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带著一晚无法安稳入眠的散神，苏兰翎精神不振，却仍强装出神采奕奕的模样处理一个接一个的工作。
“苏经理，你还好吧？”李雅君把一杯罐装咖啡放在苏兰翎面前，而后者却无力地摇摇头。
“我只想睡一下。”苏兰翎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怎么了？”
苏兰翎无奈地扯扯嘴角，“昨晚被我妹吵得一整晚没好睡。”
“又来啦！”听到苏兰翎口中的人又现身，李雅君只能聊表同情地苦笑一下。
“你帮我算算这是第几次了？”苏兰翎大吐苦水，“我只不过是事业心重了一点，而且离上一个男朋友分手不过才一年，又恰巧最近没有中意的人选，我妈就以为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了，这有没有天理啊！”
李雅君笑著耸耸肩。
“不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可是标准的单身贵族咧！”苏兰翎把手放在额头上，“不知道哪一位好心人士可以帮我向我妈解释，现在都流行晚婚，而且女人没有男人也不会死掉。”
“老人家嘛！”李雅君安慰性地拍拍苏兰翎的肩，“对了！早上总经理的秘书提醒，要你别忘了和总经理的会议。”
“对喔！”像是突然想到，苏兰翎猛地坐直身体，一思及公事，她的精神全回来了。
“怎么会突然找我开会呢？”苏兰翎看了一眼手表。
“听说业一组的施俊诚也被通知了。”
“他？”一提及昨天那让她尝到羞愤滋味的男人，苏兰翎眼中冒著愤怒的火花。
“是啊！被通知的只有你们两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雅君若有所思地侧著头。
“最好是人事命令，把他踢到泰国的人妖堆里闷死他。”苏兰翎眯起眼睛，快意地诅咒。
“你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李雅君拿起苏兰翎已经批阅好的文件，“虽然你和施经理总是互相较劲，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他看你的眼神……”
“有！”苏兰翎回答得十分肯定，“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视还有敌意。”
“我不是说这个啦！”李雅君想要解释，不料却引起苏兰翎更大的反应。”
“难道你还看出了其它什么不好的意图吗？”
“没什么不好的意图，你别把施经理想得那么坏。”
“坏?!我就是因为没有把他想得太坏才会被他反将一军。”苏兰翎不表赞同地哼了声。
李雅君知道这会儿苏兰翎正在气头上，所以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提醒苏兰翎：“时间差不多了，如果你怕和施经理一起搭电梯，就赶快动身到总经理室去吧！”
“谁怕他啦！”苏兰翎环视办公室一圈，结果并没有看见她讨厌的人的身影，“我只是不想跟他呼吸同一空间的空气，因为那会污染我的脑神经。”话虽然说得狠，但苏兰翎仍是动作迅速地起身向外走。
完全不反驳苏兰翎的逞强，李雅君只是体贴地看著主管快速离去的身影。
在等待电梯从楼上降下的当儿，那个苏兰翎最“在意”的人刚好也在等电梯。
“嗨，真巧！”施俊诚一脸无害的朝苏兰翎打招呼。
尽管心里暗骂不知道施俊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为了保持风度，苏乱翎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对著施俊诚点点头。
“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完全不怕踩到地雷，施俊诚勇气可嘉地直接切入重点。
