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台北后的一个大清早,顾之洁就把自个儿准备妥当,等着韦子翔派人来接她。其实,她可以自己搭公车去的,但韦子翔听了她的金氏纪录后,不信任她的迷糊个性,坚持要专车接送。
车子准九点钟将她送到了韦家。
“GoodmorningMadam。”杰儿像个小绅士般坐在餐桌前对她微笑,稚嫩的童音好听极了。
“早呀,杰儿。”哇!他真是可爱极了。
这时,一名菲律宾女佣过来问顾之洁要不要一块用餐。虽然她已经吃过早餐了,却仍然要了一杯牛奶,她不喜欢见杰儿一个人用餐。
她喝了口牛奶,唇边留下了白色的汁液,抬起眼,瞧见杰儿直盯着她笑。
“怎么?”她问。
“你长出白胡须了,像只老山羊。”他笑嘻嘻地。
“喔——”顾之洁意会地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找着纸巾。
“Here。”杰儿已经递了过来。
“谢谢。”顾之洁拭净后,又见杰儿还在盯着她。“怎么?我脸上还有东西吗?”
“为什么你早上看起来还是这么闪闪动人?”
“嘎?”这算哪门子的赞美呀?
“我家住在比佛利山庄,每天晚上都有开不完的party。”杰儿稚气的脸上掠过一丝寂寞神色。”我妈咪总是睡到中午才起床,如果太早起来,她的脸色会难看得像个鬼喔。”
“所以,你总是一个人吃早餐?”顾之洁易感的眼里已经闪现一层泪光。
她的童年是多采多姿、充满欢笑与爱的,所以,她一想到杰儿孤伶件地坐在餐桌前,她心里就一阵心酸。
“嗯,我讨厌一个人吃饭。”杰儿撒撇嘴。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再怎么爱作怪,还是需要父母亲的爱与关怀。“来到台湾后,爹地忙着工作,连陪我吃个早餐都没空。”他的脸色有几分黯然。
“噢,杰儿、杰儿!”顾之清将杰儿揽迸怀里。
当顾之洁心疼地把杰儿揽进怀里,杰儿一反方才的可怜模样,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微笑。啊哈,猎物上钩了!
这厢顾之洁还未意会恶魔的魔掌正向她伸来,沉浸在杰儿的遭遇感伤中。
其实,为了当一个称职的老师,她可是做了很多功课,参考了心理学、教育学等书籍,甚至还有卫生学,害凌凡讥笑她不是去当老师。而是去当妈。现在,她决定把那些理论丢开,她不仅要当杰儿的老师,还要当他的朋友、母亲,甚至是父亲。
“从明天起,我陪你一块吃早餐。”她决定地说。
“真的?”杰儿的笑脸灿烂得充满算计的意味。
“从来不骗人的。”
“还有Lunch、dinner?
“没问题。”
“打勾勾!”杰儿抬起头,眼底闪着雀跃。
顾之洁笑着伸出手指与杰儿的指头交缠在一起,许下承诺。
交缠的指头,有爱、有梦,也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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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整天,韦子翔无心于公事。
原因无它,就为了家里那一大一小。所谓的“一大”,指的是顾之洁,今天是她头一天上班;“一小”自然是他的儿子杰儿,怕那小子会把娇滴滴的顾之洁弄哭。
一个上午,韦子翔就打了十几通电话回去,害得顾之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呻吟。
“韦先生,杰儿很乖的。”
“嗯,我们正在说故事呢,咦?什么故事呀?哦,你正好打断了大野狼要吃掉小红帽那一段……”
“吃饭……不合适的菜……放心,我很好养的,玛丽亚煮什么我吃什么……”
见鬼了!不知道是不是顾母的话影响了他,韦子翔真的觉得照顾顾之洁是他的责任,尤其听说了她从小到大发生的灾难,更觉得他责任重大。
到了下午,他的情况更糟了。
该死!他居然找不到顾之洁。
家里的菲佣说她带着杰儿出门去了。
老天!那个超级大路痴找得到路回家吗?
