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通知工程部,要他们今晚就到台中。”韦子翔站在办公桌后,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从桌上拾起一分文件批阅,口中还不忘交代着:“0K,等你从台中回来,再跟我作报告。”挂上电话,他又翻过一页文件。
秘书小姐从门口走进来,递了一分卷宗给他。“总裁,这是您要的资料。”她说:“请问,还有事要吩咐吗?”
听秘书这么一说,韦子翔抬头瞥了一眼时钟,短针正指着七点呢。“你下班吧。”
“是。”秘书归心似箭地退出去。
韦子翔拔下眼镜,扯了扯衣领,揉了揉额际,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早己冷掉了,就像他的心。也只有在这无人的时候,韦子翔才会露出一丝疲态。
韦子翔低下头,准备研读那分卷宗,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韦子翔,哪位?”这号码是专线,只有熟识的人才会打来。
“爹地!”杰儿焦灼的声音响起。“你快回来!”
“怎么?别告诉我,你又把你的中文老师吓跑了。”
“不!不是这个啦!是……是之洁她……”
“之洁!”一听到之洁的名字,韦子翔声音变得严肃。“那个笨女人怎么了?”
“她、她……她流血了!”
“流血?”韦子翔倏地起身。“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受伤?是不是你又调皮了?”
“啊———”杰儿没回答韦子翔的话,以一声戏剧性的惊呼结束了电话。
一听到顾之洁受伤,韦子翔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公事,他匆匆地抓了车钥匙,一路直往电梯走去,心里头挂念着顾之洁。
不知她是摔破了头,还是哪里受伤了?该死!杰儿这么点大的小孩,会不会给吓哭了?
飞车到家,韦子翔打开门,只听到厨房传来一阵咚咚作响。
不多想,韦子翔直接走进厨房,只见厨房里的景象惨不忍睹,像是经历过一场战争,菜尸锅骨摆满桌。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瞠目结舌。
“啊,你回来了!”顾之洁抬头,迎上笑脸。
四目相对,韦子翔盯住顾之洁甜甜的笑脸,胸口像被堵住似,呼吸很困难,顿时忘了回家的目的。
她站在那,穿着小碎花围裙,头发松松地拢了个髻,白皙的颈项垂落着一些发丝,眼尾上扬,有着一分风情的美感。她微笑着,仿佛自己是女主人似迎接着男主人回家。
韦子翔该死的发现——他爱死这种感觉了。
“你——你不是受伤了吗?”好不容易找回了舌头,却不见顾之洁有哪里不适。
”Surprise!”杰儿突然跳了出来。
“Surprise?”韦子翔怔住。
“Surprise?”顾之洁也一脸莫名。
“爹地,Sorry,是我骗了你,之洁一点事儿也没有。之洁要作饭给我们吃呢,所以我才会撒谎骗你回来。”
“撒谎?”韦子翔不由挑眉。“小子,不要随便玩放羊小孩的游戏。要是我撞车了,可不是流血这种小事而已。”
“你受伤了?!”顾之洁惊慌地冲到他面前,摸摸他的脸,拉拉他的手臂,甚至想剥开他的衣服一探究竟。
“我没事。”顾之洁自然流露的关心触动韦子翔孤寂已久的心。“我以为受伤的是你。”
“我?”顾之洁疑惑地指指自己。“我没受伤呀,我只不过请杰儿打通电话请你回来吃饭。”
“哦——”韦子翔拉长声音,寻找罪魁祸首,而那家伙竟然对着他递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所以我说Surprise嘛!之洁第一次作饭给我们吃,我想爹地一定不想错过吧。”杰儿笑得很无辜。
左一声之洁,右一声之洁!这家伙执意这么称呼顾之洁,因为顾之洁说:我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原来,他在她心中的定位与杰儿差不多。
