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带你去看一个人。」心血来潮,珈燕不由分说拉着林仰平急急往地下室停车场大步走。

「到那里?」林仰平被搞得莫名其妙。

「到了你就知道。」珈燕简单回答。

「跟业务有没有关系?」林仰平追问着。

「有,息息相关。」

「我见过吗?」

「嗯,我想想看,应该……我不知道。」

「-该不会带我到动物园去看猴子吧?」

「日理万机,案牍劳形,偶尔去动物园走走也不错,但是我已经告诉你,去看一个人,人跟猴子差很多营!你可以猜是活人还是死人,但不该猜猴子。」

「哦!请问夫人,你是带我去看活人还是死人?」

「当然是带你去坟墓看死人!」

「死人?-开什么玩笑?光天化日带我去坟墓看死人,该不会抓我去当活祭品吧?」

「好聪明喔!怎么让你一猜就中,真不好玩。」

「珈燕,不要耍我,我们有很多正事要办。」

「仰平哥哥,总经理大人,孩子的爹,我的好老公,我没有耍你,这也是正事啊!」

每一句称谓都教林仰平茫酥酥,没想到历经了人生与事业上各种大风大浪的林仰平,竟是在爱情的漩涡里晕了船。既然珈燕如此的推心置腹,林仰平也就不再胡乱猜测与瞎蒙,只有任凭珈燕带路。

怕惊动总经理的司机,由珈燕开着她的小车一路驰骋,本来林仰平心里早猜出了五分,等珈燕把车子开上外环快速道路,林仰平就有了八成把握,于是拿起行动电话,按了一组记忆号码:

「四正,麻烦你把老夫人带到可白墓园,对,对,上回我们去的地方,马上,愈快愈好。我们正在路上。」

「你打给谁?」

「薛四正啊!」

「你跟他,你们……?」

「损友啊!但我只采行他的优点,用他可用之处。」

「那,老夫人又是谁?」

「等一下-就知道了,就是上回我跟她在电话提到-,-一直在追问是谁的那个人,她对-对我真的都很重要,重要得没有任何东西或任何人可以替代。」

「你妈妈?」

「开玩笑,我现在是一个孤儿,-是知道的,别乱猜,谜底就快揭晓了,专心一点开车。」

「我很专心,我太专心,专心得你都已经知道我要带你去那里,这好象是我明你暗,再玩下去,我会输得很惨,我不玩了。」

珈燕把车子靠路边停了下来,按下车窗,兀自趴在车窗看着车外的风景。

「也好,日理万机,案牍劳形,偶尔到荒郊野外透透气看看风景也不错,夫人,我很专心看风景,要开车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吓到。」

林仰平那里在看风景,他仔细地看稀稀落落,偶尔擦身而过的车子有没有薛四正,并不时观察着珈燕的一举一动,憋了一段时间,实在忍不住了,便去扳珈燕的肩膀,珈燕忸怩一下,林仰平还是把她给板了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林仰平,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你没看见我在跟你赌气吗?你还玩这种游戏,等一下我禀告老夫人,要你好看。」珈燕一脸怒气瞪着林仰平。

「老夫人是理-还是理我?-别把话说得太早。」

「她是我妈,当然理我。」

对于珈燕出其不意的一句话,林仰平吓了一大跳:「-怎么知道的?」

「薛四正告诉我的。」

珈燕说完油门一踩,车子射了出去,林仰平那里受过这样的刺激,惊魂甫定之余,敞见本来在前面倒车的跑车又跟了上来,那正是薛四正载着珈燕的妈妈,林仰平顿悟了是怎么一回事。

「妈,-什么时候成了他们口中的老夫人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到了墓园,珈燕即偎到母亲身边去。

