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啊!」
宛如负伤野兽的吼叫声,划破宁静的夜晚,惊动霍府里里外外。
当刁蛮急忙披着外衣赶到霍铁心的房外时,里头早已站满奴仆,他们来来往往穿梭于他的床第之间。
施燕燕也列于其中,一见她到来,马上把箭头射向她,声泪俱下。
「妳到底给表哥下什么毒,欲置他于死地,妳究竟安什么心!?」
不理会她叫嚣,她挤到霍铁心身旁蹲下身。「怎么回事?」见他像雕像般刚硬的面孔,全扭曲成一团,额头的汗似雨滴般流洒,还不停的吐血。
「当我进门时,少爷就是这样子了。」展叶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
霍铁心的状况吓坏了她,刁蛮慌张着摇着他的身体,神色恐惧,伸出止不住颤抖的手指抚着他苍白的脸。
「你说话、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说着说着,霍铁心又抱头嘶吼起来,接着又喷出黑血,情况令人惨不忍睹。
「都是妳的错。」施燕燕跺脚的怪罪她,「表哥会给妳害死的。」
「刁姑娘,妳给少爷吃什么药,他怎么会这样?」连展叶也动摇的问,大家全把矛头指向她。
而她在意的却是霍铁心濒临死亡的痛苦,她泫然欲泣的抱住他痛得不能自制的躯体。
半晌后,她站起来对着大家悲壮的警告,「不想死的就给我出去,否则后果恕不负责。」她手中握着粉末,预备洒向四周。
就算没尝过她苦头的人,也明白她手中的粉末一定是某种毒粉,大家纷纷奔至门外躲避逃命去。
但展叶和几位亲信并不因她的威胁而退缩,他们全眼睁睁的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展护卫,你让我跟你们家少爷独处一晚,如果他活不过今夜,我也不准备踏出这房门外。」
她眼中布满血丝,有种玉石俱焚的决心,坚定的口吻让人不容置喙,她眼里的担忧害怕是骗不了人的。
展叶为自己的疑虑、口不择言感到惭愧,他怎么能怀疑刁姑娘呢!?他望望床上支持不住的少爷,深深的叹一口气。
「拜托刁姑娘,老仆在此跪谢。」他五体投地的向她膜拜后,领着人马迅速离去。
偌大的厢房只剩他们两人。
看着阖上的门、空荡荡的房间,她吸吸鼻水,尽量不让泪水下滑,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趴在他身上痛哭失声。
「妳……妳总是那么冲动胡来、态意妄为。」
头顶上方传来霍铁心咬紧牙关,从喉咙呻吟出的一句话,这让哭得伤心的刁蛮刷地的起身。
「你哪里痛、你哪里痛?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死,不然坏了我的招牌,我一定会追到地狱去,寻你晦气。」她哽咽的语调,此刻听来特别凄冷。
所有威胁的话语,在他听来竟是那么的娇嗔动人。
「哈!」他低声呛笑,不期然黑血又从嘴角冒出,激得他一阵猛咳。
「你还敢笑。」她又急又气,边流泪边掩住他的嘴,手忙脚乱的想拍顺他的气息,整颗心悬在他身上。
「有妳这个神医在,我怎么好死。」虽然全身绞痛,五脏六腑全翻腾移了位,他的内心却无比感动——这个女人愿意陪他死。
这个当初,他万般嫌恶的村姑,现在却要追随他到阎王殿去,比起所有贪恋他名声、财富权势的人,她显得真诚、随性坦白,在相处的日子中,他已渐渐被她的真实自在给吸引住,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了。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刁蛮哭得鼻涕泪水横流,也不管好不好看。
他吃力的摇头,「我心甘情愿,况且我还没死。」
「我……我不要你死,你答应过,等你好了之后要陪我逛名山、赏河湖的。」说到后头她竟泣不成声。
霍铁心咬紧牙的坐起身,不住的喘息。
「不要哭,我从没见妳哭过。」他深情且怜惜的拭去她的泪珠,投以一个虚弱的微笑。
