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苏騂不过离开三个时辰,陶儿有如掉了魂,一人独自留在後院的湖亭里,望着湖面思念着深爱的人。
「夫人!」小春与小梅结伴而来。
陶儿转身,原本披散在後的发丝已绾成了美丽的造形,其上插着一对如碧蓝般的串珠,腰际问的翠绿双环结在烈艳照射下闪闪动人,配上她一身鹅黄绸缎衣裳,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高贵气质。
小春与小梅两人几乎傻了眼地直盯着她瞧。
「怎麽了?瞧你们两个失神样,我哪不对劲吗?」陶儿笑道。
两人猛然摇头,「没有,夫人很漂亮。」
「谢谢。」她道谢。
「对了,夫人,我们已经照你的吩咐,将少爷的东西全搬入主室了。」
「嗯,谢谢你们。没事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陶儿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小春与小梅两人面面相觑一会,直肠子的小梅开口道:「夫人,你和少爷是不是……一切都没事了?」
陶儿本来还不懂小梅的意思,忽然一个念头窜起,她露出灿烂一笑,算是给了她们答覆。
小春与小梅开心地点头,「恭喜少爷和夫人,那我们下去了。」
两人匆匆离去,行走时还不忘交头接耳起来。
「小春,是我的错觉吗?我突然觉得夫人变得好漂亮、好有气质,就好似富贵人家的小姐。」
「对呀!我也有同感。其实打从我第一眼见到夫人,就觉得夫人有一股特别的气质,但又说不上来。直到最近,夫人越来越不一样,尤其今天更加艳丽夺目,害我差点都忘了呼吸呢!」
「我也是,刚刚夫人一转身,我还差点想跪下去。」
「真奇怪,夫人怎麽会变这麽多?是不是和少爷有关啊!」
「嗯,有可能。」小梅嘻嘻笑着。
小春开心道:「那不是太好了吗?若让老爷知道少爷已经搬回主室,一定笑得合不拢嘴。」
「那咱们立刻捎信到扬州,告诉老爷这个好消息吧!」
「嗯!」
小春与小梅掩不住心中的兴奋,一路上不停讨论着。
陶儿无心去注意她们的话,满脑子都是苏騂的身影。没想到她对他的感情已放得如此之深,心中的万般不舍教她心痛不已。
她明知要振作,但一颗心就是不听使唤的感到酸涩。
不行!才第一天,她不应该这样沮丧。陶儿拚命说服自己。
强忍着思念,她深吸口气,待心情稳定许多後,她决定好好改变一下苏府里的气氛。因为她与苏騂已是正式夫妻,两人心结已解,接下来最重要是展开新的生活。
陶儿带上满心喜悦与自信正准备离去时,刘伯突然匆忙跑来。
「夫人,不好了!钱庄那里有人闹事!」
苏騂不在,唯一能解决之人就只剩她,陶儿没有迟疑地道:「马上带我去!」
「是!夫人。」
钱庄外聚集了不少要兑换银票的群众,大夥争先恐後地想挤进钱庄里,钱庄的管事赵大叔不得已将门关上,并吩咐属下们挡住人潮。
陶儿与刘伯赶到现场,赵大叔一见到她,立刻将她带进里面。
「不好了,夫人!不知是谁乱传谣言,说咱们苏家要破产,钱庄要倒了,结果引来一群要挤兑的群众。」赵大叔自管理钱庄以来,从未发生这种事,一时间无法招架。
「少爷离城才一个上午,怎麽会发生这种事?」陶儿态度冷静。
「就因为少爷突然离城才更引起骚动。」
这麽说是有人造谣生事喽!陶儿细眉一蹙,「赵大叔,有没有查出谁是造谣者?」
「一过午膳时间,人潮就突然聚集,小的应付都来下及了,根本无从查起谁是造谣之人。」赵大叔摇头。
陶儿沉思着,外头怒火之声越来越大,赵大叔心急如焚。
「夫人,不如赶紧派人通知少爷吧!」
陶儿伸手,「用不着。赵大叔,我问你,咱们钱庄里的钱是否真能应付外头那些人的挤兑?」
「回夫人,照道理是没问题,但这麽一来,咱们钱庄的运作将会陷入危机,处理不好说不定真会垮,更严重还会影响到其他产业。」赵大叔汗流浃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陶儿见他如此,忙不迭地紧握住他那颤抖的双手,镇定地道:「冷静点,赵大叔。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陶儿充满自信、炯炯有神的眼眸,令赵大叔逐渐冷静下来,「夫人……」
「赵大叔可是钱庄的坐镇老大,可别先乱了阵脚啊!别紧张,钱庄一定会没事的。」
「夫人……」
陶儿给了他自信的微笑,赵大叔顿时勇气聚集,他大大深吸口气,神情回复到以往的镇定。
陶儿知道赵大叔已经没事了。但现下该如何解决难题呢?
