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首日上班,加彦就差点迟到了,幸好肖蒙开车送他,比挤公车快了许多,才比时针早一步到位。

他在这个公司里算新人,但论年纪和工作资历又称得上前辈,因此虽然出场狼狈了些,一开始大家对他都还客气。

第二天开始有人请他帮忙复印文件。

第三天他开始被拜托替人泡茶。

第四天办公室里的卫生就由他来打扫。

第五天新毕业来的小女生也会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收拾一下,我赶约会得先走哟。”

第六天,周末了。

一星期下来,加彦迅速进入状态,包括工作节奏和任人使唤的待遇。

他倒不以为苦,那些“举手之劳”,他能帮的就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有力气是使不完的”,他坚信这条真理。

劳碌一点又有何妨。

让他发愁的是,夏日是公司业务淡季,不用加班,自然没加班费可拿,薪水又不高。要还清债务,实在前景堪忧。肖蒙对钱的事只字不提,他反而更加不好意思。

吃住的开销都由肖蒙承担,他提出起码要分担水电和餐费,肖蒙就不耐烦地翻着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这点钱我懒得跟你计较。啊?你过意不去?那好,替我去把盘子刷了。”

只做家务就抵掉房租和日常用度,加彦没法心安理得。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于一般人是少有的,于他是没有的。

而他能替肖蒙做的,也只有家务而已,再有也就是在床上忍气吞声:虽然一直被压着很吃亏──明明是互相解决,凭什么只有他一个要屁股痛──但一想到肖蒙待他的种种好处(在他看来),“换我上你吧”这句话就说不出口了。

此外,就是要细水长流地存钱。不知道要存到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好歹有生之年还是有指望的。目前打算一个季度还一小笔,虽然肖蒙只会拿它当零花,自己心里也能坦然一些。

不过,感激是一回事,跟肖蒙朝夕相处,渐渐对肖蒙的其它面目看得更透彻,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这朋友根本就是个恶魔。

周末在家勤恳地打扫房间,突然就被肖蒙从背后抱住,一把拖到沙发上。

自己当然不明所以,而对方也没有做解释的打算。被强行剥掉上衣才有点明白过来,开始挣扎个不停,但还是被牢牢压住,扯下裤子。

接下去的就不用说了,加彦直到做完都还没从这场突然袭击里回过神来,只能趴着发呆。

而那个现行强暴犯对自己暴行的解释则很是理直气壮:“因为我想做啊。”

“什么叫你想……”

“也不是只有我想。你不也一样爽到了么?”侵犯者大大方方地指着受害人腿间,“反正你也射了嘛。”

好脾气如加彦,也禁不住气得踢了他一脚。

肖蒙自然不会甘心挨踢,顺手抓住他脚踝,拉他过来,复又把他压住。

星期天就这么糊里糊涂闹过去了,加彦这下不只屁股痛,腰也难受得抬不起来。

若不是实在打不过,他也想让肖蒙尝尝这种滋味。

当然,也只能想想,出一口怨气而已。他有那个闲工夫跟肖蒙顶嘴斗气的话,不如多去找点零工来打,多些收入。

事实上加彦已经很节省了,公司里那些早已成家,正辛苦赚奶粉钱的男人们都没他来得擅长持家。

同事之间的应酬他自然总是礼貌推辞,大家也没兴趣勉强一个常用两干面包夹片火腿当午餐的男人进酒馆。

但偶尔也有推不掉的时候。

第一笔薪水刚进帐,恰好就是主管生日。部门里上上下下,不管有没有拍马屁的打算,这个时候都不能不凑热闹。规矩是大家一起筹钱,集体表个心意,平均每人要出的份额并不多,不会让谁为难。

加彦有些惋惜,但也没有怨言,只不过打算把下面几天面包里的廉价火腿取消掉。

七七八八买了些东西,又觉得分量不够,一行人就去店里给过生日的上司选瓶红酒以示庆祝。

加彦只是跟去凑数的,谁也没指望让连喝罐啤酒都要斟酌再三才摸出钱包的他出主意。

几个人唧唧喳喳讨论个没完,他一眼看到架子上有眼熟的,就伸手一指:“那瓶可以么,我觉得还不错呢。”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后,都一起回头瞪着他,加彦忙摆手解释:“我完全不懂葡萄酒啦。”

大家“切”了一声,收回眼光。他又小心补充:“我只喝过那个,一开始有点怪,喝多了就觉得很好……”

