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什么?你已经找到女儿了?”邵叩舷惊愕不已地嚷出来:“真的?”
陆腾用力的猛点头,他兴奋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实在太好了!太好了!恭禧你!”邵孟情也为陆腾雀跃万丈。
十多年来,亲眼目睹至交好友每天深锁眉头,生活在自责与痛苦的深渊中,而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受尽折磨;虽然陆腾从不把他的哀痛外露,也从不把他的悲伤传染给任何一个人,但看在相交甚深的邵氏夫妇眼里,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陆腾根本是全靠着那一点期望在有生之年寻获女儿的信念支撑着,才让他有勇气活到现在。
当年事发之后,虽然他们动员了大批陆家与邵家所有能用上的关系去寻找失踪的陆嬿儿,但仍然一无所获,这种无力感也让邵氏夫妇引以为憾。今天,能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天大好消息,也就难怪他们会如此惊讶了!
时光荏苒,匆匆已过了十五年,但现在陆腾的心愿终于完成了,这消息难道还不值得邵氏夫妇替他感到开心吗?
“人呢,在哪儿?怎么没有跟你一道来?”邵叩舷等不及地想见见陆腾的女儿。
“我今天没带她一块来,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办。”陆腾显然还无法从亢奋中飞复正常状态,忍不住的直傻笑。“其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绕来绕去居然都是自己人。”他偏头看着邵孟情,说:“我的女儿你也认识的,你相不相信她居然也是你溜冰团里头的成员,她的名字叫尚可茵啊!”
“可茵!”这下换邵孟情惊愕地喊出来。
“是的!她叫做尚可茵。这可能也是天意的安排,我的女儿会星让你栽培成人的,算起来,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呢!”他低喃着,兴奋得直搓手。
“慢着!等等,陆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愈听愈糊涂?孟情溜冰团里的选手怎么会忽然变成你的女儿?”邵叩舷惊讶地问。
“我也觉得很意外,但它又真实地发生在我的眼前.,一场车祸,没想到车子撞上的就是我寻找多年的女儿。你说说看,这是不是很戏剧化呢?”陆腾开心得语无伦次。
邵孟情沉思地道:“可茵的确是我当年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她的身世背景至今也仍然是个未解开的谜,但是陆腾,你必须查清楚,你真能确定她就是你的女儿吗?”
“我当然确定!她们年龄相仿,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陆家的传家至宝可以当做证据;还有,虽然她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但我想应该是当时她年纪太小,而且又受到如此严重的惊吓,才会导致失去五岁以前的记忆,但她的潜意识却仍会提醒她;可茵告诉我,她常常半夜做恶梦,梦中她一个人身处在荒山丛林中,总是被坏人追着跑。叩舷,这梦境是不是与当年所发生的情况很吻合呢?这些证据加起来绝对不会有错的。”陆腾似乎完全认定尚可茵就是他的女儿,他甚至一点都不怀疑。
“陆腾,不是我在泼你冷水,你这种认女儿的方法似乎太草率了点吧?你有没有上孤儿院去向院长求证?”
陆腾摇摇头,说:“这几天我只顾着高兴,没想过这些事;再说,可茵正忙着为世界杯溜冰比赛做练习,更没有时间去孤儿院,我是想等到比赛结束后,再和可茵去一趟花莲拜访院长。
邵氏夫妇对望一眼,他们有种直觉,陆腾仿彿故意在逃避,不敢去面对似的,茵不是他女儿的话,那他该怎么办?他有另一个十五年,再去寻觅真正的女儿吗?没有!或许他再也没有这种能力了。
那是他极度的悲哀,邵氏夫妇能体会得出来,不管是不是将错就错,就让他享受一点亲情的温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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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身影凌空跃起,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下,尚可茵展现出她过人的溜冰实力,她最担心的脚伤这次居然没有复发,也没有妨碍她朝争夺世界杯锦标赛奖牌的目标迈进,她很顺利地完成了长曲项目的表演,也毫无瑕疵地画下完美的句点。
她捧着一束束由观众所抛下来给她的鲜花,和教练一起等待裁判的评分,当成绩揭晓之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裁判给了尚可茵平均接近六分满分的五点八高分,她的总成绩排名在三十个国家将近六十位参赛选手中的第一名。
她高高举起胜利的手势,向所有观众挥手致意,兴奋的泪珠直在眼眶中打转;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达成她的第一个目标了。
钻石终归是钻石,它一定会绽放出它该有的光芒来;就算它先前蒙尘,那也是暂时性的。她现在将开始跨出幸运的步伐,该属于她的名与利谁也抢不走,不是吗?
