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不要穿这种衣服!”齐舒展厌恶地看着那套淡紫色绣罗裙,一把推开。
“展儿,这是正式的宴席,不可儿戏。”为了赴乌府的晚宴,同样换了装的白行简耐心地劝着。
齐舒展打量了他一眼,承认他身上那套衣服的确很好看。
他内穿绢丝白袍,领襟处绣有银丝花草图案,外罩一件紫色长衫,是合领对襟宽缘边的大袖衣,也是极品丝绸料,上面却没有任何图案,朴素至极,反而生出另一种华贵风情。
“又不是去相亲,你穿那么华美干嘛?”齐舒展眯起漂亮的丹凤眼,鄙夷地看着这位讲究穿戴的白贪官,“这些衣服也是你榨取的民脂民膏吧?”
“展儿,”白行简依然面不改色地微笑着,“你不换衣服也可以,那就假扮我的贴身女仆好了。”
“女仆?我?”
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她做他的女仆,而且还是贴身女仆?
别人一定会乱想,好不好?
“你欠揍喔?”齐舒展对着他挥了挥拳头。
“展儿,别再胡闹了,官场不比江湖,穿戴得体是对对方最起码的尊重,你要是真不肯换,就在家等我好了。”白行简收敛起笑意,认真地说。
“你……”她就是讨厌裙子不行吗?走路很碍事耶!
可是她也很想看看这场好戏,看看官官如何相护,白贪官如何腐败贪婪。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着白行简淡雅的笑容不爽,好想撕破他这层完美伪装,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装了什么陈年芝麻烂谷子。
“我换就是了,请你先出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齐舒展只好向自己一直讨厌的裙子妥协。
关上门,齐舒展翻弄着这一整套衣服,厚!居然还有这么清凉的小肚兜?还有这样小的小裤裤?究竟是谁弄来这种衣裳的?
齐舒展捏着这些衣服,逐件嫌弃鄙视了一遍,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对裙子一点也不熟悉的她弄得满头大汗,干脆胡里胡涂地全都绑到身上。
“怎么样?”打开门,她问静候在门外的白行简,声音里有点紧张。
肩膀处只罩着一层薄纱披肩,冷飕飕的,真不知道穿这种美丽冻人的衣裳有什么好?
白行简脸上的微笑僵硬了。
他后面的白童儿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齐舒展怒视的目光,他急忙低下头去,可是小小的肩膀还是在不停地发抖。
噗……
噗噗……
没见过连裙子都能穿反的姑娘,齐舒展这野丫头真的是自家爷的未婚妻吗?
他的爷精明得过头,而这位姑娘……噗……
一把将她拉进屋内,白行简随手关上门,一面连声叹息,一面拿掉她的披肩,又解开她的裙子系带。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齐舒展急忙压住他的大手,双颊绯红。
“展儿,你的裙子穿反了。”
小丫头还是一样那么讨厌裙子啊,即使忘记了他,这点倒还是本性难移呢。
而且让他觉得莫名感动。
也许是因为忆及了两人曾经共享的时光吧?
他低下头,看着齐舒展那修长的颈项,玲珑的锁骨,穿反的裙子下难以遮掩的高耸**,深深的乳沟在被胀得满满的肚兜下若隐若现。
他的眼神陡然一黯,一股无明火迅速在下腹升起。
“反了?怎么会?这是正面啊。”齐舒展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裙子,抬头看见白行简眼神中的暗沉火苗时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喂,你……你……不要乱来啊!小心我揍你喔!”
白行简深吸一口气,强行抑制想抚摸她、想亲吻她、想把她狠狠地揉进自己怀中的饥渴。
“不是里外穿反,是前后反了。”他的声音总算勉强恢复镇定。
“咦?怎么这么复杂啊?好烦人。”齐舒展懊恼地跺脚,“所以我才说不要穿裙子的。”
这裙子到底是谁裁制的?前面和后面几乎没有差别,害她翻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很不巧的她是个左撇子,所以就按照自己习惯的方式乱披挂一阵。
“我来帮你。”
“不要!男女授受不亲。”齐舒展只差没当场跳起来。
“我闭上眼睛好不好?”白行简叹口气,“时间快来不及了,不要再为这种小事磨蹭时间了。”
“那……你现在就闭眼!”齐舒展的脸羞得通红,一时之间却也没办法拒绝。
谁教她真的不知道这件美丽又繁复的裙子要怎么穿上身才对!
