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城门的守卫一见到主子回来,立刻开启大门恭迎。赛魁斯的速度不曾放慢下来,一路闯回自己的寝宫。
左心渝被人粗鲁的丢上大床,吃痛也不敢呼出声。赛魁斯将她带回了房内后就掉头走了出去,一句话也没留下,只有房门被撞阖上的余威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说明了他的怒气。
她好像真的惹火他了,左心渝不安的吐吐舌,她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吓人的样子。
没有多久,赛魁斯再次走了进来,光裸着上身,露出强健的胸膛,直直走向她,倚卧上了白色的软铺。
「过来,帮我上药。」锐利的鹰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直看得她心虚。
左心渝默默的坐到他身边去,赛魁斯纠结的臂上有道又长又深的伤口,血势已稍微止住,但仍见殷红的血液流出,看起来怪可怕的。
「你怎么受伤的?」她蹙眉。
赛魁斯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用那阴骛的黑眸瞪着她。左心渝只好拿出床边的药箱替他上药。
狭长的伤口旁边还有几道细小的伤痕,看来好像是被树枝刮伤的,伤口旁的木屑证实了她的猜测,左心渝瞥了他一眼,细心的替他挑出伤口上的木刺。
从头到尾他都一声不吭的任她清洗、消毒伤口,这应该是很痛的,但他却哼也不哼一声。
「你想说什么?不要那样一直看着我。」看得她都头皮发麻了,左心渝投降似的说道。
「我怕我一开口会忍不住想动手掐死你。」他咬着牙回道。
「我……」
「你知道沙漠里有多少毒蛇和蝎子吗?你知道沙漠里的温差非常大,一不小心就会因脱水或寒冷而死吗?还有,你知道刚才自己差点成了狼群的食物吗?」不说还好,一说他的火气就烧得更旺,讲到最后已变成用吼的了。
「我……」她想辩解,但怎么看都是自己理亏,「我……我又没有叫你来找我……」结果只好耍赖。
「你是说我多管闲事了?」赛魁斯危险的眯起眼。
「不是……」她嗫嚅着。
「我以为你很聪明的;没想到你竟蠢到这种地步。」
「哪有……」她小声的反驳。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逃走了,你居然连件袍子也不带,就这么穿着云纺跑进沙漠里,你不知道夜晚的气温会降到多低吗?」
「我忘了……」
「你!」她不说还好,一说差点把他给气死。
赛魁斯抿着嘴,看来严肃又吓人,左心渝不敢再说话,以免惹得他怒火失控,赏她一记结实的拳头,那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沉默了好半晌,她突然记起了另一个救命恩人,「卡鲁没事吧?」
「它很好。」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什么嘛!回答得不情不愿的,左心渝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正在包扎伤口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赛魁斯痛得皱紧眉,「女人,你是故意的!」他明白的指出。
「不好意思呀,我还不太熟练嘛!」她呵呵一笑,脸上的表情一点歉意也没有,嘴角挂满了得意的笑容。
「女人是不能太宠的,让你太过自由只会增加我的麻烦,使你一天到晚无聊的想制造混乱。」
她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他是什么意思?话中另藏了什么警告的意味吗?
「害怕了?」他低笑。
「才没有。」左心渝就不相信他会对她怎么样。
「你就是嘴硬。」他勾起了邪邪的笑容,「别担心,我不是丧心病狂的人,不会让你受皮肉之伤,只是要委屈你暂时留在寝宫里,哪儿也不准去。」
「你要软禁我?」她不可思议的惊叫。
「只是暂时性的,这是避免你再出什么乱子最好的方法。」他挑眉,「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太过分了,你把我关在这里,我会无聊得死掉。」她恼怒极了。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赛魁斯的态度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三冱一次我会派人守着你,不会让你有机会逃脱的。」
「你……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主子。」
「你混蛋!」她快气死了,没见过这么狂妄霸道的人。
「女人,这么久了,你的礼貌还是没有进步。」他懒懒的指正她。
左心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你要我说几次才明白,我不是阿拉伯的女人,不要拿你们对付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是外国观光客。」
「那又如何?」
「如何?意思是说,我不适用你们的律法,这地方我不待了,我要回去!」
「我不答应。」他想也不想的立刻拒绝。
「你没有权利。」她几乎要朝他尖叫,「你没有权利扣留我,更没有权利拘禁我。」
「别忘了,我救过你。」他冷冷的提醒,听到她想回去就让他的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想主动离开他,更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大呼小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再的容忍她。
「我很感激你救了我这样行不行?」她有些不耐烦的叫道,「我都已经……以身相许了,这样还不够吗?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赛魁斯保持沉默没有接腔。
「你究竟还要拘禁我多久?」她已经感到厌烦了。
「别再说了,这事没得商量,这几天你就乖乖的待在这儿,哪里也不准去。」
他霍然起身,冷淡的撂下话即离去,只留下左心渝一人开始真正的监禁生活。
「可恶!」她从床上跳起,跑去拉开门,一步都还未踏出即被人挡了回来。
