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白
以为失去你
是事件该有的结局
以为自由
是我一直想要的一切
然而当我离开你
心却觉得好酸，好涩，好苦，好痛
董事会一开始，是一连串的报告，向所有大股东说明公司的运营情况。
殷强端正坐好低头阅读手中的文件，但他的手仍在桌子底下偷偷碰着雨帆，即使她面有难色，
也不敢当场发作，此刻他的角色是特别助理，他可不能对他发脾气。
终于，改选董事长的时刻到来，易静娴首先站起来说道：“殷武宏董事长因为年岁已高，体力不堪负荷，因此提出自动退休之请求，并推荐殷强先生为下一任的董事长，请各位充分讨论，并进行表决。”
滋事体大，股东们立刻发表意见。“殷老先生想退休，我们都没有意见，他为公司尽心尽力，我们应该给他最优厚的退休条件，但是，要由殷强先生继任，这问题可就大了。”
雨帆捏了捏殷强的手，暗示他这个时候该开口说话。
殷强一愣，回过神来，“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可以好好谈。”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为传言中的“疯人强”，竟然还懂得礼貌呢！
“殷强先生，你认为自己有资格领导这样一家国际性的公司吗？”
这个问题早在意料之中，殷强只有把易静娴准备的讲稿背出来就行了。
“我的所长在与研发创造，相信大家可以确认，管理领导确实不是我的专才，但公司内部有这么多的人才，我只需要做出大方向的定夺，自然可以由属下去执行运作。换言之，我是公司的先锋开创者，而员工是我的后方援助，这样不就能打出一场胜仗了吗？”
殷强说得头头是道，众人倒也无法反驳。
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人提出问题，“听说过去这四个月来，殷强先生你一项工作有没有结果，这又是怎么会事？”
殷强仍是不动声色，冷静的回答。“我的研究一向提前半年，从来都不曾延迟过，即使是这过去四个月，我也同样有成果发表。我承认，这段时间我遇到了瓶颈，但现在我已经有了突破，你们可以等着看看。”
他做得很好！雨帆握紧他的手，以眼神鼓励着他。
接着又有好几个问题被提出，但是意料之中的，殷强也一一解决了难题。
股东们又陷入沉默，气氛凝重”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一位代表发言了，“我想请问一个私人问题，为什么在公司的大楼上画上彩虹？”
殷武宏，易静娴都变了脸色，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这个问题，雨帆更是紧咬下唇，她担心殷强会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来。
“彩虹？”殷强挑高眉头，照实说道：“因为雨帆喜欢彩虹，所以我也喜欢彩虹。”
“这是什么理由？这位郑雨帆小姐是谁？她不是特别助理吗？”
“可是他们一进门就牵着手，到底是什么关系？”
面对这议论纷纷，雨帆心慌的望向殷强，期待他能说些澄清的话。
殷强只是潇洒一笑，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不瞒各位，过去这段时间，我都忙着谈恋爱，我的对象就是这位郑雨帆小姐，我们很快就会结婚，到时候希望你们都能来参加。”
殷强这段话不是“背”出来的，而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包括殷武宏，易静娴和雨帆，都不禁暗暗的吃了一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殷强已经有了表达自我的能力！
尤其是雨帆，她几乎要被“婚礼”这两个字给吓呆了，她没想到他会想得这么多，这么远，这是他自己作的决定，而且，他似乎很坚定的要去实行，但是……但是……
不过，效果显然很好，股东们都纷纷点头。
“原来你们要结婚了？哦！是这么回事。”
“挺浪漫的呢！要恭喜你们了。”
传统的观念仍然影响深重，一对男女只要在公开结婚的消息，他们的关系就会变得“正常化”。
这场风波似乎是平静下来了，但还是有人不放心的问：“殷强先生，我们听到很多有关于你的传闻，你真的是个心智正常的人吗？”
这个问题是大家最大的心结，他们都专注的盯着殷强，想看出其中的端倪。
殷强的反应呢？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坦白说好了，我有意愿接任下届董事长的职位，但你们不愿意接受我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什么。不过呢！以前我所研发的软体和产品，都是我自己拥有的版权，我就直接带走了，我想，以我的本事，很轻松就能得到一笔投资，到时我们就来个良性竞争，彼此较量吧！”
