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期五的晚上,就在季见君见到自己所谓前世儿子的第七夜,不速之客来了。
当父子俩正高高兴兴地看电视、吃饭后水果,顺便聊聊星期六、日该怎么打发的时候,大约八点钟左右,大门的电铃响了。
两人不禁对望一眼,会是谁?
季见君几乎是知交零落了,小狐狸的一堆哥哥们也都留在古代,所以季见君猜或许是推销羊奶的。
「我去拒绝推销客,不过,如果你想喝羊奶的话,我也可以订的。」季见君走到门口后还回头问。
摇摇头,不过,妖兽天生野兽般的直觉发生作用了,像是天敌来袭时自然而然产生的警戒,小狐狸寒毛竖起,叫道:「别、别开门!」
季见君一惊,可是门外的人没耐心了,电铃猛按猛按地,似乎主人不开门他就会赖着不走似的,没办法,季见君走出去,隔着铁门问:「谁?」
「老师,我刘明啦!我来你家玩了。」
小狐狸没忘记刘明是谁,眉头一扬,手往口袋就掏过去——为了方便让儿子放置些有的没的药物,季见君特别找出自己已经不穿的工作裤,工作裤的好处就是口袋特多又大,小狐狸爱死了。
不过,这动作还是吓坏了季见君,知道要是真让小狐狸祭出那些瓶瓶罐罐的,刘明的下场可就不是呕心沥血,或是肠断如绞那么轻松就能过关的。
他赶紧跟小狐狸交代:「你先从后门出去避一避。他一直认为我家有狐狸精,吵着要来收妖,如果他这次来看没异状,往后一定会死心的。」
小狐狸翘翘嘴巴。「哪用得着麻烦?我立刻调配些让他拉肚子拉上三天三夜的药,也免得他在学校找你碴。」
「这样还是不能一劳永逸啊!乖,听话,我会想办法打发他走人。」季见君哄着。
小狐狸看看拗不过季见君,转个身要往厨房的方向去。厨房那里连接着后门,从那里可以直接连上屋子后面的防火巷,顺着防火巷走几步就是大马路了。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小狐狸又回头,撒娇般地往季见君怀里挨,问:「如果他不起疑了,今晚我总可以回你床上睡了?」
不由得失笑,季见君说:「你怎么念念不忘我的床?床垫跟你房间的那张是一模一样的啊!」
「我就喜欢你的味道嘛!可以吧?哇,太棒了!」见季见君无可奈何地点头,小狐狸可乐了,蹦蹦跳跳就往厨房跑过去。
等他从后门走出去,季见君也立刻开了前门迎刘明进来。后者噙着笑,背了个大包包,一身轻便的运动服装扮,穿着耐吉的鞋子,好像要到那个运动场来场运动厮杀似的,就这样大剌剌地进了老师的门。
「刘明,你……」看见他那个大包包,季见君皱着眉道:「你该不会是要离家出走吧?」
刘明嘻嘻笑:「不是啦,包包里面都是我的法器。别误会,我出门都习惯带着的,以备不时之需嘛!」
骗鬼咧,季见君瞇着眼想:哪家的道士、法师没事出门会带一堆法器的?总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刘明这下如入无人之境,带着大神巡境的威风,一路上唠唠叨叨地:「老师啊,你家的风水不太好,大门的位置怎么开在青龙位呢?天啊,这里是财库,你居然给我放垃圾桶?」
放垃圾桶的地方是财库?难怪老是存不了钱……不对不对,怎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季见君沉下脸说:「你不是乩童吗?什么时候改行当起风水地理师了?」
「老师,你太逊了,我可是全方位的现代乩童,五术星相、风水堪舆都会的。你们家的电视机常坏吧,这个地方是五鬼位,千万别放电器制品。来来来,带我去看你的卧室……你到现在都结不了婚,肯定是床位摆错了。」
我结不了婚,主要是犯小人,而那个小人的名字就叫哥哥——季见君内心独白。
刘明急匆匆在一楼的客厅、厨房随意浏览过后,就往楼上跑。台湾地小人稠,房子的结构都差不多,主卧室大部分在二楼朝外那里——刘明根本不需要主人领路,自己大摇大摆地跑到老师闺房里。
「果然有狐狸的气味!不是啦,老师,我是说你房间芳香剂的味道好闻的不得了……对了,老师的生辰年月日给我。」