愈想愈不安,下午那场会议他如坐针毯,直想飞奔回家看个究竟。
该死!从不曾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情绪,而她居然可以轻易地影响他。
下午四点钟,他终于找到她了。
“你去哪了?”他的口气很冲,像个气急败坏的丈夫。
“哦,玛丽亚没告诉你吗?我去为杰儿买练习本,他想练中文。哦,跟你说噢,今年小孩子的夏装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喔,我替杰儿添了几件衣服……”
电话那头的女人居然还有心情和他聊童装!韦子翔简直快捉狂。
“不管如何,在我回家之前,你不可以离开!”他强制下命令。
“好的,我会在家等你。”我会在家等你。这句话就像一道温暖的微风,拂过韦子翔缺乏热度的心间。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听见这样的话了,而她却如此轻易就说出口,仿佛呼吸空气般自然。
他的心奇异地安定了下来,恢复他做人的工作效率。
“总裁,林经理要见你。”通话器突然传来秘书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韦子翔愉悦的神情收敛。
“请他进来。”他沉声道。
很快地,一个男人打开门匆匆走进来。
“事情办得如何?”韦子翔靠着椅背,一只手把玩着拆信刀,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知道林经理的来意。
哈!他当然知道此人的来意,这是他计划已久的事啊。
“报告总裁,在我们施加压力之下,源通与明广这两家大银行已经拒绝赵氏企业的贷款,相信其它家的银行也会跟进。”林经理一口气说完他最近的任务。“事实上,没有任何一家银行可以负担得了赵氏集团的庞大债务,赵氏宣布破产已经是早晚的问题。”
“很好。”韦子翔沉吟了下。“除了银行方面,赵氏还有另寻他途吗”
“不,现在景气不好,股票又跌到谷底,与赵氏友好的朋友个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有余力去理赵氏。’”
“我的话放出去了吗?”
“全照您的吩咐。”
“很好,继续追查。”他的声音仍然沉沉的,不见任何激动。
林经理应了声,立刻离去。
一等到门合上,韦子翔手上的那把拆信刀又快又狠地击中那扇门。他旋过椅子,转身面对背后的玻璃窗,居高临下地睨视窗下的景物。
亚飞集团的总公司就位在台北最高段的区域,三栋大楼环绕韦子翔这栋大楼,他就像个国王,睥睨他的臣子们。
这,就是他的王国。
曾经,他只是个穷小子;如今,他却已经高高地爬到这个地位。
曾经,有个女孩不计他的身份地位与他相恋,最后却嫁给另一个贵公子;好几年后,这个穷小子已经强壮到可以掌握这个贵公子的生死。
哈!真是讽刺极了,不是吗?苏月眉。
苏月眉,苏月眉,这个曾经伤透他心的名字。
只是个“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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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历历在目,记得当时年纪小。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迈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这就是韦子翔与苏月眉初恋的写照。
当时,韦子翔才读国小,他的母亲在一个大户人家帮佣。由于怕韦子翔与他父亲在家里大眼瞪小眼,没事还会被他父亲修理一顿,他母亲总要带着他一起去工作,或要他一下课就到她工作的地方。
韦子翔从来没看过那么漂亮的房子,外边漆的白色的墙,还有一座大花园,就像老师讲的城堡故事。母亲怕他待在屋里碍着主人的眼,便教他到外头去,他只好待在花园。可是,花园看久了也会腻的,于是他拿起一个宝特瓶,挖了一个洞,灌蟋蟀去。
玩着玩着,背后传来一个甜腻的嗓音:“你在做什么?”
