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她太天真了!

经过五天的等待后,谢妏妏终于认清阎南君对她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她不过是由别庄搬到圆绣楼罢了,就算距离拉近了,依然很难得才能见他一面,如她在别庄时一样。

谢妏妏有些颓然失望,见不到他,如何谈感情,让两人再进一步呢?

叹口气,她满脸忧愁的走出圆绣楼,在花园里散心。

春寒料峭,花园的景色看起来格外凄冷,和她的心境相仿,触景伤情,让谢妏妏更不好受。

再叹口气,谢妏妏准备离开花园,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传入她的鼻端,她停下脚步,转个方向,循着香味走去。

厨房正在为了午膳而忙碌,仆人们进进出出,不停的端菜、端汤。

谢妏妏悄悄的走入厨房。

「喂,靠边点,不要挡到人。」一个仆人手上端着一盅汤,大声吆喝。

「抱歉。」谢妏妏连忙让开。

这时,仆人才看清楚挡路的人是谢妏妏,赶忙赔罪,「小姐,对不起,小的不知道是妳,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原谅。」

谢妏妏和悦的说:「无妨,让我猜猜,你端的是『香菇竹笙炖鸡盅』吧。」

「小姐,妳怎么会知道?」仆人惊讶。

谢妏妏微笑,「闻味道就知道了。」

「哇,小姐真厉害。」

「小六子,你在磨蹭什么?快上菜啊。」另一名男子高声催促着。

「师傅,小姐来了。」小六子说完,赶紧上菜去了。

大厨看到谢妏妏也吓了一跳,「小姐,妳怎么会来厨房?」

「我闻到香味,就循着香味来了。」谢妏妏回答。

「小姐,厨房里又热又油的,不适合小姐的千金之躯,请快离开。」大厨赶紧说。

「师傅,我也闻到『雪梨百合煨肉丸』的味道。」

大厨睁大了眼,「小姐,妳真的闻得出来?」

谢妏妏点头,「不过百『闻』不如一见,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只要小姐不在意闷热的环境。」

谢妏妏带头先走,全天下的厨房都是大同小异,她毫不陌生。

小心的打开盖子,果然,在大灶上看到小火慢炖的雪梨百合煨肉丸,鲜爽的味道冒出来,熨烫着肺叶。

「这道菜品在煨的时间上一定要把握好,火候不足或过火都会影响汤品的口味和营养,看这种情形,还要煨两个时辰,到时正好用晚膳。」像是自己亲手做的,谢妏妏熟稔的说。

大厨除了服气外,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好奇的问:「小姐学过烹饪?」

「我的女红师傅擅长烹饪,跟着师傅我学到不少技巧。」谢妏妏解释。

「小姐光用闻的就知道菜名,这等功夫连出师的厨子都比不上,敬佩之至。」大厨拱手。

「好说,师傅,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一个念头闪过谢妏妏的脑海。

大厨连忙摇手,「不敢、不敢,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想来厨房当助手。」

她不能照顾阎南君的生活,但是可以照顾他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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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时间一到,三位管事准时出现在餐桌旁,每个人都看着门,又看向眼前的碗筷,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阎南君带着张衡、郑纵来到餐厅,入座后发出疑问,「你们很饿吗?」

张衡轻笑,「诸位管事是在期待厨师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菜色了。」

「张衡,午膳的粉蒸排骨你吃最多了。」李行鼎说。

「昨晚的清蒸鲤鱼也吃了不少。」另一个管事邹大山也举例。

不用等到第三位管事出声,张衡先举手投降了,「好吧,我承认,近来的菜色非常合我的胃口。」

「堡主呢?」第三位管事林震旦出声。

「近来的菜品的确不错。」阎南君有同感。

「莫非换了厨子,而我们不晓得。」张衡质疑。

一向寡言的郑纵开口,「厨师没有变。」

「对嘛,换了厨师,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合理的解释就是林大厨的手艺进步了。」

「大家有口福,真是好消息。」

三位管事有致一同的点头。

热烈的讨论在仆人端菜上桌后,马上静下来。

「菜全上齐了,堡主请慢用。」简总管恭敬的说。

「开动吧。」阎南君说。

众人拿起碗筷,吃得津津有味。

「堡主,今天的菜色如何?」简总管询问。

「大厨的厨艺进步许多,很好。」阎南君做下评论。

「就这样?」

咦?阎南君怀疑的看着简总管。

「哦,没什么,小的告退了。」简总管退出餐厅。

站在门外看着餐厅里的众人吃得愉快,他不禁摇摇头,处理事情那么俐落干练的人,为何对于这件事如此迟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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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这头,谢妏妏脱下围裙,擦拭额上的汗水。