季见君只想赶紧把这麻烦打发走,就将自己出生日期报给他了,刘明自己算了算,露出百思不解的神态。
「咦,依照这生辰,老师的外表应该是高大英俊的那种,而且会终身桃花不断啊……」用狐疑的眼神再度上下打量,刘明又问:「你确定生日没错?」
「高大英俊、终身桃花不断的人是我哥哥。」季见君没好气地说:「你到底行不行啊?该不会只是个半吊子吧?」
事关自己的名誉,刘明笃定地说:「只要你这生辰没错,我就推算得出来。给我你哥哥的生辰,看我说的对不对。」
季见君还是不太相信他的本事,就把哥哥的出生年月日也报出来了,乩童在那里推算了半天,说:「你哥哥的长相应该就跟老师你目前这个样子差不多……嗯,资质也普通,一辈子顶多就当个中等公务员吧,晚婚,不,有终身孤寡的倾向……」
「你说的明明就是我,我哥哥马上就要结婚了,目前正在申请大学里教授的职位,前途一片光明,哪有你说的那样平庸?」
「怎么可能?」刘明大惊小怪地叫:「我算命从没出过差错,不是上天将你们两人的命格给换过了,就是你们爸妈把两个人的生日给记错了!」
隐隐地,季见君觉得有哪里不对了,就连小狐狸也说过,哥哥占有了自己前世的容貌,这中间到底有哪些秘密正运行着?
「算了,我比较想知道你表弟的事。」刘明没注意到季见君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这几天来学校接你的就是他吧,你们没住一起?」
心一跳,季见君说:「没,他只是过来玩几天,已经回国外去了。」
「他身上有很重的妖气呢,可是,又跟普通的妖怪不同,比较像是书中记载的仙妖。要是能像收服神奇宝贝一样的收只仙妖为己用,那可神气了,我在整个道界的地位就能立刻提升……」刘明兴高采烈地说着。
季见君生气了,说:「什么神奇宝贝?你卡通看太多了,再说,人都有人权,妖也会有妖权,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决定别人的前途?」
「你果然知道他是妖……」刘明嘿嘿笑道:「老师,我说过妖物最擅长蛊惑人心,你也被媚惑了吧?要小心,人与妖殊途不同归,那些背脊朝天的妖物,其心可议哦!」
「也许世上真存有你所说的坏妖物,不过,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的皇狐是为我而来的,就算他对我存有恶意,也没关系。」
刘明眼睛大睁,他没想到会从老师口中听出这种话——以往的经验里,大部分的人一听到家里或身边有妖物栖息,无不极尽所能地要求将妖物驱逐,哪有像老师这样不惊不怕的?
也或许,那只妖物的道行真的够高,将老师的心志整个迷惑住了。
季见君继续说:「如果你跟我一样,没人关心没人注意、平平凡凡地过了三十五年的生活,突然有一天身边来了个一见惊艳的人,说他是为你而来,说他眼里只有你、心里只有你,你就会知道我的感受。」
「老师?」刘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人突然微笑起来。
「就算他是打算把我一口吃进肚子里的妖怪,我也高兴给他吃。」季见君说。
两个小时后,季见君终于推着不甘不愿的刘明到大门口,后者还一直叨念着:「老师,别忘了衣橱,衣橱是财库,一定要摆在库位上。还有那个床,照我说的方向重新挪位子,明年铁定会有姻缘,两年后包你生儿子!」
「好好好!」用力推,这小子还真赖着不想走。「明天我就大搬风,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刘明继续说:「我再拿一张安家镇宅的符让你贴在大门口,保证百邪不侵。三千块一张的符耶,看在你是老师的分上,随意包个红给我,就当结缘行了。」
又是符?季见君脸色难看了,要真贴上去,让儿子从此家门入不得,他就冲到刘明家把道坛给掀了。
刘明真是走了——都两个小时过去,那可恶的刘明就是在家里赖着,一下说窗户开错位子了,一下说房间哪里不能摆放镜子。
无聊,窗户开错位子难道要重新打洞?