“你还没吃饭吧?”顾之洁仰着脸蛋看他。
“没。”看着她那红红的面颊,韦子翔忍不住就对她展开一个笑容。
其实,通常这个时候他还埋首公事堆中,即使结束了工作,也会流连在酒吧中,也许与一名陌生女人发展一夜情。
“你的汤滚了。”他睨了眼滚得呼噜叫的汤汁,提醒顾之洁,弯身拾起地上一个调味罐,放在流理台。
“哎呀!”顾之洁惊呼一声,赶紧将已经打好的蛋汁丢人滚汤中,又撒下葱花,然后将瓦斯关掉,一道简单的蛋花汤算是完成。
呼!终于完成一道了。顾之洁伸手拂去额际的汗。为了她的处女演出,她可是卯足了劲,准备一下午了。奇怪?为什么那天看于拓作菜像是一场优雅的艺术演出,怎么她的作菜过程却像打仗似,又累又慌呢?韦子翔抓起流理台上的一本食谱。“那天晚上,你看的就是这本书吗?”他问。
“唉,杰儿吃不惯玛丽亚的菜,所以我想学看看。”顾之洁不好意思地说。
“我想吃之洁作的菜。”杰儿一旁帮腔。“玛丽亚的菜有一股好奇怪的味道。”
“是吗?”韦子翔皱眉。他一向很少在家吃饭的。“不过,我是请你来当杰儿的保母,不是管家。”看到顾之洁一脸疲惫,他又忍不住皱眉。
“无所谓,反正我喜欢作菜。”
“你喜欢?”韦子翔诧异地看她。横看竖看,顾之洁实在不属于厨房型的女人。
“嗯,”顾之洁嫣然一笑。“作菜让我没压力。”
“是吗?”他认识的女人们可不这么认为。
“来,嘴巴张开。”顾之洁突然舀起一口汤,送到他面前。“尝尝看。”嘿嘿!日剧好像都这么演的,她老早以前就想试试看,只是一直没有适合的对象。
韦子翔很自然地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下那口汤。
“味道可以吗?”
“可以。”谈不上太淡或太咸,他一向不挑食,所以,实在无法判断顾之洁的手艺如何。
“太好了!”不过,这句回答似乎取悦了她,瞧她笑得挺开心的。唉,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他看着她的眼神有着不自觉的宠溺。
“我也要!”杰儿立刻拿来一只碗,挤进两人之间。
“好,别靠近,小心烫着。”
不过,“乌鸦嘴”这词是怎么来的,看顾之洁的示范就知道了。只见顾之洁拿起汤匙,结果,一不留神,汤匙滑入汤中——
“好痛!”她惨叫一声,手被溅起的汤汁烫着。
“你是笨蛋呀!”韦子翔见状,立刻抓住她的手到水龙头下淋。“刚刚还叫杰儿要小心,怎么自己还笨得烫着手!”他气急败坏地说。“呜……人家已经很痛很痛了,你还这么凶。”顾之洁委屈地嘟起嘴,眼泪已经在眼中打转。“很痛耶。”没良心的男人!
看到顾之洁痛得连眼泪都掉下来了,韦子翔的怒气马上转变为担忧。“杰儿,快去拿急救箱。”
一旁呆住的杰儿听到父亲的吩咐,飞也似地跑开。
当杰儿慌忙跑开时,“我不要紧的。”顾之洁立刻说:“你别吓着杰儿。”
“眼泪都跑出来了,还逞强!”这个女人连在屋子里头都有本事受伤!韦子翔终于可以了解顾家二老为何放心不下了。
“瞧,手都红成这样了还说不要紧!”他捧起她的手盯着那抹红肿,眉头又不自觉打起好几个结。唉,真碍眼。她的手指白皙又柔细、半透明似,像玉似的禁不起劳动。
呵,他瞪着那伤口的样子,好像跟它有仇似的。
顾之洁吃吃地笑了出来。“我没那么娇弱,这种伤口用口水舔一舔就好……啊……你、你……”
这么可以这样!人家她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韦子翔居然真的把她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噢!顾之洁困窘得连呼吸都不敢,甚至没有力气抽回自己的手,只能眼睁睁瞪着自己的手被吞没在韦子翔口里。
韦子翔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不要招惹顾之洁,她可不是他可以游戏的对象,但他的身体比自己的心诚实,所以,当顾之洁说用口水舔舔伤口,他就像被催眠者收到指令般的就做了。
老天!光是手指的滋味就这么美了,那么,她的唇必然像蜂蜜一样甜!
