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一整个晚上,华晖上上下下了好几趟,可那小胖子家的佣人总说他还没回家,最后,他决定到楼下去等他。

刚走出大厦的铁门,就让他远远看见了一个熟人。

“咦?文迪,你怎会在这里?”他穿过小花园,到达大厦的大门口。

汤文迪闻声猛一抬头,脸上一片苍白。

“哦……我……我想找个朋友,她住在……住在十八号……”

“我们这边是二十八号,十八号在那边。”华晖指了个方向给她。

她点点头,连声谢也没说就急急走了。

恐怕又喝了酒,华晖摇摇头,看着她那有点摇晃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

就在此时,他看见小胖子家的车子徐徐驶进大门,连忙迎了上去,道明来意后,小胖子的父母很明理,当下便让儿子跟着他走。

“就是她!我记得她的头发好可怕!”小胖子指着画面兴奋地大喊。

跟他们所推测的一样,正是那女人。

“小弟弟,你记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华晖急声问。

“当时她背着光,我看得不太清楚,如果再让我看到,我一定会认得她,可是要我说……”小胖子沮丧地摇摇头,“她好坏心肠喔,居然要害姐姐。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有看清楚,就可以抓到她了。”他自责不已。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了。”华晖藏起自己的失望,安慰他。“你再仔细想想看,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或者是奇怪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一整晚,他都心神不定,仿佛大祸将至。

小胖子用力点头,很高兴又有事可做,蓦地,他图嘟嘟的脸一亮。“我记得她拿纸袋给我的手,这只手指包着一块白纱布。”他举起食指给华晖看。

华晖心念一动,迅速操控录影机。

“小弟弟,快看,是不是这个人?”

小胖子一看就嚷了起来:“是她!就是她!虽然这回她是短发,衣服也不一样,可是我认得就是她!”慢镜头又缓缓换了一格。“看!她的手抬起来了,也有块白纱布,就跟我说的一样。”

望着屏幕上手足舞蹈的影像,华晖霎时寒毛倒竖,一颗心冷了半截。

那是已然醉得一塌糊涂,需要黎彼得和他搀扶着送回家的汤文迪。当时,在拉扯间,他抓到了她的手,她痛得大叫,所以他有印象她的食指包着纱布。

老天!他没想到会是她,当她讽刺洛曼时,他还以为只是一个失意人的醉话。

该死!为什么没早点想仔细些?不过他深知现在不是追悔的时候。

“亚伦,马上报警!然后你们带小弟弟回家,暂时借他家待一待,我自己去敲洛曼的门,我相信她很可能已经进了洛曼家里。还有,切记叫警方不要张扬,不然她发起狂来,可能会伤害洛曼。”他边下命令,边带头走下楼。

洛曼被一阵门铃声吵醒,她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文迪,怎么是你?”她讶异地睁大眼。

“洛曼,颜世强要跟我离婚,他把我赶了出来。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对你都很不友善,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无处可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汤文迪神情痛苦地说。

洛曼天生心软。说到底毕竟同学一场,她又如此失意,不帮忙真的说不过去,她伸手打开铁闸。“坐啊,不要客气。你安心在这里将就一晚,别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语毕,洛曼走向厨房。“等我一下,我泡杯茶给你。”

“不用了!”汤文迪说,语气冰冷似雪。

洛曼惊讶地转过头来,却在下一秒猛抽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身体跟她的声音一样,簌簌地抖着。

“你认为呢?”她极尽讽刺地挑挑眉。

洛曼惊慌地盯着她手中的枪,在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一切。

“是你!原来一直是你!”老天爷!她对华晖做了什么?

“没想到吧?”汤文迪洋洋自得地说。

“为什么?”

“你还敢问?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至此?每次我看上的男人……”

接下来,她滔滔不绝地指控她如何对不起她,然而洛曼却一个字也没再听进去,她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一生的挚爱!

到了此时此刻,她不能不面对现实了。

那晚的酒是她自己要喝的,华晖并没有逼她,是她自愿将自己交给他的,他原本想退缩,是她拉住他不让他离开的。然而,第二天,她面对不了自己的罪恶感,于是残忍地把一切责任推给他,恶毒地指控他迷奸自己;最后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又将他抹黑,指责他是处心积虑、变态的恐吓者。

洛曼,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

她忆起他在激情时不断重复的低语。现在,她再也不能逃避了,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一直都没忘记过他,自从跟他分手后,她就再也没为别的男人动心过,她的心一直为他保留着。

然而,一切已太迟了!如今,她命在旦夕,甚至没机会跟他说声对不起,更没机会向他诉说自己的爱。

洛曼痛苦地闭上双眼,心底的痛楚和悔恨几乎今她难以呼吸。

“我恨你!为什么我要的男人都会看上你这荡妇?”汤文迪怒嚣,疯狂挥舞着手中的枪。

洛曼缓缓睁开双眼。“我从不知道你跟子健之间……”

“我跟姓周的毫无瓜葛,我要你离开他,是因为你不配得到幸福!你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婊子罢了,为何到头来却能嫁入豪门享乐?而且,我这样做,你做梦也想不到是我!”