其实家里风水满好的,否则上天怎么会送下一个那么好的儿子来给他?哼,才不要相信刘明的妖言惑众呢,季见君心里自有定数。
他往外找了一会,没看到小狐狸的影子,晃到附近哪里去溜达了吧?还是先回屋子里,把刘明刚刚贴在自己房间门口的鬼画符给撕下来,免得小狐狸不小心触到,又要遭受皮肉之痛了。
刘明的家其实离季见君的住处不远,过一条大马路,再穿过四条街就到了。
不过为了早点到家,他特地沿着顺溪辟建的河边公园走,这条路没什么红绿灯,晚上十点,只有少数的人还逗留在公园里,刘明想,用跑的五分钟就可以到家了。
为了不让公园里产生治安上的死角,公园里柱形长灯的光非常明亮,刘明跳过朱槿树剪成的矮篱笆,正要穿过水泥桥过河的时候,他看见溪边一排垂柳之前,有某个如同烟雾般凝成的影子。
是缥缈的烟雾,轻薄淡然地裹住某个若有若无的东西——不,是真实存在的某个人,无瑕美玉似的艳丽容光,又如宝珠般地初露光华,在夏夜南风的吹拂之下,带起的烟媚却飘忽得恰似鬼魅。
刘明怔怔停下脚步,注视了好久,眼里尽是赞赏;传说中的仙妖啊,怎是之前他所收服的小妖、小精所能比较的?但是,到底是何种仙妖?有狐狸的味道,却又没有狐狸精特有的妖腻与骚味,难道……脑袋,快动啊!就他从父亲处听到,还有书里记载过的……
在青丘之国,有狐四足九尾,若是能吃了牠,就再也不用畏惧蛊毒及妖邪之气近身;对了,还听说在仙界里,九尾狐是极希罕的种族,不管男女老少,皆具有绝世姿容、盖世智能。
居然能让他遇上传说中的九尾狐?这机会千载难逢。刘明想:绝不能浪费这大好机会,一定要将这妖兽给收为己用!
「别来打扰我跟见君的清静日子。」开口的,正是穿越时空而来的皇狐,他用清冽冷峻的声音对刘明说:「不管你怀抱着何种心态,别来招惹我。」
一语即足以展现百般妩媚,一动就荡漾万种风情,这样的狐魅,怎可能有人舍得吃了他?虽然听说自己的祖先曾经请雷劈过嬖乱皇帝的九尾女妖狐。可要换成自己,绝对舍不得,舍不得杀了他。
收服了他,让他永远为己所用,永远逃不开自己的掌心。
开口,先去除妖狐的戒心,刘明说:「天庭订下过天规,妖不扰人人不烦妖,你是天界九尾狐,干嘛霸在区区一个普通人身边,过平凡的生活?」
「小道士果然不简单,猜出了我的来历。」皇狐冷冷一笑,道:「一句话,别来烦我!我跟见君之间的前情后缘,可不是你这个乩童能一剑斩断的!」
「老师?我算过他的命盘,以他轻薄的命格,根本无法豢养仙界的妖狐,你待在他身边,迟早会折了他的寿的。」刘明摆出最和善的笑脸说:「倒不如给我养吧?」
皇狐气了,怎么这里遇到的人都想离间他跟见君?现在这个臭道士居然还说自己会折了见君的寿,可恶,不管是乩童还是道士,永远跟自己作对!
「折了他的寿又如何?」
皇狐变了脸,妖娆的神态立即恐怖狰狞起来,他沉着声,声音里带着金铁交鸣。「他要寿,我的命可以给他,只要他开口,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帮他办到!你,一介蝼蚁,不在我的眼里!」
刘明不由得凛然,心想老师跟这狐狸是怎么回事啊?一个说愿意把自己给他吃,一个说可以把命给对方?怪哉怪哉,清高无比的仙界九尾狐,为什么会下来尘世跟个凡人搅和在一起?