白行简真的闭上了眼睛。
齐舒展见他闭上了眼,这才笨拙地脱下裙子,对换过来穿上。
“哪,你只要帮我把那些复杂的系带弄好就行了。见鬼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的东西。”
白行简低笑一声,大手按照她的引导摸索着那些柔软的系带,也许是因为闭着眼睛的关系,他的手并不能准确地抓住系带,不时地会摸到她如玉般光滑的肌肤,他的指腹有些粗糙,落在嫩滑的肌肤上,热热的,麻麻的,齐舒展的身子不由得有些僵硬。
“你快点,好了没有?”她掩饰着自己的心慌意乱。
“就好了。”大手隔着上好的丝绸在她纤细的腰肢处抚摸着,那炽热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
她要强行忍着才能压制住自己不发出暖昧的**。
白行简的手落在她圆润的肩膀上,轻轻为她罩上披肩,看着她微闭凤眸的娇俏模样,心头一动,几乎想低头咬下去。
他深吸一口,要自己别再心猿意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低低笑着,“是我闭眼,又没有让你闭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紧张而闭上眼的齐舒展诧异地睁开眼,正对上白行简似笑非笑的双眸,她顿时脸颊绯红,“要你管!本姑娘爱闭就闭!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白行简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着眼前令人惊艳的裙装丽人。
臻首、玉颈、**、纤腰,合身的裙装完美烘托出她难得一见的妩媚,曼妙的身体曲线更是让男人垂涎。
“喂,你是不是经常帮女人穿衣服?闭着眼睛也能做这么好?”齐舒展有些闷闷不乐地问。
为什么一想到他也曾经为其他女人做过这样亲密的动作,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呢?
“有段时间我经常帮一个小姑娘穿裙子。”白行简微笑的说。
她冷哼一声,却也觉得自己有些像是无理取闹。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自己心里的妒意在咕噜噜冒泡。
“因为她娘没空照顾她,就要我来教她穿裙子,可惜她穿上裙子就会摔跤,从没见过像她那样不适应裙子的女孩子呢。”
“好好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哇啊!”
一声尖叫传来,齐舒展的脚踩在裙子上,身子险险地向前栽去。
一双大手及时接住了她,一双含笑的眸子也温柔而戏谑地看着她,“那个小姑娘就和你一样。而且,她也叫齐舒展。”
“咦?”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正是自己,齐舒展更加郁闷。
因为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小时候见过白行简。
“展儿,对于我来说,记不记得我都没关系,因为你就是你。”白行简看着她的双眼。
“可是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所以……所以你也要快点对我忘情喔。”齐舒展总算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和白佞臣在一起了。
“我正在努力。”可是他说话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努力,反而还拼命用眼睛吃她的嫩豆腐。
“还有,我喜欢的男人是粗犷的硬汉,不是你这种柔弱书生呢,我的理想是做‘白玉京’的贼婆娘,才不要做什么官太太,所以我们俩根本就不配,你应该早点死心的!”齐舒展狠心说出真心话。
白行简愕然张大双眸,死心的样子倒没有,吃惊倒是不小。
“你?‘白玉京’的贼婆娘?”
老天!这个女人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
白行简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快走吧,迟到是很不礼貌的。”他换上温文的微笑,把心思掩饰得很好。
齐舒展也不疑有他,这次她更加小心注意自己的步伐,免得又踩到了裙摆而跌倒,然后跟在白行简的后头,一起出了门。
相较于白行简暂时落脚的小院,乌克用的官邸就豪华多了。
乌克用身穿靛色官服,亲自到大门口迎接,不过他倒没有对白行简极尽巴结逢迎之能事,对应很是得体,热情大方,不会让人感到虚伪。
乌克用四十余岁,倒也仪表堂堂,身材魁伟,声音洪亮,只是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显示出他并非等闲之辈。
白行简带来了女眷,乌克用也请来了自己的夫人,一桌四人,并无其他人作陪,一顿饭吃得倒也顺畅。
乌克用显然已探明了白行简的个性,知道他不喜欢在餐桌上谈公事,所以席间只说了一些民风趣事,倒让喜欢到各地游览观光,探询美景美食的齐舒展大感兴趣,不自觉地就和乌克用聊了许多。
吃完饭的时候,齐舒展对乌克用的印象已经提升了不少。
喝了饭后消除油腻的热茶,乌克用谨慎地请白行简到他的书房一坐。
白行简看了齐舒展一眼,她知道他们大概要谈企事了,于是识趣地说:“那我就和乌夫人说说话好了。”
白行简却挽起了她的手,牵着她一起走进乌克用的书房。
齐舒展心里暖暖的,很高兴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乌府虽然豪华,但并不流于低俗,可见乌克用还算是个有点品味的人,书房里的书柜上也罗列了各种书籍。
“大人,她……”乌克用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跟随而来的齐舒展。
“她是本官的内人。”白行简微笑的说,“已经给乌大人介绍过了,不是吗?”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是内人,不是外人,什么话都可以当着她的面说。
乌克用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请齐舒展坐下。
奇怪了,不曾听说白大人婚娶啊,哪里来的内人?
