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梦蝶之杜欢篇
其实我还是有点怀念梦蝶的。这个大年三十死在我家客厅的男人。
他的名字俗了些。放在女人身上还好,放在男人身上,就象从前十家窑子倒有八家养着宝钗探春一样,脱不掉的一股烟花气。不过他的人相当不错,清丽安静,身材修长,偶尔透出点忧郁眼神,倒是典型的中性之美。
好象他是大半年前被二妹杜乐当作男友带回家来的?又或者是一年前?记不清了,杜乐的男朋友总是翻来覆去地换,每次都郑重其事当成真命天子,时间一到还不是立马甩掉,比过季衣衫都快。
女人哪,对服装珠宝要比对感情的忠诚度高多了。
不过这个梦蝶稍微有些不同。因为我也看上了他。
没有原因,想要就是想要了。就象喜欢一种新车型,一款限量名表,我没有犹豫就伸手去拿。
找了个空向他邀约。他为我主动向他说话,面上闪过一瞬间的亮光。受宠若惊。
这很正常。我是杜欢。是杜家长子,掌握杜氏财团最多股份的决策者,也是被财经杂志誉为神眼的黄金未婚男人。有这么多光环戴在头上,就算是头猪别人也当另眼相看。何况正好相反。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我直接将他抱住,亲吻他,摸他下身,退掉他的衣衫,让他在呻吟和迷乱中把白液释放在我手上。
最后一步没有做。
不是他的原因。当时这个白!秀丽的男子已软泥一般化在我怀里了,我猜我就算让他跪在我脚下求我做他都会乐意。但我不想。我觉得第一次给他这么多已经足够。
兴不可尽,尽则无味。
能引起我兴趣的东西不多,我希望将美味留着在更悠长的日子里慢慢品尝。
果然,以后和梦蝶的每一次幽会都象一次美妙旅程。他白腻如玉的肌肤和热情的身体带给我极大乐趣。我比较喜欢让他跪着,紧紧握住他的细腰,用力将灼热欲望撞进他紧俏臀部的小口中,听他发出哭泣一样的呻吟。偶尔也会先停下来抚摸他,感受他在销魂中几乎要将我咬断的极致快感,最后双双达到巅峰。
我在床上是个好情人。以前是,以后也不例外。由于生理的限制,我并没有无度地索要他后面。他用唇舌服侍我的次数反而更多一些。有时他累了,我也会克制欲望,什么都不做,只安静地让他躺在我怀里休息。
纯粹肉体的关系很容易索然无味。加了点温情,就会有很多惊喜。我满意地看着他对我的笑容越来越羞涩自然,做爱时也更加契合狂野。
情趣就象甜点,可以按步就班地制作。
钱财方面我同样处理得相当好。梦蝶心志不大,我也出手大方,两人都相对安适,甚至不留意就看不清横在中间那抹金钱的影子。
最最重要的一点,我给他自由。行动上的,甚至性方面的自由。他还可以继续去当二妹的男友,直到被她遗弃。当然,后半句我没说。
这和很多养宠物的有钱男人不一样吧?可是我喜欢。
──他们都不明白,禁锢一个宠物需要耗费相当大的心力,我自问是一个很正常,无虐待倾向,且有大量公事要做的男子,如何有那许多精力去专注盯着一只宠物,一个人?
限制住别人的自由,其实,也正是在限制自己的。
所以我微笑,放他去飞。但心中明白,那只鸟已经惯在我掌心吃食依偎,无论去往何处,总会自动回来。
可不是皆大欢喜。
这就是我,杜欢的生活信条。享受生命的乐趣,以一种行云流水的潇洒,赏心悦目的方式。
性爱始终是我和梦蝶之间的主要联系。这没什么不好。我相信世上喜欢做爱比喜欢吃甜食的人要多几倍,只不过敢于承认前者的廖廖无几。
一般我们都会用传统的姿势做,偶尔也会换换花样。比如说来点小小的情趣用品或者别的。有一次我甚至捉了家里的白猫肥肥,让它的尾巴在梦蝶被绑住的肢体上扫来扫去,细锐的毛逗得梦蝶喉中一声叠一声地尖叫,精致的下体竖得笔直,要不是我紧握住,还真能就此走火泄身。虽然早已了解梦蝶身体的敏感度,当天我还是啧啧称奇,好好地疼爱了他一番。(注释:此段为3P)
偷情这种事时间一久,就象纸包着火,渐渐地便瞒不过人。
其实我也没太费心去隐瞒。杜家在传媒业好歹也占一席之地,太过出格的新闻是不会有的,偶尔出点小绯闻,真真假假,公众也就看个热闹,人生苦短,我何苦剥夺他们的爱好。家人那方面,由于我们兄妹在外都有别墅私车,回大屋碰面的机会不多,我不能肯定他们知道多少,也不大希望他们知道。
毕竟我还是他们的大哥。