韦子翔对待她的方式,好像在对待珍贵的物品,更像是对情人的亲密爱抚。顾之洁有说不出来的感动。他的唇舌好柔软好温暖,顿时,—种温柔的情绪包围住顾之洁。
疼痛,消失了。
然后,韦子翔松开她的手。他抬起脸,盯着顾之洁红滟滟的红唇,两眼闪着原始的火把。他伸出手,轻轻抚弄她的头发,用手指将她的发丝勾入耳后,另一只手抽起一张面纸,替她擦去脸上的脏污,动作温柔极了。
“你、你……怎么可以……”好不容易,顾之洁终于找回舌头说话,娇嗔的声音又让抗议显得无力。“你可恶,你欺负人,你……你、你……”你了老半天,却仍然说不出其它骂人的话,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下来,活像个可怜的童养媳。
“女人,”韦子翔忍不住扬唇一笑,他耐心地又拿来一张面纸,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是你说要用口水舔一舔的。”
“可是、可是人家又没说要你……”
天哪!这个女人怎么有那么多眼泪呀?一张面纸根本止不住顾之洁过度发达的泪腺,韦子翔干脆将整盒面纸递到她面前。
韦子翔一向讨厌女人的眼泪,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就在他面前流泪;与她相处后,才发现她实在是一个爱哭鬼,一出连续剧或街上孤苦无依的老人、一条流浪狗,她都有本事哭得快断气,好像那都是她的责任。
“好了,都是我的错,你别再哭了!”
“本来……就、就是你……你的错……”顾之洁抽抽噎噎地抽出一张面纸。
“我把药箱拿来了。”杰儿跑过来,看见顾之沽掉眼泪,担心地问:“是不是很痛呀?”
闻言,顾之洁连忙抢走韦子翔手中的面纸,七零八落地乱擦一通。
“不痛、不痛!”她蹲下身对杰儿微笑,不让他担心。“是你老爸太大惊小怪了。”
对他那么凶,对杰儿却软声细语,大细汉差这呢多?站在一旁的韦子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杰儿不放心地抓过她受伤的手,捧到嘴边吹吹气。“杰儿呼呼,不痛、不痛喔。”
顾之洁的眼泪掉下来了。“不痛、不痛了。”
“真的吗?”杰儿不放心地又问。
“嗯。”
不过,看见他们两个一大一小蹲在那里,额头抵着额头,手握着手,韦子翔突然觉得喉咙被梗住似,胸口热热的。
他别过头,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你的手受伤了就别弄菜了,我们叫外卖好了。”该死!时针正指着八点,真不知道他们是吃晚餐还是消夜呢。
“啊,你一定饿了吧!”顾之洁马上站起身,“我炒个饭,马上就好!”
“别忙了,”韦子翔拉住她的手臂。“小心你又切到自己的手指。”
什么?!他竟敢怀疑她的手艺?那么,这几天她含辛茹苦的学作菜是为了什么!
“人家花了一个下午买菜,很辛苦哪。”顾之洁插着腰,鼓着腮帮子。“你还不给作饭,很过分耶!”
韦子翔瞪住眼睛。“我是体贴你耶。”
女人真麻烦,初识像个受惊的小白兔,现在居然像个母夜叉对他大骂。
“不管,人家就是想作饭嘛1”
杰儿看看两个大人的脸色,轻笑一声,赶紧拿张椅子坐在一旁看好戏。
“更过分的是你、你居然还赚人家手笨……”顾之洁心里一阵委屈,一双水潭似的眼眸又要泛滥成灾了。
噢!千万别又来了。韦子翔抚额叹息。他投降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好了,别哭了。”他又取来一张面纸,抬起她的脸,轻轻擦着。“你手受伤,饭……就由我来做,好不好?”他轻声哄着。
“你会?”顾之洁这下不哭了,讶异地盯着他。
这男人比她更容易将手指切成肉丝吧?顾之洁想。
“当然——不会。”韦子翔特意拉长声音说。“不过,你可以教我。”
教?这么快就升格当老师了呀?嘻!老师,听起来挺不错呢。
“嗯。”顾之洁甜甜地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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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热了,快把蛋丢下去。”顾之洁在一旁指挥韦子翔。
丢?韦子翔穿着顾之洁硬要他套上的花围裙,神情有点怀疑。‘你确定?”
