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夜里,姚贤慧翻来复去、辗转难眠。

胡须怪物的噩梦还是一直纠缠着她,只要她闭上眼睛,它就会自动跑进她的脑袋瓜子。

焦躁不安外加心神不宁,她躺在床铺,双臂枕着头,索性不强迫自己入睡,望向阁楼屋顶的窗口发起呆来……

他的手,穿过她的发的温柔……

他的手,停留在她腰际的温度……

那脑震荡的感觉……

那局促不安的种种细微情愫、矛盾惶恐……

唉……春梦了无痕呀!她突来一陈唏嘘感叹。一定是这块大地的催情,才会让她这向来愚钝的脑袋敏感了起来!也做了些奇怪的怪梦……

这块美好的大地、这个她渴望的天堂,他非要来破坏掉她仅有的小小梦想吗?她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朴实又穷酸的农夫,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实力呀?他充满神秘,她总觉得这个看起来简单、扛粗活儿的男人,好像精明厉害了点?!

求他放弃?不!她做不到。

威胁利诱,虚张声势恫吓他?不!她不会、不懂得那该怎么做。

干脆嫁给他!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分享这个地方!

“呃、呵呵!”姚贤慧不自觉傻笑出声。

思绪一转,找回理智,她像着了魔后迅速清醒,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怎会有那种怪念头!

“真是见鬼了!”她自言自语。

咦?见鬼了?!

灵光乍现!她萌生一个邪恶的念头——

如果这地方“不干净”,他是不是就会打退堂鼓,不跟她争这块地啊?

装鬼吓跑他?唔……她这种小人的行径会不会太过分了?会不会太可笑?

踌躇地摩擦双掌,有点冲动的身躯也悄悄离开床褥,她咬着唇、眼珠子转来转去,终究——

管它的!来怪力乱神一下!

姚贤慧首先摸到厨房里去,涂抹了些蕃茄酱在脸上。

然后,塞了两颗蒜头在虎牙两侧……

虽然满嘴蒜味挺不舒服,她还要小心地轻轻咬住才不会让蒜头掉下来!但总得忍耐,不然她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弄得像鬼。

本来想弄两条尖尖的红萝卜放在头上当角,但想了好久,她没有办法把红萝卜固定在头上,后来决定把头发绑成两束冲天炮。

最后,她在客厅里头找到透明胶带,剪了两截后,贴着自己的眉骨,拼命把眉毛以上的皮肤往上拉,贴住胶布固定——这样她的眼睛会上扬放大,脸孔看起来狰狞一点。

纵然这样的行为很白痴,她也一度后悔想打退堂鼓,但反反复复的脑袋瓜子,还是说服了自己行动……

其实,现在的心情,玩笑的意味胜过恶意吧!

就在她准备妥当,鬼鬼祟祟要爬上阁楼之际,楼梯旁的房门打了开来

该死!这个连阿珍半夜不睡觉,爬起来梦游、破坏她的好事干嘛呢!

为了预防连阿珍先被她给吓到而发出尖叫,姚贤慧赶紧蹑手蹑脚地移步,赶在连阿珍看到她以前,一把箍住她、一手蒙住她的嘴巴!

“唔……”连阿珍猛然遭到惊吓,眉毛上挑竖起、一双眼睛牛铃般放大,眼眶迅速飘出泪来,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全身发抖地瞪着她。

姚贤慧本来要拿下嘴巴里的蒜头,出声音跟她示好的,可是……

脸色发白的连阿珍,眼珠子转了一圈、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摸摸她的脉搏……嗯!还在跳!没被吓死就好。

唉!没想到先吓到连阿珍。

姚贤慧让她瘫在地上。

爬上阁楼……

嘿嘿!现在换你了!

她的瞳眸如诡谲黑暗中的豹眼、迸射出狡诈的狩猎光芒。

一步步走近——

她停留在他床侧紧紧盯着他。

他翻身,害她大大紧张了下,赶紧扑倒在床边的地上,掩蔽自己的身影。

一分钟后,没有动静,她才慢慢探起头,同时怀疑自己。

我怕啥?他应该怕我才对!

他侧身的躯体,就在她眼前五十公分的距离,背对着她,方才翻身之后,他身上覆着的薄被掀了去……

赫——肉桃子?!

姚贤慧傻眼。

这不是她的噩梦吗?!老天爷!他为什么裸睡啊!

满脸呆滞的她,回不过神……

他又要翻身……

“不!不……不要转过来!”姚贤慧在心里大声呐喊!