「哇!」他温柔以对的结果,竟换来她倒进他怀中嚎啕大哭。「我不要你死,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可是妳说的。」说着说着,他又喷出一口阒黑的血。
她见状,吓得忙不迭的直点头,「任何事都答应你,只要你熬过这次。」
「好,我一定会撑过去。」
刁蛮脸庞不断滚落珠泪,她轻轻从衣袖里掏出十几罐药,搀混成一堆,然后又分成两半。
「我现在要以毒攻毒来逼退你全身的毒,如果你熬不过这劫,我也绝对不会独活。明天早上,我们一定要一起迈出这大门,不然就一起死在这。」她诅咒般的发誓,有着不容质疑的决心。
「悉听尊便。」他还故意装的有点委屈。
她破涕为笑,「你要是每次都这么乖,别那么别扭冷酷就好了。」
「那样妳就愿意留在我身边了吗?」
刁蛮愣住,小菱嘴讷讷的说不出话,两颊酡红的垂下头。
「还是不行吗?」他自嘲的笑着。
好不容易死到临头,他才肯拋弃自尊,低声下气的挽留她,没想到她还要给他一个致命的打击。
「不是,我现在不要听这些话,我要等你完全康复后再给我承诺,我不要你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所给的诺言,我怕你后悔,说不定你在清醒后反悔,那我不是自作多情,徒留笑柄。」
霍铁心眼眸充满爱意,一瞬也不瞬的凝视她微嘟的嘴唇——原来他不是一厢情愿。
在这眼神交会,宁静的时刻,霍铁心的症状又开始严重发作。
「啊!」他又开始翻滚起来,痛的如同烈火烧烤。
刁蛮抓起药粉就往他嘴中送去。
毒一入口,霍铁心的疼痛渐趋和缓,他气喘如牛的昏昏欲睡。
「睡吧!不管如何,你醒过来一定会看到我。」她给他保证。
霍铁心眼皮渐渐垂下,临睡前还紧握住她的手搁在胸前。
见他入睡,她怅然若失的倒卧在他身边,环抱住他宽阔的胸怀,紧紧的倚靠着,小脸贴着他的胸瞠,一起感受他的呼吸起伏振动。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不想离开他,也离不开他,整颗心为着他的喜怒而牵动。
以前她哪里会这么在乎一个人,她自由自在、无法无天,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哭得像个婴孩似的,心疼的难以呼吸。
「我说过,你死,我绝不独活。」什么将来、什么以后要跟着师父,她全拋至脑后,现在她已想不了那么多,她一定要把霍铁心救活。
***
清晨时分,蒙蒙雾气笼罩大地,覆盖着沉静微暗的铁苑。
露气冷凝,窜进厢房,刁蛮畏寒的直往身旁的大热炉靠拢。
红冠公鸡抖擞着翅膀,不住的啼叫。声传幽远,唤醒了锦被中交颈的人儿。
霍铁心迟缓的睁开眼睛,眼珠适应光线后,逐渐灵活流转。
昨晚经历一场生死之斗,体力透支殆尽,整个人有些迟钝。虽然如此,他却也发现体内的真气已能游走自如,没有半点窒碍阻塞,毒性全无,四肢再次属于自己可以随意活动。
残废了二、三年,如今终于康复,他不禁喜上眉梢,直想施展轻功到外头去练练荒废已久的武功,好活动生疏的筋脉。
他稍微移动身体,想撑坐起来,却发现臂膀上枕着一颗小头颅,她的双手如八爪章鱼般的紧紧箝抱住他。
看清怀中之人后,他露出宠溺的笑容,把她抱得更牢,将她的玲珑娇嫩全拥入怀中。
照顾他一夜的刁蛮被惊醒,以为他又发生什么事了?双眼未张就呼叫,「你……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我没事,我好很多了。」霍铁心心疼的吻着她憔悴的黑眼圈,安抚道。
「真的?」这下她完全清醒。「你不会死了?」
「怎么?很失望啊!」他不仅恢复,还会调侃她。
「你胡说些什么嘛!」她高兴得眼泪婆娑,娇嗔的骂道:「人家是关心你耶!」
他把她搂进怀中,修长的手指梳拢她的长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妳舍不得我,所以昨天才会哭的好可怜,是不是?」
「那是因为你快要死了,谁教你突然出状况,脸色惨白又吐了一大堆黑血,吓得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向来牙尖嘴利、不服输的刁蛮,柔顺的窝在他温暖的怀中,嘟着嘴低嚷。
窗外天色渐亮,从窗棂透进来的光线,映照着他长满胡渣的脸和两人交缠的发丝。
