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那封先是寄错、后又被当作证物的限时专送经报章披露之后,着实引起舆论界的一阵骚动,并且引起了一般民众的大感兴趣;神秘失踪、下落生死不明的吴锡安的家人,甚至提出了一笔一百万元的悬赏奖金,鼓励任何知道任何线索的人勇于挺身而出。
这件引起多方猜疑臆测,并且被当作茶余饭后热门话题的社会案子,同时也引起警方展开一场对非法地下钱庄的扫黑行动,这当然使得一些在钱庄背后撑腰的黑道份子开始紧张不已,但是同时也引起其中几个曾经借钱给吴锡安、现在却人财两空的非法钱庄组织,开始在道上兄弟之间放出狠话,扬言宣称:只要有人逮到吴锡安,不论死活,奖金是两百万元新台币。
这股黑白两道的奖金竞争,令人不禁风靡。
不过话说回来,负债上亿的吴锡安,他的一条命也未免太不值钱了,一百万好、两百万也罢,看起来随便买个安乐寺的骨灰坛好位置都不够。
社会黑暗归黑暗,大哥大坏蛋多归多,日子毕竟还是照样要过,即使被警方列为第一嫌疑犯和第一共犯也不能例外——这一个多星期以来,舒蠫每天都要到“皓东企业”晃一下,有时候是和“皓东”的电脑部门交接业务,有时候是把已经完的电脑报表文件递送过来,然而更多时候是君维三不五时故意找一个小藉口,让舒蠫跑一趟,主要是想看看她,次数一多,舒蠫当然也看得出来君维的用意,她感到好气又好笑之余,同时也感到一阵窝心。
有时候舒蠫也不禁在心里苦笑暗叹:这家伙也未免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老要她在毒炽的烈日底下骑机车跑来跑去;但是再退一步想时,她也多少感受到君维的苦衷,像他这样一个身为企业首脑人物的青年才俊,如果只是为递送接收几份电脑文件,而亲自跑一趟的话,那他的动机也未免太明显了,更何况他底下请了那么多员工,一有个什么蛛丝马迹的话,难免会引人七嘴八舌、谣言满天飞,想来想去,当然只有让舒蠫辛苦一点比较不会引人注目喽!
唉!有时候舒蠫还真想踹他两下,这小子以前都没有追过女朋友吗?“淑女优先”也不是这种优先法的,总不能让她“倒追”吧?噢,天哪,她怎么老是想到这一层上面来呢?难道她已经以一个被君维追求的“女朋友”自居,或者这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不过他也真是的,像这天中午十一点半了,他才突然一通电话到工作室来说:
“舒蠫,麻烦你马上飞车过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舒蠫虽然每次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感到一阵脸红心跳,但是她嘴上总是故意要为难他一番。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在电话里讲吗?你要知道,我手上的工作已经够我跟茹萱两个人累得半死,没有办法再接了!”
君维倒是兀自一阵闷笑地顶她一句。
“没办法再接了,你还三不五时跟我提,说想去恺希的保险公司那边洽谈?贪心!”
她一时被堵住了嘴,半天才迸出一句:“那是茹萱的主意,我的事业雄心可没有这么大!”
“那你就叫茹萱去洽谈旭光保险呀!而你嘛,你就专门来洽谈我的……”
看茹萱在一旁猛扮鬼脸,舒蠫尴尬万分,然而她又怕茹萱看出她的不自在,于是便故意装得凶巴巴地说:“好啦!少噜嗦!有什么重要的事嘛?”
君维在电话里还来不及回答,一旁的茹萱就朝她压低声音啐骂道:“喂!人家是我们的‘金主’呐,你怎么可以叫人家少噜嗦?讲话有‘斩节’一点好不好?而且请不要‘欲盖弥彰’。哈哈哈!”
舒蠫马上回茹萱一记大白眼,君维的声音再度传来,几近哀求地说道:“嗳,你骑机车过来只是十五分钟的事,等你过来我再跟你讲嘛!算我拜托你行不行?”
舒蠫其实已经心软被说动了,最后她只模棱两可地含糊回道:“碰上几个红灯的话,那就不只十五分钟了。”
“半个小时都没关系呀,我都会耐心地等你,大小姐,我够有诚意了吧?”
舒蠫忍住笑,没好气地低声说道:“哼!就会这种赖皮缠功!好啦好啦,马上过去!”
挂下电话之后,舒蠫的唇角情不自禁地泛着一抹既甜又蜜的微笑,茹萱见状,马上逗弄她一句说:“噢,这么听话?人家随传,你就随到喔?”