「小姐,菜肴变得好吃,有一大半是妳的功劳,堡主却不知道,这实在太委屈妳了。」大厨为她抱不平。

谢妏妏完全不在意,「只要堡主吃得高兴就好,是谁做的又何妨,而且师傅也出了不少力。」

「小姐,阎家堡有妳这样的堡主夫人真是福气。」大厨由衷的赞赏。

「师傅,我回房用膳了。」谢妏妏脸色微红,快步离开。

大厨看着她的背影,期盼小姐的一片真情可以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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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天空才泛起鱼肚白,大厨缩着脖子走向厨房,白天的气温虽然转暖了,但是一早起来仍然冷得紧。

走入厨房,马上就能感受到暖暖的热气,让他感觉惊讶,是谁这么早来到厨房?

来到灶旁,看到灶上煮着水,一旁谢妏妏正在揉面团。

「小姐,妳怎么这么早?」大厨赶忙走上前。

「今天起来早了,就先来热灶煮水。」谢妏妏笑说。

大厨不是三岁娃儿,见她掌下已成形的面团,明白她是特意早起揉面,不知有什么用途,他不多问,尽本分的做早膳。

谢妏妏看面团已经够软了,拿起菜刀切成极细的面条,放入滚水中,拿起长竹筷,细细的翻搅。

大厨忍不住好奇的问:「小姐,妳在煮寿面吗?是谁生日?」

谢妏妏将面捞起放入碗中,加入调味料,瞬间成了香滑爽口的寿面。

「堡主今天生日。」看来她是唯一记得的人。

「但是……」大厨蓦然住口。

谢妏妏看向大厨,「怎么了?」

大厨摇头,「没有,这与平常所见的寿面不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是南方煮法。」每年阎南君生日,她都会煮一碗寿面,希望他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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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时分,练完功的阎南君来到餐厅,简总管立刻将寿面端到他面前的桌上。

「祝堡主福寿天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阎南君微皱眉头,「我不是说过不要过生日吗?」自从父母去世时,他就言明不过寿辰。

「堡主,老堡主、老夫人已经过世四年,伤情应该平息了,厨房也没有大肆铺张,只是煮碗寿面为堡主庆生,这一点心意希望堡主能接受。」简总管好言相劝。

「堡主,这话也没错,大厨是一番好意,只是一碗寿面,请你不要推辞。」张衡帮忙说话。

阎南君看了眼众人,大家都赞同,他也不再坚持己见,拿起筷子。

简总管连忙开口,「堡主,大厨说寿面不可以咬断,要一口气吃下去。」

「吃寿面还有规矩啊。」

「这寿面看起来很不错呢。」林震旦发表意见。

「这是堡主所独享的。」简总管笑得别有含意。

阎南君深思的看了简总管一眼,夹起面条,一口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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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的人们在用早膳,厨房里也没闲着,料理台上摆着新鲜猪肉,十分瘦肉,三分肥肉,谢妏妏拿着菜刀细心的剁碎。

「小姐,这等粗活还是让我来做吧。」仆人在一旁劝说。

「我来就行了,肉不能剁太细,让肉质间保持缝隙,才能含汁,有弹性的狮子头是最好吃的。」谢妏妏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小姐,狮子头是午膳的菜色,现在准备还太早了。」

