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着心不在焉的人仍能兀自喋喋不休的家伙,除非脸皮超厚否则就是超没神经的人吧?
在袁壑卧房偏厅里对着充耳不闻的凌念梓,热切地诉说久违的友情及亲情,谁教安醉笑一向以念梓的兄长自居呢。
「小念梓,你觉不觉得印那很过分,他竟然咬我耶!我不过是将手伸进他衣服里而已……」
伸进衣服里……
此刻对这类私密之事相当敏感的凌念梓,思绪很快地又回想起昨夜——
「好难过……不要……」
「乖,听话。」
「啊啊……痛……」
「呵,只有痛吗?」
从不知原来袁大哥也有又邪恶又坏心眼的一面……
「小念梓,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哦!像着了火似的,我是不是该提桶水来灭火呢?」
安醉笑起疑,该不会这两个人已经……
不会的,若是,袁壑一定早已做出某种决定,他不是会陷入暧昧不明灰色地带的那种人,因为那家伙天生就是耿直的笨蛋。
「咦?什么?」
「小念梓,这么久不见,你却连听一下安大哥的抱怨也不肯,好伤我的心呀!」
「安大哥,你别这么说嘛!对不起嘛!」念梓拉着安醉笑的手赔不是,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哎唷!都是袁大哥害的啦!
「啊!安大哥,对不起,我今天可能人不太舒服,所以有点奇怪……对不起啦!」忸怩臊红的念梓拥着安醉笑的手臂,将脸埋进他的臂弯里,考虑着是否该问安大哥以解开心中的疑惑?
「安大哥……」
「怎么啦?小念梓?」
「别加个小字嘛!我已经长大了啦!」
「在安大哥眼里,你永远只有刚来这儿时那么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我全身上下粘呼呼地。」
「讨厌啦!那时我还是个婴儿,所以才会哭个不停嘛!安大哥老是拿这件事糗人家!啊!该不会在袁大哥眼里,我也永远都长不大吧……」念梓低垂着头,话中略带些许哽咽,一想到袁大哥一直将他当成只会哭闹不休的小鬼,他就好难过,好难过。
真的有事发生了。安醉笑有了结论。
「这我就不知道了,想知道得去问本人才可以,瞧,说人人到呢!」
「什么!?」终于将嫣红的脸抬起来,似初春绽放的花儿,娇媚迷人,闪耀着眩亮光辉,但晶莹的水眸在看清来者的同时却蒙上一层暗灰。
在凌念梓眼里,他的袁大哥亲昵地搂抱着昨天才认识的,颇有好感的印那,突然间他讨厌起印那,讨厌极了!
「喂喂喂!放手!我的印那!怎么了?这浑小子欺负你?」安醉笑自袁壑手中抢回印那,他怎么可以拎着印那的后衣领,像是拎只小狗似的!
「喂,该说是他欺负我才对吧,你自己听他说。」
「噢……」他不过是想找出安醉笑在他身上所下的毒的解药,因此逢人便摸上两把罢了,岂料每个人被他摸得如遇见鬼怪般,见了他便逃,落荒而逃的下场便是人撞人或人撞柱,不少人因此而受伤,遍地哀号,又不是他亲自动手伤了人!所以不用内疚。
「说啊,我替你出气!我为你撑腰!」安醉笑豪气干云,只要是为了印那,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哼!」印那一进这房里见到映入眼底的那一幕……哼!想不到这坏蛋除了没事会对他搂搂抱抱外,对别人也会,哼!
被印那一瞪,安醉笑顿时像泄了气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印那……怎么啦?不高兴?」
安醉笑缠着印那直问,拿一张热脸猛贴印那的冷屁股,袁壑摇头,真不知羞。
撇开闹剧不理,袁壑看向低着螓首,仍可见羞红耳际的凌念梓,脸红了?是想起昨夜,抑或是安醉笑对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前者教他心头一喜,后者教他为之一怒,袁壑突然伸腿,绊倒涎着脸求和的安醉笑,本想害他跌个狗吃屎,但安醉笑反应极快,硬是拉住印那,要倒两人一起倒,抱着印那当人肉垫,一起亲昵地跌倒在地。
「干嘛?嫉妒啊?」安醉笑卧拥佳人,笑得很放肆,斜睇老友。
「哼,」不屑嗤哼,转向仍兀自低头面地的念梓,「咱们走,别理这疯子!」
「啊!」凌念梓甩开袁壑握向他的手,欲言又止,几番支吾,干脆夺门而出。
「你欺负小念梓!」问的人不是置身事外想看好戏的安醉笑,是对念梓一见如故的豪情印那。
袁壑冷眼一瞪。
「不关你的事。」
「喂,等等!什么叫做不关我的事!喂!你放手呀!」
最受不了别人无视他的问话,印那挣扎着想起身追问,偏又被其下的安醉笑抱个死紧。
「不要!被我抓到就是我的了,你休想我这辈子会放开你!」
「疯子!」
「对,我是为你而疯的疯子。」
为何他总是听不懂安醉笑的疯言疯语呢?印那猛瞪着对他笑得很痞的安醉笑,他何时才能摆脱这非人的纠绣?