舒蠫撇了撇嘴,一脸理直气壮地瞧着她。
“你说的嘛,人家是金主呀,我这是为我们两个的‘钱途’着想的!噢,天哪,我讲话怎么越来越像你了?”
“像我有什么不好?诚实可靠、童叟无欺……”
“我还薄利多销咧!”
“看起来是很像!好啦,放你一马,你赶快去赴约吧!看来今天我又得自己去包便当,孤苦零仃地一——个——人边吃边工作了!”
“有好康A,我会忘了你吗?”
舒蠫眨眨眼,说得好像在下毒誓似的,茹萱没好气地促狭她一句——“包括分享你的男朋友跟未来的老公吗?”
“猪八妹!不跟你扯了,我快去快回就是!”
***
二十分钟之后,舒蠫已经微喘着气地站在君维的办公室里。
她一进门便扯开嗓门问道:“好了,本姑娘在此,你有什么‘大条代志’快说吧!”
君维也显得很干脆,他马上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说:“民以食为天,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啊?你这么十万火急地把我骗来,就是要找我去吃饭?有没搞错?你当我是职业饭桶吗?”
君维一阵招架不住的无辜表情,举起双手投降道:“停战!要去吃饭怎么可以生气呢?会消化不良的……”
舒蠫得理不饶人,一阵摇头苦笑地啐道:“哼!真会假公济私!”
“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嘛!嘿嘿!”
君维嘻皮笑脸地说着,并且伸手作了个“请”状,那副顽皮逗趣的模样,惹得舒蠫忍俊不住地笑出来。
“你要知道,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我已经吃了你三顿晚餐和五顿午餐了!我再多吃几顿的话,就有人要吃醋了!”
“谁?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
君维一个劲儿地紧张问道,舒蠫气挫羞极地连忙打断他的话说:“你又胡扯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茹萱啦!唉,她自己一个人吃饭多可怜!我愈来愈感到罪恶感,万一哪一天我跟她因此而打坏感情怎么办?那你不是间接地变成‘挑拨离间’我们两位好朋友感情的杀手吗?”
君维很夸张地作出个极吃惊诧异的表情说:“天哪!你怎么变得跟那个刑事组的方组长一样,这么会给人家乱扣罪名?吃顿饭也想得那么严重?纪茹萱小姐自己不会去找个男朋友吗?”
这句话中似乎充满了暗示隐喻,舒蠫的脸一下子刷红起来,她故意别开了又羞又怯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说:“说话是要负责任的,请你别乱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我开什么玩笑?”
“你、你还明知故问!”
舒蠫的脸颊更像是两只红透的苹果,然而君维却似乎愈见心喜、又爱又怜,便放大了胆子顿说:“怎么,你是怕人家追,还是因为我不够资格……”
“不、不……不是啦!”舒蠫娇羞地低下头。
“那……你到底在怕我什么?”
舒蠫的心思一下子被人看穿,她仿佛吃惊小鹿一阵乱躲乱窜、无处遁逃,不过她嘴上仍然不柔顺地说:“谁怕谁呀?我干么要怕你?”
“OK!那最好不过,来者不怕,怕者不来,既然不怕,那你就别躲;现在我们高高兴兴去吃饭吧!”
什么话都被君维说完了,她顿时一阵语塞,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对呀!她在怕什么?她欣喜异常地享受着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然而潜意识里却又在逃避他的多情目光和追求行动?为什么?因为两人之间悬殊异常、天壤之别的家世背景吗?或者是她自己的自卑感在作祟?
她有必要感到自卑吗?那她又何必又爱又怕受伤害?她是在杞人忧天、担心将来还未发生的事?还是因为她在私心底下对于沈君维太在乎了?
难道在这么短短的日子之内,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坠入情网?她现在抽身来得及吗?她想抽身而逃吗?
正当她的小脑袋里思绪纷沓地盘桓着这无数她现在还没有答案的问题时,办公室的门外突然起了一阵人声骚动,君维但感纳闷之际,门突然被打了开来——
席文莉一闯进来便大声嚷嚷道:“维哥!你这位女秘书真是难缠,我一直——啊,噢,这一位又是谁?”
罗秘书在文莉的背后又气又急地说道:“沈先生,我刚才告诉席小姐说你有要事在忙,但是她一定要进来,我真是……”
君维的脸色一沉,语带微愠地问道:“文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一层楼?罗秘书,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罗秘书正想解释,文莉马上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连声说道:“嗳,维哥,你可别怪罪你这位美丽又能干的秘书,她又不是不认识我,再说,是我告诉她说:沈妈妈要我过来找你的!”
