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骄纵任性的四公子终于大爆发了。

他真是受够了!

男人怎能如此窝囊,任凭内宅妇人揉捏?

他才不要!

顾惜恩既然嫁给他,就要由他来安排!

和不和她洞房,是他的事!

哼!

就算他要辣手摧花又怎样?谁叫她这么赶着嫁人呀?

真当他是菩萨心肠喔?他好心接管一个小可怜,就活该要守三年空房,看着水灵灵的小妻子却不能动口,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好人就活该受委屈?

孙嬷嬷从小看惯了原四耍小性子,知道他不过是纸老虎,样子虽然可怕却没有杀伤力,所以根本不以为意,继续笑咪咪地说道:“夫人怎么舍得让少爷独守空房呢?”

说罢,孙嬷嬷的眼神瞄向一直乖巧站在一旁的和冰、和玉,以及顾惜恩的两个陪嫁大丫鬟秋水、秋月,又说:“这不是有现成的人儿吗?大长公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道她闺女就这么嫁过来,是委屈了少爷,所以提前言明了秋水与秋月是特意安排给少爷的侍寝。”

原平之无语。

这都是什么事儿?

虽然在大户人家里,新娘子的陪嫁大丫鬟多数就等于默认为姑爷的通房,但是讲究的人家还是不乐意主动替自家姑爷安排侍寝的,否则置自家闺女于何地啊?难不希望自己女儿嫁个专情的好夫君?

但是升平大长公主也实在无奈,她的病来得突兀又凶险,病倒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而太医也无奈地对皇帝说她时日无多,就算华佗再世,恐怕也回天乏力,这让她根本来不及细细为自己女儿谋划,而她更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丈夫去照管,光看顾家公婆重男轻女的那个样儿,顾惜恩到了顾家,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委屈,将来说不定还会被随便嫁出去。

顾家也是勋贵世家,家底还是颇为厚重,否则顾家公婆也不会有胆子敢对堂堂一国公主不敬,虽然只是偷偷地耍些手段,但真要计较起来,足以让皇帝治他们一个藐视皇亲的罪名。皇帝玄昱之所以忍下了,也是因为顾家以前的功绩,另外还要考虑外界的议论,毕竟大家都觉得生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公主也不能让人断子绝孙吧?

顾家既然有本钱骄横,就绝对不会把公主所生的女儿看在眼里,这也是升平大长公主宁可擅自把小小的女儿嫁出去,托付他人,也不肯交还给顾家的最大原因。

但是不管她把女儿嫁给谁,刚满十二岁的女孩子也无法立即圆房,虽然有专门喜好玩弄小女孩的禽兽,但是大长公主绝对不允许别人这样对待自己未发育成熟的女儿。

女孩子在癸水来临之前,不仅骨骼未长好,属于女性的器官更尚未发育完全,硬要行房,对她的身体损害非常大,而且很容易造成女孩的早逝。

大长公主在确认病情之后,迅速考虑对策,询问了自己女儿的意见,未料到她小小年纪却已经对原平之情有独钟,虽然她还未必真正知道“情”的滋味,但对原平之有好感却是一定的。

于是,公主联络了皇帝,皇帝又联络了自己姨母郑氏,郑氏在亲自见了顾惜恩之后,终于拍板定下了这门亲事。

郑氏也为顾惜恩的美貌而惊叹,她知晓自家儿子最爱美色,一旦真正见了面,肯定不会讨厌顾惜恩。而她之所以愿意娶个小小的儿媳妇,却是因为这样才不会引起原平之的反感——原平之心太软,一旦见到小丫头可怜巴巴的样子,铁定会心软,一心软就会摸着鼻子自认倒霉,认下这门亲事。

如果擅自给原平之娶个年龄相当的美丽姑娘,他倒很可能纨裤脾气发作,擅自把人家姑娘给遣送回门,以前议亲的时候,类似的事情他可没少做。

所谓知子莫若母,郑氏也是被原平之缠磨了这么多年,才算是拿捏住了原平之的要害。

至于原平之为什么这么不愿意成亲,郑氏隐约猜测到一些缘故,大概还是和大宅门里的某些隐私脱不了关系,但是人总不能因噎废食,该成家立业了,就应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郑氏打算用这三年的时间,好好调教一下顾惜恩,也顺便让自家儿子收收心。

所以,原平之这桩婚事并非仓卒就事,而是许多人幕后操作的结果。

大长公主和郑氏谈论婚事的时候就已经约定好了,在顾惜恩及笄之前,先给原平之安排两个通房丫鬟,只让她们侍寝,绝对不允许她们早于顾惜恩生男育女。

这两个通房丫鬟,就在和冰、和玉、秋水、秋月四个大丫鬟里挑选,随原平之的意。

家长们什么都安排好了,可就是忘记了纨裤子弟未必就愿意称她们的心、如她们的意。

瞧,原平之这就阴沉着一张脸,对着孙嬷嬷呵斥道:“我什么时候要见鬼的通房丫鬟了?还嫌这府里不够热闹吗?妳回去吧!告诉我娘,我今夜偏偏就要搂着媳妇睡了!”

