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个月後。
在太监的引领下,戚比翊进入姊姊所在的宫苑。
「回禀淑妃娘娘,戚王爷带到。」
戚絮萤从卧榻坐起,「好,你们暂时退上吧!」
服侍在她身旁的太监、宫女们闻言退出门外,她这才招招手,要戚比翊坐到她身旁。
「二姊,你找人宣我进宫是不是有什麽要事?」
「没有要事就不能找你吗?」她笑睨她一眼,「我这个做姊姊的还真是可怜,想见弟弟一面还得找人去请他来,要不然人家还不记得有这麽一个姊姊存在呢!」
戚比翊听出她话中的揶揄之意,有些困窘地说:「不是我不喜欢来看你,只是皇上虽然赐予我自由进出宫门的特权,但总不能毫不顾忌地一天到晚往後宫跑,惹人非议吧?」
「一天到晚,距离你上回进宫来看姊姊已经相隔有两个月了吧?」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只能苦笑了,「好吧!我知道你今天是特地要把我这个没心肝的弟弟叫来训话的,那我就在这儿洗耳恭听罗!」
「亏我从小最疼你,知道检讨自己就好。」她伸指戳戳他的眉心,「不过,我还没无聊到特地把你叫进宫训话的地步。」
这点他当然知道,「那麽不开玩笑了,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我去做?」
戚絮萤摇摇头,「其实,我是有两件喜事要告诉你。」
「喜事?」他眉一挑,有些不明所以。
看他一副愣头脑的模样,她乾脆起身在他面前转上一圈。
「你有没有看出我有哪里不同?」
他看了看,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哦!姊,你变胖了。」
这句话让她听了直想跳脚。
「什麽变胖了?是有喜了?」她提出更正,「我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戚比翊还真是大吃一惊,「真的?!」
「是太医说的,还能是假的吗?」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微笑看他。「你就要升格当舅舅罗!」
「皇上知道这个消息了吗?」他问。
她点点头,「当然,皇上高兴极了,不过我的压力可就大罗!」
他不明白,「什麽压力?有人向你施压吗?」
「嗯!你也知道的,皇上现在只有三个女儿,还没有任何嫔妃产下龙子,他近来几乎每天都往我这儿跑,有时一天来个三两趟,摸着我的肚子说是跟他儿子说话,好像已经确定我这胎生的一定是男孩一样,你说我压力怎麽能不大?」
「嗯!压力很大,但是甜蜜更多吧?」
戚比翊瞅着姊姊脸上掩藏不住的幸福笑靥,硬是逮着机会糗了她一下。
她皱起鼻子扮了个鬼脸,「皇上的恩宠比天气还难预测,今天他把姊捧在手心里当宝,明天他可能就把你打落冷宫,如果我生的又是个公主,你恐怕真得三天两头进宫来安慰我这个怨妇了。」
「哎呀!才貌双全的你是不可能会沦为怨妇的,如果皇上不懂得珍惜你,那可是他的大损失,何况生男、生女一样好,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就算真是个公主,她父皇不疼,我这个舅舅可会把她当成宝来疼。」
他说得真挚,她听来更是贴心。「嗯!也不枉我这个做姊姊的为了你的事如此费心了。」
戚比翊听得更加糊里糊涂了,难道他惹了什麽祸事让姊姊得费心替他摆平吗?
瞧他一脸的纳闷,戚絮萤也不打哑谜了,重新又坐回他身旁悄声说:「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喜事是──你的婚事有着落了!」
「什麽意思?」他问得很谨慎,脸上看不出有半丝喜悦,倒是显得有些不安。
戚絮萤早知道他会有这些反应,不过她还是故意忽视他的反应,以愉悦的口吻向他说明。
「你也知道的,皇上最疼爱的就是仪凤公主这个皇妹,而他之所以对我特别关爱也可能是看在我是仪凤公主闺中好友的缘故。」
「听起来很没自信。」他轩眉一扬,露出浅笑。「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喔!」
「这不是重点。」她用食指指背弯弓敲了他额头一下。
他无奈地耸肩苦笑,「好吧!那重点是什麽?」
她清清嗓子之後才轻着声说:「重点是,前些日子皇上来我这儿过夜时提到了仪凤公主的婚配之事,还问我有没有任何好的人选可以供他参考,所谓『内举不避亲』,我头一个推荐的人当然就是你了,没想到皇上听完後竟然笑着附和,说他心里中意的人选也是你,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啊!」
天哪!真是天降横祸!