各国来的采访记者全议论纷纷地看待这一切,来自台湾的选手居然羿军突起,史无前例的赢得了这么好的成绩,真可谓是跌破所有专家、评论家的眼镜!赛前谁也没有料到,台湾方面能冲出一匹黑马来,还能击败各国的溜冰强手,虽然比赛尚未结束,也还有十位选手未出场竞技.其中也包括了同样来自台湾的艾晓语。而且听说她的实力与尚可茵是在伯仲之间,也有可能比她好些,难道这次比赛的结果将由台湾方面的选手囊括前二名,让她们出尽了锋头吗?每个人都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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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在休息室里,艾晓语惨呼一声,反射性地缩起着进冰鞋里的右脚,伸出来的右脚趾头,正滴落红滟滟的鲜血来。
曲任飞见头,赶紧抽出面纸,裹住她受伤的脚趾头,心疼地问:“很痛是不是?”
她倒抽一口气,咬着牙说道:“你帮我找队医来好不好?”
“你陪她,我去找队医就行了。”七天来,一直伴随在曲任飞身旁的洛雨萱即刻冲出休息室去找医生。
“谢谢!”艾晓语在疼痛不堪下,仍不忘向她道谢。
这几天,曲任飞和洛雨萱都一直陪伴在她身旁,为她加油打气。她虽然很意外他们怎么能不管公事,而热心地陪她来到日本?但在曲任飞一句简单的回答:“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的好大哥啊!”她也就释然了。
确实!他真的像位好大哥般的照顾着她,虽然只有短短七天的时间,但他们已经结下深厚的友谊。
曲任飞当然不喜欢他们之间是这种关系,但却勉强自己去接受它;这总比被艾晓语立刻拒绝来得好一点。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去感动她的,这是他给自己所订下的第一步计画。
“说什么谢谢?你忍着点,我先帮你止血。”曲任飞半蹲在地上,拿着手帕压住伤口,不让血液继续流出来。他不解地问道:“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脚才伸进冰鞋里就受伤了?”
艾晓语提起冰鞋,手伸进去里面,小心翼翼地触摸,费了一番工夫才从里头拿出一片锋锐无比的尖锐刀片来;银闪闪地,好不骇人!
“刀片?”曲任飞怪叫起来:“鞋子里怎么会有刀片?”
艾晓语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我曾经检查过冰鞋,完全没问题呀!”
“阴谋!这绝对是一项阴谋。晓语,你想想会是谁想要害你,想要让你受伤的?”
艾晓语右手扶住额头,摇摇头,说:“不会有人想害我,也不会有人想让我受伤。这根本毫无理由!应该不会有人那么卑鄙才对,我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曲任飞完全不赞同地看着她,说:“为什么会没有理由?让你受伤,好让你失常,害你拿不到奖牌,这岂不是最现成的一个好理由?你不能拿单纯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我敢说,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意外事件;你看看,把这种会割断脚趾头的刀片放进你的冰鞋里,想让你受伤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你参加比赛。所以这绝不是我在大惊小怪。”他站起身。
“你去哪里?”艾晓语紧张的唤住他。
“我先去找你的教练,我让他来看看这个情况。我想他会做最适当的处理。”
“不要!”她急切地叫道:“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晓语,这可是攸关你自己的权利,而且今天的赛程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对你而言,它将是让你扬名国际的舞台,如今你出了这种事,怎能就这样一声不响、忍气吞声?我要让真相大白,这样对你才公平。”
“算了!曲大哥。拜托你,我的脚真的没关系,不碍事的。待会儿只要请队医帮我包扎一下.我照样可以上场比赛的。”
曲任飞仔细望着她那闪烁不定的眼神,说:“很奇怪,你好像不想查明事实的真相.你是不是心里有数,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所以才不想继续追究?”