肖蒙的收藏算丰富,虽然态度差,但一点也不吝啬,动不动就倒酒给他,尤其是在晚上睡觉之前。

那种色泽动人的液体,绝不至醉,却总让气氛暧昧到挑逗。两个都是成熟健康的男人,不刻意掩饰欲望的话,很容易就会在床上纠缠起来,他虽然迟疑而且被动,次数多了,也慢慢开始配合。

所以最近总是腰疼。

一行人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

“好了啦,那一瓶就超出我们预算了,你以后试着喝点便宜的吧。”有人拍拍他肩膀。其它人就低声笑了起来。

加彦在那明显的嘲笑中有些局促,又微微迷惑,但没出声辩解。

庆祝会上听到别人提起酒价,才吃惊地明白自己每天晚上其实都在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由得对肖蒙冒出点歉意。

肖蒙时不时还送他一些标签已经被剪掉的衣服或者钱包,手表之类,虽然每次都不冷不热地说“我不要的,你试看看合不合适”,他也知道肖蒙是在变相地救济自己。

他搞不清楚肖蒙救济他究竟用了多少钱,但即使他收到的那些日常用品都便宜,累积起来也是笔不小的负担。

在他看来,肖蒙虽然似乎是高收入人种,但也只是拿薪水的普通人而已,买了房子,养着车,应酬也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再加上并不节俭的日常开支,无论如何应该不会太轻松。

这么想着,忍不住就为肖蒙担忧起来,肖蒙那么骄傲,就算拮据,也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强撑得话岂不是会很辛苦。

因此,回去他平生第一次开口问肖蒙:“你一个月薪水到底有多少?”

结果当场被肖蒙一脚踹到床下去。

小人之心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反过来质问他:“你想干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这些事了?”

加彦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点,但这种无情的反应还是让他觉得尴尬。

狼狈地在地上呆坐了半天,也总算明白过来,即使同睡在一张床上,他们之间仍然是界限分明,贸然越界就是冒犯。

他也想起有次收拾房间的时候动了肖蒙床头的柜子,其实什么也没瞄到,只不过发现肖蒙忘记上锁,也没关紧,好奇之下从缝隙里偷偷看了一眼而已,就顺手关上。结果肖蒙回来以后大发雷霆,气急败坏之至,口不择言的程度让他目瞪口呆。

肖蒙和他同吃同住,分享昂贵的红酒和菜肴,但完全不打算和他分享隐私。

自己还是有分寸一点来得好。

日后他就知趣地养成绝不过问肖蒙任何私事的习惯。

**********

“谢谢光临,请慢走。”

肖蒙臭着脸把手上的购物袋丢进车里,再次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厌恶的漩涡。

干嘛要买东西给加彦?他自己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昨天那张音乐会的门票,可以当成是那天晚上踹加彦下床的赔礼。虽然加彦看起来并没生气,他脾气向来温和,那种规模的争执,似乎全然不被放在心上。

那今天呢?特意出来买睡衣?

难道作为昨晚发情的时候撕破男人旧T恤的赔偿?

肖蒙气鼓鼓地倒着车,差点撞上路边电线杆。他克制不住自己替加彦买东西的欲望,就像惯偷没办法不把自己的手放进别人口袋里一样。

以前总是嘲笑那些拼命送礼物给女人的男人,觉得有够蠢。

这下好了,他遭报应了,比那些男人还不如──收他礼物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追求的美好女性,而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他每次还要辛苦把标签全剪掉,蹂躏两下,伪装出一副二手货的样子。

他才不是想讨加彦欢心──讨那种人欢心做什么啊!谁希罕!

只是……他也说不清,仅想着那男人穿上自己送的衣服,吃自己递过去的食物,头发里是自己选的洗发水的味道,就会全身轻微战栗。

见鬼的异样的满足感。

一边期待加彦收到礼物会高兴,一边又怕加彦太高兴。

担心那老实的男人渐渐变得物欲,在意他的钱比在意他本人更多。

加彦居然会开口打听他的收入,这简直给他当头一棒,感觉比被踩了尾巴还要糟。

搞不好对那家伙来说,自己真的只是货币的象征而已。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魅力会输给钞票,但美貌,气质,才华,这些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对同样身为男性的加彦,会有杀伤力才怪,而至于两人志趣相投之类……更是想也不用想。

那么,加彦还不离不弃地跟着他做什么?难不成喜欢讨骂啊?