正当陶儿思考解决问题时,赵大叔开口建议,「夫人,小的不个法子,只是需要夫人的首肯。」
「赵大叔直说无妨。」
「我想既然大家不相信咱们钱庄,那不如将金库打开吧!」赵大叔大胆提出。
「开金库……」陶儿想了想,「嗯!好办法。」
「夫人.......」
「赵大叔,你立刻派人通知苏家的所有产业管事,请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帐簿拿到这,接着命人将金库打开,堆满柜台,还有……」陶儿手一紧,「通知衙门,请他们务必将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揪出来!」
「是,夫人。」赵大叔因陶儿那种魄力与气势而自信心大增。
陶儿挺起胸膛,暗自下定决心,她绝对不会让苏家受到任何伤害的。
一场风暴在陶儿的劝说下总算顺利解除,苏家所有产业的管事们对於这位苏夫人满心敬佩,大夥永远不忘她亲自打开钱庄大门的那一幕。
望着充满自信的她伫立在门口,挺直着背,十分冷静地面对着众人,不疾不缓地劝说大家要对苏家产业有信心。
最後,更请其他管事为大家说明近况,完全带给群众莫大的自信,尤其大夥得知苏騂离城的原因是为了与杭州的石缎庄合作,更加对苏家有了绝对的信心。
人群不到一个时辰随即散去,令大夥总算松了口气。
来自各地的管事们原对陶儿有着种种不安,怎料今日这一场危机竟改变她在属下们心目中的地位。
那样的气势与魅力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她答对如流、应变有力的气迫紧紧抓住了每个人的目光。对於陶儿这特别的女子,在场之人无不赞赏,甚至认同了她的存在与地位。
「夫人真是厉害,小的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刘伯在护送的路上,不停地赞美着陶儿。
「刘伯,好了啦!别再夸我了,我的脸皮可是很薄的哦!」陶儿不骄不傲,打趣道。
刘伯呵呵大笑,爱极了这位夫人。
「对了,造谣者找到了吗?」她问道。
刘伯点头,「找到了,听说是受雇一对夫妻才到处散播谣言。」
「夫妻?哪对夫妻?与咱们苏府有过节吗?」她不懂,苏府很少得罪人。
「详细的小的就不知道了,那造谣者收了钱後,就只负责做事,其实什麽也不知道。」
陶儿心中涌起不安,她沉思地走着,刘伯跟随在後,正当他们经过一条巷口时,一道黑色影子突然攻击刘伯。
「啊!」
陶儿听见刘伯的惨叫声赶忙回头,一见着眼前之人猛地怔住了。
是何大年夫妇!
陶儿心跳加快,危险信号冲进脑海,刹那间她明白了。
是他们……
波涛汹涌的海浪拍打声惊醒了昏迷的陶儿,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肩上传来着痛楚,她甩甩头,意识逐渐清晰,最後想起遭何大年夫妇以棍子击昏一事。
她惊愕地坐起,一心只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忽然身後强烈的风劲扫过她的背脊,战栗划过她的身子。她左右环视,映入眼帘之物尽是荒草与岩石,她吞下恐惧,鼓起勇气朝後望去。
瞬间,她倒抽口气。
恐怖悬崖清楚乍现,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处在这万丈高处的悬崖边,只要有人将她轻轻一推,她将瞬间粉身碎骨。
「不……下要……不要--」陶儿尖叫,转身想离开,却见到两个狰狞的面孔。「何……老爷……夫人……」她拚命地想压抑颤抖的身子。
「如何?死丫头,这里的风景不错吧!」何夫人露出邪恶的笑容。
「你们……到底想做什麽?」
「做什麽?我们想杀了你!」何大年大喊,「死丫头,倘若不是你,我何大年今天会落得像乞丐一样吗?」他厌恶地抓着身上那如乞丐装的衣服,目露凶光。
陶儿注意到他们身上脏兮兮的模样。
「不可能……你们不是收下了芸儿的聘金吗,那可是够你们一辈子不愁吃穿的。」不过短短数月,莫非他们已将钱财用尽?