或者……这位风采夺人的姑娘是白大人的红粉知己?
听到这样的介绍,齐舒展瞪了白行简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谁是你的内人啊?!
她是来退他亲的好不好?怎么现在却有了一种误上贼船的错觉?
白行简只是微笑,并不理她。
乌克用此时开口了,“大人,恕下官冒昧,下官是想请问一下关于司马谦一案——”
“哎呀,对了,乌大人,我突然想起有件礼物忘了送给你。”白行简突然打断他的话,放下手中的细瓷茶杯,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交给乌克用,“这封信我只看了几眼,没有给第二个人看过,连内人也不知晓。”
乌克用接过信,半信半疑地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匆匆浏览一遍,脸色马上变成灰白,没了一点血色,额角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是他勾结海盗,私自将大型船只卖给与官府作对的海龙舰队的所有资料,连双方的秘密契约都有。
而众所周知,海龙舰队的老大就是“白玉京”的五当家云飞渡,舰队也是属于“白玉京”的产业。
做为一名官吏,贪污点钱财无所谓,作威作福点也无所谓,现在的皇帝并不要求手下的官吏一定作风清廉,只要忠于朝廷就可。
但皇帝唯一的忌讳就是和“白玉京”有关系的官员,往往会处以极刑。
乌克用的手脚哆嗦成一团,两眼发黑,他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极为隐密,甚至连他的属下都不知道他是真正的幕后主使,白行简居然掌握了全部内幕?
这个监察御史太可怕了!
如果白行简把这封密函递交给皇上,那么不仅他乌克用会脑袋落地,恐怕还会诛连九族。
“白大人……”乌克用勉强压抑慌乱,用袖子拂了一下额头的冷汗,“下官不知这是何意?”
白行简微微一笑,“乌大人,今年夏天黄淮水患大发,朝廷派人治理不利,盐商和漕运商却乘机哄抬物价,你作何感想?”
乌克用摸不清这位年纪轻轻的御史大人到底想说什么,但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他知晓,他也不怕再有什么罪过了,干脆直话直说,“恕下官唐突,每逢旱涝灾害,朝廷只管下拨银两赈灾,却未曾严格监管这些银两到底落在何处,而且水患需要从长治理,远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防患于未然,等灾难发生之后再补救,为时已晚。”
“那么,你可有理想的赈灾之人?”
乌克用犹豫起来。白大人到底在试探什么?
“乌大人,你兴修船坞,鼓励商贸往来,上任以来使得扬州的经济甚至超越了苏杭,功劳不小哪。”
“这……这都是皇上英明。”乌克用冷汗直冒。
“那扬州刺史徒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早该下台了。”
“这……”白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乌克用冷汗涔涔,衣服都快被冷汗湿透了。
“我推荐乌大人做扬州的父母官如何?”白行简忽然扬声道。
“下官不敢!”乌克用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大人,请不要再试探下官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白行简笑了起来,伸手扶起乌克用,让他坐回原位,拿起茶杯啜饮一口茶,又恢复平淡的语气,“乌大人雄才大略,理当有更好的位置才对。”
“白……白大人……”乌克用已经是胆战心惊,完全摸不透白行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俗话说得好,要做大事的人理当做出一个表率,让众人心悦诚服,该狠的时候就要狠。”
“白大人的意思是?”
“大、义、灭、亲。”白行简放下已经变凉的茶杯,眼神凌厉,一字一字地说道。
乌克用震惊地望着白行简,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白大人厉害到如此地步,居然要借由推举他升官,让他亲手处决自己的外甥?
乌克用颓然瘫软在椅子上,脸色更加难看。
白行简居然反将他一军,把他逼到了如此地步。
“只要乌大人把司马谦这件事办得漂亮干净,本官自会向皇上极力推荐你这位公私分明的‘好官’如此一来,乌大人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白行简讲得云淡风清,眼眸里却闪着凌厉的光芒。
乌克用几乎是本能地点了头。
他请白行简过来,本来是想替司马谦求情的,可是……事情居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他非但救不了司马谦,反而要亲手杀了他?