说来说去,来找他是为了借债,对他一再忍让是因为欠债,暂住在他家里是打算还债。

少了那堆货币的作用,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暧昧不清。

想到加彦最在意的第一位是女人,第二位是钱,然后才勉强能排到他,肖蒙就有放火烧钞票的冲动。

更憋气的是,即使这样,根本用不着加彦开口索要,他就自动黑着脸买礼物,恶狠狠剪标签,凶巴巴送出去,还持续不断。

弄得好像他在追求那家伙似的。

如果哪天加彦真的大大方方伸手向他要钱,当他是人肉提款机,搞,搞不好他也会给。

而且以现在的心理趋势,状况只会更糟。

想象着自己抛弃自尊心,心甘情愿为人所利用的将来,肖蒙就觉得一片哀怨的茫然。

下午在办公室里沮丧地发着呆,外面配合他的阴沈心情一般乌云密布,不见天日,然后哗啦一声下起雨来。

快下班了突然变成这种鸟天气,被公司上下女职员称为第一冰雪美男子的肖蒙张口就大串三字经。

比起高高在上地坐着吹冷气顺便拿下属出气的肖蒙,加彦就辛苦一点了。

加彦生活习惯很节俭,在公司的午餐不用说了,这种酷热天气,连一杯冰饮料都不舍得喝,只会从饮水机那里接水解渴。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朴素得几近寒酸,却时不时会在老旧T恤外面套件款式简单但价格不斐的衬衫,穿的鞋子有旧得几近变形的,也有可以杀掉一个多月薪水的名牌新款,手上突然换了块让同事们吓一大跳的新表,羡慕地问他这支表的种种,他却是一脸茫然。

大家都已经快被他弄糊涂了,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真穷还是假阔,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是个爱吹嘘的老实人。

因为他时常会说些连公司里最单纯的新进毕业生都不会信的大话,而完全不懂得该对夸张之辞进行修饰,和过于拙劣的撒谎技巧,又让人无法否认他实在是老实得过分。

比如他说他脸上明显的黑眼圈,是因为昨晚把音乐会的票弄丢了,然后挨了朋友的责备。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没有比这更烂的借口了,那一场黑市票价炒到天价的音乐会,就算把整个公司翻过来,也找不出谁有那个雅兴会去听的。

“爱吹嘘的老实人”加彦有些辛苦地站在复印机前,一张张帮别人印着文件。

昨晚肖蒙暴跳如雷,只破口大骂自然是不够泄愤的,自己被恶狠狠推到床上的时候也有了一定觉悟,但真被没完没了地一遍遍压着“责备”,他还是熬不住了。

痛是不至于,可那种地方被超负荷使用,自然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到最后只能哀求肖蒙高抬贵手。而哀求也不见得有用就是了。

被操劳过度,他也只能感慨,男人情绪激动,和性欲高涨一样,都需要发泄,而且两者渠道还可以是相同的。

淡季悠闲,闲来无事,又是快下班的时间,旁边的女职员们聚在一起在谈论这期杂志里的男模如何如何俊美,照例将整座大厦里遇见过的美男都拿出来评头论足一番,顺便也把一边老老实实复印资料的加彦叫过来,请他从男性角度出发,做一些中肯评价。

“是很不错啊。”

加彦点头,但兴趣不大。他会对那些美男图片发出小女生式的尖叫才有鬼。

“这个帅吧!那表情,简直能杀人耶!”

加彦看看男模冷淡地垂着眼睛的侧脸,诚恳道:“有点像我朋友,”

周围的嘘声一片让他露出点困惑的笑容。

“长得像,水平也有十万八千里之分啦。”新来的小女生好心替他解围。

“也对,”加彦诚实地,“轮廓像,不过我朋友比他好看很多。”

这些大家全都肆无忌惮地“切”出来。

“吹牛哟。”

“真的啦。”加彦也不气恼,笑着辩解,“我朋友是帅男人来的。”

“那叫他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啊?”加彦想象着肖蒙一脸“你找死”的臭样,忙摇头,“那不好啦,他会生气。”

“看一眼又不会死。”

“他脾气不好啦。”

“难道会骂人?”

“……会啦。”

骂人有什么稀奇?就算你们一群人聚在一起,也未必吵得赢他。

“连女人也骂?”

“……是啊……”

肖蒙不爽的时候,开骂是基本款,哪里会因为性别之分就对人客气,对女性虽然会礼貌一些,不过大抵也是一视同仁。

“啊哟,个性那么糟的男人,就算脸长得帅,也一定不会顺眼到哪里去。”

众人都点头应合:“对啊,气质很重要,只有脸漂亮有什么用!一开口脸还不是一样会变狰狞!”