睡在床上的他翻了个身,转过来……

她惊见黑毛刷——

“啊——啊——啊——”蒜头从她嘴巴掉下来,划破空气的凄惨尖叫,像是发生惨绝人寰的凶杀案一样。

她尖叫着夺门逃窜。不不不!不是夺门逃窜,两隔间中间只有一扇活动的拉门屏风。

她撞坏了那扇屏风,狼狈地扑倒在地上之后,又手脚打结、跌跌撞撞地滚下阁楼去,躲在楼下的浴室里面直发抖。

甄震咏没有被惊醒,正好眼的他,掏掏耳朵,只当是听见鸡在叫,翻了个身又睡得四平八稳。

“噢!真是可怕又丢脸!”姚贤慧浑身发颤,缩在浴室的角落。

没想到半夜装鬼吓他,反却让他裸睡的身体给吓到三魂飘飘、七魄渺渺,三魂七魄全跑掉了!

绮梦何解?原来……此梦解为:人,不可以做坏事!不然会有报应。

早餐的饭桌上,出现了两只猫熊。一个黑轮珍、一个黑眼慧。

“昨晚没睡好?”甄震咏的关心是针对姚贤慧。

她两眼空洞、六神无主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

摇头后随即垂下头去安静吃饭。

甄震咏又要开口,连阿珍抢白。“好可怕!昨晚……”

惊恐的表情凝在脸上,连阿珍本要脱口的恐惧吞了回去……

不行!如果让他们知道这儿闹鬼,谁还敢买呀?!

“什么好可怕?”甄震咏狐疑拢起眉心。

“没、没有,昨晚做了个噩梦,好可怕!所以没睡好。”连阿珍忙改口。

“噩梦……”姚贤慧听到这两个字,像被电了一下,她的视线在他的下半身溜了一下,忙又缩回去。

老天爷!别开这种玩笑!我是黄花大闺女呀!怎能让我的脑袋装了这么些邪恶的东西!

她在心里呜嚎,对于自己的“不纯洁”一直耿耿于怀。

“你也做噩梦?还是身体不舒服?”甄震咏手掌探向她的额头,盯着她那一脸异状。

“没、没有、没有!”姚贤慧避开他,霍地站起身,丢下碗筷跑开。

“怎么搞的?”甄震咏纳闷,然后转向连阿珍。“对了!连小姐,阁楼上那扇屏风不知道为什么怀掉了,我看了下,应该修一修就没事了。”

“喔!没关系、没关系!”连阿珍呆顿了下,忙客气推说。但她满心怀疑……怎么闹鬼闹到这么严重啊?!连门都给拆了?

“你这农场卖掉以后要住哪?”甄震咏跟她聊了起来。

“我?我回台北住。”她回答,念头一转,心思全放在急欲成交的冲动。“甄先生,你出的价钱我考虑好了,我可以接受,你什么时候要办手续?”

“马上就可以。”甄震咏笑说。他的假期也差不多了,是该回到他的事业中,继续纷扰庸碌的生活了。

“你们——”这时姚贤慧出现在门口,生气地大叫。

他们怎么可以私下协议好了就把她出局呢?他们买卖双方决定好,那她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姚小妹,怎么了?”连阿珍问她。

她气呼呼走来。“你们这样算什么?那我呢?连阿姐,你真的不卖给我啦?”

惟利是图的欧巴桑!她暗咒。

还有!卑鄙无耻的甄震咏!

她姚贤慧全部的家当只有三百万,还要伤脑筋去贷款!他却轻轻松松加个价就买走农场了!

“高价者得!”连阿珍以抱歉的眼光看着她。“姚小妹,很对不起,以各方面条件来说,甄先生都比你要合适些,我想,这点你我都很清楚,是不是?”

“……”无法言语,姚贤慧此刻的心情,只能说难过到了极点。

脚步一扭,她忍着哭意,难过地奔出木屋——跑向无涯的草原,将她的伤痛放逐在辽阔的草原理,用狂奔的脚步赶走她的悲伤……

两个钟头以后,甄震咏在草原尽头的小山丘上找到她。

双手插在裤袋、静静地走到她旁边。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发呆的她,哭过的眼眶是一片狼狈的猩红。

她抬眼淡瞥,不理不睬又调开视线。

他在她身畔与她比邻坐下。

“你真的那么难过?”甄震咏问了极白痴的问题,因为面对她的脆弱,他也很无措。

“对!很难过,不过你很高兴吧?土农夫!你得逞了,很高兴喔?”她讥讽地回嘴,瞪着坐在一旁的他。

“贤慧……”甄震咏的眸中有几分不忍的情怀。这是第一次,他开口唤她的名字。

姚贤慧一阵心悸,听到他的声音吐出她的名字,她竟有些怪异的情绪……是害怕、心动?还是说……被怜惜的感觉?她分辨不清楚。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你买到这里,有能力照顾好这里吗?你有没有真正想过这个问题?”他很真挚地安慰她。

“我……我……”她的眸子闪烁,在抗拒着他的关心,支吾无法成句。

“乖!别难过了。”他伸出手,在她头上关怀地抚了抚。

这举动,却又让姚贤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哭意,汜滥成灾——

“哇呜呜……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嘛!呜……”她用力抱住自己的膝盖,埋首在双膝之间哽咽大嚎、痛哭流涕。

甄震咏没来由的也跟着一阵鼻酸,觉得自己好像对不起她似的。

他揽上她的肩,将她拉拢到自己的肩膀,一边轻拍着她。

“别哭了,你别哭了!”