“我和子健已经取消婚约了。既然你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收手吧!为了你的两个孩子,千万别铸成大错。”洛曼努力想说服她。

“你知道你为什么你非死不可吗?”汤文迪阴狠地看着她。

洛曼摇头。难道跟子健分手的事还不够吗?

“那我就告诉你,让你可以死得瞑目!”她的眼中满是疯狂的神色。“是因为你勾引男人的本事。那姓周的还没走,你又再次搭上骆华晖。那浑蛋,八年前被你甩了之后,还敢不领我的情。你这贱人,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勾引得每个男人都像丢了魂似的迷上你,李家伟是,骆华晖也是。”她眼中闪烁的恨意足以燃烧整间屋。

“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离开我!你说!论身材,论美貌,你有哪一样比得上我?凭什么你可以一个男人换过一个男人,而我却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你不死,还有天理吗?”

她已经完全疯了!跟她讲道理根本没用。洛曼不再言语。

“这天我一定要杀了你,以泄我八年来的心头之根,告诉你,我绝不会手软的!在来之前,我才放火烧了颜世强和他姘妇的屋子,所有对不起我的人都得死!”她发出疯狂可怕的笑声。

洛曼听得毛骨悚然,知道自己今晚必死无疑。她想起上一个可怕的夜晚,只是今晚再也没人会来救她了。

华晖,你在哪里?但愿你知道我有多抱歉!但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但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我要先折磨得你生不……”

门铃声中断了汤文迪疯狂的喃喃自语,她伸手捂住洛曼的嘴。

天啊!千万不要是华晖!洛曼惊恐地睁大眼。

华晖盯着许久没人回应的门,知道他最害怕的事发生了,如今只能祈祷汤文迪还没下手伤害她。

绝望地再一次按铃,他决定放手一搏。

“乔洛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他故意以醉鬼的口吻说,以减低汤文迪的警觉性。“出来开门,不然我就将这门撞个稀巴烂!”

他为何偏偏选这个时候来?老天爷!求求你,要死就死我一个好了,千万别让他有事!洛曼惊煌地盯着门,在心中不断祈祷着。

“来得正好!我今晚就一并解决你们这对狗男女!”汤文迪用枪指住洛曼的头。“去开门!”

洛曼摇头拒绝,仍被抢住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敢反抗我?”汤文迪挥起枪柄,狂乱地敲击她的头。“信不信我一枪杀了你,然后再开门杀了他!”

洛曼被她打得头痛欲裂,但是她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

或许她在开门的时候有机会警告华晖逃走。她扶着痛得快要裂开的头慢慢起身。

见良久没人应门,华晖内心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难不成汤文迪已经下完手离开了?他心急地大力踢门。

“快开!这浑蛋如果吵醒整幢大厦的人,我要他不得好死!”汤文迪用枪抵住她的腰部。“别耍花样!”

洛曼抖着手打开门,半侧过脸,尽量不让汤文迪看见她的脸,以眼神示意他走开。

见她安然无恙,华晖一颗心踏实了许多,室内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只从打在她脸上的走廊上的灯光,看到她深深的恐惧,和她不停要他走的示意。

不,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他同样以眼神坚决地回答她。

“你还杵着做什么?是不是藏着个男人?你再不开,信不信我叫所有的人出来看我捉奸!快点开门!”他心急如焚,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改用威胁的手段,希望汤文迪会快点开门。

“我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洛曼快速地说,感觉腰部的枪威胁地戳了戳,但她仍坚持说出她要说的话。“你给我快点滚!滚!滚!”她以眼神哀求他的原谅,希望他能感受到,并同时伸手关上门。

汤文迪大力地一把推开她,自己打开门,用枪指着华晖。

“Hi!文迪,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她藏着个男人哩。”他朝她咧嘴一笑,假装摇晃着一步步走进来,好像没看见她手中的枪似的。

华晖用了超人的意志力才没有去扶洛曼起身。此刻,她脸朝下一动也不动地趴在地下,让他好担心。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蹲下,他们俩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以汤文迪的疯狂来看,她绝对做得出同归于尽的事。他可以奉陪,但洛曼绝不能。他进得来,早就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她。

汤文迪用脚跟踢上大门,把枪口对准他。

华晖知道拖得越久,危险越大,得赶快伺机而行。

“文迪,你拿着这玩意儿是什么?让我看看。”他装疯卖傻地向前。

“给我站住!骆华晖,今天就是你跟这贱货的死期!”她扳下保险。

没时间可拖了,只能险中求胜!华晖假装一个跟路,猛地扑向她,然而汤文迪已有准备,她侧身退后,让他扑了个空。

“你就这么爱这贱人,不惜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是不是?好!今天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她狂笑着将枪口移向躺在地下的洛曼。