“不!不!”艾晓语急忙摇头,拼命挥手,说:“我哪里会知道?”她又顿了好一会儿才颓丧地道:“拜托不要再去查了。”
“晓语——”他无言地看着她。
“我保证待会儿会在场上争取好成绩,我请求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刀片的事就别再提了,待会儿教练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不小心割伤的就好了。曲大哥,拜托你……”她祈求的眼神令他不忍拒绝。
“你真的确定要我这么做?”
艾晓语坚毅地直点头。
“你真的不后悔?。”
“没什么奸后悔的。”
曲任飞无奈地看着她她,说:“既然你都不在乎了,我这个局外人也只好照你的意思去做。”
“谢谢你!”她又再度向他道谢。
她拒绝去查明所谓的真相,因为隐隐约约中,她心底曾经闪过一个令她颤抖的名字.但她告诉自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而那人也绝非是这种人。
队医、伯斯教练、尚可茵他们在洛雨萱的通知下,全都急急忙忙地从前方跑进休息室里,尚可茵更为了她急得团团转,说:
“在这节骨眼上你怎么会突然受伤?再过一会儿就要轮到你上场了,现在受了伤,比赛怎么办?”
艾晓语两排浓密的睫毛低垂着,轻轻地说道:“我真的很抱歉!”
尚可茵无奈地蹲在她面前,说:“不用向我们说对不起,是你该向你自己说对不起;好不容易拼到这种成绩,眼看着你就将要扬名国际了,却突然——晓语,大家对你的期望都很高,甚至每个人都预言你将可以拿下金牌,但在这种状况之下……哎!我都不知该怎么说?”她的眼角还有些湿润泪光,偶尔还闪过一丝胜利的得意。
“晓语,你是怎么受的伤?”沙场老将伯斯教练一眼就看出她的伤势不对劲。
“我是不小心被掉落的刀片割伤的,我也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全怪我不小心,真的对不起!”
“晓语——”曲任飞忿忿地想开口,立刻被艾晓语的眼神所制止。
“曲先生,你都一直陪在晓语身旁,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伯斯教练看出他有些欲言又止。
“教练,真的只是我自己不小心,绝对没有任何隐瞒。”艾晓语再一次重申。
“现在继续追问下去也无济于事,很快就会轮到她上场了,教练,就让队医先替她包札伤口,让她能够顺利出场比赛吧!”尚可茵带着几许的心虚嚷道。
“是啊!我先帮她处理伤口。”队医立刻从药箱拿出纱布、棉花,细心地帮她止血上药,希望不会影响到她等会的演出。
所有人全关心地围上去,轻声地安慰着她。
尚可茵表情麻木的看着众人对艾晓语付出无止尽的关怀,心想:她总是能轻易地就掳获众人的心。小时候,孤儿院的院长最疼爱的人就是好;进入邵氏的溜冰团后,伯斯教练对她的疼爱有加,溜冰团里的团员也都最爱和她亲近,甚至连邵氏集团的负责人邵叩舷和邵孟倩也特别眷顾她,尔后又来个邵南星如影承受形地仿佛护花使者般地陪伴着她;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个曲氏企业的大老板曲任飞如此爱护她,大家都把她当成了人间至宝。
而自己呢?总是遭受不断的伤害与打击,还得用生命来当赌注,来获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更可笑的是,这美好的远景全是艾晓语所拥有,而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掠夺者。
如果非得耍手段才能让自己拥有胜利,她愿意不惜任何代价,就算是陷入罪恶深渊之中也绝不后悔。
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这世界真的是欠她太多、太多了!