“昨天有发生什么事吗？我已经忘了。”口是心非地回应，僵在苏兰翎脸上的笑容已经有变形的迹象。
“你赢了我们业一组好几次，偶尔让我们扳回一城也不为过嘛！”施俊诚两手插在口袋，态度一派轻松自在。
这时，电梯门恰好打开，让苏兰翎吞回了挖苦的话，只不过没有发泄出来的气愤积压在心底，令她的恨意更加发酵。
一进入电梯，苏兰翎直接按了八楼的按钮。
“你也要找总经理？”施俊诚偏过头看著苏兰翎的侧脸，后者却是一直看著电梯门，一副不想理他的态度。
“你找总经理有什么事吗？”
看样子施俊诚似乎很想找她说话，苏兰翎勉为其难的开口：
“是总经理找我开会。”苏兰翎看也不看他一眼，直视电梯上方一格一格向上增加的数字，巴不得电梯能够一下子就冲到八楼，免除让她和施俊诚窝在这小小空间的不适。
“我也是。”施俊诚笑咪咪的说。
苏兰翎一点也不想表示意见。
小小的空间因为苏兰翎的不回应而沉默下来。施俊诚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苏兰翎则是睁大眼睛看著数字攀升，终于八楼到了。
“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正当电梯门拉开，一声沉沉的低语忽然传入苏兰翎耳中，当下，她即刻收回已经踏出的右脚，转了个方向，直接面对施俊诚。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苏兰翎的口气非常不友善。
“我是说其实我们可以不必这样针锋相对。”施俊诚说著，率先跨步离开了狭小的空间，苏兰翎则跟在他身后，眯起眼睛盯住他的背影。
“虽然我们同在一个办公室里，又是竞争对手，但也可以成为好朋友啊！”施俊诚转身对著苏兰翎，脸上的表情很是诚恳。
“好朋友？”苏兰翎原本是怀疑地反问，但当她看见施俊诚点头，随即以不敢置信的目光盯住他。
“你是不是昨天难得赢过我，所以乐疯了？”
施俊诚摇摇头。“我只是想跟你握手言和。”
闻言，苏兰翎噗啡笑了出来。
“你曾看过或听人说过老鼠对猫咪要求握手言和的吗？”就算只是打个比喻，苏兰翎仍不放弃可以占便宜的机会。
“我们是人，跟动物不一样。”施俊诚很有风度的反驳。
“那就像下棋喽！不是你赢就是我输。”
“相互竞争不代表势不两立。”
“在战场上是没有朋友的呀！”
“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敌人。”
“可是我有啊！”苏兰翎对施俊诚眨眨眼。
“我……”施俊诚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兰翎打断。
“你这个笑话真的很好笑，谢谢你这么好心逗我开心，”苏兰翎伸手拍拍施俊诚的肩膀，“不过下个月我还是会重新站上第一名的位置。”
说完，苏兰翎直接走往总经理办公室：廿中充满挫败的施俊诚则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睛直直盯著站在面前个头娇小的秘书，瞧她一副害怕的胆小模样，王家辉心中的怒气并没有丝毫减少，反而益发加重。他微低下头看著拿在手上的名片，双眼忍不住眯了起来，因为那名片上的名字就是惹他怒火翻腾的源头。
“她一直没回电吗？”王家辉不想看到畏畏缩缩的秘书，头微低著，眼睛紧盯著名片上的名字。
“是。”秘书有气无力的回答让王家辉的眉头更靠拢在一起。
“你有和她的秘书联络吗？”
“对方说最近业务比较忙，所以暂时无法回电。”
“你有说我打算跟他们公司签约吗？”不满意秘书给的答案，王家辉耐著性子接著问。
秘书赶紧点头，“有啊！不过对方还是说因为最近业务繁忙，所以苏经理无法亲自来我们公司签约；那位李秘书还问我要不要另找其他业务代表来我们公司签约，但我拒绝了。”
听完秘书的陈述后，王家辉的怒意显现在额头上，一条条的青筋隐隐浮现。
这个苏经理好大的架子！不过就是吃一颠饭、被吃了一点豆腐而已，居然就因此而拒绝他所有的电话邀约，是看不起他吗?!