不过实在知道也无所谓。自从父亲早早过世,杜家这片天就是我杜欢一手撑着。当年弟妹们还小,我十几岁入公司,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中打滚,侥幸活到今日,生意做得更大,其中辛苦从未对人言,但相应地,我做事,也自有独断,杜家还未有人敢违拗于我。
所以我从来不慌不忙,一切尽在掌中。
我忘记了生命总会有意外。昨天那个下午,竟然一切都失控了,而且是我从没想过的失控。
那是年三十的下午。每年这天,杜家的孩子不管怎么忙,玩得怎么疯,都必须赶回大屋,陪在母亲的身边,过完新年。
我对母亲一向恭敬,因此在二十九就处理完手边工作,早早回到家中,陪着她和管家置办对象。母亲又老了些,时常连颜色也分不清,幸好管家大嘴还是一样的能干。我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决定明年给他加薪。
我的新年计划里不包括梦蝶。所以,当三十下午,梦蝶一脸凄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正在书房看书的我还真有点惊愕。好在我的书房离大厅极远,一时走廊上静静的也没人看到。
将门关上,我还没来得及询问,梦蝶已用力扑到我怀中,同时不耐烦地扯着我的裤子,配上微吊妩媚的眼角,求欢之意显露无遗。
我不大好这种被动的方式。但梦蝶第一次这样粗暴出击,倒让我颇觉新鲜。有美食当前,为何不吃。我决定先做个热身运动,安抚他一下,然后再细细盘问。
只将裤链拉开,我仰靠在躺椅中,让梦蝶用香腻的唇舌舔吮我,继而扶住梦蝶的腰,协助他坐在我的火热上扭动起落。梦蝶果然是我亲眼看中的床伴,就算在此刻的狂乱仓促中,仍然能带给我极大的快感。随着他的呻吟,我也忍不住呼吸加速,发出了情欲的低喘。
"我爱你......想跟你......在一起......我们的关系......不要再瞒他们了好吗......"情欲如潮释放过后,我迷迷糊糊听见伏在我胸膛上的梦蝶如此呢喃。
眉头皱了皱。我不喜欢这种索爱的语调。
为何每个人都会如此,不管男性女性,明明心照不宣只是床伴各取所需,到末了还是要公开,要光明正大,要爱情要名份。
未免贪心。
且不说梦蝶是男子,我压根不可能与他成婚,就这种心态,也够我腻烦。
正准备明确地重申一遍游戏规则,没锁上的房门却被人轰然推开,二妹杜乐站在门边,显然已听了一会儿,终于忍耐不住冲了进来。
女人在发怒时都不会太好看。就算我们家这位娇丽无双的杜乐杜二小姐也一样。只不过我在家中积威素重,她终究还是不敢太过靠近,除了推掉桌上的计算机,就只是颤抖地指着我,发出一些破碎话语,大意是指责我横刀夺爱?
我拍了拍梦蝶的臀部,示意他穿好衣服,去安抚杜乐一下。大年三十的,我可不想家里闹什么争吵。梦蝶有些不大情愿,但习惯使然,还是服从了。杜乐也象是有话要对梦蝶说,一把拖住他,两人出门时走得倒是相同地快。
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我叹了口气,开始整理自己满是绉皱的衣物。一道身影忽然遮住了我。我愕然抬头,看见的是与杜乐相似的漂亮眉眼,只不过身架更大些。是杜乐的孪生弟弟,老三杜如。
好些日子不见,杜如又象是长高了。面庞轮廓也越来越显示出由少年往青年转化的硬朗。然而他的眼神和举动可一点也不成熟。
这小子竟然扯开我的裤子,手直接握上去,想──想将那地方弄得直起来。
等等。这是干什么。虽然我跟你二姐的男友上床,可不代表饥渴到要连你也一起吞。
阴沉着脸,我强硬地托起杜如的下颔,狠狠对上他的半疯狂目光:
"三弟,出去。有话回头再说。"
"不。偏不。"乌黑发亮的眸子顽固地盯着我,"我也算想通了,等你明白是没用的。我现在就告诉你,大哥我爱你。你也爱着我。"
这是什么笑话。兄弟爱大爆发?
我唇边含着一丝讽刺的笑意:"我爱不爱,爱上谁,你倒比我更清楚?"一拍桌子,厉声道,"给我滚出去!再胡闹我就不客气了。"
"你来啊。你想怎么就怎么着,"杜如挑衅地斜眼看着我,"大哥,你还没发现吗?你换来换去的情人,全都跟我长得有几分相似。特别这个梦蝶,眼睛象足了八成。你要不爱我,你能在别人身上到处找我的影子吗?"