「妳答应我,要留在我身边的。」
「什么时候?」她装傻。
「妳忘了昨晚妳说,只要我好起来,就愿意为我做任何事?」霍铁心提醒道。
「那……那是权宜之计,骗你的。」她结结巴巴地说道,留在他身边的确是很吸引人的想法,但是她要顾及到师父。
昨夜的冲击太大,才会让她信口开河,胡诌一通。所以她决定反悔,反正「守信」这美德,对她没啥约束力。
「妳想反悔?」他有丝动怒,就晓得这丫头滑溜的跟条泥鳅似的。
忌惮他威严的俊脸,她顾左右而言他,说起话来吞吞吐吐,不着边际的打马虎眼。
「不是啦,因为……因为我师父她嘛,她……她行动不便,两眼失明,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乖徒儿,我总要照料她下半辈子吧,不然人家会说我不忠不孝。」偷觑他不悦的表情,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妳何时担心旁人的闲言闲语了?」他冷哼。
她搔搔头皮,努力的挤出说辞,「我跟你学的,你不常教我一些世俗的观念和礼义伦常,我有心向学嘛!哈、哈……哈……」见他脸色发黑,她只能无力的干笑。
「既然如此,妳更要留下来。」想不到霍铁心追着话尾,反咬她一口。
「为什么?」
城府极深的他,两眼直勾勾的望进她的眼底。
「因为妳爬上我的床,跟我同床共眠,未嫁的姑娘家跟汉子牵手就已经犯了淫荡罪名,妳的行为更甚,妳除了嫁我,别无他法。」
「嫁你?」她愣愣的重复他的话。
「嗯,当我的娘子。」他答的理所当然。
「娘子?」
师父小时候的确跟她提过,丈夫对一个女孩家的重要性,找对婆家,嫁个气宇轩昂有进取心的好男人,两个人一起生活、生孩子,携手同心、白首到老——
如果她跟霍铁心每天一起生活,就可以天天聊天拌嘴,窝在他怀里撒娇,被他呵护宠爱;看他绷着俊脸,蹙着那浓眉、瞇着星目,以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审问她,真的是很棒的感觉。
哇!真是令人期待——她开始幻想将来的美好光景。
等等,不对、不对,差点被他洗脑。师父的脸庞霎时浮上脑海,她及时醒悟过来。向来只有她唬骗人,怎么这下轮到她被哄。
「妳的问题不过是妳的师父,不如把她接下山,反正霍府奴仆如云,我相信一定可以把她服侍的舒舒服服的。」
「没用的啦!早在我懂事之后,就不知跟她提议过几十次下山居住,不过任我说破嘴皮子,她不肯就是不肯,态度无比坚决,好象下山要她的命一样。久而久之我也死心了,所以这次她要我下山帮你治病,我并不是那么情愿,本来想拐她一起下山,谁晓得她以治疗妳爹为借口留下来。」
她敛了敛眉,正色的道:「等你好了,我也该回山上去了。」
霍铁心若有所思的紧搂着她,不发一语。
半晌后,他开口,「我的脚还没完全好。」事实上,他已经完全康复,手脚有力,如此心虚造假,不过是想拖延她回山上的日子。
「我不信,让我试试。」机灵如她,岂会察觉不出,她倏忽跳起来抓住他的大腿搔痒。
「喔!」霍铁心暗催内力,让自己汗流满面、面孔发青,装成痛苦的模样。
「你哪里痛?你哪里痛?」刁蛮吓坏了,以为他又开始发作,双手还不停为他按摩。
他趁她不察,反手一抱,结实的把他压在身下,嘻皮笑脸的,「妳被骗了。」
「讨厌。」发觉上当,她抡起拳头槌打他,「可恶、可恶。」
「真的全好了?」玩笑过后,她谨慎正经,小心翼翼的问。
霍铁心蓦然走下床,虎虎生风的要了一套拳。
「好奇怪喔,昨晚你怎么会突然严重起来?」
「被下毒。」他感慨的低叹。
「是谁?谁那么大胆?」害她差点随他陪葬,她义愤填膺。
霍铁心顿时沉默不语,表情凝重。
「我只是猜测,一切等我爹回来再说。」毕竟下毒之人的动机是那么难测,他虽为霍家当家主人,唯独这件事要等爹回来主持公道。
「你知道是谁对不对?」她一下就看出他的犹豫。
「我的身分特殊,本来就容易引起别人觊觎。」他显然不愿她再探究下去,「我只希望妳能暂时别惹事生非,一切等我爹回来再说。」
有没有搞错,竟把她当成惹祸精,她可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为他着想耶!
