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师父——师娘——究竟是谁如此狠心痛下杀手?都怪池庆不好,不该选在此时远行!师父——」
柳鸣风像被人赏了一巴掌,狠狠地震醒,她看着假仁假义的元池庆,不禁怒火中烧,将手中白布往他脸上砸去。
「滚——这里不需要你猫哭耗子!」
他爹爹从没收过这个畜生当徒弟!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第二章】
待柳鸣风冷静过后,思绪回笼,懊悔立即如狂浪般,瞬间将她淹没,尤其看见元池庆的眼神闪过了一抹如似黄鼠狼的奸邪,她知道,自己已经曝露在危险之下。
可她就是气不过,如果今天她手中的东西不是白布而是长剑,不由分说,她一定拔剑向他剌去,痛问难道人命比不上一本灭神赋?
爹爹不是没有传授他武艺,在新一辈的江湖才俊中,他算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好手,而且借由爹爹的地位声望,他与天下武林侠士切磋功夫的机会比起他人高上许多,就因为爹爹不传授他灭神赋,不指导他通往登峰造极的路就痛下杀手,这等畜生连当人都不配!
「元公子!」跟随元池庆一道踏进盟主山庄的黑衣人少说也有二、三十来个,感觉上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为首的中年男子给人的压迫为最。
「没事,退下。」元池庆一挥手,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眯起细长的双眼,略有怒意,但因不敢违背指示而拱手退离三步。
「这些壮士是?这位姑娘又是?」
薛道长不解地提问。见这群黑衣人的身形及步伐,皆是练家子的隐、沉、实,可他从未在江湖中见过其中任何一人;而动手打了元池庆的姑娘,他在山庄看过几回,却不知道她的姓名为何。
「这些是我之前领师父命令,上各门各派讨教武艺时,在路上结识的隐士,此次听闻盟主有难,特地赶来援助。
而她是我柳师妹的贴身丫鬟,水仙。」元池庆毕恭毕敬地回答薛道长的问题,态度不敢张狂造次。「我想水仙对我有些误会,都怪我不应该忤逆师父,更不该负气离庄,导致今日遭此劫难,我却无法替师父效劳。」
「喔?此话怎说?」薛道长好奇了,柳兄在世时,总说他收的关门弟子是个闷葫芦,要问他才会讲话,平常很少主动吭声,除非是有关武学的事,他才会频频发问,追根究柢。
「我请师父传授灭神赋,师父不肯,说我慧根不足,难以大成,不如不教,我才……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山庄,不会离开师父的。」
「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既然发生了,只有面对一途。」薛道长一声长叹,抖开地上沾土的白布覆上柳照先。
莫逆之交就这样没了,实在痛心。
柳鸣风双手握拳,掩盖不住的忿恨像利箭,纷纷射向与薛道长一同助念的元池庆。
关释爵将这一切看在眼底,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奇怪可疑。
「当家,棺材先运来了三十口,其余还要从邻县各处收购,可能还得一、两天才有办法将所有罹难者入殓。」
段千驰匆匆来报,脸上表情似乎遇上了什么困难。
「少林、恒山沿途诵经过来,武当人马也已经到达,其它门派如衡山、泰山、华山、全真、峨嵋、青玉、赤城,就连远在西域的昆仑都有使者陆续赶至,这些不是我们马场的人,实在不好调度指挥,少做不行,多做又怕遭人非议,不知该如何处理,请当家指示。」
「先运四口上好棺木安置柳盟主一家大体,待各路英雄到场后再决议封棺的日期与时辰。棺材数目备齐后,我们就暂时别插手,先让大伙儿休息。」
此时时机敏感,在选出一名代表总理事务之前,最好别出风头。突然,关释爵想到一事。「『风云阁』的管事来了吗?」
武林盟主之位一日虚悬,对于少林、武当等派虽无实质影响,但对于虎视眈眈想吞并其它帮派的野心份子,武林盟主却有吓阻以及调解两派纷争的作用,尤其是素有世代心结的门派,怕是得由武林盟主出面才能使两造退兵,彼此容忍。
然此时遴选盟主,以武昭彰怕是不合时宜,该如何因应,得等到各路人马全赶到盟主山庄后才能讨论协商。
不管为何,「风云阁」管事都得列席,亲自见证盟主出任的过程,并加以记录,方符合第一任盟主制定的规矩。
「来了,正在核对我们的手札记录。」玉镯与铁护腕耐火耐热,虽然这时候说这不妥,但确实方便辨认死者,省了他们很多工夫。
「好,去忙吧。」等伤亡人数确定完毕,后续才是一场硬仗。
关释爵抿唇,站到凝视柳家遗体、双眼却空洞无神的人儿面前,神情纠结但语气沉定地开口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后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你没有时间也没有权利伤心,要哭,想哭,都等事情处理完再说。」
柳鸣风过了好一会儿才被他的声音拉回神,关释爵的一番话,像是在她这头伤痕累累的牛儿身上,又狠狠地鞭了几下,要她往前走,再痛都要往前走。
不过这样也好,此时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怜跟同情,趁她最无助、最软弱的时候入侵,只会养成她的依赖,在她无法彻底集中精神分析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以及如何让元池庆接受武林公审前,她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柳鸣风看着关释爵的双眼慢慢地恢复了生气。虽然爹爹生前对他赞誉有加,不代表她会投注相同的信任到他身上,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值得她相信,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在这时候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回现实,她应该要面对的现实。
一别以往,宛如死城的盟主山庄只剩庄严的诵经声,不断回荡人心的全是不舍、哀戚、感叹,待盟主山庄内所有罹难的人入殓封棺后,薛道长便在临时搭建的雨棚内,邀请各派掌门代表一同商讨盟主后事。
关释爵、柳鸣风、元池庆,以及「风云阁」现任管事华清均在席中。
「诸位请坐,请坐。」空间小,木椅简陋,大伙儿几乎并席而坐。薛道长走到中间,抚须朗声。
「此次大难,多亏各位英雄鼎力相助,然而柳盟主入殓后,还有停柩、出殡、复山以及后续祭礼需要处理,各派事务繁重,离盟主山庄又有距离,所以依老朽浅见,想推举新任盟主,由他统筹划分。」
「薛道长这方法是好,可是举办遴选大会旷日费时,缓不应急,不如由各派专司负责,以月轮替。」华山派掌门如是说。
「不,各地风俗民情不同,如果接替的人不满意前次门派的处理方式,难免有所非议。况且谁先谁后,这排行怎么算?所以我支持薛道长的意见,新选盟主。」蜀山派掌门随后发声。
「这时候先处理柳盟主后事为先,谁管排行不排行?」泰山派掌门啧声连连。
「偏偏就是有人会在意。」等柳盟主后事办完,先跳起来抗议的说不定就是泰山派掌门呢!蛾媚派掌门拂尘一挥,冷眼睨着华山派掌门。「以月轮替负责柳盟主后事,峨嵋派皆为女众,实不合宜,怕是不能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