“晓语,上场吧!”尚可茵不留情面,声音紧绷地对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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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晓语静静地离开那座万头钻动的体育馆,耳旁不停回荡着观众席上傅来的阵阵同情掌声,沁凉的冷风徐徐扫过脸庞。日本大都会区,行人的步伐匆匆,人影朦胧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的眼睛完全看不清楚,因为泪水阻隔了她的视线。
身处异国,感觉好孤单。
她提不起勇气再回头看一眼体育馆,她很害怕自己会抑止不住地掉下泪来:不能哭!自己要潇洒点,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永远的失败,更不是世界末日的到来,她还有机会的。绝对不能哭。
她刻意避开众人关心的眼神,独自走出会场,让视线盯在遥远的某一点上,用力猛吸着鼻子,以意志力教自己把眼泪往肚子里吞,千万别掉下来;这个时候她并不希望踫见自己认识的人,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只要他吐出一句关心安慰的字句来,她一定会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不过,在这异国的陌生街道上也不太可能会碰上她认识的人的。
出乎意料地,远远地却出现了一个人影,和善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她猛然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温柔的眸子里盛满了安慰与怜惜的关爱之情。
她心中一动,一阵阵的酸楚撕扯着她的心,她再也无法抑制地泛起了泪光。
邵南星缓缓地迎向前去,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哭吧!把你的失落和难过全哭出来,会舒服一点的。”
他怀抱里的她,眼泪真的成串成串地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毫不犹豫地躲进他宽阔的胸膛嘤嘤啜泣起来。她找到了慰藉,也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宣泄、依靠的港湾,在他的的臂弯里,她毫无顾忌的纵声大哭,哭掉她的失落感,也哭掉心里头那点不该有的怀疑——那个最近总是刻意避开她,神秘无比的尚可茵。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畔轻声呢喃;不久!哭泣声终于停止了。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伸伸舌头,万分不好意思地露出微笑来。“对不起!我的泪水把你的白衬衫给弄脏了。”她带着微红的脸,怯怯地道。
“衬衫脏了无所谓,倒是你,眼睛肿得像小核桃似的。”
她吸吸鼻子,呐呐地道:“你就是专程跑来日本取笑我的吗?”看见他,她满怀的失落感一扫而空,全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影响力竟是如此深远。
她悲伤的样子都快把他的心给绞碎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揉揉她柔顺的发丝,说:“我哪敢特地飞来日本取笑你?”
“还说呢!你不是说了你的工作太忙,所以不会到日本来的吗?怎么闷声不响地又突然冒出来了?”她想起一个礼拜前他拒绝与代表团一起前来日本,当时的她真的是好失望。
“谁叫我昨晚突然作了个梦,梦境里看见你哭丧着脸,伤心地从体育馆走出来,又没人安慰你,怪可怜的,所以我只好赶来日本一探究竟,谁晓得现在的情况还真的跟梦境一模一样呢!”他冲着她咧嘴一笑,很佩服他自己说起谎来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他根本是在相思难耐的情况下才跑到日本来的。
满腹矛盾的情结一直困扰着他,想见她,却又怕太接近她;原本他只打算坐在会场上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为她祝福、打气,远远地看着她就行了。哪知道她的表演居然失常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再怎么豁达的她,还是难掩伤心与失望,因此他才会一直尾随在她身后,最后终于忍不住的现身相见。
“原来是你!我会输,都是因为你在背后诅咒我。邵南星,你太过分了!”她沉下脸来怨怼地道。
“晓语——”他瞬时楞住了;没想到她居然会把这个玩笑当真。“我——我不是诅咒你——我……”他期期艾艾地,急得直皱眉头。
“你的样子好好玩!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啦!谁叫你老是欺负我?现在我要开始反击了。”她放大胆子,不再别扭羞怯;刚才在他怀里尽情宣泄过自己的情绪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从容自在的去面对他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
邵南星的表情变得好奇怪,一个敏锐的感觉突然闪过他的心头,瞬时,他先护住了她,挡在她的身前,抱着她滚了一大圈。一个漂亮的翻滚之后——子弹从艾晓语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呼啸而过;真是惊险!要不是他反应快,若是再晚个一秒钟,弹孔将不是只射在人行道上,而是嵌在她的身上了。
路过的行人全失了魂,怔怔地杵立原地,动弹不得。虽然没有伤到任何人,但众人却全被这场意外吓得直冒冶汗。
“晓语——”曲任飞一个箭步跑向艾晓语,并且扶起了她,他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比赛结束后,他们遍寻整座体育馆都找不到艾晓语的人,结果他和洛雨萱才一出会馆大门就目睹刚才的状况。
“还好我们躲得快,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她的眼光只是注视着邵南星,看他有没有受到伤害。
而翻滚到一边的邵南星也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并且立刻循着子弹飞掠过来的方向找寻开抢的人。
他盯住座落于体育馆正前方高耸的大楼顶端,云儿轻轻飘过,平静依常,显然那人已经逃走了。他的脸色凝肃起来;莫非古天涯也探得消息而追随他到日本来了?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而这古天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此公然开枪射击,完全不顾有可能误伤无辜之人的严重后果,这个人可真是泯灭人性!