见总经理半天不说话，秘书忍不住轻声询问：
“总经理，还要继续打电话吗？”
“不用了！”生气地吼了一句，王家辉把手上的名片甩在地上，“你滚回去做事！”
“是。”如逢大赦般，秘书快步离开总经理办公室。
剧烈起伏的胸膛在在显示王家辉此刻难平的情绪。
居然把他的邀约当踏脚垫踩在脚下！王家辉忍不住用力捶了一下桌子。
“我要女人从来不曾失败过，就不信这个叫苏兰翎的女人能躲到什么时候！”王家辉深深呼吸了几次，藉此平抚怒气，然后弯下身拾起名片。
“苏兰翎……”王家辉凝视著那三个字，然后伸出大拇指轻轻拂去名片上的细灰，就像是在轻抚名片主人的脸一样，他涎著笑轻声说道：“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我的人的。”
“哈啾！”
突然很没形象地打了一个喷嚏，而这个喷嚏也让没吃中饭的苏兰翎一时之间顿感天旋地转。
“你还好吧？”坐在一旁的施俊诚对她流露出关心，这令苏兰翎马上完全清醒过来。
“该不会是你在骂我吧？”苏兰翎恶意中伤。
闻言，施俊诚哼哼笑了几声，“如果要骂你，我一定会当著你的面正大光明的骂，因为那样才看得到你真正的表情。”
变态！苏兰翎在心中暗骂。
“而且，在心里骂人总让我觉得有那么一点耍小人的感觉，所以我个人非常不喜欢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你觉得呢？”
感觉上他后来补充的那句话似是因为看出了她有“偷鸡摸狗”的嫌疑，这让苏兰翎极度不快，可她又不能当著他的面吼他，因为这样一来，不就不打自招明白告诉所有人，她就是他口中说的那种人吗！
正当苏兰翎气得牙痒痒时，总经理的秘书突然出来通知他们可以进去了，当下，苏兰翎以行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悦，率先站了起来，瞧也不瞧施俊诚一眼，便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进入总经理办公室，苏兰翎的怒气因看见总经理那一脸欣喜的表情而逐渐消去。
“真是抱歉，刚才先接了一通电话，所以让你们在外面久等了。”
“没关系。”苏兰翎笑得灿烂。
“来！先坐下来。”总经理客气地对两个手下大将招呼。
由于不满的情绪还未完全消失，于是苏兰翎刻意和施俊诚保持距离。
“今天找你们来是因为有一件重要的大事需要你们帮忙。”
“总经理您太客气了。”完全忽略施俊诚的存在，苏兰翎漾起温和的笑。
“我知道业一、业二组一直以来都是公司业务部的主力，而且你们两位的能力也旗鼓相当，每一次都能达到既定的业绩，让我在董事会上非常有面子，我个人真的很感谢两位对公司的贡献。”
虽然苏兰翎一直默默不语的保持著微笑，看似谦虚，但总经理不断的赞美让她感觉全身轻飘飘的，犹如漫步在云端。
“是有什么艰钜的任务吗？”
这句问话像一桶加了千年寒冰的冰水般直直倾倒下来，令得苏兰翎收回了失意，眼神不善地瞪向施俊诚。
“其实，还真的是满棘手的。”总经理对施俊诚笑笑。
“所谓的棘手……”
“这应该是个人的问题吧！”不等施俊诚说完，苏兰翎立刻展开反击，以报刚才的泼冷水之仇。
施俊诚将目光移向苏兰翎身上，然后者却偏偏把眼光移开，转而看向总经理。
“如果施经理认为有执行上的问题，我个人是不介意单独接下这个‘棘手’的案子。”微微仰高了头，苏兰翎展现极高的自信。
施俊诚好整以暇地看著坐在他右边的女人，接著轻摇著头笑了。
“苏经理的气势依然不减啊！”
“我可不会因为昨天的一次败北就心灰意冷，相反地，偶尔的失败才会让我的组员有所警惕，不会因为心高气傲而导致目中无人哪！”明明是讥嘲，不过苏兰翎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
“哈哈哈！我就是喜欢你们两个之间的良性竞争。”总经理当然是明眼人，不会看不出两人间的暗潮汹涌，为了化解气氛，他大笑了几声，技巧地转回原来的话题上。
“你们之间的良性竞争对公司内部而言十分有助益，也就是因为这原因我才找你们来。”总经理一边说话，一边向站在一旁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立即会意地拿了资料交给苏兰翎和施俊诚。
“这一次殷光集团看中了大陆市场，决定要提注庞大资金，不过他们决定把台湾当作中间站，因而积极在台湾找合作对象。”
“利润非常可观。”施俊诚专注的翻阅著资料，眉宇之间显现审慎评估的神情。
“就是因为利润很可观，所以国内一些较具知名度的贸易商已经开始有动作了，甚至开出了令人咋舌的优厚条件……”
听著总经理的说明，苏兰翎和施俊诚对手上的资料有粗略的了解。
“这种做法根本行不通。”苏兰翎皱起细眉，“我想殷光集团如果是玩真的，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被那些条件给诱惑。”
“如你所说，殷光集团十分看重这次的投资，所以决定开放竞标，甚至欢迎中小企业加入。”
施俊诚点了点头，接著把资料档案夹合上，“换句话说，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大好机会。”