语闭，殷强还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觉得这一切很有趣似的。
雨帆的脸上仍然很镇定，但她的心跳却仿佛快停止了，因为，这段话是殷强自己想出来的，讲稿上没有这一招，虽然手段利落，结果却不知是好是坏？
面对这最后的通牒，股东们不禁窃窃私语、人心惶惶。
“雨帆我们走吧此出不留人，自有留人出。”殷强拉起雨帆的手，两人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这时，刚才那位发问的股东开口了“请等一等！”
“还有什么好多谈的吗？”殷强甚至不愿回头。
“请让我们讨论一番，把表决的结果告诉你。”
殷强皱着眉头，勉强回答道：“好吧就再给大家一点时间，我在办公室等着，不过，别拖太久，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目中，殷强和雨帆走出会议室，头连一次都没有回。
在关上门的时候，室内还传来这样的对话，“怎么办？要是他走了，我们就完了。”
“不成，一定得留住他才行。”
关上了门，殷强和雨帆相视一笑，看来，他们打赢这场战争了。
离开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殷强一进门就上了锁，不准任何人打搅他和雨帆。
“事情都办完了吧？扮演大人的游戏好无聊，我以后都不要玩了。”殷强扯开领带，从算能自由的呼吸了。
“想不到你还挺会演戏的嘛！”雨帆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还是软的。
殷强撇嘴一笑，又恢复那稚气的表情，将她抱坐在他的腿上，“玩多了电脑战略游戏，这种小场面没什么，很简单呢。”
“是吗？”雨帆也明白，他必然是稳坐宝座了，但是接下来嫩？她该如何告诉他，她早已作了别的决定。
“小猫说，办完事情以后，随便我要怎么样的。”他捧住她的小脸，兴致勃勃的说。
“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好小好小。
“我想……我想爱你，想跟你生小孩，和你永远在一起。”此刻，他的眼神就象是个深情的男人，而不是调皮的男孩了。
“所以，你刚才会说到……举行婚礼？”她的心正不断的绞痛着。
“我看过书了，也什么都安排好了，我知道我还少了求婚这个程序，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会补上的……”他声音沙哑的说，等不及她的回答，就吻上了她的樱唇，这让他饥渴了一天的唇瓣啊。
雨帆颤抖着，她的决心正在动摇，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对他是有感觉的，她必须承认，否则，她不会一身相许，然而，要她真正爱上他，似乎又有一段距离，一段说不上远，或是近的距离。
为什么他不能是个正常人呢？为什么他的孩子气，让她心疼，又让她难受呢？为什么她总是迷惘，总是不能肯定或否定呢？天，她简直要恨起自己来了！
殷强专著的吻着她，抱着她，满心只有她的存在，现在，演戏的任务结束了，他要做最真实的，最简单的自己，他要和她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击声，“叩叩！”
“有人……在敲门了……”雨帆拍拍他的背，躲过他不停的索吻。
“真烦。”殷强抱怨了一句，稍微放开她一些，按下按钮让大门打开。
易静娴推着殷武宏的轮椅进来，宣布道：“董事会结束了，不出所料，殷强顺利当选下一届董事长，恭喜了。”
“强儿，你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殷武宏满心欢喜。
“来，我们喝香槟庆祝吧！”易静娴早做好了准备，推着餐车走进来。
“好，干杯！”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殷强心情也好转了。
时候到了，雨帆心中有数，她默默的看着殷强举杯饮尽，也把杯子凑到唇边，却一滴都没喝下。
殷武宏和易静娴也没有喝酒，他们只是观望着殷强的反应，果然，没过多久，殷强就趴在桌上，努力的眨着眼，“奇怪，我突然好想睡……”
“你一定累了，你休息吧。”雨帆摸摸他的双眉。
“小猫……我看到有两个你……不，有三个你……好好玩。”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睛一闭，沉入梦乡。
易静娴解释道：“安眠药生效了，他大概回睡上一、两个小时。”
雨帆仍然没有声音，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个计划，但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她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殷武宏道：“如果你选择离开，那就乘现在离开吧！至少他不会立刻发起疯来。”