「嘴巴是他们的,我那里管得了他们爱怎么叫,这个事后-问仰平吧!不过-老实告诉我,-带仰平来墓园干什么?」黄母慈祥中带着威严。

「我心中想着爸爸呀!只是叫他陪我来看看爸爸的墓。」珈燕颇有受责备的委屈。

「上班时间,那么好的心情,为什么不带他来看我?我等着看女婿已经等了一辈子了。」黄母话中有话。

「妈!您?」珈燕一时语塞。

「仰平,过来。」黄母把一旁跟薛四正聊天的林仰平叫过来:「你跟珈燕的感情很好我知道,但总不至于是想跑到这里来私订终身吧?」

「伯母,怎么会呢?是我通知薛四正把您请来的。」林仰平毕恭毕敬的样子,珈燕看了好笑,接着他的话说:「妈,您的想象力丰富,是我要带他来认识父亲的。」

「好意思说,人家仰平认识-父亲比-还早,那时-都还不知道在那里呢!这墓园,他来的次数比你们兄弟和-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我常想,假如-爸真有灵性的话,会一个一个找你们重新修改他的口头遗嘱。」

「妈,您说仰平常来这墓园?还有您怎么知道爸临终前嘱咐了什么?」珈燕很难理解母亲的话。

「仰平是个有心的人,他看上了-,来找-父亲,爱上了-、要任用-,甚至第一次牵-的手都来向-父亲报告,你做到了吗?而-只知道-爸爸对-说什么,可知道他对-两个哥哥和弟弟说了什么?-爸爸一生做事从未后悔过,一直到死都不后悔要开你们这个玩笑,我如何劝他就是不听,因为他已病入膏肓,我只好依他,但要他留下一份正确的遗嘱,好在必要时拿给你们看,口说无凭,-爸爸一辈子坚信这一句话,-自己看吧!」黄母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抽出了一张泛黄的信纸。

「珈德、珈业、珈燕、珈群:无法看到你们成家立业,是我最大的遗憾,下辈子,我们仍然会是一家人。林氏企业的兴盛与没落与我们无关,但林仰平可视为好朋友、好兄弟。当我躺下不起,就当我在睡觉,不要吵我。口说无凭,特立此书给我的四个孩子。父黄大文」

「我被爸爸骗得好苦!」珈燕看完遗书,不禁潸然泪下。

「-大哥差点杀了林仰平,-二哥差点烧了他的百货公司,还有-小弟,他拦截了好几次林仰平的车子,幸亏林仰平认得他才没酿大祸,后来他们三兄弟都看了遗书,都当-爸爸一生中开的唯一一次玩笑,本来我是想等-跟仰平结婚后才把遗书给-看,如今等不下去了,真相大白了,上香吧!告慰-爸爸在天之灵。」黄母说完,吐了一口气,像卸下心中一块巨石。

「老师,请上车,我送您回家吧!」上完香,薛四正像正职司机似的敦请黄母上车。

「妈,薛四正叫您什么?」珈燕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

「我这个学生有点坏,但很可爱,上回不是叫那个范丞孝向吕--打听-的资料吗,当他听到-妈的名字叫李思桦,只觉得似乎那里听过,经过多日才想起是他的高中老师,就跑到学校来找我,就是这样啦!哈哈哈!」黄母状极愉快,开怀畅笑。

「珈燕。」林仰平叫住了珈燕。

「干吗!要走就快上车。」珈燕的声音变得一点都不温柔,冷冷的,硬硬的。

林仰平看着珈燕,他可以理会珈燕的蜕变,本来在她的骨子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时鞭策着她:「得到他,得到他,报复他,报复他。」现在,那股力量变成一种玩笑,对她来说,像是在伸展台上莫名其妙的被一把推落万劫不复的深渊。因为有所依恃而有所爱,突然要面对一无理由因为爱而爱,珈燕啊珈燕,我心头永远的燕子,林仰平在心里叫喊着,然后大声地叫出来:

「珈燕,嫁给我吧!」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尤其珈燕,被突如其来的惊吓自咀嚼着父亲的玩笑渊薮中醒转过来,她听清楚了那句话,但是仍不相信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嫁给我吧!珈燕!」林仰平仍旧用宏亮的声音叫着。

「妈妈,我们要结婚了。」珈燕喜极而泣。

「人事地物都对了,我就回家给你们办婚事吧!」黄母也频频拭着泪水。

薛四正把车开走了,荒野中,只剩一对鸳鸯拥着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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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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