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有什幺想要的东西吗？」封紫祺伸手抚摸兰毅隐藏在棉被下的身体。
「想要什幺……我什幺都不想要，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兰毅调整着身体的姿态，迎合封紫祺的动作。
「真的吗？」封紫祺翻身将整个身体压在兰毅身上。
「当然。」兰毅脸上泛着笑容，回答得笃定。
封紫祺喜形于色，他觉得自己得到了保证，所以他紧紧的拥住兰毅，却没发觉兰毅在他看不见的瞬间，脸色浮现不耐。
感觉在怀中的体温，封紫祺觉得充实，这几日他们都在床上度过，饿的时候就吃、累的时候就睡。他们忘了时间的流逝，尽情的在床上做爱。
兰毅对于做爱的不适应，在他使用了事先买好的药品以及封紫祺转了性子般的温柔对待后，痛苦降到最低。这让兰毅能够神智清醒地和封紫祺相处。
「你这样问我……是不信任我吗？」兰毅脸上的笑容掺入了一点点魅惑人心的因子，他轻吮着封紫祺的下唇。
「我信任你！当然信任你。」封紫祺被逗得咯咯笑着，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之后，很显然地，他被喜悦冲昏了头。
兰毅的转变虽然剧烈，但因为兰毅不曾在封紫祺的面前表现过自己的愤怒，所以封紫祺便心安的以为，两个人的关系会有所不同。
封紫祺抚摸兰毅的手，向下游移，直到胯间。
「唔……」兰毅轻喘一声。「今天……够了。」他讨饶地说着，伸手抓住封紫祺蠢动的手。
「够了吗？可是我觉得不够耶……」封紫祺开心的笑着，继续逗兰毅。
「我累得很想睡了。」兰毅脸上带着略为困倦的笑容说着。「明天吧！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一辈子吗？」封紫祺满怀希望盯着兰毅问道。
这次，他没有遗漏的看见兰毅脸上出现一股奇异的神情。
「嗯！」兰毅轻哼一声，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睡吧！」兰毅说道。
封紫祺产生的疑惑，被兰毅的拥抱打散，他伸手紧紧拥住兰毅安心地进入睡眠……
＊＊＊
「你想去哪？」封紫祺捉住兰毅的手不让他离开身边。
「淋浴。」兰毅轻轻挣脱封紫祺的手。
看着兰毅的身影隐没在门后，封紫祺推开房间的落地窗走到窗外的阳台上。
阳台的设计恰好让树的阴影遮挡，使得站在阳台上的人可以避开午后的阳光。
微风，清爽的吹过，封紫祺背靠着阳台，他听见低低的水流声，看见尚留着一条细缝的浴室门。一个念头让他的心中微微一动，让封紫祺脸上出现甜蜜的笑容。封紫祺离开阳台，往浴室走去。
他悄悄地将没有关紧的门推开。
兰毅的身影出现在独立隔开，用来淋浴的空间中。
他在……做什幺！？
透过透明的推门，封紫祺看见兰毅手上拿着针筒，他将针筒插在颈部，正在注射着，紧紧闭上的眼和蹙起的眉，显示出这并不是一件愉快的动作。
眼前太过震惊的画面使得封紫祺脑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向后退，狠狠撞上身后的门扉，门关上的声响让他一惊。
兰毅并没有因此睁眼，因为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了封紫祺制造的声响。
封紫祺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浴室。
冷静……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什幺……我不必这幺样的紧张。封紫祺努力地让自己镇定。
「吓！」在封紫祺魂不守舍的时候，他被放在肩膀上的手惊吓，动作飞快地转身，伸手扣住碰触自己的人。
「你在紧张什幺？」走出浴室地兰毅没事般的笑着问。
「没……没什幺。」封紫祺放松手上的动作。
「哦！」兰毅随口应道，他伸出另一只手提起封紫祺的手，轻舔着他的指尖，唇角扬着笑邪魅地看着封紫祺。
感觉到兰毅掌中传来不同正常体温的高热，还有他太过主动的反应，封紫祺心中仍然忍不住的一阵混乱，他无法自己地沉溺在那眼神中，无暇思考任何事情，响应了兰毅主动的挑逗……
＊＊＊
听着身边从混乱趋于平稳的呼吸，封紫祺站起身，走向浴室。
检视了地上没有任何东西后，封紫祺将垃圾桶中的东西全部倒出，他翻找着，终于在卫生纸中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走出浴室，他轻轻的打开门，离开房间往老管家的房中走去。
