闻达制造出来的激情副产品。从胸前到下腹,几乎遍布全身的暗红吻痕,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错认。
“无耻!”一脚踢过去,正中儿子的腰侧。看到他痛苦地捂住那处,吕国良一阵揪心,却还是硬起了心肠。“给我起来!离开这里,马上!”
“我不!”吕钊倔强地坚持着。
“你走不走?”又补了一脚,吕国良面露疯狂。他的儿子,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居然会和男人做出那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不能容忍!
蜷起身体,抱住被踢疼的地方,吕钊咬紧牙关,只是摇头。
“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吕国良弯腰下去拽住儿子的胳膊,想把他带拖起来,带去门口。
“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拼命挣扎着,吕钊爬起来想推开父亲,却怎么也使不上力。身体就像存心与他作对,所有的神经都不对劲了,大脑的指令根本不能传到四肢上。
“你不走,然后继续和聂闻达在这里鬼混?吕钊,你太让我失望了!今天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放开我,你没权力这么做……”
“我是你爸爸,没人比我有权力!”
“你不是我爸!”
一口咬在父亲的手臂上,趁他吃痛松手的一刹那,吕钊连滚带爬地往楼上跑。他忘了二楼的卧室没有门,逃上去也挡不住父亲。
“吕钊!”吕国良大吼,“你敢再走一步!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说聂闻达强歼你!”
吕钊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着父亲。“我是自愿的,没有人会相信你!”
“你是我儿子,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警察会相信谁?”
“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警察才不会管这种事!”
“不会管我就通知记者,聂闻达是做生意的吧?我让他身败名裂!”吕国良抓住了吕钊的软肋,一击即中。
凉透心肺的感觉让吕钊浑身发虚,父亲恶毒的神情更加让他不敢忽视他的威胁。他怎样都好,就是不能连累聂闻达。
“你不能这么做!”
“我可以!你既然不打算要你这张脸,我就豁出去奉陪到底!吕钊,横竖就是白养你这个儿子,我不在乎!”
好痛啊!就像有一把钝刀,在吕钊的心口上来来回回地割着,痛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痛得除了痛就再也没有别的感觉。
“你想清楚了,我数三声!”吕国良步步紧逼,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儿子。“一、二……三!”
随着数字音落,吕钊双眼一黑,从楼梯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