韦子翔吓得转过头去看——哇!好漂亮、好可爱的小天使喔。他心里赞叹着。
他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个头比他还高些,黑色发亮的长发覆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苹果脸,发上还系着一条红丝带;她的四肢很纤细,穿着白色洋装和一双白色皮鞋。
“你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吗?”韦子翔稚气地问。
她愣了一下,然后漾起好甜好甜的笑容,脸上还有个小小的梨涡。
“我是苏月眉,苏州的苏,月亮的月,眉毛的眉。”她仔细地介绍她自己,显然常常这么介绍自己。
“哦,我叫韦子翔,韦嘛,我不会说哩……啊,我写给你看。”韦子翔抓起一根树枝,歪歪斜斜地写着自己的名字。“孔子的子,飞翔的翔。”
“你好,我可以叫你小翔吗?”她眨着洋娃娃般的大眼睛。“你也可以叫我小眉喔。”
“可以呀。”没差,反正他妈妈也这么叫他。
“哎,小翔,你这儿脏兮兮的。”察觉到韦子翔抹到脸上的泥土,她拿出一条好白好洁净的手帕。
“不要,会弄脏你的手帕的。”见她想握他的脸,他摇摇头拒绝了。
“弄脏就弄脏了,你是我的新朋友呀。”
“朋友?”常常带着伤到学校的他,总惹来别人的歧视,根本没有人敢跟他做朋友。
“嗯,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她大方地伸出手。
韦子翔眼睛眨了又眨,将眼泪眨回。妈妈说,男孩子不可以哭的。“我们是好朋友喔。”他脏污的手握住那细致白皙的小手。
那年韦子翔十岁,苏月后十一岁。在淡淡的三月天。
之后,他们常常玩在一块。有时,韦子翔被父亲打得全身是伤,苏月眉总是一边掉泪一边为他敷药。
有一天,苏月眉从学校回来,要韦子翔陪她玩办家家酒的游戏。
“办家家酒?”韦子翔的口气很鄙夷。“那是女孩们的玩意。”他们男孩子流行玩弹珠。
“人家想玩嘛!小翔,你陪人家玩好不好?”苏月眉撒娇地拉拉他的手。
“好啦、好啦,”禁不住她的要求,他只好答应了。“你们女孩子都这样。”
两个人玩办家家酒总觉得寂寞了些,苏月眉从屋子里搬来她那些漂亮的洋娃娃。
“小翔,你要当我的新郎。”苏月眉比韦子翔大一岁,又是个千金小娇女,讲话总有些命令的语气。
“新郎?”韦子翔撇撇嘴。“好恶心喔。”
“小翔好讨厌。”苏月眉眼一红。“我不理你了!”她脚一跺就想跑开。
“小眉,”韦子翔被她的眼泪吓住了,那会让他想到母亲的眼泪。“别哭呀!”他抓住她,手忙脚乱地用衣角擦她的脸。
“小翔不喜欢我吗?”苏月眉泪汪汪地看他。
“喜欢呀。”韦子翔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她那么美丽又善良,而且是第一个愿意跟他交朋友的女孩子。
“那你不喜欢当我的新郎吗?”她又问。
“我……喜欢呀。”韦子翔别扭地说。
毕竟只是个小男孩,对男生爱女生这种事很忌讳。
“那么,等我们长大了,你一定要当我的新郎喔。”她露出胜利的笑。
“嗯。”他重重地点头。
过了不久,苏月用上了中学。她上的是天主教女校,穿着一身洁白的水手服,看起来像个遥不可及的仙女。那次,韦子翔一如以往的到校门口去等苏月后,苏月用正和一群女孩子从学校走出来。
“小眉!”韦子翔跑到她面前。
却见苏月眉皱紧了眉头。“暖,你在这儿做什么?”
“接你放学呀。”
旁边的女孩们低低笑了起来。
“月眉,那是你的小男朋友吗?”
“他好矮唷!”