不过,现在是讲究营销的时代,他还是尽量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明自己的优点,还有与本人在一起的好处,想办法让狐狸改变心志,跳槽到自己身边来。
「考虑一下吧,我乃三清教祖师刘全真的第三十六代子孙,习得一身除妖伏魔的本事,道行也是五百年来刘家子孙中最高的一个……」
刘明愈说愈高兴,浑没注意狐狸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有山雨欲来之势。
「你若答应被我豢养,住到我那儿,咱俩彼此琢磨,人妖一同参道,入圣成仙绝对是指日可待的。」继续游说。
不对了,狐狸的眼里怎么充斥了一汪血海?从他口鼻呼出的气息,是妖气,渐渐地增多,一与夜里的空气接触,随速溶成凶猛磅礴的浓尘,炎热地往前炙烧滔滔不绝说话的刘明。
「你说,你是三清教刘全真的子孙?」幽深的音质,隐着咆哮的波涛,血红的双眼为话语增添了狂暴。
皇狐道:「难怪、难怪你身上有我讨厌的味道。」
刘明被眼前显现本质的妖狐给迷惑了,力量,是修道者梦寐以求从所未见的力量,这妖狐,有海洋般滔滔不息的力量。
皇狐向他一步步逼近,喃喃地,有些个失控了。「听爹爹说,杀了我娘的就是三清教的刘全真;舅舅也说我娘根本没害过人,却被刘全真请下天雷打死,幸好爹拼死拼活的救了我出来……」
刘明吓一大跳,什么?祖师当年杀的九尾女妖狐就是眼前这只的娘?糟糕,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喂喂喂,冷静一点,杀你娘的我家老祖早就嗝屁了,跟我无关啊。再说,你、你用不着把气出在我身上吧?」刘明边往后退边说。
「还有一个李元亮,说是刘全真的弟子,他居然在我眼前,用天雷将我爹劈成一堆灰……」说到这里,皇狐再也克制不住,吼着:「若是不杀了你,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妖气愈益炽盛,滔滚如刀般地向刘明攻击过去,幸好乩童虽年轻,收妖的经验已经不下数千回,解下身上的背包,拿出一把用五帝钱及红绳扎成的宝剑,这下子他就有恃无恐了。
「即使是仙妖,还是妖物一族,若是放任你在人间,迟早你会管不住自己去兴风作乱。碰上我是天意,今天我就代天行道,把你收了便是!」刘明说着每次收妖时都会覆颂一遍的台词。
「我兴风作乱?哼哼哼,兴风作乱的不都是你们这些人?我只想跟爹爹平平安安过这一世,还有无数个来世,你们却……你们真惹火我了!」
狐狸说完,怒气再也扼制不住,顺凭本能地将手一挥,撕裂时空的风刃就朝刘明斩削而去。后者则不慌不乱地念个咒,宝剑挡住,却还是被排山倒海的力道震得往后跌了好几步。
刘明这下慌了,没想到狐狸的本事比自己预估要来得大,今天要是不拼尽全力,搞不好会被狐狸生吞活剥。
妖气!
滔滔滚滚的震撼力由狐狸的体内汹涌而出,暗夜里栖息公园里的所有生物似乎都被不寻常的洪流给骚动着,拍翅及匍伏逃窜的声音不绝于耳,妖狐周围已经成了扭旋着风刃的空间。
「我爹就是人太好了,要我别去找刘全真的麻烦,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要是当时我让皇帝老子下个满门抄斩的命令,如今哪有你嚣张的分?」
恐怖的语调穿过旋风,一字一句送到刘明耳里,让他有些心虚。真的吗?这只狐狸口里的爹爹是谁?居然说得出老掉牙的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皇狐像是挡不住体内澎湃的力量了,淡色的头发随着身周的气流一根根怒张起来,变得有些个透明,原本细长艳媚的柳叶眼里满是血的狰狞,再也辨认不出一丝人气。
妖物!