「不成,万一对方见你不死,反而变本加厉呢?难道还要本姑娘再一次哭天喊地。」
「我自有打算。」他黯然的闭眼假寐,无意再提。
***
一句「自有打算」就想安抚她?
门都没有!她为了他的病,花费多少精力,连真心都赔进去,他竟妄想以一句「自有打算」来搪塞她!?
她不想报复就枉叫刁蛮了,她的个性一向是有仇必报,谁犯着她就休想当没事人般的逃过一劫,这一次不弄到对方鸡飞狗跳的,她绝不甘休。
她观察的很仔细,霍铁心武功高强,平常除了展叶跟她之外,其余的人鲜少近身,这么说是以食物为媒介的啰!
可这吃的方面都有经过严格的筛选,她还用银针试过,也全然无误。
「刁姑娘,妳在想您师父啊?」展叶奉着少爷的命令,守在她身边。
霍铁心近来不知在忙些什么,整天关在房门里筹备事务,让她常常落单,在不放心之下,只有这位老仆多担待些。
「不是啊!」她撑着下巴,摇头晃脑,她想找出下毒的犯人,偏偏茫无头绪。
「嗯……嗯。」他赧颜的抓着头,为先前怀疑她的医术,而口出不敬感到有些惭愧。
「展护卫,你想上茅屋就去啊!我一个人不要紧,你千万别忍,否则会出岔子。」刁蛮斜瞄他忸怩的动作,关心的道。
「不是,我是想为先前的出言不逊跟妳说抱歉。」正直老实的人,最怕有负他人。
「哈!我当是什么事,那天所有的事我全忘啦!」她爽快的往他肩膀重重一拍,算是不再计较。
「是吗?是吗?」他不好意思地连黝黑的脸都出现红潮。
她贼眼一溜,主意瞬间转到他身上,「展护卫,你们家少爷近几年有没跟人有过节?」
「没有,少爷虽然身分显赫,但是在江湖上不论与市井小辈、达官高人都能称兄道弟,很吃的开,后来是因染了怪病,才隐居起来。而且以少爷的个性不可能跟人结怨,倒是在生意上可能会有些摩擦嫌隙,但也不至于会有人下毒。」
刁蛮不敢置信,「真的?你可别替他歌功颂德,他哪有那么好!?当初,我到达此地第一眼见到他,他就臭着张脸,让我想狠狠的揍他一顿。」现在则是黏他黏的紧,但是当时她确实恨他恨的牙痒痒。
「不、不、不,少爷是生怪病才会如此,以前少爷对待下人都是和颜悦色,也很有耐心的。」
唉!又断了一条线索,她没精打采的趴在凉亭的桌面上。
突然,她眼尖的瞧见施燕燕带着丫鬟端着食物,往霍铁心的别苑去。
「你看,你们美若天仙的燕燕小姐又去献殷勤了。」她没察觉从自己口中吐出的话是酸溜溜的。
展叶再怎么驽钝,也不可能没发觉她小女儿的心事——刁钻难缠、亦正亦邪的刁姑娘跟他们家侠义正直、谨守礼教的少爷,真是很不可思议的一对!
咦?对了,她忘了检查施燕燕的药膳,说不定内藏玄机呢!