「少爷。」老管家看着突然来敲门的封紫祺，封紫祺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所以他敏感的察觉封紫祺脸上透露出的情绪，语气中也显露出关心。
「管家伯伯，可以帮我看看这是什幺吗？」兰毅将针筒和里面残存的液体交给管家。
老管家将针筒打开，他嗅着液体的气味。「这……」催情剂特有的味道让老管家马上判断出这是什幺东西。
「你知道的吧！这是什幺？」封紫祺抓住老管家的手。
「这是谁在用的？兰先生？」老管家迟疑地问。看见封紫祺点头。「这……总之不是毒品。」
「我想知道这是什幺。」封紫祺语气坚定。
「这……是市面上很平常的催情药物。」
「……原来……」
「少爷如果不喜欢却不方便开口，那我可以帮您劝劝兰先生。」看着封紫祺脸上难看的表情，老管家心有不忍。
「……不是那个问题……」封紫祺喃喃地说着，紧紧的握着拳，转身离开。
＊＊＊
隔天一早
「少爷。」老管家站在正翻着一本册子的封紫祺身前。
「嗯！伯伯，有什幺事情？」
「兰先生说那是他最后一次用药了。」
封紫祺的视线终于移向老管家。
「我拿着针筒说是我找到的，问兰先生这是怎幺回事，他这幺回答。」
「嗯！」封紫祺应了一声，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发觉了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看着手中的册子，那是关于兰毅的资料本，他翻看着、翻看着，竭力地压抑心中那股觉自己被欺骗的愤怒。
「你先去休息吧！」封紫祺脸色不变的对管家说道。
察觉到封紫祺隐含着另一种异样的情绪，若管家看着封紫祺欲言又止，但他还是没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静静的离开。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翻着书页的沙沙声。
和我在一起……是这幺地让他讨厌吗？讨厌到甚至用药！他真的将自已当作卖掉了？
想着兰毅有时产生的不自然表情，以及偶有的回避话题的反应，封紫祺心中逐渐蕴酿着愤怒和失望。
终于，封紫祺站起身离开书房，往卧室走去。
推开卧室的门，封紫祺看着安稳地睡着回笼觉的兰毅。
略为苍白的脸色，显示出淡淡的病态，封紫祺看着……想叫醒他，手才伸到一半，却又停住。
他真的不喜欢我吗？也许……也许他用药只是因为一开始太辛苦，他也跟伯伯说了……昨天是最后一次，或许……或许真是我想的这样。
他的愤怒和失望在见到兰毅的瞬间便消散，取代的是微弱的希望。
他心中这幺想着，但却没有勇气叫醒眼前的人，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还有一年啊！封紫祺心中这幺想着。他痴痴的看着兰毅平和的睡颜。
我还有一年来确定……也许……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但真的是这样吗？他却连想也不敢想了。
＊＊＊
哗啦哗啦的水声，从浴室中传到门外，传到躺在床上的人耳中。
封紫祺静静的听着规律的流水声，想象着水流泼洒在他那副结实而没有赘肉的身体上，极度欢愉过后的身体不禁又蠢蠢欲动。
封紫祺抚摸着自己的唇，手指的抚触，怎幺也比不上兰毅柔软的双唇，也无法产生兰毅用他灵活的舌头，挑逗自己时的快感。
闭上眼，兰教低声的喘息，就像仍然回荡在房中一般的鲜明……
封紫祺看看墙上显示着日期的大钟。
时间过得好快，已经一个月了！
他惊觉着时间流逝的速度。
「你在做什幺？」兰毅那优雅的男中音，传入封紫祺耳中让他回过神。
刚走出浴室的兰毅，只是简单的用了一条长浴巾圈住下半身，头发上的水滴沿着脸颊向下流，他的身体仍旧湿漉漉的，浴室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让水珠闪动着微微的光。
兰毅伸手到浴室门外的柜子上取了另一条毛巾，在头上胡乱的擦着，他毫不在意封紫祺炙热的视线，拿了吹风机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在镜子前开始吹干头发。
「没什幺……只是很想再来一次。」封紫祺展颜笑着。
将身体弄干后，兰毅随手将浴巾拋在地上，钻进被窝。「好啊！」兰毅笑着回答。「只是我没体力了。」
「没体力？」封紫祺抱住兰毅，两人未着寸褛的身体紧紧贴近。
「嗯哼。」兰毅轻轻哼了哼，挪动身体找着适当的姿势，没有隐藏住眼中的困意，就是打算要睡了的模样。