「印那……」
「干嘛!」又用这种调子唤他!晤……可恶!可恶!一听见这疯子这么唤他,他的耳朵就软了,腰也酥了,可恶!一定是因这疯子先前在他体内所下的奇毒的缘故!
「印那……」
「干嘛啦!嗯……!」
安醉笑堵住印那从未对他吐出温言软语的俏唇,至少要先让他吐出诱人的呻吟。
这小笨蛋何时才会懂,这种酥人骨头的魔法并非源自因为他下的毒呢?更何况他如何舍得向这个单纯的心笨蛋下毒呢?唉……
◆◇◆◇◆◇
「念梓!」袁壑好不容易在进入后花园的廊道前拉住了念梓纤细的手臂,偏偏念梓仍挣扎不已,令他颇为不悦。
「请……请袁大哥放手好吗?」
念梓都这么低声哀求了,他能不放吗?袁壑松开五指,心底无名烦躁。
「念梓,身子不舒服吗?」
「没、没有……」
仍旧低头不看他。
「念梓,你对香菱表妹的感觉如何?」
「香菱表妹?」
终于抬起头了,虽然略带惊讶,但总算是肯看向他了。
「如何?」
念梓略偏头思忖,道,
「温婉柔顺,待人和善。」
「外貌呢?」
「婷婷玉立,秀雅有致。」
「嗯……」袁壑垂下眼睑,掩饰眸中的苦楚。
「袁大哥?」想不通问这些为何?更猜不透袁大哥为何有些悲伤?
袁壑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谁也挡不住。
「念梓,你年纪虽尚小,但也该是为往后打算的时候了。」
「袁大哥,你是要赶我出去吗?」所以才都不看他?
「怎会想到那儿去?傻瓜。」袁壑习惯性拍拍念梓的头,续道,
「我的意思是,你也快到该娶亲的年纪,如果你觉得香菱表妹不错,对她颇有好感,那么先订下来也好,如何?」
「那么若是我成了亲是否就得搬出去?」袁大哥不和其它兄弟住在一块儿,就是因为他们各自拥有自己的家庭,成了家便得搬离原本的家,那么他就不能天天见着袁大哥了……
「噢……如果你想搬出去,我会为你找一间好房子,让你和你的妻子有个妥善的家园。」话说出口的同时,心犹如被利刀划过,喉间也不由得哽咽,想不到亲手为念梓布置新家是件这么痛苦的事!他该高兴才是,不是吗?那么为何他的心却如此难受?
「袁大哥,我不要!我想留在这儿!我不要娶亲!」
「香菱表妹不好吗?」
「不是……我……我年纪还小……不用……」
「所以我不是说先订下来就好,等你想娶时再娶,以免届时香菱表妹先被别人订走了,你想娶都娶不到,呵。」他笑得好假。
「袁大哥这么想赶我走吗?」
「咦?怎么会?只是男人到了某一年纪就得成家,然后立业,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
「那袁大哥呢?袁大哥自己呢?」
「念梓!」太没大没小了吧!管到他头上来!
凌念梓满腹委屈,泪眼盈眶,直视,袁壑心一恻,几乎想拥他入怀。
「对不起……我太失态了……」
「念梓……」
伸手探向空中,没来得及挽回念梓奔逃的脚步,袁壑心里越来越乱,纠葛万千结,理不清。
也许到了该是了断的时刻了,唉,念梓……
◆◇◆◇◆◇
又到了一家团聚的晚膳时分。
今晚的座位经人特意安排过,凌念梓坐在唐氏父女中间,忐忑地接受他们过于热切的殷勤。
「菱儿,还不快为念梓挟点清蒸鲜鱼。」
「是,爹。」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那道菜离你太远,还是让菱儿来吧,嗯?」
「噢,好。」念梓小小的饭碗叠满尖尖的菜肴,害得他光用看的就饱了,没了食欲还得一口一口硬撑着。
坐在另一头的袁壑则面带笑容,默默无语的吃着,他的隔壁坐的是笑得很惹人厌的安醉笑。
安醉笑在为身子不适不在场的印那,怖上满满一托盘菜的同时,不忘假好意,顺便自各碟菜中挑挟出老友最不爱吃的葱,叠满袁壑的碗。
「安醉笑。」笑不入眼底的袁壑,漠然中带着冷冷的威胁。
「呵呵,不用谢我更不用客气,葱花还多得是呢,我再帮你多挟些。」
为印那挟完佳肴,安醉笑临走前倚近袁壑,低声询问,
「你真的要小念梓娶她?」
「只要念梓愿意的话。」冷冷咬碎口中的食物,他厌恶的口味。
「看来小念梓没啥不愿意的。」
「嗯。」
「嗯?就这么一个字?」
袁壑瞪他,老友可能太闲,才会没事就想挑衅他的耐性。
才不怕呢!即使不怒而威,威吓力十足,安醉笑也不怕,若是怕就不会成为袁壑的老友及合作伙伴啰!