“我妈?这……有什么事吗?”君维一脸懊恼的表情,大半也可以猜出妈妈的用意。
“噢,没什么事!沈妈妈说你最近烦人的事特别多,连饭都没得好好吃一顿,所以特地要我过来陪你一起去华王吃欧式自助餐!嗳,维哥,你还没替我介绍这位漂亮的小姐,这位是你新请的?”文莉以一副“女主人”的口气主导着整个场面。
君维显得进退两难,一时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文莉的脸上则带着一抹意味深远的微笑,一股脑儿迳自上下打量着舒蠫,舒蠫也不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时髦女孩是何等来历,她顿时感到一阵尴尬不自在,索性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宋舒蠫,是沈副董新聘来帮忙电脑部的,我自己在作电脑工作室……”
文莉表面亲切,但是骨子里却带着一股傲慢地说:“噢,宋小姐,我叫文莉,是和维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而且我们两家已经在谈结为亲家的喜事!”
“亲、亲家?喜事?”
舒蠫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且甚至还傻呼呼地被蒙在鼓里,任君维“随传随到”?她也未免太单纯天真了,让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自觉,甚至还沉浸在一片瑰丽的美梦之中……
君维突如其来地大吼一声道:“文莉!你在胡说些什么?”
文莉倒是一脸无辜委屈,她不像是在演戏,而是真的相信自己编织的美丽谎言,她理直气壮地说:“维哥,你怎么对我那么凶?我有说错什么吗?连沈妈妈都不得不担心,怕你公司里一些想攀龙附凤的女职员对你投怀送抱。我还一直安慰她,说你不是那种花心的人!”
君维气得跳脚也没用,他太清楚文莉了,她是那种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说谎说多了连自己也会信以为真的人;君维一时百口莫辩地瞥向舒蠫一眼,然后气狠狠地对文莉吼道:“席文莉,我不欢迎你来这里!”
“维哥,我多久才来查你一次勤?”
“你——”
不料文莉反而转向舒蠫,一副推心置腹地说:“宋小姐,我是个心胸宽阔的人,有许多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放心,你绝对不会因为这样而没有电脑生意可作的。呃,你刚才说什么?你在卖电脑?”
舒蠫尽量维持住脸上快僵硬的微笑,她抬头挺胸、不卑不亢地轻声说道:“文莉小姐,请你别多疑心,我只是个替沈副董做事、赚他酬劳的人,而且也才认识他几天而已,甚至还不知道你们有婚约,恭喜你们……噢,沈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想我该回工作室去了!”
舒蠫转身跨步想走,不料君维突然不顾一切地拉住她的臂弯,迫切万分地急说道:“不!舒蠫,请你不要走!”
“舒蠫?没想到才几天而已,你们已经这么熟了?”文莉说这句话时,脸上仍然是一抹敌友难分的微笑。
一旁的罗秘书则低喊一句:“噢喔!好戏上场了,看来我还是先闪一边!”
罗秘书立刻很识相地退出办公室,舒蠫则一脸矛盾痛苦表情地转向君维哀求道:“沈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请你放开我……”
“舒蠫,你别听信她的胡言乱语,她……她的脑袋有毛病,老是在人前人后说得好像我跟她真有那么一回事!”
舒蠫只觉得自己不争气的泪水都快迸出来了,她赶快把脸转过去,比哭还难听地干笑两声说:“哈哈!沈先生,你真是爱说笑,你干么跟我解释这些呢?我没有资格过问你们的私事……”
“舒蠫,请你别这样好不好?刚才我们还有说有笑、要一起去吃饭……”
不料文莉又马上插花道:“好啊!三个人去吃也是挺有趣的!”
“闭嘴!”
君维朝文莉喝斥一声,然后又手忙脚乱地向舒蠫说:“你别理会她,走!我们出去吃饭……”
“不了,谢谢‘你们’的邀请,我先告退一步,再见!”
舒蠫有一种受骗的感觉,当她说完时再也忍不住夺眶欲出的泪水,她奋力甩脱开君维的手,痛心万分地奔出办公室。
“舒蠫!舒蠫——”
君维喊了几声想追上去,不料文莉一把将他用力拉住。
“维哥!她只不过是个替你工作的人,你干么这样子对待她?”
君维像一头盛怒的雄狮,在他胸口内的气愤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他忍住了想赏文莉几个巴掌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道:“席文莉,你有病呀!”