“嘿,不是说好让我当老师的吗?”
“是、是,老师最大。”
“等等!”顾之洁将韦子翔拉离锅子五十公分外,自己也拉着杰儿退到安全距离,才安心地说:“好了,开始丢吧。”
怎么?作个菜还要这么讲究姿势呀!韦子翔一脸纳闷,不过还是照顾之洁的话,真的把蛋汁“丢”到锅里,结果,蛋汁与油全溅起。
“该死!”韦子翔跳开,胸前围裙沾上痕迹。“我可没听说煮菜会死人的。”
“好险!”杰儿拍拍胸脯。“原来那些厨师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煮菜,我以后再也不敢浪费食物了。”
“嗯,看来还要加个十公分。”顾之洁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杰儿好奇地问。
“离锅子的距离呀。”顾之洁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先让韦子翔离锅子远一点,否则受伤的就是他了。“每次煎蛋时,我就会离锅子远一点,再把蛋丢进锅子,这样子就不会被油溅到了。”通常她都是一边尖叫,一边丢着鸡蛋。“不过,你是男生,力气大了点,起码要六十公分才可以。”
天!谁来杀了我吧!听完顾之洁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韦子翔无力地闭闭眼睛。
按照物理原则,可想而知,顾之洁这个动作会有什么反效果。
“哇,蛋焦了,快把蛋炒一炒!”顾之洁突然大叫起来。韦子翔没来得及告诉顾之洁煎蛋的方法可以更温柔,连忙抓起铲子胡炒一通。
“爹地,你确定不叫披萨吗?”看到那一团焦黑,杰儿犹豫地问。
“……”韦子翔的眉毛已经打成好几个结。他也不想穿着这一身花围裙,让一个女人颐指气使呀。
“哎呀,火太大了!”一旁,顾之洁又哇哇大叫。韦子翔手忙脚乱地把火关小。
“饭,饭可以丢下去了!”顾之洁又说。
又是丢!韦子翔浓眉拧起。他英明果断的决定这回不听她的,把饭轻轻倒人锅中。
“酱油!酱油放进去……唉,你倒太多了,再放些饭下去!”顾之洁又说。
韦子翔慌慌忙忙,结果,饭又放太多了。
“爹地,我可不可以吃泡面?”杰儿已经对这餐不抱任何期待,退而求其次。
韦子翔必须很用力地克制自己,才不会拿着锅铲往杰儿头上敲去。堂堂总裁,竟然让这一大一小耍得团团转。
韦子翔是属于“君子远包厨”的男人,一锅简单的炒饭,他炒得心惊胆跳、汗流挟背的。加上顾之洁在一旁一下子大叫火太大了、饭焦了,一下子又大叫他加盐加酱油,而杰儿又在一旁鬼叫,搞得韦子翔的脑细胞已经阵亡了好几万。
九点钟,韦家终于可以吃“晚餐”了。
好不容易终于将成绩端上桌,却是惨不忍睹。
“这黑黑的是什么呀?”杰儿不怕死的指着焦黑的蛋问道。
“闭嘴,吃你的饭。”韦子翔闷闷地吞下一口饭,食不知味。
“嗯,还不错啦!”顾之洁安慰地说,一面向杰儿使眼色。“我第一次炒饭也好不到哪里去呢。”安慰别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先嘲笑自己。瞧,她多么体贴!