「本来可以,但全让苏騂那混蛋给设计了!」何夫人气得咬牙。
陶儿不明所以。
「死丫头,你少装蒜了!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在一旁怂恿苏騂来骗我们的钱,你想替你父母报仇对吧!」何夫人指控她,「当年我们骗了你父母的钱,现在你要来报复了。我就说嘛!你怎麽会愿意赔了自己的一生代替芸儿上花轿,嫁给苏为呢?原来你早就计画好了。只是你运气好,新郎不是苏为,而是他收的义子苏騂,於是你就像妓女一样勾引他,好让他对你唯命是从,然後对我进行报复,对吧!」她越说越气愤,整个人彷佛发疯般,上前扯住她的头发,「都是你,都是你,你这该死的贱人!要不是你,我怎麽可能变成这般狼狈!」
何夫人疯狂的拉扯她头发与身子,并用力扯下她那对碧蓝串珠发钗以及脖子上的金链子,最後还抢走她腰际上的翠绿双环扣。「老天!你凭什麽戴这些东西!凭什麽,凭什麽!」说着,她一巴掌狠狠朝她脸颊打过去。
陶儿双颊瞬间出现红印,唇角溢出血丝,她忍住那痛楚,吞下所有恐惧与害怕。她不能认输!绝不能认输!
陶儿咬紧牙根,狠瞪着他们。她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露出任何屈服的表情。
何大年与何夫人被她的目光惊吓到。是他们的错觉吗?为何不过半年时间,陶儿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全身的气势逼得他们打从心里感到害伯。
「你瞪什麽瞪!贱人!」何大年恼羞成怒,也挥出一掌。
陶儿忍下疼痛,使出身上所有力气,不屈服地站起来,她挺直背脊依旧瞪视他们。
何大年与何夫人忍不住退了几步,身子不知何时开始抖个下停。
陶儿抹去唇角上的血,「没错!当我知道父母投河自尽时,我确实想过要向你们报复。但我并没有那麽做,因为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杀了你们,我爹和我娘也不会回来。可是你们呢?在你们心中只有钱、钱、钱,为了钱不但将芸儿当下人使唤,甚至还想出卖她。」
话到此,她忽地勾起唇角,「告诉你们吧!我会代替芸儿上花轿嫁入苏府,是因为我不忍心芸儿的一生毁在你们手上。况且当时我早就计画好,若我能平安逃出苏府,我就要和芸儿一起离开,然後过着『自由』的生活。其实我是有私心的,不过我的私心远比你们的贪心要来得有尊严、有价值。像你们这种视钱如命的差劲之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有生一来,她第一次反抗,并将心中的话清楚的说出来;而这份勇气全来自於苏府,她打从心中感激那个令她重生的地方。
「住口!贱人,你居然还敢教训我们,我杀死你!」何夫人羞愤地扑上去,将她用力一推。
陶儿来不及闪躲,整个人朝後一仰,脚步踩空,身子直落悬崖。
「啊--」
「该死!你怎麽把她推下去,你忘了吗?咱们还要拿她威胁苏騂啊。」何大年受到震惊,他急忙冲到崖边往下探。
陶儿命大,跌落时抓住了一旁的树滕,但由於身子受到极大的冲击,双手布满的血迹说明着她随时丧命的可能。
「太好了!她还活着,咱们快点拉她上来吧!」何大年抓住树滕,用力想将她拉上来。
「笨蛋,咱们有这些东西就够了。只要假装她还活着,我就不信苏騂不给咱们一大笔钱啊!」何夫人阻止他,将手中属於陶儿的东西给他看,恶毒的笑容着实令人心寒。
何大年犹豫起来,他望了望崖下那脸色发青的陶儿,心中还有着不安。
何夫人啧了声,索性找了块大石头,毫不留情地朝陶儿丢去。
「啊!」陶儿的额头被石头划出一道伤痕,发麻的手松了一只。
不!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她不能让这对没人性的夫妻得逞,她更不想成为苏騂的负担。
额上的血不停流出,陶儿咬紧牙关忍着疼楚,拚命想抓紧树滕。
何夫人见状,气得抽出一把刀,向陶儿狂笑道:「死丫头,咱们就来赌一赌,看是你命大,还是我们运气好吧!」说完,她将刀朝树滕用力划下去。
树滕遭到割裂,陶儿的身子正好加重了引力。
「不--」刹那问,她有如流星般地直往下坠落。
生死瞬间,她唯一的念头只求上天帮助苏騂,千万别让他上了这对夫妻的当,她愿意用她的生命做为代价。
騂,我爱你,永远……
「陶儿--」苏騂猛然清醒,额间汗水直冒。
苏騂拭着汗水,「没事,作了一个恶……啊--」他的胸口突然传来阵阵刺痛。好痛!怎麽回事,胸口怎麽会痛成这样?