“那倒不会,”加彦笑着,“我朋友骂人的样子也不难看。”

“算了吧……”

到了下班时间,雨下得愈发凶猛,一行人虽然大多未雨绸缪,带了伞在身上,却也都不会冒这么大的雨冲出去。于是全站在大厦门口,三三两两聚着聊天,等雨势稍缓。

加彦和旁边的年轻女职员说着话,倒也打发时间。

对面有辆车慢慢停下来,样式和肖蒙开的似乎是同一款,隔着雨幕看不真切,加彦也不觉得肖蒙有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就只多看两眼,就掉转眼光。

哪知道没几分锺,车门猛然粗暴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伞也不撑就凶神恶煞地大步过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你猪啊!”

加彦看见男人熟悉的身形就吓了一跳,挨骂反而不觉得吃惊。

“我的车你都认不出来?你眼睛长哪里?朝你做半天手势你都看不见!眼睛被%#糊住啦?!&*%$#@$……”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加彦吞了吞口水,见他头发湿了大半,只顾破口大骂,一边肩膀却还在外面淋着雨,忙撑开伞帮他遮住:“我是没想到你会来,真抱歉……”

话说了一半,意识到身后似乎久久没有声音,回过头去望了一眼,才发现其他人都呆若木鸡。

“的确是……帅男人……”

身材高颀优雅的男人虽然一脸不耐烦,却完全无损他秀美奢华的容貌,眉头皱得可以打结,但那张冷冷的脸一样连在场的女性都觉得嫉妒。

原来,尽管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但是纵然小心眼坏脾气个性差为人卑劣,说起脏话来比市井流氓都毫不逊色,却仍然称得上大美男的人,也还是存在的。

**********

抛下那石化的一干人等,匆匆上了车,肖蒙看起来并不大高兴,但也明显只是赌气的程度而已,加彦见识过的他发脾气的次数实在太多,知道他变脸比吃饭还简单,也就不以为意,只笑着谢他:“想不到你会来接我,我还担心回去要淋得一身湿呢。”

“谁要特意来接你,”肖蒙不领情,“顺路而已。”闷了一会儿又问:“你们公司女职员很多?”

“是啊,业务性质的关系,男性会少一点。”

肖蒙发出奇怪的笑声:“那不是很适合你?在女人多的地方,感觉犹如天堂吧?”

“并没有……”加彦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尴尬起来,“同事而已,很多都有家庭了,年轻的也不会看上我这种老头子。”

“她们看不上你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你一向都是越挫越勇的类型,就算被拒绝,也不会死心吧。”

受到毫不留情的耻笑,加彦也只笑一下,低头擦着腿上方才溅上的水渍:“我啊,还是不要想了。像我现在这样的,又窝囊又穷,哪会想那么多。”

想起了什么,他又笑:“先得还上十年的债吧。等还完了,四十来岁,也老了,哪还能指望。就这么一个人过吧。”

这一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娶一个普通的女人,享受一下所谓的“家庭”,不过努力到现在,却也知道那对自己来说是奢望。只偷偷想着等经济情况好起来的时候去领养一个孩子,这样大概也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肖蒙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半天突然不怀好意地:“不需要女人?……那也是当然的了,有我在满足你啊,她们哪个能好过我?”

加彦无论如何也学不会肖蒙那种随时随地把床事挂在嘴上的“落落大方”,憋红了脸。要开口辩解,想了想,却还是算了。

听肖蒙说得那么伟大,吃亏的人却是他才对,后面受罪的人可是只有他一个呢。

但若真跟肖蒙计较的话,肯定占不了上风,还要挨不少冷嘲热讽,他才不想自己找骂。

回到家草草吃了饭,琐碎地收拾一番,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肖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心情又好起来了,不再板着脸,嘴角还有点上扬的趋势,让加彦受惊不小。

看他虽然盯着屏幕,心思却显然不在那无聊的谈话节目上,加彦渐渐有点不祥预感。

昨晚实在被折腾得很惨,床单都被两人的体液弄得湿嗒嗒,早上腰痛得爬都爬不起来,还拉了好几次肚子。

为了近期内不让自己屁股再受罪,他一直很小心防范。现在见玩弄着遥控器的肖蒙突然转头和他对视,他就本能警惕地往后靠了靠。

果不其然,那高傲优雅的男人一开口就是:“喂,我想做了。”