「大人交代你不准离开这里。」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两名壮汉,面无表情的阻挡了她的去路。
左心渝恼怒的瞪了他们一眼。
「哼!」大门当着侍卫的面,狠狠的被踹上。
她真的变成名副其实的阶下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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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鲁,好无聊对不对?」左心渝摸摸黑豹的头,喃喃自语着。
她已经被关两天了,这期间除了卡鲁来探望她之外,根本没见着任何人,当然送饭的侍女不算,这种日子再持续下去,她迟早会被闷死。
卡鲁瞥了她一眼,似乎说明那是她自找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她不满的瞪它,连一只畜生都瞧不起她,跟它的主人同一个鼻孔出气。
很奇怪,跟卡鲁相处久了,居然能看出它一举一动的意思及情绪,真的就和席拉所说的一样。她发现卡鲁很聪明,不知是不是常常和人类在一起的关系,它好像真的具备人性。
「会不会痛?」左心渝轻触它身上的伤口边缘,卡鲁的伤势恢复得很快,那日和狼群打架的伤痕现在已经开始结痂了。
黑豹甩过尾巴打中她的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好嘛!不碰就不碰。」她举高双手。
房门在这时被人打开,她以为是送饭来的侍女;没想到这次来的是一个男人,门外的侍卫向他抬手敬礼,看来此人颇有来头。
「你看起来很面熟。」左心渝看着面前斯文的男子,寻找脑海中的记忆。
「我是艾蒙。」男子将手中的餐盘放在矮桌上,开口向她表明身分。
「艾蒙?你怎么会来这儿?」他不就是克莱儿喜欢的那个男人吗?她意外极了。
「克莱儿很担心你,所以要我来看看。」
「克莱儿?那你……你们两个……」她惊喜的指着他。
「不!没有!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艾蒙急急地挥手,忙着澄清。
左心渝皱起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喜欢克莱儿吗?」
「不!呃……是……也……也不是……」艾蒙有些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是好。
她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到底是还不是?」
顿了顿,艾蒙无奈的叹口气,「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你应该鼓起勇气替自己争取才对呀!」
「她是大人的侍妾,我……我不能腧矩……」他脸上有掩不住的失落与惆怅。
「又是那个大魔头!」左心渝冷哼了一声,「你也知道赛魁斯根本就不爱她,连碰也没碰过她:你不试着为自己争取,怎么知道行不行?」
好半晌,他才缓缓的回道:「这种事……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你也跟克莱儿说同样的话?」唉!算了,真是黄帝不急,急死太监,光只有她一个人在穷操心。「回去告诉克莱儿,说我很好,如果几天后我还没无聊死的话,那我和她就还有再相见的一天。」她挥了挥手。
走到矮桌前,左心渝低头查看今晚的菜色,颇丰盛的,什么都有,足足可以撑死一头牛。
「卡鲁,来看看,不错哟!」她向黑豹招招手,抓起一块最大的肉。「哪!鸡腿给你。」她将香喷喷的炸鸡腿递到黑豹的嘴边。
「心渝小姐……」艾蒙看见她跪在地上拿食物给卡鲁吃,忍不住想阻止,卡鲁只吃生肉的,而且从来不让人喂食。
看见黑豹连闻都没闻一下,她有些火,「喂!这是我的晚餐吔,好心分给你最大的鸡腿居然不领情,你再这样,下次不给你吃了!」她威胁着。
左心渝哪知道卡鲁是在闹别扭,它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进食,更不喜欢让人见到女人拿东西给它吃。
但显然她的恐吓奏效了,只见黑豹不情不愿的瞪了她一眼,张开大嘴将她手中的鸡腿咬了过去。
这一幕教艾蒙看得目瞪口呆,惊讶极了。
「卡鲁……从来不吃任何人给的东西……」他讷讷的说道,由此可知卡鲁非常信任她。
「那它都怎么吃的?」左心渝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平常都是大人亲自喂它,但卡鲁有时喜欢自己猎食,城的后方围了一圈栅栏,里面放养了许多山猪与牲畜,卡鲁会到那儿去追捕猎物。」艾蒙解释。
「真野蛮。」她托腮看着面前的黑豹,淡淡的下评论,「跟你的主子一样。」
艾蒙看着她,踌躇地开口,「大人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未竟的话语带出几许深意,轻轻勾动了她的心。
「那又如何?我想全城的人大概都已经知道我被囚禁的事了吧?」左心渝撇撇嘴,冷漠的说道。
「我们都没见过大人情绪如此暴躁的样子,其实大人会这样全都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我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她轻笑,掩饰自己狂跳不已的心。
「我不敢腧矩揣测大人的想法,但我们其实都看得很明白,否则主子不会连夜带人出城去找你,为了你差点害自己送命而如此愤怒。」
左心渝哑口无言,她无法反驳艾蒙的话,事实上她根本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我该走了,明天我会再来看你,克莱儿要求我一定要确定你无恙才可以。」艾蒙欠了欠身,准备退下。
「等等,你这样来找我,不会有事吧?」她怕连累到他。
「没事的,目前负责保护你的人正是我,只要向送饭的侍女说一声,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替你送饭的名义进来了。」
左心渝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不用说『保护』那么好听,你直接说『看守』就是了,我不会介意的,反正这早已不是秘密。」
艾蒙不好意思的笑笑,朝她欠了欠身,转身走了出去。