「苏大哥,你真的没事吗?」石雪珊见他脸色泛白,眉头纠紧,紧张地问道。
苏騂不明白那抹痛楚是什麽,冷静了一会,待痛楚逐渐过去後,不安感倏地涌上心头。
「石小姐,不知石老爷回府了吗?」
苏騂来到石缎庄已有三天,石老爷却因前往京城而迟迟未归。
「还没啦!」石雪珊最讨厌他这问了数十次的问题。
「那到底什麽时候--」
「明天,就明天。刚才仲大叔已经确定了,我爹明天会回来啦!」石雪珊不耐烦地回答。
苏騂总算松了口气,「那石老爷若回府,就麻烦石小姐……」
「知道啦!我会让你见我爹的。苏大哥,拜托你,难道见我爹比见我好是不是?」每当她来见他,他第一个问的总是她爹,真是气死她了!
苏騂实在不愿再给她任何希望,「石小姐,有一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这趟来此的主要目的,只是想问清楚玉佩的事情,其他我真的……」
「明白啦!这些话你说了很多次。我明白,非常明白,你只对玉佩有兴趣是吧!」真是的,这人是木头投胎不成,呆死了!石雪珊撇了唇角,一脸无奈。
「既然石小姐明白,那一个姑娘家进到这,似乎不太好吧!」苏騂恢复了精神。
「本小姐爱到哪个房间,谁敢乱说我就拔了谁的舌头。」石雪珊瞧了一眼他的房问,无所谓地起身。
唉!她是真懂,还是不懂啊!「石小姐……」
「好啦!苏大哥,咱们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快点起来准备一下,咱们一块到西湖去,听说最近来了个戏班,要在那表演。你动作快点,待会大门口见。」石雪珊一口气说完,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便匆匆走人。
「等等,石小姐……」苏騂懊恼地抚着头。是他的表达太差劲了吗?为何他三番两次拒绝她,她却还是不死心呢?
他沮丧地离开房间,忽然方才那模糊的恶梦再度袭上心头,他甩了甩头,希望能阻止那乱七八槽的想法。或许是他太想念陶儿,才会作恶梦吧!
苏騂的心思再度飘到陶儿身上,此时此刻,他多麽希望能快点将事情解决,好尽快回到心爱之人的身边。
来到大门口,争吵之声不断传来,苏騂赶忙过去。
「滚!这里不欢迎你,快滚!」石雪珊正对着夏渊照大骂。
「我不是来找你,我是来找苏騂,快点把他叫出来。」夏渊照懒得理她。
石雪珊挡在他面前,「苏大哥是我们石缎庄的贵宾,没我同意你见不着的。」
他狠瞪她,「石雪珊,我真的不想和你争吵。算我拜托你,快点带我去见苏騂,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什麽事跟我交代就行啦!我会替你转达的。」她不让步,决定跟他斗到底。
「石雪珊!」夏渊照急死了,呼吸紊乱,思绪也乱得可以。
「少对本小姐大吼大叫,要说就快点说,我就不信你会有什麽重要的事。」她不相信他。
「你……」夏渊照快被她气死,不愿再与她纠缠,他大步站到她面前,脸色难看地瞪着她道:「陶儿死了!这下你称心了吧!」
「什麽!」石雪珊没想到会得到这答案,震惊地愣在原地。
苏騂以为听错,一个箭步冲出大门,「夏大哥,你说什麽?再说一遍!」
「騂弟……」
「你刚说什麽?再说一遍啊!」苏騂上前抓住他的衣领。
「陶儿……陶儿她……」夏渊照欲言又止。
「陶儿到底怎麽了?你快说清楚啊!」他几乎要发狂了。
夏渊照原本不想如此直截了当,但事关重大。「陶儿……她被何大年那对夫妻害死了。」
什麽!苏騂不敢相信地摇头。
「不……不可能,夏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吧!」
「騂弟……我……对不起!都是为兄的错。」夏渊照悔恨地低下头,将那日之事很快地道出来。
天知道!那日若不是他疲倦过度,睡得不省人事,陶儿也不会上了何大年夫妻的当,最後落得坠崖的命运。