曲任飞确定艾晓语没事后,不由分说地冲向邵南星,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指责地道:“你到底招惹上什么麻烦?居然让人家拿枪对付你,还跟着你到日本来向你寻仇。你死了没关系,但你怎么可以连累晓语呢?这回要不是她闪得快,你早就害死她了!”
“放手!”邵南星的脸色也一改平日的轻松自若,严肃得吓人,一抬手便挥掉他的手。
“曲大哥,你冷静点,我又没事,你别这——”艾晓语劝解道。
“任飞。”艾晓语和洛萱全冲上去拉住气愤不已的他。
曲任飞依然不罢休的想继续上前去质问邵南星。
“任飞!”洛雨萱又拉住他的衣袖,说:“你也太莽撞了!事情的真相都还没弄清楚,你怎么可以随便责怪人家?”
“你走开!我现在就是要好好问清楚、好好的请教他,我就是要看他怎么回答我!”他失了理智的用力挥掉洛雨萱的手。
洛雨萱被他猛力一挥,身形不稳,一个踉脍,差点跌倒在地,却被恰巧回头的曲任飞适时地扶住,但她的眼镜却摔落地面,镜片应声而裂。
曲任飞这才猛然警觉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他立刻压抑下待发的满腔怒火,随即恢复了正常,并且十分不好意思的柔声向洛雨萱道歉:“对不起。”,
洛雨萱第一次堂而皇之的偎进他的怀里;她在失去了眼镜的掩饰下,显得仓皇失措,双颊一片嫣红,尤其是那对漆黑的眸子,更是亮得出奇,而她那原本的女强人气势也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妩媚与娇羞。
十年来,在曲任飞的印象里从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她,他一时迷惑了,一股神秘的悸动自他心底深处传遍了周身。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在倾尽全力地帮助他,而他却从未真正的仔细看过她、了解她,直到这一刻,他才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清楚了洛雨萱那张她摘下眼镜后的美丽脸庞!——似熟悉,却陌生。
“雨——萱……”他居然口吃起来,脑海中一片浑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怀抱是她梦寐以求的依靠;不过,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躺进了他的怀里。她全身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她好想趁自己现在神智浑噩不清时,抛弃所有的矜持,大胆地对他道出心底的话——我好爱、好爱你!
夕阳洒下金黄色的霞光,在这得之不易的浪漫气氛下,她真该大声吐露心声才对。但过了许久许久,她只是轻轻地嚅动嘴唇,仍是鼓不起勇气说出半个字来。
日本警车的警笛声由远方渐渐接近,才将洛雨萱及曲任飞自迷思中拉回了现实。
洛雨萱心慌意乱的收回了飘忽的心思,满脸尴尬地离开了他的怀抱,退到一旁去,此时的她无措得像个小女孩。
而曲任飞则在回想着他刚刚是跌进怎样的一个情景中?为何她突然变得好陌生,完全超出他平时对她的感觉与了解。
艾晓语却像看戏般地有些看傻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回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但她却看见了!看见洛雨萱的眼眸正倾诉着既期待又害怕的心事,也了解到洛雨萱隐藏在内心的情愫。
艾晓语大胆的臆测:洛雨萱似乎喜欢上他很久了吧?而曲任飞那大傻瓜却完全不晓得她的心意!