原平之回到内室,才觉得被气得头都疼了。

他平常不会这么轻易生气的。

虽然别人都叫原平之为“金陵第一纨裤”,但实际上真正熟悉原平之的人都知道他脾气挺好,是贵公子中难得不会无理取闹的人,而且还特别爱操心,对自己亲人特别关心,总有操不完的心,比如现在他连自己大哥的庶子原琅是否会受到嫡子女的欺负都要操心。

当然,家人其实最操心的是他这种个性,他可就不知道了,或者知道了也故作不知,装傻也算是他的本事。

豪门世家的子女,没有几个能够婚姻自主,像原平之这种因为自己不想成亲,所以就拖拖拉拉几年保持单身的,实属少见,已经是他的父母特别宠爱放纵他才会有的特殊情况。

原平之内心相当感谢父母的宽宏体谅,而他的戴冠之礼完成之后,他也暗自下定决心是该要成亲了,不能再让上了年纪的父母时刻为他烦恼操心,虽然他不相信这世上能有十全十美完全符合自己心意的女子,但是选择一个不会差太多的总可以吧?

他这些年也算是历经风月,对男女之情已经没什么好奇与向往了,说白了,男女之间也就那么点儿事,脱了衣服赤裸相对,这个女子和那个女子,还真没太大差别。

所以,父母和大长公主“暗算设计”他,让他在完全无知中迎娶了一个小新娘子,他并不是太生气。怎么样都好,父母开心了,想必新娘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日子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吧。

可是,为什么就因为他的新娘年龄小,就堂而皇之地为他安排通房侍寝呢?他就真的那么离不开女人吗?

而且,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是他的生母和岳母!

原平之知道自己母亲的个性,虽然外头人都称她宽慈大度,但是他知道自己娘亲有多厌恶爹爹的那些妾室与通房,她表面上与那些女子和平共处,实则是尽量不与她们见面,能不见就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如果她不小心见到小妾们在爹爹面前撒娇,她会很长时间心情不好。这口气她不想咽,却不得不咽,因为达官贵人们就爱纳妾宠婢,社会风气就是如此。

而原平之的岳母升平大长公主就更不用说,她的个性恐怕不是一般倔强,就因为她的丈夫顾景宏私自收通房生庶子,她就与丈夫决裂,婚姻关系名存实亡。

这样的生母与岳母,为什么愿意替他安排通房?她们不是最厌恶这一套吗?她们就不心疼小小的顾惜恩吗?还未成为自己的新妇,就已经要接纳丈夫的新欢别爱?

或许,女人一旦成为婆婆和母亲,地位改变了,就不在乎妾不妾的了?反正就算有妾,那也是自家儿子的妾,难受的是自己儿媳妇,和自己无关。

原平之真的无法理解女人了,她们都恨自己的丈夫纳妾宠婢,却可以很大度地替自己儿子安排其他女人。

原平之想,如果自己有女儿,他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如果他将来有女儿,绝对不会要一个纳妾宠婢的女婿,女儿的婆婆如果像母亲郑氏这样,他也绝对会到人家的家门前去抗议——岂有此理,我的女儿你们也敢欺负?!

“夫君?”顾惜恩小脸苍白地盯着原平之看,他的脸色实在人吓人了。

原平之有些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看看站在面前也才到自己肩膀的小丫头,粉嫩的小脸上此时血色全无,刚才自己与孙嬷嬷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吧?伤心难过了?

原平之拉过顾惜恩的小手,发觉她的手心冰凉,有着沁沁的冷汗,这让他越发心疼。这么个小姑娘,可能还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真正婚姻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她的婆婆和娘亲为她安排了什么样的未来,她只是这样惶惑不安又充满祈求地看着他,似乎哀求着他全部的庇护。

原平之在心底叹口气,觉得自己不是娶了个媳妇,反而是多了个女儿,真是让他操心啊!

他问她:“刚才的话,妳都听见了?”

顾惜恩犹豫了一下,才乖乖地点点头,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知道,只隔着一道门帘,隔不住什么声音的。对于那些话,妳怎么想?”

顾惜恩低下了小脑袋,端庄的架子再也端不住了,第一次像个小女孩儿,茫然又无措,说:“嫁过来之前,娘就和我说过了的,我太小了,没办法伺候夫君,所以……”

“那妳也是愿意的?”原平之面无表情地追问。

“我……”顾惜恩窘迫地快掉下泪来,她使劲摇了摇小脑袋,说:“我不愿意,可是……”

“不愿意就好,没有可是!”原平之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他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让她面对自己坐好,这让小姑娘害羞极了,苍白的小脸再次泛起令他喜欢的绯红。

他认真地看着她,说:“没有人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伴侣,无论男女。所以,妳不乐意是对的,我喜欢听妳这么说。”

顾惜恩怯生生地看着原平之,看着他幽深又漂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严肃与认真,没有半点哄骗她的意思,她抿了抿小嘴,鼻子抽了两下,眼泪就滚落下来。

她哽咽地扑进原平之的怀里,小姑娘以前只是因为在皇宫里一次见面,就对原平之抱了深深的好感,可是直到仓卒嫁给他,她才发现嫁人很麻烦,嫁人并非只是快乐的事,娘亲交代了她许多许多为人妻为人媳的常识,包括尽可能地要容忍丈夫的其他女人。

升平大长公主不希望女儿像自己那样好强,也不希望女儿再重复自己的不幸婚姻,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的男尊女卑,在某些时候,女人不得不学会妥协与退让。如果她自己不是那么奢求,要求不是那么高,或许这一生也不会如此寂寥孤独。

顾惜恩这个小姑娘还不太懂得吃醋与独占欲,但是本能地感觉其他女人陪夫君侍寝这件事,她不喜欢,也很难受。她以为今晚要自己独睡,陪伴这个英俊又漂亮夫君的会是那些发育完全、身材丰满的大丫鬟,她忐忑不安地听着孙嬷嬷和原平之的话,心里懵懂又麻麻地酸疼着。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原平之会拒绝!

外界不都是传言夫君是什么“金陵第一纨裤”,生平最爱好美色吗?

或许,只有她的感觉是对的,原平之其实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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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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