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恩珍几乎是狼狈的跑回自己的房里,才一踏进屋内,眼泪就泛滥,一滴滴的随著她的脚步滚落在地上。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捉弄她?她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却得不到那个人的心?而她不爱的人却对她执著不悔?
难道她这么小的要求也都没有办法吗?
她泪眼迷蒙的双眼看到屋里满满的花,是玫瑰。
殷罗,一定又是他送的,因为他听她提起有一种花,外国来使说那是象徵爱情的花朵,她觉得很美,也很想要。
会把她一句无心的话听进心里的人,也只有他了。
唐恩珍,也许你真的该被天打雷劈了,你不值得让一个这样痴情的好男人为你付出那么多,毕竟你终究要辜负他。
她现在应担心的人是殷大哥,她连他的行踪都不知道,怎么能被殷罗搅乱自己的生活,把自己的心弄得如此混乱,她还为了他的吻心跳不已。
这样她怎么对得起殷大哥?
她一次比一次更加迷恋殷罗的怀抱,几乎快想不起殷大哥了,她真的倍感羞愧。
都是殷罗害的,是他害她变成一个见异思迁还贪欢的荡妇。
「臭男人,你为什么要蛮横的介入我的生活?人家不要喜欢你都不可以吗?」
也许是哭得太过伤心,结果一时间她居然感到喘不过气来,身子如落花般摇摇欲坠,最後跌在地上,怎样也动不了。
救……救命啊……
「殷罗……」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滚落,她出口呼救的人居然不是自己以为最爱的殷玨,这让她惊愕不已。
但是胸口的疼痛令她无法做再多的思考,她勉强的忍著痛想站起身,攀著桌子的双手却没有力气。
「殷罗……救……」她再次跌趴在地上,陷入昏迷。
此时,刚好端著脸盆走进来的丁月,一看到恩珍昏倒,马上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脸盆也滑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洒了一地的水。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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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你会对那个刁蛮公主这么深情不悔?」冬日不解的问。
一想起恩珍,殷罗的目光忍不住散发出温柔的光芒。
「小时候我不是像现在这样健康强壮,因为娘亲不小心跌倒而早产的我,一生出来就是又瘦又小,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不但我爹和我保持距离,就连我最尊敬的大哥也是如此,可是她不一样。」
「哦?是怎样不一样?会跟你玩?」
「当别人都小心翼翼的要保护我,甚至怕我连累他们,索性不跟我玩,若要我硬要跟,便是要我坐在旁边看著他们玩。而她像是一个小仙女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趾高气扬要我去替她採花,脸上一点也没有同情跟可怜的神情。」
冬日静静的望著自己的主子,发现他应该有一点被虐待狂才对,被一个高傲的公主指使,居然会令他如此难忘?
「後来她又命令我去替她抓小鸟,还有捞鱼……」殷罗望了一下冬日脸上的表情,冷冷的说:「跟你说你也不会理解,总之,她是第一个把我当成健康的人,虽然她老是要我陪她玩一些女孩子玩的游戏,但是很多情况都需要有男孩子当一家之主的。」
冬日原本在喝茶,听到他的话,立刻喷了出来。
「干嘛?」殷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咳……不要跟我说你当过新郎。」女孩子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就是可怕的娶新娘。
「当她漂亮的披著红色的头巾,站在我的身边跟我拜天地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成为她真正的新郎,成为一个可以保护她的男子汉。」
「那只是游戏,人家可不当真。」那个刁蛮的公主眼睛八成有问题,看不出哪个人才是真心的喜欢她,真心的想给她幸福,却偏偏要追求一个对她只有妹妹感情的殷玨。冬日很替殷罗抱不平。
但是感情的事情又是不能勉强的。
「如果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公主的心呢?」
殷罗喝了一口茶,像是早将这个答案想好似的,他一脸平静的说:「那我也会用我的一切好好的保护她幸福平安。」
「只怕人家不领情。」
殷罗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望著眼前随风摇曳的小花。公主美丽的笑容也跟小花一样美丽灿烂。
殷罗,救我!