话是这么说啦,不过,美女似乎都有着选择性失忆症,顾之洁那次作饭比韦子翔的确是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差点把厨房给烧掉而已。
“呃,对呀,是比玛丽亚好多了啦!”接收到顾之洁的暗示,杰儿改口说。
“既然杰儿吃不惯玛丽亚的菜,那以后就由我来负责三餐吧。”顾之洁试探地问,手轻放在他臂上。“反正我喜欢作菜。”她天真地对他笑。
韦子翔整个肌肉紧绷起来。嗅!该死的女人,她只不过轻碰他一下,他的整个感官都活跃起来,而她的笑,使他无法拒绝她。
“那么——你就去做吧。”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身体。“可是小心点。”
“晦!”这小女人居然学起日本人的调儿呢。
看她那张开心的面容,韦子翔考虑着要不要帮她保个险;还有,他一定得禁止她煎蛋或是其它油炸食物。唉,他可不想她那美丽的肌肤有任何的伤口。不过,仔细想想,每一样菜似乎都得下油炒过,还是……他干脆请个煮菜婆回来让顾之洁指挥算了,她今天把他当下人指使可玩得很开心呢。
晚饭过后,韦子翔口书房工作,顾之洁催着杰儿去洗澡。
等到韦子翔忙完了工作,快十一点了,他这才想起该送顾之洁回家了。
走到杰儿的房间门口,眼前的画面让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笑意,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
顾之洁和杰儿同挤在一张床上,两人都睡得很熟;顾之洁手上还握着一本故事书,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就像教堂里常看的母子图。
母子?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这两个人摆在他的房子里,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自从他母亲死后就消失了。没想到,今晚,他又找到了。
韦子翔轻声走到床前,弯腰先在杰儿额上印下一个晚安吻。今晚之前,他从来不曾对他的孩子做过这样的事,这个动作,他做得生涩,却流露出一个父亲深厚的感情。
然后,他在床边坐了下,出神地凝望顾之洁熟睡的脸庞。
她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头发乱蓬蓬的,鼻头孩子气地翘着,娇俏的嘴唇似乎邀请某人轻启……
噢!
天,他想吻她!他一定得吻她!韦子翔觉得体内已经烧起了一把火。
唉,去他那个该死的君子之念,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个君子!这女人已经诱惑了他一整夜,他再坚持下去,就枉费生为一个男人。
韦子翔低下头,在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上印下一个吻。
他终于尝到她的唇!这个吻,他可想了一整夜。
她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甜美得如刚摘下的果子,令人欲罢不能。
韦子翔知道自己该停止这个吻,他的举止卑鄙如采花大盗,而他的儿子还躺在旁边呢。他暗叹一声,抬起脸,用大拇指抚着她那柔柔嫩嫩的皮肤。
顾之洁嘤咛一声,翻转身子,躺进韦子翔怀抱。
嗅,女人!韦子翔呻吟一声,她的手就搁在他的男性部位上,教他差点出丑。
他推了推她。“之洁,起来了。”
“好吵!”她喊了一声,埋头抱住韦子翔的腰。
该死!为了保全自己的男性自尊,韦子翔更用力地摇她。
“不要吵!”这回顾之洁火气大了,伸手将来人一推——
碰地,两人摔下了床。
“好痛!”她哎哟一声,可怜了那挺直的小鼻子,撞着了韦子翔如钢板般的肉墙。嗅,疼死她了,痛死她了。
顾之洁睁开眼,迎上韦子翔的眼睛,写满茫然,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像迷路小孩的模样着实可爱。韦子翔轻笑了起来,忍不住又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该醒了,睡美人。”他温柔地说,声音里有很多娇宠。
他刚才做了什么?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让仍在梦周公的顾之洁有些迷惑,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你、你……为什么亲我的嘴?”
她的模样、她的口气好像在问:“你为什么吃我的金莎巧克力?”这般平常的事。
对于自己的魅力被低估,韦子翔实在哭笑不得。他只好学起杰儿的无辜,指着地上的故事书翻开的那一页,对她说:“王子吻醒睡了一百年的公主,我吻醒你、是为了送你回家。灰姑娘。”
“可、可是,你也吻了那个波霸奶茶,怎么不见你送她回家?”顾之洁仍然迷迷糊糊的,她或许还未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但潜意识里却一直惦记这件事。
波霸奶茶?真亏这家伙想得出来。韦子翔不由笑了起来。
“我不喜欢喝波霸奶茶。”他说了个似是而非的理由。
“哦。”顾之洁还是一知半解。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亲吻别人呢?
“你不该这么做的,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你才能亲吻她。”顾之洁严肃地说。
可是,他又为什么亲吻她呢?还是……这是他叫醒人的方式?哦,那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你有喜欢的人吗?”韦子翔盯着她的脸,又想起那次在街上她与那名长发男人。那个人就是她喜欢的人吗?她也让他吻了她可爱的唇吗?