她们取笑着。
小男朋友?韦子翔那一身小学制服及矮苏月眉一个头的身高,怎么看都不称头,苏月眉觉得丢脸极了。
“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他妈妈在我家帮佣,只是一个佣人的小孩。”
她不理会韦子翔,转身和女孩走开。
而她不知道,因为她的这段话,在韦子翔心灵上造成了伤害。从此,韦子翔离苏家远远的。
那是苏月眉第一次的背叛。
转眼过了数年,韦子翔已经上了高中,他的个子已经抽高到一百八十公分,穿起高中制服,看起来像个大人了,模样虽称不上英俊,却充满男子气概,附近女校的学生几乎都知道他这号人物。
韦子翔以为自己不可能再见到苏月眉,但她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变得多了,原本就好看的脸涂了胭脂口红,显得更成熟。韦子翔最爱的长发,剪成了俏丽的短发;她穿着高中女制服,那身很圣洁的制服,她将裙摆改得短短的,风一吹,就会春光乍现。
“小翔。”她唤着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小名。
他静静地看她,不说一句话。
“你还愿意当我的新郎吗?”她可怜兮兮地说。
就是这一句当年的童语打动了他,他一把将她抓过来,狠狠地吻她。
其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韦子翔才知道自己从未忘记她。
那天,苏月眉带韦子翔去她家一栋偏僻的别墅,教会了他男女之情。
那不是苏月眉的第一次,却是韦子翔的第一次。他不知道过去几年苏月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在乎。
后来,他才知道苏月眉的父母在她读国中那一年离婚了,母亲飞到了美国,她跟着父亲一块生活。后来父亲又娶了新妻,继母生下了弟弟,从此她就不再被重视。失去亲情后,她过了一段很荒唐的生活,她学抽烟、喝酒,甚至吸毒,她换了无数个男朋友。淫乱的性关系,一直到她又遇见韦子翔,才告结束。
韦子翔认为是自己造成了她的堕落,如果他不离开她,至少,她还能拥有他的爱。所以,他更加用心经营这段感情。
他们在一起后,苏月眉为韦子翔改了很多,但是不喜欢读书的她,还是会跟以前的狐群狗友混在一起。韦子翔常常得去PUB将喝得烂醉的她接回来,为此,他们常常吵架,又在激情的做爱中和解。
她总是会在高潮的时候追问着他:“你一定要当我的新郎喔。”
韦子翔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其实心中早已认定她。
苏月眉大学落榜了,她父亲执意要送她去美国读书,她宁愿逃家也不愿意离开韦子翔。躲躲藏藏了一个月,最后还是让她父亲给捉了回去。
“你爱我吗?”在最后一夜,韦子翔问她。
“我爱你,好爱、好爱,爱得心都痛了。”她吻着他的嘴角,将眼泪吻人他嘴里。
“我也爱你!”他奋力地冲刺,将离别的痛苦发泄在其中。他恨哪,恨自己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
在机场送别时,她握紧他的手,一再地说:“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当我的新郎喔。”
言犹在耳,韦子翔从每三天一封国际信件到一个月才收到她一封信,到一封信也不见个影。就在他为她心焦之际,大学放榜那天,同时也收到她的喜帖。从此,他从爱情这项学分中毕业。
这是苏月眉的第二次背叛。
你一定要当我的新郎喔。这句话根本就是个笑话!他很愿意当她的新郎,她却成为别人的新娘。哈!
对方是赵子龙,企业家第二代,条件在在比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好大多了,她选择那个人是聪明的决定。
只是,他恨呀,恨她像个天使将他从地狱里拾回,却又在他爱上她后,狠狠地把他抛向地狱。
自此之后,除了自己,韦子翔不再轻意相信人。他努力工作,让自己爬到现在的地位,他要让苏月用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复仇的第一步,他放出假消息,说欲设一个运输站于某地,设计赵子龙借钱收购一片根本不能开发的土地,又设计他买进一个空头公司的股票。赵子龙是个只有父荫又不切实际的投机分子,只要捉住他的弱点,要打垮他并不难。
如今,赵子龙已经岌岌可危,再也没有人可以保得住他了。
接着第二步,他放出消息,说苏月眉与韦子翔是青梅竹马,现在只等赵子龙找上门。
韦子翔盯着玻璃窗的景色,黄昏笼罩的天空划过一片阴沉的乌云,远处传来一阵雷响,映照着他眸底的冰冷。
小眉呀小眉,别怪我狠,你喜欢荣华富贵,我偏要你尝尝由天堂坠人地狱的滋味。
这,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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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参加一个宴会,韦子翔回到家已经近十点了。他打开门,就见顾之洁一个人坐在灯下,不知在看什么,很人神。
“你在看什么?”他悄然无声地走到她身后。
“吓!”顾之洁跳了起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拍抚着胸口。哇!这男人是学了功夫不成,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韦子翔还是那句话。
“没、没什么呀。”顾之洁赶紧将书塞进皮包。哼,才不让他知道,这可是她的秘密呢。“哦,我帮你倒杯水吧。”
韦子翔盯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着实不喜欢她的隐瞒。“杰儿呢?”