刁蛮倏地弹跳起身,甩下展叶,蹦蹦跳跳的跑去拦截施燕燕。
***
「喂!等等。」她从身后追上来。
「刁姑娘。」施燕燕停下脚步回头,一见是刁蛮,立即微皱起柳眉,心里涌起嫌恶,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唤了声,然后有礼的欠身。
「那是什么?」刁蛮指着补药说道。
跟随在施燕燕旁的丫鬟,彷佛她有病般的回避着,施燕燕则不客气的说道:「这是我舅妈让我端来给表哥补身的。」似乎有着老夫人这张令牌,就能畅通无阻。
「我看看。」
「妳凭什么?」面对她的蛮横,施燕燕不晃动了气。
「凭我是霍铁心的大夫啊,万一又吃出什么毛病,谁负责?」
「妳——」施燕燕被她的话气得涨红脸。
表哥竟喜欢这种下流、没家教又野蛮的姑娘,要真是这样,她又何必为了讨好他,而将琴棋书画学得样样精通。
「快给我看啊!」
施燕燕气得脸上青白交织、浑身发抖,「不准看。」她斥喝。
「呵!」母老虎发飙啰!
刁蛮劣根性重,故意要逗弄她,她最讨厌假惺惺、装温柔的千金小姐,反正她就是坏,干脆坏到底。
「妳别仗着有表哥撑腰,就可以目中无人,我可是他未娶过门的妻子,而且舅妈也承认我了。」有舅妈这靠山在,当上霍家女主人也只是迟早的事。
「那又怎么样?霍铁心要我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不准我离开呢!如何?他没对妳说过这些吧!」她得意的笑着。
「野孩子、没教养、粗俗不堪、下贱、不要脸……」施燕燕说不过她,竟恼羞成怒,顾不得自小培养的涵养,劈里啪啦的咒骂着。
想不到刁蛮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心平气和的听她辱骂完,还点头接受。
施燕燕骂累了,气喘吁吁的歇口气,胸口上下起伏不定。
「哈、哈……」刁蛮颇为得意,「怎么?骂完是不是觉得心中很快活,妳就是怨气老憋在心里头,才会整个人看起来那么虚伪。妳要是能像我一样不高兴就发泄出来,会活得比较快乐,不然老关在这霍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说人是非,搞得人很不舒服呢!」
她飞快眨动灵活的眼珠,那一瞬间,就像个调皮的小恶魔。
施燕燕傻愣住了,被她的话给迷惑。
「不看就不看,没什么了不起的。」刁蛮拍拍掌心,摊开手,无奈的道,然后像个没事儿的人一样,甩着宽大的袖袍往长廊走去。
「刁姑娘没恶意,请妳别放心上。」随后跟上的展叶,尴尬万分对着施燕燕道歉,又去追刁蛮。
施燕燕一脸恍然大悟,随即神色黯然。
「小姐,我们还要不要送药啊?」丫鬟担心的问。
施燕燕恍惚的点头,「妳去送好了,我想先回房。」
***
夜阑人静,万物俱寂。
施燕燕独坐在闺房里,对着铜镜梳理发鬓,不停的回想刁蛮所说的话。
她的确不能自欺欺人,表哥对她一直是疏离有礼的,真要结为夫妻,岂不成为怨偶,难道她真要强迫表哥娶她。
自从家道中落后,她就前来投靠舅舅,真心的想成为霍府的一分子,但是再怎么说她都姓施,除非嫁给表哥才能名正言顺的待在霍府。
霍铁心气宇非凡,堪称人中之龙,的确是大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也是众家姑娘托付终生的对象,但是她并不爱他,她爱的只是霍家主母的位置。
她活的不像自己,尤其当刁蛮出现后,她更是怨恨自己不如她,而艳羡她的自由自在、不畏人言。
她自怀中掏出一包红药。
这是舅妈给她的极品春药,舅妈要她加入送给表哥的药膳里,让表哥在意乱情迷之下,生米煮成熟饭,让表哥不得不娶她。
「唉!」她怎么说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好做这些事。
正当她烦恼时,一阵迷香吹进香闺,她便不支倒卧在梳妆台前。
窗棂前,一双小手慢慢的推开窗户,贼头贼脑的探着,然后笨手笨脚的爬进门来,对着施燕燕叹息,「就晓得妳在打歪主意。」
此人正是刁蛮,她拿起小红药包端倪,「拿回去研究、研究。」
殊不知,她将会尝到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