想到这里,韦子翔心里忍不住泛起一股妒潮。
“啊?”她愣了一下,意识一点一滴回复。
什么喜不喜欢?老天!他看起来好凶,好似她的回答如果不是他要的,他就会扑了过来。
“你会让你喜欢的人这么亲你吗?”他又问。
“亲、亲?!”顾之洁终于清醒了。“你、你怎么可以问人家这个问题!”像被雷打到似,瞬时,她的脸火烧似地酡红,刚才剩下的几只瞌睡虫全跑掉了。
“那么,”看她那副娇羞模样,韦子翔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心情顿时飞扬起来。“是没有咯?”
“不、不关你的事!”他嘲弄的口吻令顾之洁火冒三丈,气得从他身上爬起来。
他以为他是谁呀?开玩笑!这是她的初吻……对喔,这可是她的初吻……她的初吻耶!顾之洁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然后,她一连倒退了三步,整个脸蛋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他居然吻了她!
讨厌、讨厌、讨厌!(请用日语发音)
照电影里面的情节,她的初吻应该在很美的日落海边或很浪漫的月光情境下发生才对,他怎么可以趁人睡觉的时候“偷”亲她呢?而且,那个小偷还一副拿问犯人的方式问被害者奇奇怪怪的问题!
呜呜呜……她的初吻居然就这么牺牲了。喔,对了,刚才她睡觉时,不知道有没有打呼、流口水?想到这里,顾之洁的脸又红成一片。
“哈罗、哈罗!”见顾之洁进人化石状态,韦子翔走到她面前挥挥手。
“哇!”他是什么时候接近的?!见到韦子翔的脸就在眼前放大,顾之洁惊叫出声。“你……你想做什么?!”她连退三大步,摆出女子防身术的姿势。“我、我告诉你幄,我会空手道、跆拳道、柔道、合气道……”反正,只要是有关“道”的,她全部拿出来搬弄一番。“你不要乱来幄。”
“错,”韦子翔失笑。“这不叫空手道、跆拳道、柔道、合气道。你现在摆的是成龙的醉拳。”
可不是?马步没站稳、拳头没握紧就罢了,居然还在晃动,说是成龙的醉拳还算抬举了她呢。
“嘎?”卖弄的结果,居然是让自己丢大了脸。“啊达!”顾之洁在恼羞成怒之下,飞腿一扫,一面鬼叫起来,想挽回自己的声誉。“吃我一记旋踢。”
“又错,”韦子翔再次纠正。“这是黄飞鸿的佛山无影脚。还有,我对尖叫的女人没兴趣。”这家伙也未免太小看他了,他若打算真的霸王硬上弓,这三脚猫的招式简直不够看。
顾之洁瞪他。是谁害她尖叫的?先是吃了她的手指,接着又偷走她的初吻,等等……顾之洁突然走到窗前。还好、还好!外头正下着雨,没有月亮。顾之洁安心地拍拍胸脯。
今天是农历十五,月圆之日,谁知道韦子翔会不会突然变成狼人吃了她这清纯可爱的小红帽!
哼,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死守到底,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也”!
可是,顾之洁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难过。只是,不知道是失去初吻,还是他说的“没兴趣”比较令她难过?
就在顾之洁又在“想太多”的时候,韦子翔从地板上拾起一本书。
“你让我儿子看这些书?”他皱眉。“老实说,你是白费力气,我可不认为杰儿会信这一套。”又斜睨她一眼。
这男人有性别歧视喔。今晚才嫌过她的煮菜手艺,现在又怀疑她的教育方式!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说的,男孩子也需要童话呀!”顾之洁跳到他面前,那只在煮菜方面没什么天分的纤纤玉指,终于找到发挥的地方——她猛戳韦子翔硬得像石头的胸膛。
“难道你妈妈没说过故事给你听吗?”她说。
最后那句话击中了韦子翔的痛处,笑脸瞬时没去,韦子翔又恢复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对不起,我妈妈是没说过什么故事。”
“……”顾之洁微微一愣。韦子翔已经很久没对她摆出这张棺材脸了,所以她有点不习惯。
嘎?难道这个男人是因为没听过故事而难过?
真可怜!顾之洁对他投往同情的眼光。
“哎呀!没听过故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顶多这些故事书借你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啦。”她大刺刺地说着,然后又重重地拍拍他的肩,然后悄悄地皱起眉盯着发红的手指头。好痛!这家伙的身体非得像石头一样硬吗?