还没来得及为男人这份和相貌完全不符的“坦率(低级?)”而感慨,就被一把推倒在沙发上。

加彦觉得为了身体考虑,无论如何都得坚决把这无理邀请拒绝掉。可惜不管他怎么声明“我一点也不想做”,肖蒙还是我行我素地剥开他的衣服,径自动起手来。

虽然努力反抗,怎奈肖蒙不达目的不罢休,又舌功过人,加彦被捏住下颚,百般吮弄地深吻了半天,就挣扎得力不从心。

到后来也只好自暴自弃地咬着牙接受了。肖蒙今天激情得异常,差点把他的腰折断。被过度进入的那个地方又痛又痒,想必已经肿起来了,却还要反复接纳男人的性器。

前端又被握住摩擦,加彦只觉得下半身都麻木了,只能机械地颤抖着射出,剧烈摇晃中有种自己要被这俊美的友人狠狠弄碎的错觉。

等体内的炽热物体终于停下来,加彦得救一般大口喘息着,密合的下身一片滚烫的潮湿,心脏还在逃命般胡乱跳个不停,困倦茫然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好容易才从眩晕里恢复过来,加彦睁开眼睛,迟钝地从压在身上得男人肩膀上望出去,刚好能看见着窗户。

窗外渐黑的天空犹如被水洗过一般,暗得清透。

激烈欢爱过后的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都慵懒地沈默着,连动一根手指的意愿都没有。

夜风从没关紧的窗户里吹进来,放在肖蒙背上的胳膊微微有点凉意,肖蒙汗水淋漓的赤裸脊背也逐渐变得干燥冰凉。

两个男人裸身交叠着,这原本该是一片淫糜,却奇异地觉得安逸。

满屋子只剩下风声和几丝雨气,觉得若是能这样长睡过去,似乎也很好。

“你好重……”虽然疲倦不堪,也乐于享受这样宁静温暖的氛围,被压在下面难以透气的加彦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抱怨出声。

肖蒙咕哝了一声,只把下身稍微挪开,给加彦减轻一些负荷,却还是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你真的好重……”几乎被放松全身力量的某人压扁的加彦继续嘟哝。

“少罗嗦。”

“很重啊,你下来吧……”加彦不舒服地哀求。

“吵死了,闭嘴。”

嘴唇上一热。肖蒙还是一脸酷酷的不耐烦,被吻了的加彦却一下子没了声音。

早就深吻过无数次,比接吻羞耻千万倍的事也都做过,这么一个突然又无理的亲吻却让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

加彦一边为自己的反应觉得好笑,一边又有些茫然。

看肖蒙短时间内没有起身的打算,加彦也就不再计较,虽然辛苦,但也好脾气地让他压着,就着这种姿势和他聊起天来。

“十月假期,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旅行啊,公司掏钱,去欧洲一趟,”肖蒙兴趣缺缺,“才几天而已,走马观花有什么意思。”

加彦有些神往,露出羡慕之色:“你们待遇真是好。可惜我们没这种福利。”

“带家眷的话,费用公司还报销一半。”

加彦豔羡地叹了口气:“弄得我都想当你的家眷了。”

肖蒙动了一下,“唔”了一声没说话,半天才用若无其事的语气:“也不是不可以。”

“哦?是吗?”就算减免一半,加彦也不会舍得把钱花在那种地方,不过还是很向往。

“很简单啊,我们当夫妻好了。”

“啊?”加彦呆呆然。

“我是老公,你是老婆。”

肖蒙的一本正经让加彦笑出声:“胡说八道,为什么不反过来?”

“想得美,”肖蒙似乎认真起来,“我看起来像当主妇的人吗?你才是被上的那个吧!”

被他这么一提,加彦自然免不了想起方才那火辣辣的一场,现在两人赤身相叠,脸又贴得近,鼻子几乎要碰到一起,就侧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和好朋友滚床单,感觉还真是有点怪呢。明明都是男人来的。”

“……嗯……”

“对了,肖蒙。”

“怎么?”肖蒙声音复又变得闷闷的,没精打采。

“你什么时候会打算结婚?”加彦一只手无意识地梳理着男人微长的黑发,自顾自发表疑问,“这几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你的条件……”

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忽然一痛。肖蒙粗暴地扯开他的手摔在一边,而后起身拎过丢在地板上的衣物,狠狠骂了句“关你屁事”,就冷着脸转身走开。

加彦被丢在沙发上,一阵愕然。身上还残留一些热度,可几分锺前的亲热缠绵就像假的一样。

自嘲地按着额头,爬起来慢慢穿衣服。

不小心又开口打听肖蒙的隐私是他不对。他们维持这种模糊的互惠关系,原本就是以互不干涉为前提吧。

他明知道是越矩了,还特意去问那种事情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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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之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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