艾晓语不是傻瓜,她当然明白曲任飞对她的关怀并不纯是兄妹之情,但她既对他无心,也就不想招惹他,所以尽量与他保持距离,维持着纯友谊的关系。而现在既然让她发现这么有趣的事,她突然兴起当红娘的念头;君子有成人之美,而他们俩看来又是如此的适合,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好好的帮他们撮合、撮合。
“走吧!我们得离开这里,我可不愿意让日本警方盘查一番。”邵南星担心的是古天涯下次行动会是什么时候?他没有心情去研究儿女私情。
“但是你还欠我们一个解释。”曲任飞仍不放弃的逼问着方才的事。
“知道这种事情,对你不会有好处的。”他看他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罢休的眼神,也看到艾晓语颇感兴趣的表情,邵南星叹了一声,道:“也好!如果你们真想听,回饭店去吧,我会把事情的原委详细说一遍。”他抱歉地看着艾晓语,说:“这次很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她无所谓的对众人投以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说:“才不可怕呢!把它尝成是拍电影的情节,倒是挺好玩的。”
没料到她纤细的外表下,竟有一颗异于常人的心脏,能禁得起任何的刺激。
在场的人全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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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天涯卸下暗藏在黑色劲装下的手枪与子弹,嘴里不甘愿地咒骂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心想.他真是低估了邵南星,没想到他的警觉性会如此之高,让他平白地丧失了一次大好的机会。不过他们躲得了一时,可避不过一世;这一回让他们侥幸逃过,下一次可不会那么简单的。
尚可茵匆匆地走进这家五星级大饭店,上了电梯直达二十楼,立即猛敲他所住的总统套房的房门。
门一开,她面对的是脸色铁青的古天涯。
她气喘咻咻,表情僵硬之至,甚至比古天涯更为难看,话全是从齿缝里进出来的:“你刚刚又做了什么好事?”她锁上房门质问他。
体育馆外邵南星和艾晓语被袭击的那一幕全落入她的眼里,虽然她并没有亲眼见到开枪者的容貌,但她知道一定是他。
“杀人!”他回答得很轻松自在,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的心目中比一只蝼蚁还不如,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我知道你是在杀人,也知道你要杀的是你们日月教的大敌,所以你要杀邵南星我管不着,可是艾晓语就在他身旁,你怎么挑那个时候杀他?要是你的枪法不准,或者子弹有所偏差,误杀晓语的话,那怎么办?”当时她真的替她捏一把冷汗。
古天涯不悄的一笑,不以为然的审视着她,说:“真没想到,你仍然关心你那好朋友!既然这么不忍心,你又为什么会答应把那个刀片放进她的冰鞋中害她受伤,因而让她的成绩掉落谷底?”
“那不一样。”她无力的辩解,“刀片只会让她受点小伤,而且很快就会痊愈了,但——但你是用的可是子弹,那会立刻要了她的命!”她或者真的好卑鄙,但在生死交关的时候,她仍会思及晓语深厚的友情,而心生不忍。
“我没想到你的脑子里居然满是仁义道德!你至今还看不清眼前的事实;你可
不可以动一动脑?如果不是那个刀片帮了你,今天在竞技场上,你依然得不到众人最热烈的肯定,你的锋头依然会被艾晓语抢光,所有人的焦点仍是会放在她身上,你还是会一无所有……”
“不会的!古天涯,我绝不许你看不起我!”她愤怒地吼道。
古天涯斜睨了她一眼,道:“你如果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也不会答应出此下策的,对不对?”
他真是说中了她的心事,要不是担心自己又会再度输给不如她的艾晓语,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不管如何——”尚可茵强硬地说道:“我希望你下次行动的时候别误伤了她。”
“误伤?”古天涯挑高一道眉,阴沉沉地说:“我说了半天,你的脑子还是转不过来!今天是艾晓语的运气好,要不是中途突然杀出个邵南星来作梗,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其实要取她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今天却让她给逃过了。”他的口吻是不甘心地。
“原来你真正的目标不是邵南星,而是艾晓语!”她震惊莫名的嚷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晓语?她什么地方惹到你了?”
古天涯摇摇头,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亲了亲她雪白的粉颈,说:“说你聪明,有时却又单纯得可怜。你忘记了吗?你最大的阻碍是谁?每次都横阻在你面前的又是谁?”