“小姐,你似乎没搞懂我的意思。”韦子翔嘴角轻轻一扬。她的神经真的很大条,居然把他的话解读为不好意思。“或许,这样你可以更清楚。”
“嘶”一声,韦子翔猛地撕开他的衣服——
哇!顾之洁先是尖叫的遮住自己的眼睛,继而想,男人若有非分之想.该剥的也是女人的衣服呀,于是,她偷偷睁眼从指缝中瞧去,当她看见韦子翔棵露的胸膛时,她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惊喘!
“我的天,你受伤了!”顾之洁瞪视韦子翔胸前处触目惊心的伤痕。
不会吧?刚刚她戳他的力气又不是很大,反而是她的手指差点扭伤呢……不,不对!细看之下,这伤痕有些历史了。顾之洁抓住韦子翔残破的衣服往两旁拨开,眯眼仔细地看,又伸手轻轻碰触他的疤痕,难道这是……她抬起脸,阵子问过一抹惊悸之色——
“看仔细点!”韦子翔抓住她的下巴,让她把视线定在他胸膛。“当你有个酗酒的父亲、当你的童年大部分都处于挨打的状况时、当你的母亲为了保护你而以身相护时,请问,你还有那分闲情听故事吗?”韦子翔的声音冷冷的,神情也冷冷的。
顾之洁惊讶得说不出话。
“听故事?哈,那是穷人家的奢侈品!”韦子翔讥消地仰头一笑。
“这是……怎么造成的?”泪珠已在顾之洁眼眶打转了,她颤声问。
韦子翔沉默了一下。
“酒瓶。”
他永远记得那一次,母亲抱着一身染血的他在街上狂奔;那时……他才十二岁。那天,父亲向母亲要钱买酒喝,母亲不答应,父亲抓住母亲的头发施暴,他上前捶打父亲,父亲一怒之下,将手边已经摔破的酒瓶刺向他胸膛。
“那老头子用酒瓶砸我。”韦子翔闭上眼睛,仿佛还感受得到那一记撞击。
“噢——”顾之洁惊喘地捂住嘴巴。她真笨!她真是白痴得可以!她怎么会以为每个人都跟她一样有着美好的童年、充满童话与欢笑呢?
眼泪缓缓流下,她好心疼好心疼那个小男孩,和眼前这个男人。
韦子翔仍沉浸在回忆里。他仍然记得当他躺在手术台上,头上的手术灯强烈得几乎刺瞎他的眼,而他却只记挂着母亲。当意识渐渐模糊时,他一直听到母亲的哭泣从门板另一方传来,于是,他告诉自己:他绝对不能死,他绝对不能留下母亲独自面对那一只野兽……
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来,也将韦子翔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感觉胸膛一阵冰凉,低下头,只见顾之洁抱着他痛哭。
“你哭什么?”韦子翔粗鲁地抬起顾之洁的脸。他可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对、对不……起,我、我什么……都、都不知道……我、我好白、白痴……好猪头……”顾之洁已经泣不成声,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韦子翔看着她红眼睛红鼻子,又听她骂自己是猪头,方才的怒意瞬时消失无踪。
“一定……很痛、很痛,对不对?”她又说。
何止痛!但身体上的痛永远比不过心中的绝望,韦子翔想。但她的眼泪却奇异地安抚了他心中的不平。
顾之洁盯着他胸膛,泪流得更凶,好像那个伤口是她造成的。她轻轻抚摸他的伤痕,学着杰儿早先对她做的,对着他的伤痕叹气:“之洁呼呼,不痛、不痛……”
该死!这样的动作只会使他的身体更痛,因为……对她的渴望。
“傻瓜。”韦子翔的眼神暗了下来,他抬起她的脸,坚决地攫取她的唇。
他身体的痛就让她的后来抚平吧。
嗯,很好,这个止痛的方法不错,又可以止住她那要命的哭泣,只是……他想要的却不只如此,他要的更多、更多……
顾之洁只觉得夭地在旋转,她忘了哭泣,忘了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只感受到唇上的压力。
老天!这个吻比刚才的“蜻蜓点水”更加乘几百倍,这应该是台风压境或是FS级的龙卷风吧,有一种不可收拾的狂乱感。
如果这就是“吻”的话,她终于了解为什么有人如此喜欢这种“口水交换”……呢,不,是相濡以沫的运动。
终于,他的唇离开,而她也几乎摊软,如果韦子翔没有抓住她的话。
“你、你又亲我了,这次,我可醒着噢。”什么王子吻醒睡了一百年的公主!看来,他不只在叫醒人的时候吻人。“说,你又为什么亲我?你不是说对我没兴趣吗?”