“如果这次我们能拿到殷光集团的代理权，公司便可以晋身为跨国企业，因而董事会非常重视这次的成果。”总经理严肃的脸上明显有著压力。
苏兰翎皱著眉，再看了看手上的资料。
“公司的企图心很旺盛。”施俊诚笑笑地扯扯嘴角，显然对手上的案子没有兴趣。
“有企图心才会有成长。”笑容重回总经理脸上。
“高层有企图心，苦的却是我们这些不上不下的人，既要扛责任又没有多少好处可拿，真是吃力不讨好。”施俊诚像是突然有了感慨，动手耙了耙梳得整齐的头发。
“我也是你说的不上不下的人啊！”
“我倒不觉得……”
“我有信心可以拿到代理权！”
突如其来的发言阻断了施俊诚的抱怨，苏兰翎的话同时引来两个男人的注视，一个是欣喜，另一个则是吃惊加皱眉。
“苏经理这么有信心？”施俊诚似乎不以为然。
“看过这些资料之后，我得到一个想法，”不理会施俊诚的嘲讽，苏兰翎直直看著总经理，“殷光集团既然没接受那些开了这么多优厚条件的公司，想必他们在乎的不是那些摆在眼前的甜头，所以我认为只要我们能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能切入他们心中所想的，迎合他们，做出符合他们所想要的企画，这样一来，我们得到代理权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没错没错……”
“用说的挺容易，可做起来恐怕没那么简单，”施俊诚无预警的又倒了一桶千年寒冰水，“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样的企画才是切中他们心中所想？我们该从哪里打听他们真正的想法？”
“你──”
“这就是我要借重你们的地方啊！”总经理适时接话，缓和了眼前一触即发的战火。
“我们只是普通的业务员。”施俊诚难得没了以往的吊儿郎当，一脸严肃地拉下了脸。
“我倒觉得那纯粹是个人问题，关键在于个人的能力。”苏兰翎丝毫不减其气势。
“不是具有雄心壮志一切就可以成功的。”施俊诚一脸的凝重。
“施经理，难道你有什么难处？”总经理似乎非常希望能获得施俊诚的支持，而这令苏兰翎非常不以为然。
“我只是觉得……”
“总经理，我想这件案子就交给我们业二组来负责。”苏兰翎直接把责任揽了下来。
如此大胆的宣示立即令两个男人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著她。
“你真的要？”施俊诚的眉头紧紧靠拢。
“我相信业二组的实力。”苏兰翎很有自信的一昂头。
“事实上，我是希望由你和施经理一起负责。”总经理笑笑地来回看著两人。
“我相信业二组的实力，我们不需要业一组的帮忙。”
“不是的。”总经理轻轻摇著头，“我要说的是，这案子要由你和施经理一起负责。”
这回轮到苏兰翎和施俊诚将眼光锁定总经理。
“总经理您的意思是……”
“我和董事会讨论的结果是，希望由你和施经理一起负责这件案子，无关你们组员的事。”总经理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意图。
闻言，苏兰翎像是受到惊吓般的张大了双眼，施俊诚则一反先前严肃的神情，嘴角衔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知道你们组里都有正在接洽的业务，但这件案子必须倾尽全力去完成，因此经过董事会决议，为免耽误公司业务的正常运作，决定由业务能力最强的你们代表公司去争取这件代理权。”
“什么?!”听到这里，苏兰翎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无法置信地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总经理的意思是要我和他两个人负责?!”难得失去冷静的苏兰翎十分失礼的伸出手指指向施俊诚，并对著总经理大喊。
“正是如此！”总经理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形扩大，“所以你们组上的业务就各自由你们指派的人接续，而你们两个只要专心在这件案子上就可以了。”
“这样啊……”
此时，施俊诚没了之前百般不愿意的态度，相反地，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这件案子离公开竞标还有两个多月，我相信对你们而言应该是非常足够的。”总经理似乎没把苏兰翎的震惊模样看进眼里，自顾自地从抽屉里拿出两本资料夹，分别递给两人。
“有关殷光集团的背景资料我已经让秘书整理出来了，相信应该可以节省你们搜集资料的时间。”
施俊诚此时又恢复成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既然董事会已经决定了，我当然不好再说什么。”施俊诚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这方面会尽量配合公司的决策，而且也会尽力去达成公司的期望，至于苏经理……”他回头看向苏兰翎，“我只希望她不要因个人恩怨而错过这次大展长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