“他已经睡了。”
顾之洁很贤慧地为他沏了一杯茶,而韦子翔也很自然地接过喝完。接着,顾之洁又贤慧地递上热毛巾,韦子翔也自然地接过,一点都不觉得这些比情人间还要细腻的动作有什么奇怪。
他将热毛巾摊开贴上股,一股舒畅通过心肺,他知道自己真的累了。
“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接过韦子翔追回的毛巾,顾之洁盯着他的脸。“来,躺在沙发上,我帮你按摩一下。相信我,只要十分钟,包你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条龙,比蓝色小药丸还有效喔。”
“蓝色小药丸?!”这家伙知道她在说什么吗?“你经常对不认识的男人提出这种邀请吗?该死!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要不是韦子翔了解她那单纯的个性,不然他还真以为她在挑逗他。
“可是……我认识你呀。”顾之洁吞吞吐吐地说。嘿,人家可是好心想帮他按摩,怎么到头来还被他凶一顿?
“我说的是更深人的认识!”这女人脑筋里放了浆糊吗?“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那很重要吗?”顾之洁微偏着头,很努力地想这其间的意义。“我只要知道你是好人就行了。”太复杂了,她的脑袋瓜子快不能运转了,干脆就直接说出她的想法。
他,是个好人。
“好人?”这女人真不知道说她是笨,还是对现在的社会太乐观。“你难道不怕我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你?”顾之洁微微一愣。
他只不过个子高了一点,长相凶了一点,脾气坏了一点,说话大声了一点,但只不过是“一点”嘛,有什么好怕?或许第一次见面时是如此,但当韦子翔将她从相亲宴上解救出来,顾之洁对他的感觉就转为英雄的崇拜。
“我才不怕你呢。”她强调地又说一遍。
“你真的不怕我?”韦子翔扬了扬眉。
一般人对他的印象不是豺狼,便是虎豹,很少有人敢正面迎视他的眼神,而那些欢好的女人,只是逢场作戏,偏这个小妮子居然说她不怕?
“什么真的假的,人家就是不怕你呗。”顾之洁叉着腰,瞪圆了眼睛。
干嘛?看不起她啊,她或许矮了一点,说话小声一点,胆子小了一点,可是也只有“一点”啊。
韦子翔凝视她一阵,似乎想证明她的话。不知怎地,韦子翔并不喜欢顾之洁怕他,可是,又不希望让顾之洁太接近他。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顾之洁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而他心中却充满了太多仇恨。
在韦子翔的注视中,顾之洁也不服气地看回去。她最讨厌人家质疑她的话了,实在搞不懂韦子翔为什么如此在意!
然后只见韦子翔甩甩头,似想摆脱什么。
“走吧,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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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房子前停下。
“到家了。”韦子翔很绅士地帮顾之洁打开门。
“谢谢你送我回家,韦先生。”顾之洁微仰着头看他。两人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浓厚的男人味,再次震慑于他的高大与强壮。
“叫我的名字。”韦子翔突然说。
“啊?”