「哼。」
袁壑继续吃饭,满嘴葱花却不见厌恶之情,也就是说他的心不在此,早已被另一件事占满,连葱花的辛呛味也吃不出来,安醉笑暗笑。
「还是一个字,好吧,那你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袁壑实在不想理安醉笑,可不理他,他的缠功又非常烦人。
「以后小念梓有了老婆,上了床,就会有小孩,有小孩让他操心,他就会忙得没空理你,那你岂不孤单死了?」
什么上了床!?这种事能在饭桌上谈吗?袁壑又瞪。
「又不是小孩子,哪会怕孤单?」
「话不是这么说,只要是人,不论年纪多大都会怕孤寂的……哎呀,瞧!好一对璧人,感情多好呀!」安醉笑手指向念梓,眼神却看着袁壑。
袁壑呼之欲出的妒意,盈满眼,瞅着不知何时弄湿衣袖的唐香菱?念梓拚命帮忙擦拭唐香菱湿了的袖摆,还握着她的手!
「小心哪,太明显啰,呵呵。」
闻言袁壑愕然,连忙敛起自己的视线,他此刻的表情,真的太过赤裸吗?不成、糟透了!
但袁壑仍克制不了自己窥视念梓和唐香菱间亲密的举动,天啊!快停止!
◆◇◆◇◆◇
受不了自己乱了方寸的心,一向冷静自持的袁壑,面对难得的纷乱,简直可谓手足无措。
吃完晚饭,念梓和唐香菱之间的互动不停浮现脑海,胸口抑不住涌上的酸涩,闷闷的,教他直想杀人。
他到花街恣意妄为,豪饮陈济,拥抱软玉温香,却仍挥不去压在胸口的乌云,也无法以酒精麻醉苦恼的神智。
纵情一夜,换来的是什么?不过是无尽的空虚寂寥,更深的颓丧。
心情低落的他回到自己房里,咦?他房里的摆设好象不太一样,显得焕然一新,原来念梓支用一百两是为了自己,整修好的窗棂、全新的灯架、新的床帐、还有看来又新颖又舒适的锦被……
又见到微微隆起的被子,这才想起自虐的命令,天一亮,他该叫念梓搬回自己房里了,唉,又叹气。
「嗯啊嗯……」
断断续续,暧昧的低吟传来,声音源处,是……
念梓!?
他忘了,昨夜他使念梓一夜之间体会到长大的滋味,但真的没想到才用手帮他宣泄过的隔夜,念梓又有了这方面的欲求,是因年轻?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嗯嗯……」
声音听来相当痛苦,难道念梓还没学会他昨夜教他的方式,替自己疏浚?
「袁大哥……袁大哥……救救我呀……袁大哥……嗯嗯……」
咦?袁壑顿了一下,认定念梓尚未发现他已回房,却口不迭地向他求援?
呵。
一股莫名的骄傲浮上心头,挥去袁壑心底阴霾。
他悄声向念梓靠近。
「袁大哥……」满溢的情欲涌塞,无法排解,凌念梓眼角噙泪,情不自禁地开始扭动起来。
「叫我?」袁壑明知故问。
「啊!」不能见人的事被当事人瞧见,凌念梓说不出有多尴尬,多羞耻。
「什么事?」袁壑问得违心。
「我……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瞧瞧那微扬又邪气十足的嘴角,明明就是明知故问嘛!凌念梓自知以嘴斗不过袁壑,只好据实直言。
「救我……」
「怎么啦?身子又不舒服?」
念梓眼眶泛红,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扑向袁壑。
「我……我不敢弄,可是一想到昨夜我又……好难过哦!袁大哥我是不是快死了?我不要见不到你呀!」
「小傻瓜,这种事不会死人的,那,手伸出来,就是这样握住,然后……」
「啊啊啊……」
袁壑拉着念梓的手一碰到热源,滚烫的热液剎那间迸射,溅染垫褥。
念梓双颊烧红似火,眼波流转带媚,在在勾引着袁壑潜藏的兽性,他极力镇定。
「瞧,这不是很简单码?以后就这样自己来,知道吗?」或者和妻子来……这话说不出口。
「袁大哥……那你的呢?」
「小傻瓜,袁大哥若需要你来担心,岂不是惨毙了吗?」袁壑笑得僵硬,拍拍念梓的头,安慰他。
「不要!」
不要?咦?难得念梓会说出如此任性的话。
「念梓……」
「我不要这么自私,只有一个人舒服,而衰大哥却……不要!」
好危险的话!
这个……这个……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才不会伤了念梓的好意呢?
「啊!念梓?!」念梓一把抓住他脆弱的热源,用力过猛使他疼得难受,等等,重点不在这儿,是他的念梓竟然抓住他的……天啊!
「啊!对不起!鸣呜……对不起……」
面对念梓的泪眼,及紧绷得几乎暴裂的下身,此时此刻又该说些什么?
袁壑从不曾如此不知所措过。
「啊……讨厌!又来了……」
念梓躲进被窝里,缩成一团,嘤嘤啜泣。
「哎……」
「对不起……呜……对不起……」
「这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念梓……」
「对不起……」
压不下自己的欲望,加上不知如何安慰哭泣的念梓,袁壑脱下外衣,钻进被子里,让念梓的哭声蜕变成呻吟,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