果然是妖物,而且是上乘绝顶的妖物!
可是,这九尾妖狐看来对自己动了杀意,刘明自己也全身冒冷汗。太莽撞了,这妖物居然比想象中来得厉害,幸好出门前他觉得心神不定,硬是抄了家里许多法器随身带出来,才不至于落得一面挨打的下场。
宝剑敌不过他,再翻包包,有了!
从随身袋子掏出一根绳子,绳子看来已经老旧,还多处磨损,却让皇狐皱了眉头——从绳子散发出的异样感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刘明挥挥绳子,发现皇狐忌惮地退了一步,忍不住得意地说:「这可是我家第二十代的当家者刘魁炼制的捆仙绳,无论什么精怪,捆上一定现原形,就是什么罗汉金仙的,被捆上了也都得去掉百年道行。」
皇狐光凭直觉就知道这根绳子不简单,不过他体内的妖气已经收不住,直叫嚣着要冲出来毁天灭地一番,当下也不说话,双手一分,带起的飒飒悲风立时排山倒海压向刘明,逼得对方往后退一步。
刘明立刻将捆仙绳起手,在空中绕了几转后,挟带迷迷惨雾,破了狐狸以妖气架起的屏障。
「我来见识见识九尾狐的原形!」刘明叫着,手放开,绳子彷佛自己有生命似的,灵动着就往皇狐身体钻溜过去。「就是要揭了你这张颠倒众生的人皮,也让老师别再执迷不悟了!」
话语刚落,捆仙绳已经牢牢将皇狐的身体绕转了好几圈,当绳子碰到对方身体时,彷佛烙铁烧灼着,居然吱吱冒出了白色的烟雾。
皇狐没料到捆仙绳这么厉害,rou体烧灼的痛楚让他闷哼了一下,瞬间点醒了体内妖狐体内更深之处狂暴的本性。
皇狐顿下来,看看绳子,又看看刘明,突然邪邪地笑了出来。
为什么笑?刘明有不好的预感。
「你错估了一件事,臭乩童。」皇狐的嘴角上扬,勾起的是轻视。「看来你这根烂绳对人没效,而我,刚好有一半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刘明愣了一下,突然惊慌失措地叫出来:「你,半人半妖?跟犬夜叉一样?」
皇狐不认识犬夜叉,却肯定了对方半人半妖的说法,这回笑得邪残狠戾。「再说,我能任意穿梭古今、纵横天地,区区捆仙绳捆不住我的!」
好像是从很久以前,就将能力的使用方法镌刻在身体里了,如同动物的基因一样,时刻一到,会孵化的就孵化,该破茧的就破茧而出,凝聚全身的妖气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器,与刘明的捆仙绳抗衡。
妖狐的力量有愈来愈强的趋势,刘明又退了几步,见家传的法器捆仙绳与狐狸交接之处开始传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枯叶于火中轻舞,紧接着,收服过无数山妖精魅的绳子就这样焦散成灰,随风轻扬于空中。
刘明开始止不住轻抖,他害怕这妖狐,连家传的收妖利器都被他给……大叫一声,刘明头也不回地窜上桥过河逃去。
意外地,皇狐没追上去,冷眼看刘明消失在桥的那一端,自己才踉跄了几下,坐倒在地上,飘忽的表情变得痛楚。
「这小乩童……果然有两下子……」
看着身上被捆仙绳接触过的皮肉都焦了,伤口处全都隐隐有千针万针在刺,他勉力抬手,从身上找出自制的改良麻沸散,先暂时压下这痛。全身的力量其实在捆仙绳上了身之后就被抽光了,之后他一切都是妖狐凭着自救的本能主宰着这具躯体,皇狐自己残留的一丝意识只能躲在脑里的一角静静看着,看属于妖狐的这一半是怎样驱策体内的妖力,对抗小道士的法器。
正等着痛楚过去,远远地传来季见君的呼唤:「小狐……你怎么坐在地下?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