在戚比翊脸上看不到半个喜字,徒增困扰倒是真的。
「我拒绝。」
这句话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浇了戚絮萤一头冷水。
「为什麽?」
「你明明知道原因。」他有些生气。
「你──」她简直为之气结,「专情是好事,但是你也没必要了夏姑娘守寡吧?难道你也想要一座贞节牌坊吗?」
这件事他们姊弟俩已经讨论过很多遍了,却总是各执己见,没有取得共识。
她重申,「夏夜侬死了,她就在那几无法辨认的焦屍之中,只是你不肯面对实罢了!如果她还活着,为什麽不上王府找你呢!她明明知道你是南阳王府的小王爷,不是吗?」
他被问住了,可也只是片刻。
「也许她是惊吓过度丧失了记忆,也许她有什麽顾忌或苦衷,总之,在还没见到她的屍体前,我绝不相信她会这麽轻易死去。」
她真是佩服他的固执,「你都已经派周武带着人马大江南北寻访了十个月了还不肯罢休吗?」
他手按腰,衣袋里放着夏夜侬亲手为他缝制的麒麟荷包。
「活要见人,死要见屍,在未得到她的确切下落之前,我不想谈论婚事。」
戚絮萤有个问题非问不可。「那如果一直都没有下落,难道你就要终身不娶吗?我可不容许你有这麽任性的想法!」
「我……」
他知道姊姊仍就无法理解他对夏夜侬近乎痴迷的感情,再争辩恐怕又要惹她生气,乾脆先找个正当理由来阻止她的逼婚了。
「总之,一切等到父亲三年丧期满了之後再说,如果你不希望我犯逆旨大罪,仪凤公主那件事就烦劳你帮我跟皇上推谢了。」
他起身行礼,「一切就拜托罗!我的好姊姊。」
瞧他如此坚决,她也只好无奈苦笑,不再相逼了。
她实在是无法责怪他的过度痴情,毕竟她自己身为女子,又何尝不希望天下男子尽是如此呢?
***
月黑风高,白天里车水马龙的大道上一入了夜便幽静得只听得见偶尔传来的野狗吠鸣。
蓦然,一阵轮轴辘辘声夹杂着马蹄声远远传来,刚由外地收完帐的张员外正满足地抱着他的大钱袋呼大睡,连他雇来的粗壮护卫都在车夫旁抱剑打起盹了。
「侬侬,来了!」
躲藏在树上观望的小四一出声,夏夜侬立刻用黑布将自己的半张脸遮住,看准马车行经树下时便住车顶跳下,在马车夫和护卫都还浑然未觉前便已经把两人敲昏给推下车了。成功夺得马车的她朝小四翘起大拇指,小四便随後跳上马车,两人立刻改变行进方向,往郊外桃树林而行。
「这真是有史以来劫财最轻松的一次了!」
停下车,小四卷起车帘看看车里睡死了的人,只见他紧紧抱着钱袋,口水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接着说;「我看他是睡死了,只要把他打昏,就能拿着钱袋走了。」
「就这放过这只吸血马蟥?我才不呢!」
她钻进马车里,一掌往他的後颈劈下,他立刻由坐变躺,整个人昏厥过去。
「小四他的衣脱掉,让他全身上下只剩衬衣。」
夏夜侬拿着钱袋跳出马车,并且开始动手解开系在马上的缰绳,然後拿着绳子递给小四。
「我们要做什麽?」他拿着绳子不晓得要干什麽用。
夏夜侬伸手往一枝粗壮的大树枝干上一比,「把他给我绑起来吊上树?」
「你又动玩心啦?」
小四照她的指示做,把颇有分量的张员外拖到车外五花大绑,再把绳索的另一端抛过粗枝干,把他拉到半空再将绳索固定在树身上。
「好啦!」小四拍一拍手,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下等到有人发现时,他大概已经伤风、咳嗽,还吓得拉了一裤子尿,够难看了,我们走吧!」
「等一下,他逼迫那些缴不出田租的穷苦农家签下的儿女卖身契呢?」
小四扬扬手上的一叠纸,「早从他衣服里搜出来了。」
「啊!强盗!来人呀!有人打劫啊!来人啊!」
张员外醒来发现後自己被悬绑在树上,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衬衣,还有两个蒙面人在树下交谈,立刻吓得放声大叫。
「叫什麽叫?吵死了!」
夏夜侬一甩袖就射出一支飞镖,不偏不倚地插在张员外的帽子上,吓得他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再也不敢出声。
「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你如果乖乖的不乱叫,我就只取你的钱财和这些卖身契,如果你非叫不可也没关系,叫一声我就割了你的鼻子,再叫第二声我就割下你的耳朵,就这麽割到你只剩下骨头为止,反正本姑娘闲着也是闲着,要我陪你玩玩也没关系。」
张员外吓得脸色由青转白,猛摇着头却再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小四扯了扯她的衣袖,「别玩了,该走了。」
她点点头,仰首再向张员外「恐吓」几句。
「今天就这麽算了,不过,日後你如困再剥削那些农家的血汗钱,还把人家的女儿卖入青楼抵债,那你可得小心你有命赚钱,没命花钱罗!」