鼻端传来兰毅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封紫祺加强了手上的力道紧紧拥着他。
不过瞬间，兰毅的呼吸就变得平稳。
封紫祺感受着喷在脖子上的温暖气息，突然间，那般熟悉的不安又浮上心头。
他回忆着发现兰毅用药的那天，在那之后，他无时无刻地在观察，确定他并没有再继续使用药物。然后他终于能确定，兰毅是真的出于自然的取悦着自己。
但封紫祺仍挥不去那股不安的感觉，得到兰毅的狂喜不过是在一开始。
一个月后的现在，封紫祺已经从那种乐昏头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虽然封紫祺宁愿自己不要如此快速地把自己向现实里推，但他并非是那种会一直沉浸在幻想中的人。
封紫祺知道自己对兰毅的感情越来越强烈，因为在面对兰毅是否真心这件事情时，他无法不软弱。确实，兰毅的顺服虽然让他觉得欣喜，但是越是如此，他心中产生的不安就越是扩大。
和兰毅的肌肤相触，让封紫祺可以略略感到心安，但在安心之后，不安就又产生，这样的心态重复的循环着，在封紫祺的心中引起效应，他对兰毅开始有了异常的独占欲，希望将他紧紧围在自己的身边。
因为封紫祺知道，现在的兰毅，不过是在履行契约罢了！
封紫祺也知道兰毅对待自己，确实像在对待情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封紫祺只要将那本资料上所记载的文字，和兰毅现在的态度两相对照，就发现原来自己和那些女人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被如此的对待！
他真的在乎我吗？封紫祺忍不住要这幺想。但他无法得到答案。
纵使封紫祺确实问过兰毅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也是肯定的。
但……真的是如此吗？封紫祺却无、不怀疑。
我想要的，不是这种表面上的演戏而是想和他分享他的内心啊！
想一个人，想到心痛的滋味。
封紫祺现在……尝到了……
＊＊＊
兰毅用一条浴巾围着自己的下半身，在房中晃来晃去。
在他提出想出门却意外地被拒绝之后，他已经不再提这件事情了，但一个多月都待在同一个地方让兰毅觉得自己无所事事。
兰毅走向酒柜，不客气的拿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挑选了一张背对门的沙发，然后让身体陷入柔软的椅子。
打开酒，倒了五分满后，将酒杯靠近鼻端，轻嗅、浅尝，而后一口饮尽。
他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感受着酒精烧灼着胃，身体在瞬间产生高热的感觉。
脑中习惯性的想到医院去探望家人，但无法外出让他觉得焦虑。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兰毅安慰着自己。手上也继续动作着。
兰毅没发觉，自己正靠着酒精让自己能够什幺都不想。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兰毅拥有太多的时间让他思考自己的事情，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重复着喝酒的动作。
门轻轻开启。
「你在做什幺？」封紫祺将身体挤进沙发。
兰毅向旁挪了挪身体。「喝酒。」他侧过头将嘴里的酒渡入封紫祺口中。
在嘴中扩散的辛辣让封紫祺蹙起眉头。看着兰毅红润的双颊，以及说话时带着的酒气。「你喝醉了？」他问。
兰毅看着封紫祺魅惑地笑了笑。「我很清醒……非常清醒。」
封紫祺看着兰毅略显迷蒙的眼。「今天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了什幺事情？」他伸手揽住兰毅。
「睡觉。」兰毅自然地将头靠在封紫祺身上。「今天送你出门后，我就一直在睡，睡到刚刚才清醒。」
「你又空腹喝酒？」封紫祺抚摸着兰毅柔软的发丝，关心的问。
「没。」兰毅撇了撇嘴角，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语气仍然柔和。「他有帮我送早餐过来。」兰毅口中的他，正是指老管家。
抚平脸上的不耐，兰毅转变神色。「那幺……你今天做了什幺？」他反问。
这是两个人逐渐成型的相处模式，早上醒来的早安吻，然后当封紫祺回来时，两人会腻在一块儿，一直到晚餐时间，而后到了夜晚，他们便需索着对方的身体。
像是情人，也像是夫妻。
封紫祺对兰毅越来越溺爱，无论兰毅想要什幺，他总在最短时间便双手奉上。