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他是绝对不可能错过这个白行简刻意留给他的机会的。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盐铁使,怎么可能平空得到这种机会?虽说监斩司马谦应该是扬州刺史和刑部官员的事,但是今天白行简显然是在利用皇上赐予的特权而破格提拔他,要委以重任。
乌克用虽然不明白白行简既然知道了他和海龙舰队有勾结,为什么还要帮他,但是他也知道官场中有些事还是装胡涂比较好。
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白行简的手腕厉害到如此地步。
静静聆听着他们的对谈,齐舒展感到脊梁一阵发寒,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双臂。
好可怕的官场!
她怔怔地看着白行简,他的表情肃穆,眼神凌厉,宛如蓄势待发的孤狼,哪里还有一点点软脚虾的样子?
难道他真像娘说的那样,是个真正厉害的人物?
他没有一兵一卒,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扬州城最棘手的案子和两大问题人物,深藏不露如此!
可是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没有得到巨额银票,也没有收到金银财宝啊。
那么,他的贪官佞臣之名又从何而来呢?
“觉得我很可怕?”返程的马车上,白行简见齐舒展一直闷声不语,便开口逗她。
“天底下没几个人能让本姑娘说害怕。”齐舒展豪爽地拍拍胸口,忽然又一下子委靡下来,“可是我最怕的就是奸诈之人,我娘说我准会被这种人欺负得团团转。”
白行简扬了扬剑眉,“这话怎么说?”
“我娘说我心眼太直,根本不懂拐弯抹角,别人动歪念头我也察觉不到,所以总是会吃一些哑巴亏。不过通常事后我都会海扁那人一顿。”齐舒展握了握粉拳,示威般地在白行简面前扬了扬。
白行简薄唇微抿,一丝笑意悄悄滑过嘴角,“那么你觉得我是奸诈之人?”
“难道不是?你居然能让乌克用亲手解决掉司马谦,以毒攻毒,真的很厉害。可是你不怕养虎为患吗?乌克用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
白行简却不以为意,像是早已熟知官场生态,淡淡地说:“这天下有两种有才的人,一种人有雄心壮志,他们心地善良,不用规劝也会做好官;另外一种人则野心勃勃,他们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功名利禄,其次才是百姓的死活。而大部分的官是后者,可是又不能不用,否则放任他们只会造成更大的灾祸。”
齐舒展似懂非懂地听着,这么复杂的东西她越听越迷糊,干脆插嘴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只是我现在还想不透,你这么做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好处?”白行简诧异,“我要捞什么好处?”
“难道你不是想乘机敲诈乌克用一笔?”
“老天!”白行简很是惊讶,“我在你的心里竟然如此不堪?”
“一个连自己的兄弟都背叛的人,还有什么节操?”齐舒展转头,刻意避开他流露受伤眼神的双眼。
“展儿……你……”白行简叹口气,“我谁也没有背叛,只是在坚守自己的立场而已。”
“什么立场?”齐舒展好奇地问。
“你愿意听吗?”
“当然!”
“我曾经对着一个人发过誓,我要做一个为民着想的官,一个时刻以天下为己任的官,我的立场就是如此简单。”白行简深深地望着她,“我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因为我有时候会采取非常手段,但是对于这个最初的誓言,却从来没有违背过。”
“那个人……是谁?”齐舒展的心好慌,白行简的眼神总是让她莫名心跳,好想躲起来。
那个人真的在他心目中这么重要?
那自己呢?自己在他的心中又占有什么样的地位?
白行简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她给了我念书的机会,她还说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会成功,不要畏惧艰难。其实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可能什么也不懂,只是学大人们常说的那些话而已。”
“咦?那她……”
“她那时候刚刚六岁。说话的样子很好笑,摇头晃脑,像个小书呆子一样。”
齐舒展如被雷击中,她眼前一阵白光,那个梳着两条长长的黑辫子,辫子上绑着漂亮绢花的小女孩隐隐约约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是谁?是谁?你到底是谁?
站在你面前那瘦瘦高高的少年又是谁?
你们明明站在大雨里,为什么还笑得那么开心?
你们在为了什么而击掌?
以天下为己任?
乳臭未干的两个小孩子居然订下这样的誓约?
齐舒展觉得好笑,可是看到白行简深邃的眼眸,为什么她却觉得好想哭?
为什么她会突然觉得他其实很委屈?
白行简……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我……又曾经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