张员外忙不迭地点头,不管他是真心还是敷衍,夏夜侬也没时间再跟他蘑菇了,就这麽抛下他,和小四骑着两人早已备妥在林中的马匹离开。
「侬侬,你真是贫苦百姓们心目中的菩萨喔!」
小四的说法让她莞尔一笑,「别忘了,我可是个女强盗,说什麽菩萨?你想气死菩萨呀!说我是夜叉还差不多。」
「夜叉?」小四在马背上呵呵笑着,「哪有那麽美又心地良善的夜叉?你抢的对象全是贪官、污吏和奸商,还把取得的钱财拿去救济贫苦,我们两人这样算是『侠盗』吧!」
夏夜侬笑睨他一眼,「少在那儿自得意了,盗就是盗,不管是侠盗或是贼盗,官府都一样通缉?被逮到就真要下地见阎王,而不是升天见菩萨了。」
这番话让小四有些感慨,顺口就说:「侬侬,不如我们就带着这笔钱远离京城,带着朔儿到乡下地方隐居度日,别再过这种让人提心吊胆的盗贼生活了。」
「你害怕了?」她停下马,唇边淡淡地泛了抹笑。「我早就说过了,你若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去过你想过的生活,犯不着跟我一起吃苦受罪,而我是非得报了仇才肯离京的。」
「你是真想报仇,还是不甘心,想见小王爷──噢!我差点忘了,人家现在已经承继王位,是位真王爷了,你一定很想看看他现在意气风发的模样吧?」
「你为什麽不乾脆问我是不是还在作着当王妃的白日梦呢?」
「驾!」地一声,她骑着马往前疾奔,脸上充满不悦之色。
小四知道自己又揭了她心口上的疮疤,但他就是难掩自己对戚比翊的嫉妒。
事隔将近一年,他们带着大头目的遗孤一路上走走停停地往京城而来,说是要寻仇,但她却一直不离身地将「仇人」送给她的玉佩带着。
爱与恨是并存的。
她深深痛恨着戚比翊,但就因为她爱得极深,所以恨也极深。
他相信若有机会,她真的会杀了戚比翊,但在戚比翊死亡的同时,她的心也会跟着一起死去。
原以为时间可以让她渐渐淡忘过去那段感情,谁知结果却是让那个男人的身影在她心中日渐壮大,逐渐填满了她的心房,而他仍旧无法占有一席之地。
早知如此……当初──
他甩甩头,不让记忆飞回从前,立刻快马上前追她。
***
戚比翊刚回王府,总管便向他通报周武及他的一名友人分别在偏厅及书房里等他,他二话不说便先往周武所在的偏厅而去。
「王爷。」周武恭敬行礼。
「免礼。」
他上前扶起欲行大礼的周武,一脸期待地问:「如何?你这回可有探听到夏姑娘的消息?」
老实的周武还没开口便已露出愧疚之色,「对不起,王爷,属下这次往西行依然没有得到半点夏姑娘的讯息。」
「是吗?」他颓然地垂下双肩,虽然早知道这寻人行动无异是大海捞针,他甚至不能确定她是否还存活人间,可他就是不愿意放弃这最後一丝希望。
「王爷,你还要继续找下去吗?」周武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他毫不犹豫,「我想亲自上山找一遍!也许可以在山寨废墟或以前我们相约见面的磨坊找到她。」
忠心耿耿的周武猛点着头,「是啊!我相信王爷出马一定会找回夏姑娘的,皇天不负苦心人,老天一定会被王爷的一片痴心所感动,让你们早日团圆的。」
戚心翊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从周武这儿听完了消息,他才回房换下朝服到书房会友,只见他这个好友把他书房里的两张椅子一并,躺坐着呼呼大睡了。
「喂、喂、喂!大捕头,天亮罗!」戚比翊摇撼了一下友人的肩膀。
「唔……你回来啦?」
罗森殿伸了个大懒腰,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模样还像个孩子,但年纪轻轻的他却已是京城里人人皆知的名捕快,破了许多悬案的少年英雄。
「你把我这儿当客栈啦?」戚比翊把手伸到他面前,「就算你一两银子吧!」
「黑店呀你?!」罗森殿用力往他掌心拍了一下。
「不跟你开玩笑了!」他甩甩手,还真有点疼。「找我有事吗?」
这一提可让森殿睡得有点浑沌的脑袋逐渐清明了。
「噢!对了,我的那群手下想射些野味打打牙祭,约在後天上青鹿山打猎,一起去吧!」
不过,此刻的他实在是没什麽心情玩乐。
「改天吧!我──」
「又是改天!」罗森殿摆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够了吧!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个大孝子,从你父王过世就只在皇宫和王府两边跑,对於宴会邀约全是礼到人不到,难道你真的准备这样守丧三年啊?」虽然父王的死对他的确带来了不少哀痛,但汗颜得很,他大半时间留在府内是因为不想错过夏夜侬登门找他的那一刻。
况且父亲过世,未婚事又行踪不明,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游乐?