“别叫我韦先生,”韦子翔也愣于自己的要求。“叫我的名字,子翔。”不过是一个名字嘛。他这么告诉自己,却忘了他并不想要顾之洁太介入他的生活。
“子……子翔。”顾之洁喃喃地念道,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好奇怪喔。”她说,那种感觉就好像把浓浓的白砂糖舔进舌尖,甜甜的、黏黏的。这跟唤凌凡她们的名字是不一样的。
“不习惯就多练习几次。”老天!他到底遇见了什么样的女孩,既可以楚楚可怜如含羞草,又可以温柔如茉莉,又可以骄气如玫瑰,又可以纯真得像朵百合,就像现在的模样。
“嗯,”顾之洁真的练习了起来:“子翔……子翔……子翔……子翔……”她用着各种高低不同的声音叫唤着韦子翔。
而韦子翔竟只能呆呆地看着顾之沽,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她娇美的双唇中吐出。
她,真是个令人惊奇的小东西。韦子翔必须承认,他喜欢她喊他的方式,喜欢他的名字含在她舌尖的感觉。
最后,顾子洁仰起脸对他漾出一个比月色还娇美的笑容。
“子翔。”她轻轻吐出他的名字,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她娇媚的声音比蓝色小药丸还要有效,韦子翔全身一颤,觉得身体某处燃起了一把火。
嘿,不要对我这么笑,小姑娘!他瞪着她那张无邪的小脸蛋。你不知道我想吃了你吗?
“那么——你也叫我之洁吧,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顾之洁当然不知道韦子翔正徘徊在道德与本能间,还堆起一脸灿笑。“这叫互惠原则。”
韦子翔嘴角漾出一个笑意。他们好像在玩一场交换礼物的游戏。他抬眸看她,看见她的笑脸换成一张严肃的表情,仿佛他不接受她的礼物,她就会哭出来似的。
“之洁。”韦子翔轻轻叫着她的名字,眼睛温柔地、微眯地凝住她。
顾之洁迎向他的视线,突然就沉溺在他热烈的眼神中,仿佛他看的不只是她的人,而是看透她的心、她的灵魂。
这是顾之洁从未有过的经验,她第一次好好地看他、专注地看他、真正地看他。
原来……他是这般的好看。他眼睛温柔的时候是如此专注,仿佛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个人;他嘴角放松的时候是如此性感,尤其,他这么邪邪地笑着,那使他看起来年轻许多。还有,他那看起来威胁感十足的身材,其实是很有安全感的。
他,是如此的好看。
他们默默地注视对方,一种奇异的情绪包围住他们。
“你进去吧。”韦子翔首先打破了沉默。不能再待下去,在她那氤氲着雾气的注视下,韦子翔很难保证自己还能做柳下惠。
他突然对自己的顾虑感到好笑。他这个游戏情场的浪子何时有了职业道德?他相信,想让顾之洁成为他的囊中物是易如反掌的,但他居然怕破坏顾之洁的纯真?唉,只能说,顾之洁太单纯了,她不是他玩弄的对象,而且,他已经答应顾母了,要好好照顾她的。这个责任像个大帽子扣到韦子翔头上,令他暂时忽视顾之洁的女性魅力。
“哦。”顾之洁应着,脚却像生根似地钉在原地不动。
哎哎,别问她为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她。
韦子翔轻笑一声。她的表情好诚实。他懒懒地倚在车门,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顾之洁听话地走到他面前。
“你有手机吗?”
“丢了,我老是丢东丢西的。”她傻笑。
“这支拿去。”韦子翔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她。
“为什么要给我手机?”她把玩着手机,不解地问。
“怕哪一天你把自己给弄丢了,我好打电话找你呀。”其实是想掌握她的行踪,他可不要像今天一样神经兮兮。
“胡说!我才不会把自己搞丢呢。”顾之洁的脸酡红了起来。噢,为什么每个人都当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娇憨的模样煞是迷人,韦子翔突然想放弃什么想保护她纯真的念头,只想将她抓过来大吻特吻。
“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他沙哑地说,再给自己和她最后一次机会。
“嗯。”她听话地转身走开,走了几步,突然又跑回来。“你,小心开车喔。”
他点点头。
得到韦子翔的回应,她满意地漾开嘴角。“明天见。”转身跑进门里。
看着她的身影隐没在门后,韦子翔的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
晚安,亲爱的小红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