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切以刑不必上妓院,家里的丫头就争先恐后的要做他的通房,外面的女人就算夜袭也要爬上他的檀香木床,所以桃红苦无机会一亲芳泽,于是千拜托万拜托,找了几个认识切以刑的熟客,硬邀他来楼里快活。
想不到切以刑连看都没看桃红一眼,还说了非常难听的话羞辱桃红,气得桃红差点没杀人。
这仇应该结得满深的吧,所以桃红使尽心机,请来切以刑的弟弟切落合,结果切落合却爱上阿捧!
好一个无聊的四角关系,而且切以刑很明显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大狂,真不懂风嫋为何一脸痴狂,像迷上偶像的表情。
算了,小孩子总会迷恋奇怪的偶像,这也算是成长的必经过程,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不过在古代搞妓院,而且看一堆十岁出头的孩子在他面前讲要如何弄得男人畅快舒服,他真的觉得头皮发麻,也许以前的桃红可以这样做,但是身为现代人的他,可受不了这种狗屁倒灶的烂事,他不是来古代做色情业大亨的。
他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教育训练”,充实性知识是很好,但是这种偏颇的性教育他敬谢不敏,更不想毒害下一代。
第二件事就是先停了楼里的生意,他可不想自己生活在淫窟里,靠着小孩赚皮肉钱,养得他白白胖胖,这种天打雷劈的事他做不出来。
“老板,那个、那个来了……”
风嫋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进房间,脸上又惊又喜,还夹杂着惧怕。
如今,在于灵飞的坚持下,楼里的人已经改口叫他老板,没办法,光听到桃花姊姊四个字,他就浑身不对劲,也不要他们您呀您的一口一个敬语,听了怪不习惯的。
“什么来了?”
于灵飞叹气,他正在梳头,风嫋之前为他上妆,但实在艳得太可怕,所以他洗脸洗掉了,但是风嫋一直说他之前就指定要这样的妆容,可见桃红的品味真的大异于常人。
“以刑大人来了,他领了很多的官兵。”
“以刑大人是谁呀?”
不是于灵飞记性不好,因为那乱七八糟的四角关系他把它当成故事听完就丢弃脑后,更何况没见过面的,他也没必要记得。
“就是切以刑大人,落合公子的哥哥。”
提到切落合,好歹是见过的,于灵飞有点印象了,他站了起来,还没走出房间,楼下传来破门声,一群官兵进入。
风嫋吓得发抖,楼里更是尖叫声此起彼落。当中一道声音实在太凄厉,于灵飞奔了出去,是一个他上“教育训练”时见过面的孩子发出的,当时他心里还暗赞那孩子长得天香国色,桃红虽美,却也被他比下去。
如今那孩子被一个士兵从房间给拖出来,而且开始剥他的衣服,那士兵淫笑连连,还用力拉扯那孩子的头发,那孩子疼得哭了起来,双手捉着散开的衣服,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反抗,只有嘴里不断的哀求“饶了我”。
楼里其余的人挤在后头,身体发颤,害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欺凌的人,旁观的士兵像在看戏似的,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这到底在干什么?没有天理也没有王法了吗?
这一幕看得于灵飞怒火中烧。欺负这么小的孩子算什么,他抓紧手上的凶器—一柄他刚卸妆用的铜镜—快速奔了过去。
“欸,这不是传说中淫荡美艳的桃红吗?看起来像个邻家小妹妹呀,听说你自荐枕畔切大将军还不要呢。”
那个士兵可能颇有地位,见他拿着铜镜,气势汹汹的奔上前也不惊不惧。只是个婊子,怕什么,官兵来找碴,只怕他桃红还要撒娇几句,求他们手下留情,别坏了楼里贵重的东西。
眼看一双不安分的手就要来抓自己的胸口,于灵飞双手握紧铜镜,用力往他的脸敲去,“啦”一声响起伴随惨叫声落,那士兵捂着鼻子连连后退,没想到桃红竟敢这么狠的出重手。
趁这个空档,于灵飞把那个哭得脸都花了的孩子一扯,护到自己的身后。
要打架吗?他从小打到大,没在怕的。
“你—你这个婊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国舅爷第五个儿子的侄儿的外甥,也就是皇亲国戚,你竟敢打我,不过是个鶵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于灵飞拿起铜镜再往他脸上扫,“连皇上都来光顾我这,你皇亲国戚个鬼,什么国舅爷第五个儿子的侄儿的外甥,这种远到天边的关系也敢拿来自抬身价,我看你是吃饱活腻了,信不信我明天就叫皇上抄了你全家,让你这个皇亲国戚变成孤魂野鬼。”
他一提皇上,所有的人立刻噤声。谁不知道当今圣上风流,不听谏言的在宫内豢养了许多鶵儿。
老臣们苦口相劝,皇上笑容满面的道出众人家里有哪些男妾,又一一叫什么名字,哪个受宠,哪个争宠,吓得众人全都闭嘴,内心更是发怵,明白皇上可不是颗软柿子。
以皇上爱玩风流的个性来看,说不定真的来过这里,也真的跟桃红有着不为人知的私交。
桃红可是天下第一名妓,艳帜高张,就算皇宫严密,说不定艳名也曾传入,若说皇上没有半点动心,那是绝不可能。
那士兵的鼻血从捂着的指间往下流,一双狠厉嗜血的眼睛在听到皇上两个字的时候,忽然眨了好几下,有点回复了冷静。
于灵飞当然不清楚皇帝有没有来过,但先拿来挡就对了。
吵架、打架最怕就是缺了气势,让对方踩着打。他抬高下巴,一脸狐假虎威的小人得志样,好像真的被皇上恩宠过,而皇上对他特别不同。
反正皇帝老子在皇宫里睡他的大头觉,哪里知道外面的人讲什么,而且借他的名号一用,他又没吃什么亏。
见了他骄傲的气势,再见他那风流的身段,纵然拿着铜镜打人,那艳色还是自然而然的从骨子里泛出,他后面的男孩虽然比他长得美些,但哪有他身段的风流软绵,那士兵“啧”了一声,显然是信了他的鬼话,退了两步,不敢再动手了。
于灵飞马上脱了外衣,披在差点被那士兵欺侮的男孩身上,男孩抽抽噎噎的,哭得满腹委屈,也哭得他怒火再度高烧。
他是没想要继续经营妓院,也绝对不可能让这些孩子再做男妓,但就这样擅闯他的楼、欺侮他底下的人,他咽不下这口气,有什么恩怨冲着他来。
“切以刑,你给我出来!”