「早点准备,到时才不会手忙脚乱,我想将这道菜做得尽善尽美。」让阎南君吃得愉快。

「小姐,妳对堡主真有心。」

谢妏妏脸儿红了,低头做事。

大厨笑着,一抬头却惊嚷出声,「堡主。」

阎南君悄声来到,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果然是妳。」

谢妏妏连忙回头,看到他非常吃惊。

大厨赶紧开口请罪,「堡主,小姐手艺一流,是我请小姐帮忙,望堡主恕罪。」

「不对,是我主动要来厨房,和师傅没有关系,如果违反了规矩,就罚我吧。」谢妏妏自己承认,不愿连累大厨。

「近来的菜色变得可口,这是厨房的功劳,我只有奖励,怎么会责罚呢?不过来厨房帮忙应该和我说一声。」阎南君看着谢妏妏。

「抱歉,我莽撞了。」谢妏妏低头道歉。

阎南君轻笑,「寿面一端上桌,我就猜到是妳,只有妳会煮那样的寿面,还有面长长、命也长长的规矩。」

谢妏妏讶异的抬起脸,「你还记得?」

阎南君点头,她第一次煮面向自己祝贺时,怕他不懂南方吃寿面的习俗,就编了「面长长、命也长长」的顺口溜,教他记忆深刻。

他记得当时谢妏妏好高兴,笑靥如花。

阎南君看着她的笑脸,「妳笑起很好看,应该多笑。」

谢妏妏羞赧的垂下脸,心中的欢喜笔墨难以形容。

「我不知道妳善于厨艺。」阎南君看向料理台上剁到一半的馅料。

「那是我的女红师傅教的,她说女子除了要学琴棋书画、针黹外,也该懂得厨艺,师傅有一手好技艺,就全部传授给我,她还说……说……」谢妏妏突然没了声音,脸又涨红了。

「她说什么?」阎南君好奇她脸上的晕红。

「师傅说……若相公爱吃妳做的菜,无论他是否变心,妳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位置。」谢妏妏轻声诉说。

阎南君笑了起来,「这就是妳拚命学烹饪的原因?」

谢妏妏面露慌急,拚命摇手,「不是,当然不是,我……我是有兴趣才学的。」

阎南君还是笑,眸光晶亮的望着她,「不论如何,妳的厨艺的确很高明,让我有了口福。」

「只要你喜欢,我很乐意做菜给你吃。」

阎南君莞尔,「这不就是身为未婚妻的责任吗?但也别太辛苦了。」

谢妏妏点头,「我知道。」

阎南君潇洒的离开厨房。

谢妏妏感觉仍像是在作梦,她抿着嘴唇微笑。只要付出,果然就一定有好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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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阎南君的奖励,谢妏妏更加卖力的研发新菜色,大厨也为她高兴,无条件帮忙,厨房里气氛融洽,合力创造出一道道美味佳肴。

这天,用完午膳,谢妏妏睡了个香甜的午觉,睡醒,她精神饱满的来到厨房,准备晚膳。

「今晚堡主不在,小姐不用为晚膳费心。」大厨微笑的说。

「咦?堡主去哪儿?怎么这么晚才出门?」谢妏妏疑惑。

「呃……堡主可能有要事必须处理吧。小姐,今晚想吃什么?让我为小姐烹煮。」大厨连忙转移话题。

谢妏妏微笑,「师傅不用特别为我做什么,我随意就好,那我回房了。」

「小姐慢走。」

谢妏妏走出厨房,马上又想到早上刚送来的鸡肉,大厨有可能拿来炖鸡汤,为她一人实在浪费,而且她也吃不下,要先同大厨说一声才是,于是她转身又走回厨房。

「师傅,不告诉小姐好吗?她也有可能从别的地方知道。」

「小姐回圆绣楼休息了,只要没有人去嚼舌根,她就不会知道。」

谢妏妏停住脚步,怀疑又好奇。他们瞒了她什么事?她在门后静静听着。

「可是瞒得了这回,瞒得了下一次吗?堡主每个月都包下『红袖招』一晚,与堡内的卫士护院寻欢作乐,小姐迟早还是会晓得。」

「是啊,以前小姐不了解这件事,是因为小姐住在别庄,现在她同住堡内,人多嘴杂,瞒不了多久的。」

「何况红袖招的花魁梦罗姑娘是堡主的红粉知己,这是全朝阳县的人都清楚的事,小姐最后还是会知道的。」

厨房里的小厮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躲在门后偷听的谢妏妏尽管一开始时不明白,但「红袖招」、「花魁」这些名词的意思那么明显,她怎么会不懂?原来阎南君带着手下到风月场所快乐去了,大厨瞒着她,也是不要她难过。

谢妏妏小手抓紧衣襟,心里的酸楚在发酵,听到大厨在发脾气。

「够了,你们这些兔崽子,统统住口,反正能瞒多久是多久,若让我知道哪个人嘴碎的向小姐说些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明白吗?」