“有病?我有什么病?痴心病?相思病?噢,那我也是为了你而患病,可见我对你是如何的一片真心、深情不渝,而且我默默期待着我们携手步上红地毯另一端的那天赶快到来……”
文莉近似呓语地自我陶醉说着,君维把她用力推开一步,鄙夷地撂下一句:“请你别让我厌恶你好不好?”
君维再也不去理会文莉,快步奔去追赶舒蠫,文莉落单在后面有些失魂落魄地踱出办公室,对外面坐着的罗秘书视若无睹,迳自喃喃自语道:“去吧!去追吧!等久了,你终究还是我的……”
说完之后才愣停了几秒,文莉突然像个没事人,充满笑容地说道:“啊,罗秘书,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我请你!”
罗秘书听了之后忍不住在座位“倒缩”了一下,全身不自在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倒不是因为文莉又恢复了那股嗲劲,而是在那一秒钟里她突然觉得她的老板刚才说得没错!席文莉这女人似乎真的有病……
***
在办公大厦的骑楼下,舒蠫噙着泪水正纳闷着她把摩托车停到哪里去了?正茫然心慌之际,君维追了出来。
“舒蠫,请你等一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请你不要挡住我……”
一见她梨花带泪的清丽模样,君维更加感到心疼不已,他睇睨着她,有些激动地说:“你不是说你不怕吗?你干么要躲我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在公共场所脸上挂泪已经够尴尬的了,然而君维却又紧抓不放地扳住她的双肩来面对着他,她惊慌地把脸别过去,然而却只听见君维以最温柔动人的语调向她低语。
“看你这么伤心欲绝,那表示在你心里面其实很在乎我,我甚至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舒蠫倔强地瞪向他。
“笑话!谁在乎你?我的眼泪就像水龙头,一开就有自来水,我爱怎么哭就怎么哭,要你多管闲事?我不但喜欢哭,而且还喜欢笑,哈哈,哈哈哈……”
美女发起飙来真是不得了,这时又正好是“皓东企业”员工们的午休时候,进进出出的人又特别多,而且又纷纷向又哭又笑的舒蠫投以注目礼,不过更令他们感到吃惊注目的是:站在又哭又笑美女面前的人,竟是他们的年轻副董事长。
“舒蠫,请你不要这样,我会感到更心疼的……”
然而君维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泪痕犹在的舒蠫脸上,对于周遭路过窃窃私语的人似乎都视若无睹;舒蠫也旁若无人地大声回道:“请你不要再用花言巧语来调戏良家少女好不好?我不想听,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
“舒蠫,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必要!放开我……”
两人一阵拉扯之际,急疯了的君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激动澎湃的情愫,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现在是大白天的路边,也忘了旁边还有不少观众,他一阵情急之下,突然环臂将舒蠫紧紧抱在怀里,他俯下身的同时,两片温热的唇覆盖住了舒蠫的樱桃小嘴……
这一吻……舒蠫忘记了挣扎,而且呆若木鸡地杵立在原地,两眼瞪得大大地——她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给吓呆了。
这一吻来得太突然,令舒蠫毫无防备,也毫无心理准备,更别说是像电影萤幕上的男女主角般的培养情绪了,而且就在车水马龙、灰尘到处飞的马路旁,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浪漫,更惨的是:这是她的初吻!
这一吻来得激动,慢慢地幻化成一记又缠绵又缱绻的深吻,时间静止了,周遭的人车声似乎像慢动作影片一样被抹去了声音,只是一格一格慢慢移动的画面,连地球都好像暂时停止了转动……
似乎经过了半世纪那么长,君维停下来换口气,舒蠫不饶人的嘴巴逮到机会立刻说:“你、你在干什么?”
君维一边微喘着气,一边似笑非笑地说:“傻瓜!我在吻你呀!太好了,那我们再来一次!”
舒蠫连抗拒一下的空档都没有,君维已经又俯身吻了下来。以前她从未有经验过这么曼妙甜蜜的滋味,她正打算闭起眼睛来好好享受一下,岂料很杀风景地,旁边一堆格格笑在看热闹的观众,这时竟传起一阵口哨和掌声。
“安可!再来一个……”
舒蠫又羞又气地赶快把君维推开,满脸胀得通红,而君维竟然很大方地向观众行礼下台一鞠躬,而且半开玩笑地说:“刚才喊安可的是哪一个?年底加薪啊!”