一阵强烈的心悸令他猛然抬起头,目光落在公主房间的方向,感觉到一种不安的情绪包围著自己。
恩珍!
「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恩珍在叫我。」殷罗马上站起来要冲出去,但是才刚踏出门槛,却又担心她现在的情绪是不是已经好多了?他不想再刺激她,增添她对自己的厌恶感。
此时,丁月边跑边哭的往这边冲过来,大声呼喊著,「将军,不好了,公主她……」
殷罗脸色一变,连忙以最快的速度冲往恩珍的房间。
冬日抓住也要跟著冲过去的丁月,皱著眉望著她哭得花花的小脸,「公主到底怎么了?」
「公主她……她……」备受惊吓的丁月因为哭得太伤心加上刚刚跑步的关系,一句话怎样也说不清楚。
一双有力的肩膀突然将她揽进怀里,用著坚定、让人安心的语气在她的耳边轻语,「不要怕,冷静一点,慢慢说。」
她忘了惊惶失措,也忘了眼泪,只是呆呆的站著,不知道要如何应付他突如其来的拥抱。
这不该是一个平常总是对她臭脸以待的男人身上拥有的温暖啊!
可是她却感觉到自己被浓浓的热度给包围著,安心了不少。
「公主的老毛病又犯了。」说完,她便推开他,心慌意乱的飞奔离开。
怀里顿时失去柔软的身子,冬日突然有著深深的失落感,他也很讶异自己刚刚的举动。
难不成……他也跟主子一样,陷入情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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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珍、恩珍!」
殷罗几乎是破门而入,直冲到床边,害服侍恩珍的丫鬟们都被吓到,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给打破。
殷罗看著恩珍苍白著脸躺在床上,脆弱得像是一朵随时都会被风摧残的小花一样,跟平常高傲任性却活力十足的她完全不同。
他看得心痛、心疼,恨不得替她承担这一切。
她虚弱的说:「我没事,老毛病了,我已经有吃药了,你不要担心。」
他只能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脸上的神情是大家都没有见过的,也让其他人知道他对公主的感情是真的很深很深,不然不会那么惊惶失措。
此时此刻的他不再是叱咤战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是一个害怕失去最爱的无助男人。
他伸出手轻抚摸著恩珍苍白的小脸,也碰触到她脸上未乾的泪痕,那像是烛火—样烧烫著他的掌心,让他的手忍不住颤抖。
「是我逼你逼得太急了吧!才会让你这么久都没有发作的心痛又犯了。」
「如果不是你五年前一个人跑去没有人去过的天山替我摘雪天花,这五年来,我也不可能健健康康的,没有发病过,现在再发病,不关你的事。」
「不!神医说过,只要不再刺激你,你吃过雪天花後,就不会再发病的,所以……」
她伸出一只手指抵著他的唇,不让他说下去,「我现在没事了。」
「如果还痛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我……」
「你会再爬一次险恶的天山,替我採雪天花。」她轻声的替他接下话。
望著他坚定的神情,她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殷罗,我不值得你这样。」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在终年冰天雪地的天山中,上次他回来的时候,几乎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只为了把雪天花给她。
那几天她不眠不休的照顾他,焦急的心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她不愿意再回想那段恐惧的日子,却又在此刻浮现在脑海,让她强烈的感到不安。
「不准再上天山,我要你陪在我身边,这样我就不会有事了。」
「可是……」
「如果你离开我的这段期间,我又发病了,我就不吃药了,你就算拿千百朵雪天花回来都没有用了。」她恐吓的道。
他为难了起来,因为他是真的很想马上飞奔到天山去替她採雪天花,而且如她所说的,这一次他要把全部的雪天花都採回来。
「我知道了,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累了……」每次吃了药之後,她都会感到很疲惫,她喃喃的叮咛著,「不准你离开我。」
殷罗紧握著她的手,望著她安详的睡脸,他多想摇醒她求她陪他说话,因为他多怕她这一睡,搞不好就会永远都不醒来。
但是他又怕她太累,需要好好的休息。
老天爷,求求祢让她平安无事,我保证我会做很多很多的好事,求求祢。
殷罗再一次跟老天爷谈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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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老天爷有听到殷罗的祈求,所以还他一个气色健康的公主。
「来,再多吃点。」他将碗里最後一口粥用汤匙舀著,然後递到恩珍的嘴边。
她红著脸吞下去。
这下子那些下人就没有好戏看了吧!