因为这样而被说成是孝子?唉!他还真是有点亵渎了「孝子」二字!
「不管了,这回你非去不可!」罗森殿轩眉一挑,语气强硬的说:「不去就是看不起我1」
「有这麽严重?」这句狠话让戚比翊根本没有距绝的余地。
「就是这麽严重!」他脾气拗起来就像头牛。
戚比翊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样无异是赶鸭子上架,我还能不乖乖的点头答应吗?」
「这麽说你是同意了?」罗森殿这才满意的一笑。
「话又说回来,大捕头您这一趟来就只为了约我去打猎?看来你还真是闲得发慌哪!是不是京里最近太安定,宵小全教你给抓得一乾二净了?」
「安定?!」他夸张地大摇其头,「戚王爷您还真是闭关太久,完全不知天下事,我现在不止不清闲,还忙得焦头烂额呢!」
戚比翊感兴趣地问:「怎麽,有辣手的案件吗?」
他不讳言,「的确是有那麽一件,这些个月来一直教各地官府头疼的鸳鸯大盗偷到我的地盘上来了!」
「鸳鸯大盗?夫妻结伴打劫吗?」
「是不是夫妻我不清楚,不过是一男一女的搭挡,双方都懂得武功,尤其那名女的身手听说更是了得,两人专挑一些贪官污吏和商人们下手,而每当他们犯案後,就有一些贫苦人家会得到救济,我猜一定是那两人给的。」
听完他的叙述,戚比翊以颇赞许的语气说:「看来他们是一对侠盗罗?」
「侠盗?」罗森殿唇角下弯,显得有点苦脑。「确实是如此,但天子律法可不纵容侠盗,一样是捉来砍头的。」
戚比翊瞧得出好友对那两名盗匪所抱持的怜悯之心,换做是他也会不忍缉捕这两个「替天行道」的盗匪。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留着项上脑袋,别将那两人逮捕归案罗!」
罗森殿摊摊两手,面露无奈。「我又何尝不想这麽做?可惜我身为捕头,职责所在,实在无法纵容人犯,更何况……」
戚比翊听出他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便好奇地接着问:「何况什麽?」
「唉!你不会相信他们有多大胆的!」他皱眉苦笑,「他们不只取财,还外带恶作剧呢!好些个恶官都被他们削发、剃胡作为惩戒,害得那些人颜面尽失,气得直跳脚,上头施加的破案压力有多大你就可想而知了吧?」
「原来他们还做了那多大快人心的事啊!」他发现自己的确是错过了许多新鲜事。「那麽,你查到任何线索了吗?」
「目前还没有。」
才说完,罗森殿又想到了一件事,连忙从怀里取出一支原本以黑布包裹的飞镖。
「线索倒也不是没有啦!这支镖是那名女盗匪使用的,如果能查出这支镖是在何处打造、委托打造的人又是谁?也许就能循线追查出那两名蒙面盗匪是谁了,可惜我问遍了京里所有的打铁舖和兵器店,竟全没──咦?你的脸色怎麽那麽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戚比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麽,大概今早出门时衣服穿少了,受了点风寒,头有些疼而已。」
他说了谎。
但他怎麽能照实说呢?
他怎麽能说他认得那支飞镖的主人?因为那支在执柄上刻了眉月的飞镖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的所有物呀!
但是,她既然还活着,为什麽不来找他,而且还成了女盗匪?
还有,跟她一起行动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难道她不来找她是因为那个男人?她有了别的情人?
不!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变心的!
他下意识地按着自己腰间的荷包,不安的猜测让他脸色更难看了。
「现在又换肚子痛了吗?」
不知道他心事的罗森殿只见他按着肚子,脸色比方才便难看,当真以为他病得不轻呢!
「好吧!那你多休息,把病养好,免得後天又有藉口不打猎了。」罗森殿拍拍他的肩头,「回去的路上我会顺道叫大夫来王府帮你看看,自己保重了!」
「嗯!那我就不送了。」
目送着好友离去,戚比翊内心真是百感交,集喜怒哀乐全凑在一块儿了。
但不管如何,他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因为,夏夜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