是的，她该走了，该走出这场梦了，她不该再有一丝犹豫，她什么都准备好了，证件，金钱，离职证明等，她随时可以说走就走。”
他太不平凡了，而她太平凡了，她无法爱这样的他，所以她一定得走，即使双腿虚软，即使心中颤抖，她还是得走。
雨帆放下了杯子，背起了皮包，问道：“等他醒7了，你们会告诉他这一切吗？”
“他总是要长大的，他必须接受现实，必须尊重你的决定。”殷武宏诚恳的说：“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
易静娴也道：“我为公司感谢你。”
雨帆轻轻的点点头，看了殷强最后遗言，每当他熟睡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天真无邪，那么的安详可爱，让她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
不过，这不是她要的，也不是她要得起的，她这么坚定的告诉自己，她要回到原有的生活，她只能做一个平凡的女孩，而他，真的太过与众不同了。
“再见。”她的双唇吐出这两个字，终于转身，缓缓的踏出离去的脚步。
当雨帆走出办公室时，勇仔个阿亮正守在门口。
“我要走了，再见。”她轻声道。
勇仔和阿亮是刚刚才从易静娴哪儿知道的，他们虽然不愿意见到此景。却也无法多说什么。
“郑小姐，请自己保重。”
“你们也是，这段时间谢谢你们了。”
阿亮帮忙按下按钮，没一会儿，电梯就来了，当雨帆一入电梯，勇仔和阿亮都朝她深深一鞠躬，目送她离去。
搭乘电梯，从五十层楼到一楼，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却有无数的画面闪过心头。
她要离开了，她真的要离开了，直到此时，她才一些真实的感受。
这七个多月来，种种经历就象是一场梦，猛然醒来的时候，不禁让她感到迷惘，那些情节是否真的发生过？
走出电梯，走出大门，她就站在“擎宇科技企业”这六个字底下，然后，她问了问自己，她要往哪儿去呢？
一时之间，她的脑中却是空白的，难道天地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不，不，怎么可能呢？她对自己摇摇头，她还没满二十一岁，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地方想去，她的未来才正要展开呢！
她要去找新的工作，认识新的朋友，她还会碰到一个正常的男孩，谈一场正常的恋爱，组成一个正常的家庭，过完正常的一生……
她大步往前
一个月后。
“铃铃！铃铃！”清亮的铃声响起，仿佛一串串闪亮的记忆。
房里，殷强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把银圈放在耳畔，每摇一下，铃铛就轻轻作响，好听极了。
就仿佛……仿佛她还在身边，每当她动一下，铃铛就会随之响起，那声音忽远忽近，却总是牵动他的心。
殷强不知沉思了多久，聆听了多久，但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稍后，当史庆明走到卧房前，看到门并没有关上，于是他咳嗽一声，开口道：“少爷，开会的时间到了。”
“恩！”殷强应了一声，走到铁箱前，不银圈放进去，并且上了层层的密码锁。
只要把记忆锁起来，只要铃铛不再响起，他就能忘记，那曾经属于他的，有溜出他手掌心的……幸福。
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拿起外套和公事包，史庆明恭恭敬敬的接了过去。
下了楼，出了门，勇仔和阿亮为他打开车门，然后一言不发的坐上车。
史庆明把公事包和外套放进车里，再次鞠躬。“少爷慢走。”
不一会儿，车子开动了，载着闭观了一个月的殷强再次出发，再次接触外界。
史庆明目送着车影，不禁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但愿少爷是真的平静下来了，虽说少爷似乎长大了一些，但是，他却怀念起从前的日子。
因为，那时少爷还懂得什么叫开怀大笑……
时光流逝，一阵一阵冬日的寒流过去了，春天踏着害羞的脚步来到，仿佛才一眨眼似的，却已经过了三个月。
五月中旬，嘉义市区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带给大地一股清新之感。
傍晚时分，雨帆下了班，一步一步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橱窗中，夏装已经登场，她也多看了几眼，但没有什么想购买的冲动。
现在，她在一家小小的货运公司上班，担任会计兼总务，很正常的工作，很正常的环境，有也几个男同事，直接或间接的对她表示好感。