"那是你相由心生,入了魔障!"我被他气得口不择言,"按你这么一厢情愿地去瞧人,十个里面倒有九个对得上号!"
杜如用嘴唇堵住了我。
接下去的情景更是乱七八糟。不过在最关键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趁机扯开杜如,将他推了出去。
书房重又变得平静。但不知为何,心头总有种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想了一下,我决定还是去看看杜乐和梦蝶。
梦蝶已经不在杜乐房里。只剩下满面泪痕,濒临崩溃的二妹向我丢来一只酒杯。
女人就是缺理智。我问她梦蝶在哪里,她咬牙切齿说你死了就能瞧见。我好言相劝你又不是真心爱他何必生气,她答你这个跟妹妹情人上床的才该下地狱。
我不喜欢跟女人吵架。很无聊。况且其间酒杯还不住地在一只只飞。
瞥了桌上一眼,再摔下去就只能是酒瓶了。那樽古老有年代的LaRomaneeConti想必是杜乐正在喝的,只剩下大半瓶,但份量仍然不轻。察觉到我的眼神,杜乐冷笑一声,目光有如幽幽磷火,摸过一柄裁纸刀。
老四杜意及时冲了进来,抱住了歇斯底里的女人。
他会在外面偷听我不惊奇。他的眼光从来只围着杜乐转,也不知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人都说这孩子文静乖顺,品学兼优,我看那分明是阴沉。
梦蝶在我的房间等我。这让我松了口气。他精神不大好,面色惨白,神色恍惚,愣愣地盯着我,嘴唇蠕动了两下,再度提出先前的要求:
"我不想再躲了,让我跟着你。"
他的样子很象一只暴风雨中的蝴蝶,凄艳而绝美。
我不禁心生怜惜:"傻孩子,我怎么会不要你。"
我的安抚这次好象失去了效用,梦蝶固执地摇着头,坚持要我给他答复,怎么劝也不听,几乎快发展成争吵。
也许已经是争吵。我皱了皱眉,心想他现在需要的应该是一杯酒。
我的房里从不放酒。本想去楼下拿一瓶,经过杜乐房间时,发现她房门敞着,屋里没人,就顺手将桌上那瓶LaRomaneeConti带走。
别以为我不知道。杜乐最爱喝的是HENNESSYPARADIS,只有梦蝶才喜欢LaRomaneeConti,这酒分明就是杜乐想讨梦蝶欢心,专门为他准备的。
反正都是给他喝,谁给都一样。
拥着梦蝶的肩头,我温柔地喂他喝下一杯酒,梦蝶的双眸因酒气而起了氤氲般的水意,很是动人。
真想压倒他,要了他。可惜吃年夜饭的时辰到了,我吻了吻梦蝶樱红湿润的唇,微笑道:
"我下去一会儿,回来再陪你吃饭。"
"嗯。"
梦蝶垂下眼睫,柔顺地答应了一声。
其实,我清楚梦蝶现在想听到什么。但那太奢侈,不是我可以给予。
有母亲坐着,一顿年夜饭表面还是平和如常。
回到房中后,梦蝶已然不在。他终究还是对我失望,去找杜乐了么?
我有种冲动想叫他回来,但还是止步。
关门,沐浴,睡觉。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某声尖叫惊醒了我。匆忙披上衣服冲了出去,在大厅的地板上,我和赶来的其它人一起看到了他。
安静的,安静到有如沈睡的清秀面庞,眼睛闭着,抱过多次的柔软身躯沾着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梦蝶死了。
回房换衣服时我看到了那瓶红酒,心中突然一动。闻了闻杯子里的残酒,再对着阳光察看。果然,这酒味道不正,还带着杂质,是掺过药的。
倒掉酒,一边冲洗着杯子,我一边沉思,难道是杜乐?女人心,海底针。虽然她不爱梦蝶,不过被梦蝶甩了,一气之下,干出点啥事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家的人都知道,杜乐的性子外淡内烈,只准她害人,不准人骗她。
又或者是杜如?无论从我还是从他二姐来看,梦蝶都是他的头号情敌。这小子智商高道德低,没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不管是谁,我都会查出来,加予惩罚。
我冷冷地想。
我掌握中的东西,不允许有失控。这种混乱,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谁挑战我权威,就要承担后果。
当然,这一切我都不会向警方说。出了这种事,家里所有人口风都默契得一致,谁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回头还得去找个好律师,再仔细打点一下......我盘算着处理后续。
只可惜梦蝶还是死了。那么美的一只蝶。说起来,我直到他成为尸体时才发现,我还从没问过他胸口刺的那个蝶字是什么意思。
我会给你好生安办后事,也会想你。
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要知道,梦蝶,这世上没有人是不可替代。
没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