他暴怒大吼。他以前再怎么不幸,至少姑姑跟姑丈不曾叫他卖身给男人,他跟这些孩子相处了几日,大部分人的遭遇都是一样的,父母出养,养父母不疼,最后为了几文钱就把他们卖进妓院。
有些价钱真的是比米还贱价,连他都要喊不值了。
他吼声震天,嗓子都吼哑了,切以刑竟然一声不吭的做起缩头龟,他气得拿起铜镜,好像那是一把手枪,对着一群士兵吼叫连连。
“给我叫切以刑出来。”
“桃红暂且息怒,切以刑没来,是我来了。”
出头的人一身白衣滚着黑边,执着一柄雪花白扇,“唰”一声打开,白色的扇面绘了典雅的水墨画,只见山峰高远、流水潺潺,幽境在画中,但人却比画更雅,他贵气含笑的随手一挥,那手势好看得紧,定是常常指使他人的人,才能够做出这么流利的动作。
“吴副将,撤人!”
“是,公子!”
一个中年男子发出一声短哨,一大票士兵立刻训练有素地退出去,就连刚才找碴的士兵也不情不愿的离开,于灵飞瞪着这个显然是富家公子的人。难不成这又是桃红的某个熟客吗?看起来的确就像常上酒店的富二代。
“因为听到传言很有趣,所以就要吴副将带我过来。”
原来这些官兵是他带来的。风嫋眼神黯下,他以为官兵来了,就是大将军来了,能够调动官兵的人不多,上回大将军来的时候,有好几个表情严肃的官兵站在一边,仿佛在护卫着他。
于灵飞嘴角抽动,蓦然间一切了然。
这个男的该说是老谋深算,还是个性扭曲,明明就见到那个士兵要对他楼里的人霸王硬上弓,却故意不阻止,仿佛在观察他这个老板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或者那王八蛋真的是皇亲国戚,后台硬得很,所以就算职位是小兵,领头的也不好喝阻他,但领头的人是绝对有责任的。
“你就是这样带兵的,任其欺负善良百姓,强暴良家妇女吗?这哪是朝廷的兵,根本就是路边的强盗!”于灵飞满肚子的火都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风嫋扯了他的袖子一下,眼里满含惊惧的泪水,他身后原本被他护着的孩子也轻轻的拉拉他的衣摆。
什么叫民不与官斗?又为什么宁可冤屈而死也不报官?
因为官官相护,民贱如草芥,死了就死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妓院里的鶵儿,是最被人看不起的,就算在大户人家当妾,见到其他的妾,也要退让三步,不得与之对视。
若有什么可恨的,就恨自己“前世”不良,要不然怎会在这一世沦落为鶵儿,又怎会身世可悲,连爹娘都不肯亲手抚养送给他人,多数鶵儿的爹娘都不是穷得养不起孩子,而是怕被带衰,加上觉得丢脸,才把孩子送给卑贱的人家养育,族谱上也不会记有他们的名字,更别说亲生爹娘会来相认,送出去就是切断一切关系。
于灵飞瞪着白扇贵公子,握着铜镜的手不住的发颤。他快要气晕了,现代人讲求人权,没有这么八股的尊卑观念。
看总统不爽,照样可以在大街上破口大骂,看制度不爽,可以纠结群众,用舆论的力量逼其改制,告诉世间众人的愤怒所为而来。
若是世间没有公理正义,那有什么好留恋的?
若是世间尽是欺世盗名之辈,那也要把这肮脏的一切给推翻掉,变成一个干干净净、处处欢乐、无拘无束的世界。
“你倒是和传闻中不太一样,我以为你更势利、更聪明……”白扇贵公子语速放得很慢,“也更不糊涂些……”
他嘴角依然挂着一抹闲雅的微笑,但旁边守卫的人已经把手放到剑柄上,显然只要他一句话,他们就会大开杀戒,而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冒犯自家公子的桃红。
“你倒是给我定义一下,什么叫聪明,什么叫糊涂。”
于灵飞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刚才那个小兵就要当众强暴他楼里的孩子了,这些人全都眼睛瞎了吗?竟没人出来阻挡,太平盛世这些人就这么目无法纪,还不是被带兵的人惯坏的。
白扇贵公子也不恼,淡淡一笑,说话时又摇了下扇子,态度悠闲至极。“因为你的话本身就有语病,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只不过是送往迎来、生张熟魏的雏儿罢了。”
他拿刚才于灵飞说的‘良家妇女’反驳,语气依然温文儒雅,宛如春风轻拂,一点火气都没有,就像在闲话家常,但却更显得他是个傲慢至极的冷血汉,特别是那双带着暖暖笑意的眼睛,仿佛幽冥中的一簇火焰,虽然亮着光,但本身却是极冷的。
“我们是‘良家妇女’。”
于灵飞语气加重的强调。这些孩子全都是单纯善良的人,被人欺凌到这种地步,他们不哀叹身世,不怪被人作践,更没有怀恨他人,怨只怨自己是个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