虽然他识破了何大年夫妻的奸计,在交换赎金时将他们绳之以法,但同时也得知陶儿坠崖身亡的消息。
「不可能.....不可能....陶儿.....陶儿.....」苏騂的心纠痛极了。原来这三日来的恶梦竟成真了!为什麽……为什麽他没有发现呢?「陶儿……陶儿……」他身子一个无力,跪坐在地上,痛苦的神情吓到了石雪珊。
「苏……大哥……」石雪珊首次见到他那伤心的模样。
夏渊照在他面前跪下,难过地道:「对不起,苏弟,是为兄对不起你。为兄明明答应你要好好照顾她,可是……对不起……」他的心也同样痛苦,陶儿的过世令他彷佛失去亲人一样。
「陶儿……陶儿……」苏騂好似失常般神情恍惚,口里直喃喃地唤着陶儿的名字。
不可能……不可能……陶儿不可能死掉……不可能……他在脑海里如此告诉自己。
「騂弟,你振作点!」夏渊照担心起来。
苏騂低着头,呼吸急促,双肩抖个不停。片刻,他双拳一紧,用尽力气站起来,神情复杂万分。
「夏大哥……咱们……立刻……回府!」他的声音抖得十分厉害,身子亦是。他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陶儿会这样无情的丢下他离开人世。他要去找她,除非见到她的屍体,否则他绝不相信!
夏渊照缓缓起身,望着他那冷峻的眼眸,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
「嗯!咱们立刻回府。」他颤抖的手抓紧他的肩。
苏騂转身正想离去,就在石雪珊不知是否该开口之际,一辆马车突然来到。
听到声音,苏騂与夏渊照停下脚步,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步下马车。
「怎麽回事?珊儿!」石勇不懂大门外为何多了两位陌生人。
「爹!你回来啦!」石雪珊上前抱住他,「怎麽回事?仲叔说你明天才会到。」
石勇呵呵笑道:「爹想你,自然早点回来罗!怎麽回事?他们是……」
夏渊照与苏騂万万没料到,石勇老爷竟在这节骨眼间回来。
他们望着石勇,心中满是矛盾。
「爹,我跟你介绍,这位就是泉州首富苏为老爷的义子苏騂,也是咱们将来要合作的对象。」石雪珊抓住机会想留住他。
「喔……原来是苏少爷,久仰大名。」石勇大方地伸出手。
苏騂的手紧得无法打开,而夏渊照的心也满是矛盾。
该走还是该留,搅得他头痛。
苏騂本想抛下一切赶回府,但此时正好是揭开真相的重要时刻。
也紧闭上眼,放松心情,伸手与石勇相握,当下决定先解决玉佩之事。
「騂弟……」夏渊照明白他内心是何等的痛苦与挣扎,心中万分感激。
石雪珊不是呆子,苏騂那挣扎痛苦的神情她瞧得很仔细,那微颤的手与唇似乎恨不得马上离开,但为了得知真相,他硬是强忍下来。
她望着他那痛不欲生的模样,有点……感动了。
石勇对於苏騂的到来十分欢迎,虽然气氛有些古怪,但他并不介意。
「苏少爷,有关生意一事,我已经听说了,很高兴能与你合作。」石勇招待他们到大厅,开心地道。
「石老爷客气了。」苏騂拱手道。他冷静地将自己的感情完全压抑下来。
「爹,生意会成功,女儿也出了不少力。」石雪珊向他撒娇。
「乖女儿,爹知道,辛苦你了。」石勇疼爱她的模样有如亲生女儿。
「石老爷,有一事我想请教你。」苏騂在夏渊照的暗示下,决定尽快将事情问清楚。
「有什麽事,苏少爷请说。」石勇笑道。
「爹,你刚回来一定很累,不如晚膳时间再聊吧!」石雪珊有意阻挠。
夏渊照瞪了她一眼,心知她有意,心中大大不悦。
「石老爷,在下是苏騂结拜的兄弟夏渊照,这次前来是有非常重要之事想向石老爷求证。」他不愿让苏騂为难,决定由亲自来问。
「夏渊照,你想累坏我爹吗?他辛苦赶路回来,连休息都不行吗?」石雪珊不悦地道。道。
「石小姐,请你别做小人,你明知我与苏騂无法在此多留,为何还处处逼人?」夏渊照的口吻很不客气。