真的，一切都好正常，之前的遭遇就仿佛未曾发生过一样。
外公，外婆对于她回嘉义的事，也没多问什么，他们以为孙女是失恋了，或是工作不顺利，总之，回到他们身边也好，能够就近照顾。
没有人看出她的那一段过去，甚至她也不在梦见殷强了，那声声的呼唤不在响起，每个夜晚，都变得好安静。
这就是她想要的，不是吗？她告诉自己，一定就是这样，没错，没错！
她不要当小猫，当母亲，当小孩的玩伴，她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她需要的是一个普通的年轻男孩，这才是对的，才是她该选的路。
只是，她说不上来，为何有时空闲下来，心头就仿佛失落了什么，仿佛连也个可以挂念的人都没有。
不要紧的，没关系的，只要有下一个男子出现，让她心动，让她欢喜，时间久了，她就会慢慢忘记这种失落了。
一边想着，一边走着，她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因为红灯，她停下了脚步。
无意间转头一看，她发现路边是一处银饰小摊，那些闪闪发亮的小东西，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已经多久没象正常的女孩一样，做这种逛街购物的正常事情了呢？
雨帆走近摊边，弯腰一看，有好多精致可爱的耳环，项链，手环和戒指，她忍不住试戴了几个。
“小姐慢慢看喔！可以算你便宜一点。”卖东西的大婶对她说道。
“恩！”雨帆点点头，手上已经带了三个戒指。
“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最新的款式，上面还有个铃铛，很有趣吧。”
铃铛……那会发出清亮声音的铃铛？
雨帆一愣，默默的接过那只戒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不那缀有铃铛的戒指戴上了，凑在耳边轻轻摇了一摇，她听见那清脆的铃音，直穿透进她的心中最深处。
接着，两行泪水自她的脸上滑下。
“小姐，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人不舒服啊？”那为大婶惊叫道。
“我……我没事。”她把其他的戒指都摘下了，只留下那只铃铛戒指。
“真的吗？那你怎么哭成这样？”那为大婶还不放心，苦心劝说道：“有什么事要想开一点，别太难过喔！”
“谢谢……我要买这个……钱给你。”雨帆付过钱。转过身，眨了眨眼，更多更热的泪水奔流而出。
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得这么厉害，眼泪仿佛完全失去控制，就连胸口都被浸湿了.
晚风吹起，脸上干了又湿，连擦都来不及擦，嘴角又尝到了那咸涩的滋味。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何每踏出一个脚步，她就觉得越来越沉重？为何重获了自由，呼吸却是如此困难？
只要铃铛的声音一响起来，她的胸口就犹如火烧，她的脑子就混乱不堪？
不可能的，这完全不可能啊！她这么会因为这怀念的铃铛声，就心痛得泪留不止？
理智抗议着，挣扎着，然而眼泪，然而呼吸、然而心痛，都一一告诉她，是的，她深爱着那个一点都不正常的男人。
所谓正不正常，根本只有一念之隔啊。是她打不开这份心结，是她用世俗的标准去衡量这段感情，是她背弃了他的单纯、他的真心、他的执着。
她太保护自己了，太不懂得付出了，以为爱上殷强就要冒险，就会受苦，其实，她甚至不配爱他，因为他从来不求回报，他只是想永远跟她在一起而已。
随着那铃铛声响，过去的种种全都浮上心头，从初见第一面，到最后那不告而别的画面，都如海浪翻腾，不断的向她涌来。
她走不出去，即使她离开了他的身边，她还是走不出他的世界，即使她自由象只鸟儿，但这颗心若没有了家，只怕永远迷失了。
她站在街头，再也迈不开任何一步了，当她慢慢转过身，缓缓抬头一看，天上有一道七色的彩虹。
她不禁想到，殷强曾送给她的一道彩虹，那是她所见过最美的礼物。
往前走？往回走？这是她该抉择的时候。
她闭上眼睛，看到好多好多画面，但她试着不去多想，她只想听她心底的声音。当晚风吹过，她听见铃铛的声音，于是，她明白了自己的方向。
她没有犹豫了，也没有怀疑了，不管正常不正常，值得不值得，对或错，她都要跟着她的心走。
她突然有了力气，在大街上奔跑了起来。朝着那道灿烂的彩虹……迈开，嘴角轻轻微笑，鼓励自己振起来，从现在开始，没有人会叫她小猫，没有人会缠着她，时时要和她在一起，或者是威胁她要把她关起来。
但是，也没有人抱她抱得那么紧，爱她爱得那么深……
拜托！她在怀念什么啊？就因为他是个傻瓜，才会有那样的傻瓜爱法，正常人才不会那样呢！
是的，正常人才不会象那样，只有傻瓜才会那样！她眨了眨眼泪，她要看清前方的路，她一定会找到那正常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