华晖的血液几乎凝固,毫不犹豫地,他也移向洛曼,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蓦地,耳边一声轰隆,一股剧痛贯穿他的胸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提腿扫向汤文迪的手,另一响枪声在空中爆发,随后是枪枝坠地的声音。

他顾不得伤口的剧痛,飞身扑向她,这一次他将她切切实实地压在地上。

汤文迪死命挣扎着,伸手抓他的脸。

脸上的疼痛让华晖从晕眩中清醒过来,他严厉地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放手,不然就保不住洛曼了。

汤文迪眼见自己的两只手都分别让他给按住,一时半刻也讨不到好处,于是改而抬起头猛力撞向他胸口的伤处。

华晖痛得眼冒金星。他腾出一只手,一拳打在她的脸上,然而伤口的疼痛让他的力道减弱了许多,她只顿了一下又撞向他的伤口,这一回,他差点没停止呼吸。

“今天你和那贱人死定了!”汤文迪狂怒道,又狠狠往上撞。

洛曼!这给了华晖力量,他用力扯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用力往下撞。

汤文迪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他又重复了两次,才气喘吁吁地停住。

“洛曼,快起来!快跑!”他虚弱地朝仍躺在地上不动的身影喊,知道自己快支持不住了。“甜心,快醒呀……”

接下来是华晖一辈子都没这么高兴听见的开门声--一个警察撬开了门,亚伦冲进来,随即跑过来帮他制住打算卷土重来的汤文迪。

洛曼有救了!华晖松口气,几乎昏死过去。“洛……洛曼,怎么……样了?”他吃力地问,想爬过去看她,无奈一动,伤口又痛得他死去活来。

“乔小姐只是昏过去而己。”

亚伦的声音穿透他混沌的理智,下一秒他失去了意识。

华晖缓缓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正坐在床前的洛曼。

“华晖,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忧心如焚了一整天的洛曼狂喜地喊道,泪水一下子涌出她的眼眶。“医生,我要叫医生……”

“不要走!我不碍事!”

“怎么会不碍事?你昏迷了十几个钟头了,我好怕……好怕你……”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更多的泪水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淌。这十几个钟头里,每一秒、每一分对她都是种折磨。

“别哭!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华晖吃力地想要坐起来。

洛曼忙按住他。“你别乱动!”

“洛曼!”华晖环住她的柳腰,一使力,让她整个人趴到他的胸膛。

“你的伤口……”洛曼惊呼。

“别动!让我抱着你!”华晖紧紧抱住她,他必须感觉她是真实的,是活生生的在他的怀抱里。“甜心,我到底还是保住你了!”他这辈子从没像此刻这么开心过。

“你的额头受伤了?”他轻抚着她额头的淤青。

“这只是碰到地面时撞瘀的,我没事,我到医院就醒过来了,那时我才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洛曼抬起泪眼看着他。“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害你差点……差点……要是你有……有什么事,我……我真不知该……该怎么……活下去。”

“嘘!没事了,都过去了。乖,别再哭了。你看,你的眼睛都肿成这样了。”这小傻瓜大概从知道他受伤起,就哭个没停。华晖爱怜地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华晖,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洛曼吸吸鼻子,续道:“那天醒来,我发觉自己竟然对子健不忠……我和他有婚约,我虽然不爱他,但是绝不该以这种方式去回报他的!我也痛恨自己会做出这种不忠的事……就像八年前我愚蠢地认为你对我做的一样……我当时也痛恨着你,我受不了自己的无耻,于是逃避地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你,将你想成是最可鄙的人,让我自己好过些……华晖,对不起!对于我加诸在你身上的种种罪名,我好抱歉!我……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她并不是想请他原谅自己,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可原谅的。

听完她的剖白和她深浓的歉意,华晖就算还有什么怒气也消失了。

“不,我不恨你。我爱你,洛曼。”他柔声说。

闻言,洛曼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你……你还……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你还肯爱我?”这是她满心期盼,却又不敢期待的事。

“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部分,我怎么可能根你呢?即使曾经有那么一点点,但是相较起我对你那浓得化不开的爱恋,那一丝恨意简直就微不足道。”华晖睇着她圆睁的美眸,深情地说。“嫁给我,好吗?洛曼。”

“好!好!好!噢,华晖……”洛曼大力点头,激动得又哽咽了,吸了一口气,才续道:“我爱你,好爱、好爱!”

华晖眨了眨眼,想眨走眼中的雾气。经过八年的等待,经过这一切的磨难,他终于得到她……一个他用生命去爱的女人!

他拥紧她,缠绵悱恻地吻住她……

此时,自然是无声胜有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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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情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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