「大胆!夏渊照,你以为你仗着是苏大哥的兄弟就可以无礼吗?什麽小人,当心本小姐拔了你的舌头。」她气急败坏。
「随时奉陪。现在能否麻烦你先管管你的舌头?」他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石雪珊气得面红耳赤。
两人一来一往毫不相让,石勇的注意力由苏騂身上转移到这勇气十足的少年郎,对夏渊照起了好奇之心。
女儿从小就被他宠坏,任性脾气没人敢惹,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子逼得哑口无言,这种事还是头一遭。
「好了,珊儿,既然事情如此重要,爹晚点休息没关系。」石勇也不是迟钝之人,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何事,但从苏騂那心神不宁的表情里,他多少猜到一些。
「爹,女儿是担心你。」石雪珊心中着急。老实说,她确实害怕知道真相,对於自己的身世她从未怀疑,因此完全没心理准备听见其他的答案。
石勇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别担心,「不知苏少爷和夏公子想知道些什麽?」
「我们想问有关石小姐身上那块玉佩之事。」夏渊照直接问道。
石雪珊紧张地抓着脖子上的玉佩,神情担忧起来。
石勇望了望女儿,微蹙着眉,「不知夏公子为何对小女身上那块玉佩如此感兴趣呢?」
夏渊照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玉佩取出,「石老爷,你请看。」他将玉佩递给他,「这玉佩是我们夏家之宝,巧的是与石小姐身上的那块一模一样。」
「才下一样呢!你那块上头刻的是梅花,我这块刻的是桃花!」石雪珊反驳道。
石勇仔细观察玉佩上头的纹路,果真一模一样,除了背後的花样不同外。
「更巧的是,我失踪多年的妹妹身上那块刻的就是桃花。」
「令妹失踪多久了?」石勇问道。
「她不满一岁就失踪,算算时间也有十八年。」
「十八,那不正好与珊儿同年?」
「没错!」
「原来如此,那夏公子是怀疑小女是你妹妹罗!」石勇总算了解来龙去脉。
「我想这事应该只有石老爷知道吧!」夏渊照面对他。
「哈哈哈……我明白了。珊儿,告诉爹,你该不会也开始怀疑了吧!」石勇因他那气势感到敬佩。
石雪珊摇头,「才没有呢!我自始至终都相信自己是你的亲生女儿。」
石勇满意地点头。
「石老爷……」夏渊照着急起来。
「夏公子,小女说得没错,她确实是我和夫人的亲生女儿。」石勇笑道。
「那玉佩一事又是如何呢?」苏騂代替夏渊照发问。
石老爷握住了石雪珊的手,浅浅笑意里透露着无奈与苦涩,「那玉佩是十八年前刚我和夫人跟一对夫妻买下的,因为上头的桃花十分精致、栩栩如生,夫人一见就十分喜爱,於是从那时起夫人就一直随身佩带,直到十年前过世,我便将它交给了珊儿。真对不起,夏公子,让你失望了,珊儿并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夏渊照对於这答案不知该喜或该忧。苏騂明白他的心情,又道:「那请问石老爷可还记得当年那对夫妻的名字?」
「名字啊……这……老实说有点久,我想不太起来了。」石老爷摇了摇头。
这句话让夏渊照完全失去了希望。完了!一切都完了!
没错!玉佩是找到,但人却不见,如今连最基本的相认之物也没有,住後要找人,不就有如大海捞针一般了吗?
天呀!怎麽会是这样的结局呢?夏渊照彷佛失去力量,颓丧不已。
苏騂了解他的心情,他不知该安慰什麽,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如同他与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