“呜——呜呜……”她还是猛哭着,也没有推拒他的亲昵举动,任眼泪一遍遍湿透他肩上的衣料。

“唉……别哭了,要不——”要不还给你,让你买可以了吧?他犹豫着。

“什么?”她抹了抹眼泪,抬头看他。

一双水汪汪的眸对着地,让他在心软与理智的边缘矛盾着。

凝滞的时间里没有言语,他迟疑考虑着,与她视线相交的同时,他萌生怜爱,叹了口气……

他托起她细致的下巴,轻轻地靠近……将唇覆上她的……

“唔……”姚贤慧这下子可忘了哭泣了!她一双眼眸眨也不眨,诧异惊恐地瞪着地。

他眼帘紧闭,搭在她肩上的手游移到她软绵的腰上,一把揽住,让她倾身贴近他的怀抱……

吻,加深了些……

他试探的舌,勾引着她两唇之间的贝齿,带着浓浓的侵略,不断抚弄着她。

不!她这是在跟一个老男人偷情吗?!她不可以放任这样羞耻不伦的关系!

好保守、好保守的道德观作祟,她只想推开地宽硕的胸膛,闪得远远的。

“放……”开……我……她在抵抗的同时也煎熬着。

抵在他胸前的手被他盈握住,手心传来的温暖,冷却了她的火爆与焦躁。

她喜欢上他了……她矛盾的心很清楚哪!她在他的亲密接触中,找到真正的感觉,被他的热烈霸占得无法呼吸……

轻轻柔柔……他刷抚着她不安的唇瓣,浓浓烈烈的情欲在攀窜,他轻咬住她的唇……

终于喘了气——

姚贤慧迟迟无法吐纳呼吸的肺部,在被掏空后释放,她喘了声,任他在轻轻咬吨挑舌后打开她坚持的齿缝。

阳光不见了,山丘在瞬间转凉,微风拂来,拂在两张热烫的脸上。

草原的翠绿在逐风轻摆、随风摇晃着,一波波绿色的浪款摆着柔情……

他辗转占有她的芳香甜蜜,四片唇瓣在温柔,挟带着激情中胶着难分。

风儿好醉人!诱得她在天旋地转中微醺一般,缓蜷在他的爱恋里。

好奇地探出小粉舌轻轻尝他,那滋味儿神奇又甜蜜,她不禁上了瘾……

攫夺住她的青涩顽皮,他把淡淡的欲动化为一波汹涌的挑逗,狂霸地吮着她粉嫩的唇与湿润的舌……

“嗯……”她倒抽口气,几乎可以感觉到他那狂热的情潮蔓延到她身上一般。

随着他愈加放肆的攻势、浑身的软绵都要被他燃烧成灰烬一般,她猛地推开他——惶恐的脸上有几分无措、几分娇羞、几分矛盾。

“吁……”甄震咏也深吸了口气后喘出,理智回笼。

盯着她满脸醉了似的潮红,他勾起一抹温柔,笑着看她。

被他盯得窘迫、盯得无处遁形,姚贤慧慌张地爬站起来,匆匆就要跑走。

藕臂被他攫了住,她惶惶不安地抬眸看他。“你——”

他还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甄震咏没有说话,只是漾着笑纹,轻轻执起她的手……

把她的手,贴上他的手心,然后十指与她交握,牵着她,往山丘下的木屋慢慢散步走去。

心哪!在怦怦不停跳着……她涨得通红的脸蛋始终低垂,不敢迎视他眸中的柔惰。

手掌的温度好温暖,像是一股安全的扶持,带给她好感动、好心醉的感受……

一步步,在缓缓的脚步中,他们走向升起炊烟的方向。

本该是甜甜蜜蜜的情爱,却在两人含蓄踟蹰中显得暧昧不明。

这一夜,姚贤慧还做了个梦……

她在这个农场里快乐地忙碌,那也克难的生活器具全变成现代化器材,这贫瘠的荒地,也在她的照料下欣欣向荣。

薰衣草的紫色花海,烂漫到让人觉得好幸福,草长马壮、牛羊成群、母鸡带小鸡,她怀抱着小娃儿……

身旁站着的男人面孔模糊,但她为何觉得熟悉?

隔天醒来,她还愣愣地在床上发呆,对于这样的梦境感到不可思议。

农场的买家已成定局了不是吗?

为什么她还会有这种不确定的预感?

未来之中,那守护在她身旁的男人究竟是谁?是……他吗?

既然……梦到农场是她的,就是已成的定局还有转圜的余地,好说歹说,她也要想办法改变事实。

好吧!收敛起买张,她不得不低声下气,就算是以她强壮的身体色诱他、温柔对待他,她也要拜托他、求他放弃,因为她真的好不舍得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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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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