她就说不要他亲自喂她,她又不是小孩子,而且还有其他人在,被看到不害臊吗?
但是他却坚持要亲手喂她吃完所有的饭菜,确保她的肚子饱饱的才行。
好了,没多久一定会传遍整个将军府,大家都会知道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居然亲手喂一个女人吃东西——虽然那个女人是公主,是他的未婚妻,但还是会被看笑话吧!
「你这个大将军以後要怎样指挥你的兵啊?」她嘟起小嘴轻斥著,不过仍乖乖的让他用毛巾擦小嘴。
「有什么关系?他们敢说的话,就军令处罚,反正我是将军。」他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
「我的男子汉名声不用你担心,再说,你现在担心也来不及了,这十年来,谁不知道我为了你神魂颠倒,不能自己。」
她心头一震,脸上感到烧烫,「你不要乱说,我没有要你这样。」
「我知道,是我心甘情愿的。」他叹息著说,然後拍拍她的小手,便走到前厅去吩咐丫鬟把熬好的汤药呈上来。
殷罗微笑的走到她的床边,温柔的说著,「喝药了。」
恩珍红著脸,看著端药的丫鬟眼睛笑得都眯起来了,有点生气这个男人真是一点也不会害羞,这样她怎么有脸去面对那些下人?
突然间,她的目光落在另一个盘子里的糖葫芦。
他留意到她的视线,开口道:「喝完药才可以吃。」
「药方里有糖葫芦?」
「没,我怕你苦,所以特地去请糖葫芦的小贩来将军府,这样你爱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
「吃多了会胖。」
「有什么关系?」
「胖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胖了才好,这样你就只能喜欢我了。」
恩珍觉得自己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迷迷蒙蒙的阻碍了她眼里的殷罗,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他。
彷佛这一次的发病才让她真正的睁开眼睛,看清楚身边这个一直守护著她的男人,他真正的模样,为爱痴情的模样。
她控制不住胸口怦怦乱跳的心。
他注视著她的目光是痴情、是迷恋,却也同时带著强烈的索求。
他付出这么多的情感,他要回报,他要她的爱!
但是……她可以义无反顾的回报他所有的爱吗?他的爱是那么的深,宛如大海一样,她应该要回报同等的爱才公平。
可是她的心里还有羁绊、还有牵挂。
「怎么了?还痛吗?我还是去替你採雪天花好了。」说完,他便著急的放下碗,准备往外冲。
一只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捉住他,他困惑的望著恩珍。
「殷罗……」
「怎么了?」
「我想见殷大哥一面。」
闻言,殷罗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撼及悲伤,但他还是僵硬的点点头,硬声的说著,「你快点好起来,我就带你去找他。」
「谢谢。」
直到她入睡,殷罗才悄悄的离开房间,来到屋外,他冷冷的瞪著前面不知名的地方。
然後他抽出腰际的剑,疯狂的往前冲,将前方的树木砍得一根不剩,全断裂在地上,最後一下重重的把剑刺入土里。
「殷玨!」他愤怒的对著天空大喊,泄漏出他内心的悲痛及不甘愿,满地的残骸像极了他的爱情,破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