一群人笑作一堆之际,君维瞥见一楼大厅内,一脸冰冻三尺的文莉正朝门口走来,君维赶快拉起舒蠫的手,想快步离开。
“走!现在我们终于总算可以去吃饭了,我快饿扁啦!”
经过刚才甜滋滋的一幕,舒蠫的唇角忍不住泛着一抹微笑。
“饿死你最好!讨厌!”
“*-,打是情、骂是爱。再说,我的肚子会这么饿,也是你造成的呀!”
舒蠫杏眼圆瞪,没好气地顶道:“你说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在讲外星话?”
君维忍住笑,一派理直气壮地说:“没错呀!我会这么饿都是你害的,刚才啧啧啧,害我体力流失过多……”
“你?好不要脸喔!属猪的吗?”
舒蠫羞气不已地朝他肩膀连捶好几拳,君维顺势抓住她的小手,无限温柔深情地瞅着她。
“我是很高兴被你捶啦,不过你不会饿吗?中场休息,吃饱后再继续让你扁我,好吗?我知道巷子里有一家很有名的牛肉面小馆子,我们去那里吃吧!”
舒蠫没有异议,只是沉默地跟着走,任由他紧抓她的手,然而她的心中仍有一片阴影挥之不去,她悲喜交错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心事重重的神情。
***
两人走进牛肉面小店,君维自作主张地点了牛肉面、水饺、馅饼和五盘小菜,单是小菜就已经把小桌子占得快满了,等着面上桌、水饺下锅的当儿,刚才一直喊饿的君维却没有抓起筷子来大快朵颐一番,反而一脸正色地凝视着舒蠫。
“有件事我这几天来一直想告诉你……我的家人是想把我和席文莉送作堆,但是我并没有答应,而且我跟文莉除了是从小认识之外,我对她一点男女私情也没有。”
君维说得恳切而真挚,舒蠫的心中却仍然充满着矛盾迷惑,她故意避开他的专注目光,轻说:“噢,她家跟你家是门当户对,而且她又长得那么漂亮时髦,笑起来就像个小甜甜……”
君维听得出她话中的醋味,啼笑皆非地说:“拜托你别破坏我等一下要吃饭的胃口好不好?什么小甜甜?我倒觉得她患有痴心妄想症,老是要把我跟她说得无中生有。搞不好再过几个月,她甚至会说已经替我偷生了好几打小娃娃了!”
“啊?你有吗?”
“当然没有哇!舒蠫,请你相信我,我这辈子还不曾对一位女孩产生过爱意,直到我遇见了你。”
舒蠫羞答答地把脸垂下来,窃喜归窃喜,她依然保持理智地说:“我何德何能?论家世背景,我没有;论钱财地位,我也没有;论身材……呃,我是还不错啦,可是你爸妈中意的是那位在几个月内可以帮你生好几打小娃娃的甜甜小姐,我又算哪根葱头大蒜——”
君维伸过手来按住她的手臂,深情不移地说:“不!你是我心目中唯一中意的女孩,我知道情字这条路不好走,前面还有许多坑坑洞洞,但是我不怕,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舒蠫叹了一口气,心绪紊乱。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心乱得很,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地想一想;我们现在暂时先别谈这件事,好吗?”
君维欲言又止地顿了片刻,最后轻说:“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不管你需要多少时间,我都愿意耐心等待!”
然而人可以等,电话却不能等,这时候挂在君维腰际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来,他长叹一声,然后取出电话机。
接下来的电话对谈,舒蠫虽然听不出什么,但是从君维脸上越来越凝重的表情,她多半也可以猜出一丝端倪,铁定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消息。
“我下午就过去一趟!”君维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收了线。
“什么事啊?”舒蠫关心地问。
“没,没什么……你不要担心!”
舒蠫哪肯就此罢休,她沉住气地又说:“君维,如果是跟你那位失踪的朋友有关,别忘了,你是嫌疑犯,我是共犯,我也有权利知道一切吧?”
君维沉吟半晌,最后才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方组长说:他们警方接获报案,在淡水河上面发现一具浮尸,而且在上游的河岸旁边,找到一堆吴锡安的衣服,里面还有几张他自己的名片,锡安的太太已经去认尸,确定是他没错。”
“那、那警方找你去干么?”
“除了再去指认一次之外,他们要再问我几个问题……唉,这下子我麻烦更大了,这件案子只要不破,我就一直在警方黑名单上登记有案!”
“那我不就也一直有共犯的嫌疑?”
两人百般无奈地相视一眼,连胃口也都一下子给搞坏了,真是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