尚可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古天涯又吻了吻她,撩撩她乌黑的发丝;她所散发出来的魅力总能搅乱他的心神,让他情不自禁的意乱情迷。
“虽然陆腾暂且相信你是他的女儿,但我们可不能够太大意,要是一步棋走错了,我们不只是前功尽弃,更可能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永不得翻身。在没有完成最重要的任务前,当然得先铲除掉那个正牌的;这世上要是没有艾晓语的存在,你这个陆嬿儿岂不可以做得更安心点,也可以做得久一点。”
“你说得是没错,但我总觉得自己好像逼人大甚,太过分了些。”良心仍谴责着她。
“这才不是逼人大甚,你做的一切全是有道理的;想想看,你所争取的也只是你自己应得的部分,也只是为你自己的前途铺路而已。小傻瓜!何苦把自己想得那么卑劣?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诸地灭吗?”古天涯安抚她、煽动她。
“可是——”她迟疑着,她仍然无法做到和古天涯这种冷酷的亡命之徒一样——杀人不眨眼。
“别让你的一念之仁毁掉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机会。”他的轻抚,他的热吻,他所说的字字句句.又让她再度陷入权力与财富的纠葛中,无力跳脱出来。
他抑制不住地反身将她压倒在暖绵绵的大床上,在她耳边呢喃:“不用去替艾晓语担心.那是不值得的,你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才对,将来你还得面对很多阻碍者的挑战;不只有艾晓语,还有那个知道玉佛真正拥有者的孤儿院院长.我们都要将他们一一的铲除掉。”他的话,让尚可茵的全身都僵直了。
“别害怕!你可以当作不知道那回事,所有的事情日月教都会安排妥当,你只要安心扮演好陆腾女儿的角色就行了。”古天涯轻轻地笑了起来,说:“外界传说精明干练的陆腾是个棘手的角色,但我看他也不过是如此嘛!日月教好像高估了他,我觉得他并不怎么样,当初用这个计画时我也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轻轻松松地就让你顺利混进了陆家。”
尚可茵没有反驳他,因为几天下来的相处,她深深感受到陆腾渴求得到亲情慰抚的期望实在是太强烈了,强烈到让他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判断力。有时候,她真替艾晓语感到庆幸,因为她居然拥有这样的好父亲,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未明的身世,就又愤恨不已。
她烦躁地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离他远远的说:“你当真要杀晓语和院长?”
古天涯轻描淡写地道:“谁都无法阻止。”他阴狠的眼睛直视着她。“你难道想中途抽身?”
“我——”她自己也举棋不定,茫然的双眸中流露出十分恐惧的神色。
眼前就有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掌握在她的答案里……不!不只有两条,还有一个岳小皓,他也知道事实的真相。但他再三向她保证过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也因为他帮了自己,所以她才故意对古天涯隐瞒了有关岳小皓的事;然而在这种情形下,她更是不敢开口提起这件事,否则岳小皓那条小命保证也完蛋了。
“你千万要记住,你不再是以前那个没没无闻、一无所有的尚可茵,你已经跳到另另一个层次里去了。你的背后有日月教全力在支持你,你也有等着接收陆腾庞大财富的大好良机,你所要的一切眼看就快到手了,你还怕什么?一个人要成功,多少总得付出一些代价,如果你连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牺牲都不肯,也没有勇气踏出去——”他耻笑地道:“你就继续躲进那不起眼的角落里,滚回一无所有的黑暗地狱好了。”
尚可茵这回没有动怒,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她愿意涉入这风暴里,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而另一个最重要因素——就是这个狂妄的男人!
“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你哪里还想不透,要我再为你解答的?”
她吸了口气,豁出去地问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日月教?你是不是只为了要我替日月教做事?从头到尾,你心里头到底有没有顾虑过我、想到我?你爱不爱我尚可茵这个人?”她又幽又怨地凝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古天涯斜睨了她一眼,燃起一根菸,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白色烟圈,说:“你想听实话?”
“我当然要听真话,别骗我!我可以分辨得出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你过来。”他按熄手中的菸蒂,向她招手。
尚可茵戒备地向他走去。
“我古天涯向来不把爱字挂在嘴巴上,更不会说一些甜言蜜语来诱惑你;因为从嘴里吐出来的话未必全是真的。”他轻轻地、温柔地褪下了她身上的衣裳,他看着她雪白的胸脯,眼里的欲火在燃烧着。他用催眠似的声音说道:“我只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对你的爱。”
他狂野缠绵的热吻撩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吞噬了她的心灵。她的娇躯微微颤动……
床前小灯蓦然被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