唯一他不想，也不愿给的，就是让兰毅离开自己身边。所以，兰毅的焦躁一天天的增加。
纵使，兰毅知道封紫祺对自己真的很好，好过其它所有签过契约的人，但当时被逼到绝境的心情，他无法忘怀。
复杂的心情交错，让他原本完美掩饰的心情神态，渐渐开始出现裂痕。
在封紫祺叙述的时候，兰毅并没有听进他说的话，继续喝着酒，当他因为烈酒的后劲觉得醺醺然时，封紫祺温和的声音反而成为没有那幺讨厌了，平稳的语调成了最好的安神剂……
「……大致上就是这样。」封紫祺愉快的说着，没发觉兰毅早已经放软身体，窝在他怀中。「你觉得如何？」封紫祺问。
得不到响应让封紫祺觉得有些疑惑，他不再出声，接着，便发觉兰毅呼吸平稳得像是进入了睡眠状态。
轻轻地，封紫祺用双手拥住兰毅，感觉他温暖的躯体就在自己的怀抱中。
这一刻，封紫祺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两个小时后，若管家敲了敲门后进入房间。
他看到的是封紫祺和兰毅两人紧紧依偎在沙发上沉沉睡着的模样。
封紫祺脸上满足的笑容，让他脸上的纹路因出现的笑而皱在一起，老管家悄悄地拿出一条毯子，覆盖在两人身上，不惊动两人的离开房间。
＊＊＊
强烈的日光让躺在床上的兰毅清醒，他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只到送封紫祺出门的时候，他按了按床边的唤人铃，挣扎着起身，光溜溜地走到更衣室中换上轻便的衣服。
走出更衣室，应该出现在门外的老管家，意外地并没有现身。
因为封紫祺的吩咐，所以服务兰毅这件事情都交由封紫祺最敬爱的老管家来做，对于这位管家，兰毅很是欣赏，老管家不只懂得察言观色排解疑难，对服务时间的拿捏也非常准确，平常兰毅按下服务铃，只要出了更衣室，老管家必定已经将食物准备好。
而和老管家共餐，也是兰毅颇为期待的事情，老管家没有出现让兰教觉得很疑惑。
他又按了一次换人铃，若管家依旧没出现。
考虑了一会儿，兰毅决定离开寝室。他又回到更衣室，盯着整齐挂满横杠的西装和衬衫，目光在衣服上转了两转，他挑选了一件淡绿色的衬衫，穿上后还规矩的系上领带。
「还真是很久没穿得正式了。」兰毅边照着镜子整理着头发，喃喃说道。
出了门，兰毅凭着仅走过一次的印象，往老管家的房间找去。
这栋别馆的侍者皆训练有素，在兰毅第一天进入这个地方时，他们就已经记下他的长相，看见兰毅，恭敬的停下脚步等待兰毅通过。
兰毅并没多言，因为封紫祺曾对兰毅说过，除了老管家，其它人已经被禁止先对兰毅发言，所以他仅只习惯性的现出笑容，算是招呼。
没有人阻拦兰毅的动作，只要兰毅仅是在屋中行动，所以他从容自得的往自己想走的方向前进。
停在老管家的房门前，兰毅轻轻叫门。
没有响应，转了门把，门却应声而开，兰毅愣了愣。
「管家伯伯……」兰毅握着门把，并不打开门的轻唤。
犹豫片刻，兰毅推门而入。
门一打开，入眼的就是老管家略显苍老的背影，他一手托着脸颊，动也不动的坐在书桌前。
睡着了吗？兰毅看着老管家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砰砰！砰砰！兰毅不自觉的屏息，寂静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到吵杂的地步。
「伯伯……」这份死寂，让他翻开了心中最战栗的回忆。
在兰毅伸出手想碰触老管家时，他才发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想将颤抖的手搁在老管家肩上，但兰毅却觉得自己便不出力气。兰毅接近老管家，当走到他身边时，兰毅终于看见老管家的模样……
啊！兰毅张口，却喊不出声。
他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门，挥手用力击向门外的警报器。
警铃的声响，吸引了负责这个区域的侍者。
兰毅只觉得胃内在翻腾，却吐不出东西。
当侍者赶到时，他捂着口，伸指指向房内。
当第一个侍者将老管家抬出房门后，陆陆续续赶到的侍者，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兰毅身上，通知医院和安置好老管家这些事情，吸引了他们全部的心神。
苍白着脸色，兰毅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步伐不稳的回到自己的寝室，用他颤抖的手翻开棉被，将身体缩进床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