“我没说我对你没兴趣。”她眼眸里波光潋滟,整张脸红扑扑的,美丽得教韦子翔想再一亲芳泽。“我只说我对‘尖叫’的女人没兴趣,否则我不会吻你。”
“可是你不喜欢波霸奶茶,你也吻她呀。”顾之洁指证历历。
“那不一样的。”女人老是记一些不该记的事。
“亲吻就是亲吻!”借口!
一想到韦子翔用这双温柔的唇吻过别人,顾之洁不禁悲中从来,暂时停歇的眼泪,随着主人的召唤如江水浩浩荡荡地奔来。
唉!旧痕未干,新泪又将他的胸前染湿一片。
“别哭了。”看她哭得快断气的模样,韦子翔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别哭了。”他真的无法招架她的眼泪,她一哭,他在商场上的铁石心肠就化了、软了。
“我才没哭。”明明声音都是鼻音,顾之洁仍赖在他怀里倔强地说。
韦子翔又叹了一口气,低头盯着怀里的头颅。。
“那是你的初吻吧?”他沙哑地问。
“对啦、对啦!那是我的初吻,你快把我的初吻还来……”
晤,顾之洁的话消失在韦子翔的唇里。
当韦子翔的唇再次离开,而顾之洁再次摊软,如果韦子翔没有抓住她的话。
“你、你又亲我了!”顾之洁捂住唇,免得又遭他侵袭。
“你不是要我还你初吻吗?”韦子翔笑得很可恶。其实,他心里正在狂笑,原来,顾之洁还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
“你、你、你……”顾之洁实在不擅长骂人,一个“你”说了老半天。“你好讨厌!”她跺了跺脚,总算说出完整的一句,可是却像情人之间在打情骂悄。
啧啧!这家伙不但是个爱哭鬼,还是个恰北北呢。韦子翔盯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悄脸,不禁莞尔。
“是、是,我的灰姑娘。”他浅浅一笑。“我该送你回去了,快十二点了,灰姑娘的魔法快消失了,我的保时捷会变成南瓜,而我这个可怜的司机会变成一匹马,到时候,杰儿找不到他爹地,看你怎么变一个爹地给他。”
顾之洁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我会告诉杰儿,因为他爹地乱亲人,所以公主才会把他变成一匹马。”
“哦,我知道的故事不是这样喔,好像是公主亲了青蛙,青蛙变成了王子。”
“哈!那你一定是落伍了,现在的公主才不会这么笨哩……”
当他们走出房间后,灯熄了,只见“应该”睡着的杰儿睁着眼睛。
“什么灰姑娘配青蛙王子,”杰儿嘟哝的说。“一会哭一会笑,又做出儿童不宜的亲吻动作,真不晓得这些大人在想什么。”
其实,杰儿从韦子翔亲了他的额头时就醒了,所以,韦子翔“轻薄”顾之洁的细节,他可是目击整个经过呢。
呵呵,想不到爹地那张冰块脸底下的灵魂这么热情呀。
看来,他的爹地已经无法抗拒之洁的清纯,他得赶紧通知凯莉妈咪,她一定不会想错过这场好戏。
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会像娘们一样掉泪呢?
杰儿不知道父亲是在那样的暴力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他看起来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强壮,足以对付所有的坏蛋,偏却有着如此灰色的童年。
杰儿也看到了那个伤口。刚刚他趁他们俩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了韦子翔一眼,而那一眼就教他震惊得无法反应。
于是,杰儿暗暗有了决定:他一定要让他的爹地得到幸福。
杰儿抓起衣袖猛擦眼睛。
可恶!为什么泪一直掉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