小厮们一同点头应是。

「现在给我去做事。」

大厨一声令下,大家不敢偷懒,立刻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谢妏妏悄声快步离开,来到花园才敢呼出心痛,靠着树干抬头向上,忍耐着要自己别哭。

那是阎南君的生活,她无权过问,他聪敏强健,有如天之骄子,薄薄的一纸婚约约束不了他,若爱他,就必须将他所有的优缺点一起接受,没得选择。

既是如此,伤心何用,只是证明自己的软弱罢了。

谢妏妏深吸口气,擦拭不小心落下的泪水,整理仪容后,慢慢走回圆绣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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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暗暗告诉自己要释怀,谢妏妏也勉强挤出笑颜面对所有的人,使人看不出异状,但是在内心最深处,她还是无法装作一切事情都没发生。

三更天了,她依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彷佛有人将石头塞进她的胸口,沉甸甸的压着,让她喘不过气。

再翻个身,她颓然的坐起身,叹口气。欺骗得了外人,却欺骗不了自己,她穿上外衣,走到露台透气。

月儿藏在云层里,星儿也几乎看不到,暗淡的天空让人想赏月都不行,谢妏妏望着天再叹了口气。

不远处的骚动惊扰了她,她仔细看了下,那个方向好像是阎南君的寝室……二话不说,谢妏妏离开露台,前去关心。

阎南君闭眼躺在床上,两大护卫站在两旁,一个婢女端着水盆进入房里,拧了条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另一个婢女则端着托盘来到床边。

「堡主,喝些醒酒汤吧。」

阎南君睁开眼睛,拿下湿毛巾,「张衡,我只是喝多了酒,别把我当娃儿,醒酒汤免了,你们两人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谢妏妏轻声走入房里,张衡、郑纵看见她正欲行礼,却被她阻止了,此时阎南君的眼睛再度闭了起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他面色潮红,也明白是酒喝多了,谢妏妏做个手势表示会照顾他。

两个护卫对看一眼,张衡出声,「那我们就退下了。」

阎南君没有睁开眼,轻轻挥手。

张衡、郑纵带着婢女们离开,静静的将门关上,留下这对未婚夫妻独处。

看阎南君随手将湿毛巾放在额上,她走上前取走,重新在水盆里浸过,再小心的为他覆上。

「只留妳下来服侍吗?」阎南君询问。

谢妏妏低嗯一声。

阎南君放松神经,由着「婢女」伺候。

谢妏妏隔着湿毛巾为他按摩额头,听着他因为舒服而发出轻吟,她嘴角含笑,小手更加尽心按揉,后来还拿走湿毛巾,指腹灵巧的按压。

纵使阎南君眼睛闭起,但他感觉敏锐,头上轻重合宜的力道,手指纤长柔软,不见粗茧,这绝不可能是一双婢女的手。

他闪电般抓住小手,「妳到底是……妏妏?」意外看到自己的未婚妻。

「我按摩得不舒服吗?」谢妏妏连忙问。

「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睡不着,恰巧见到你喝醉酒,自告奋勇来照顾你。」

阎南君握着她的柔荑,「为什么睡不着?」

谢妏妏有些不自然的抿抿嘴,「呃……作了恶梦,醒来后就睡不着了。」见自己的手还被阎南君握着,她不好意思的要缩回。

阎南君握得正舒适,哪肯放开,喝了酒让他少了理智、多了冲动,手一用力,娇弱的人儿整个趴倒在床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他邪气一笑。

谢妏妏的俏脸又红又白,连忙要起身,「你……别想歪了,快点让我起来。」

她半嗔半恼的模样动人极了,阎南君心儿一动,就往她唇瓣亲下去。

谢妏妏看清他的企图,却小脑袋一偏,吻落在粉颊上。

阎南君不悦的拧起眉头,「妳不爱我亲妳吗?」

她含屈带怨的撇开脸,「堡主刚从红袖招回来,花魁姑娘伺候得还不尽兴吗?何苦还要来招惹我呢?」

「哈哈……原来妳是吃醋了。」阎南君大笑。

他竟然还在笑,谢妏妏羞怒的挣扎,「放开我,我要回房了。」

阎南君搂紧人儿,强行吻住了她的唇。

谢妏妏转头逃避,犹被吻个正着,她眸光抗拒,双手捶着结实的胸襟,但他的吻如一团火球,就算她顽强的反抗,最终还是成为他的俘虏,在初尝的情欲里丧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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