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左心渝叹口气,看向趴在地毯上的黑色身影。
「卡鲁,还是只有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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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悄悄攀上沙漠的夜空,无垠的星海在寂静的夜里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晚餐时间一到,房门再度被人打开,左心渝以为进来的会是艾蒙;没想到竟是消失数日的领主大人,而且他居然亲自替她送饭来。
「艾蒙呢?」她戒慎小心的问道,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么迫不及待想和他见面?」赛魁斯冷冷的开口,嘴角挂着一抹嘲弄。
「什么意思?」
他横了她一眼,「艾蒙不会再出现了。」
「你把艾蒙怎么了?」左心渝心下一惊,愕然问道。
「你不必要知道。」他独断的回答。
「赛魁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惊喊,不难猜出艾蒙可能已经受到领主大人某种程度的责罚。
「是不是误会,我自己会判断。」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严厉又难以亲近。
艾蒙的确是受到一点处分,但并没有左心渝想的那么严重,赛魁斯只是把他调职派去守城门罢了。
不过左心渝显然已把事情做了最坏的打算,美丽的双眸盈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在在指控着他一点人性也没有。「你……你简直无理又混蛋!」
他勾起了嘲弄的笑容,笑意却未达他的寒瞳,「在阿拉伯,男女偷情是要双双被抓去游街,任人唾骂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跟艾蒙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敢相信他竟这样误解她。
「没有关系?你们俩昨晚却单独关在一个房里。」他冷哼。
「你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你很清楚我在指什么,我没杀了那个男人就算不错了。」
「你敢!」她瞪大眼睛。
「不要试验我的能耐。」赛魁斯阴森的警告着,也许他真有可能这么做,假若她再那么维护那个男人的话。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跟艾蒙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其实他是……」她几乎脱口说出一切,但克莱儿的话在耳边响起,如果她街动说出真相,后果是很难预料的,也许会为克莱儿与艾蒙两人带来麻烦也说不定,所以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儿,又吞了回去。
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深赛魁斯心中怀疑的因子。「说不出来了吗?还是剧本尚未编好,你还要再想一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有些心碎的问,不明白他怎会变得这样不可理喻。
赛魁斯抿着唇没有答话,脸色却难看得很,绝大部分是恼他自己竟然无法控制情绪,该死的!他从来不曾如此失常过,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影响他?
「请你离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女人,没有人能支使我做任何事,包括你在内。」看到她逐渐结冻的脸,他很不安,一把将她揽人了怀里,不经大脑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连这一点自由都不被允许吗?」她气愤的挣扎着。
「别再跟我顶嘴了。」他迅速制止了她所有的动作,低喃道。
「够了、够了!我不是你的娃娃,我有思想、有生命,你为什么老是要独断地摆布我的一切——」
所有的声响全数逸去,赛魁斯冷不防的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你是我的……别再跟我争辩这一点。」他抵着她的额头。
左心渝轻轻颤抖了起来,嘴角扬着嘲讽的微笑,眼底却闪着泪光,「我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我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改变你,但事实证明那是不可能的,你永远也不可能学着去尊重别人,我在你的心目中永远只会是个侍妾、是你的娃娃、一个在沙文主义社会中地位最卑*的女人。你那么狂傲,我怎么能妄想去改变你,简直是异想天开……一ay
「你用不着改变任何事。」她难过无助的小脸一再扯动他所有的情绪。赛魁斯不懂自己怎么会对她升起怜惜保护之心,忍不住一再的想呵护她,不愿让忧愁盘据她的小脸。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这么做,为何独独对她特别?
「我不想再解释什么了,既然你心中早已认定事实如此,我再多说也无益。」她颓丧的低语。
「你不替自己辩解了?」他不喜欢看到她这样子,他希望她生气的和他吵,大声的告诉他,她和那个男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要她努力的说服他相信,而不是放弃。ay
「我说的话你会听吗?你相信吗?」她自嘲的反问。
「你应该再努力些。」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赛魁斯,我不懂你,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ay
可能就连他自己也都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