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九八0年八月八日,晚上八点整。
一曲洋溢喜悦的生日快乐歌愉悦的声音优美地在「卡欧妮斯义大利餐厅」里回响,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快乐的表情!
那是一个温暖的聚会,所有的人都卸下了平常强悍的外表,快乐地庆祝着这一对双生子的生日。
那是个难得一见的盛会,在场的人士全是些政商名流。平常他们在商场上、议场上彼此无情地唇枪舌战、冷血厮杀,但是现在他们却难得地放下身份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
这全是巫正国的本事。
谁都知道巫正国能人所不能。虽然表面上他只是个商人,但是私底下却是个谈判斡旋的高手!有许多别人无法解决的商业问题、政治歧见到了他手上都能不费吹灰之力迎刃而解。
而今天餐会的两位小主角正好是他的一双儿女。
「生日快乐!」大伙儿兴奋的声音几乎震破了餐厅的玻璃。
餐厅经理笑着缓缓推出特制的七层生日蛋糕;两位小寿星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不由得发出惊叹声!
「哗!」
那是由原子小超人和米奇老鼠所组合而成的大蛋糕;不同的是原子小超人的身上穿着吊带休闲服,而米奇老鼠的身上却穿着超人装。
「为什么我的原子小超人要穿这种衣服?」小寿星巫美琪首先不满地发出抗议:「他根本不穿这种衣服的!」
「我看很好啊。」巫硕琪--双生子之一的哥哥硕琪却很可爱地笑着:「米老鼠穿这种衣服好像也不错。」
「什么不错?」巫美琪大声抗议:「根本不对!做蛋糕的人弄错了!原子小超人根--本--不--穿--吊带裤!」她坚决地一个字一个字强调:「米老鼠也不穿超人装!因为他不会飞!」
「看吧!我就说美琪会不开心吧!」他们的妈妈笑着对着丈夫说道:「美琪是个尊重原则的小朋友。」
「我看美琪的个性真是像极了正国。」他们的至交好友江湘俊好笑地说道:「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的父亲巫正国挑挑眉,低下头看住自己那固执的小女儿:「你不觉得原子小超人偶尔休息一下,穿穿吊带裤也不错吗?毕竟他天天在天上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吧?有时候小超人和米奇老鼠换换位置也很好啊!」
「不好!」巫美琪义正辞严地维护小超人的尊严:「小超人是维护正义的使者,他应该穿超人装!」
「连生日也不可以放假?」
「这……」巫美琪似乎有些不情愿,可是其他人的眼光和蛋糕的美味却叫她忍不住心软,她撅起小小的红唇,让步道:「好吧!不过只有生日可以放假。」
他们全都笑了起来!这蛋糕上的原子小超人和米奇老鼠真是很正确地形容两个小孩的性格和他们父母的苦恼!
巫美琪总是正经八百地像个小老头,她很固执地遵守着一些她认为正确的事情,而且绝不改变;可是喜欢米奇老鼠的巫硕琪却正好相反,他总是很随意、很洒脱地面对所有的事情。
两个双胞胎南辕北辙的性格真是让他们的父母伤透了脑筋!他们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两个小家伙的性格融合在一起!
「那我们现在可以切蛋糕了吗?」巫硕琪期待地看着大蛋糕上的蜡烛:「我可以许愿了吗?」
他们的母亲笑着将两兄妹的手牵在一起:「当然可以,你们可以一起许愿。」
「我是姊姊,我应该可以先许愿才对。」巫美琪老气横秋地说道。
「妳明明就是妹妹。」巫硕琪忍不住抗议:「我才是哥哥!」
「谁说的?」
「可是我--」
「别吵。」父亲巫正国盯着眼睛打量这一双儿女:「硕琪是哥哥,美琪是妹妹,我亲眼看到的还会错吗?」
「可是妈妈说……」一接触到父亲严肃的眼神,巫美琪下面的话又吞回去了;她十分委屈地看着母亲。
他们的妈妈忍不住笑起来,握住儿女的手:「你们是一起出生的,只是医生伯伯用他的手把你们从妈妈的肚子里抱出来的时候是硕琪先出来的唷,不过我想谁是哥哥、谁是姊姊,不是很重要吧?」
「当然很重要……」巫美琪有些不满地嘟起唇。这些大人真不懂小孩子的心理,她明明就是姊姊,为什么要变成妹妹?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你们现在可以许愿了。」
巫正国忍不住笑着放软了表情,摸摸两个小朋友的头。其实谁都知道不管巫正国表面上多么强悍,但只要一提起他这一双宝贝儿女那可不同了!在任何场合他都会露出温柔的笑脸,软化那刚硬的线条。
他温柔地拍拍这一双儿女的头:「来吧!我想只要你们很乖,那么许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
「不乖就不会实现了吗?」巫硕琪蹙起眉思考:「那如果只有一点乖呢?」
「那当然只会实现一点啊!笨蛋!」巫美琪神气地嗤道。
巫硕琪却一点也不生气。他想了想,终于闭上眼睛:「那好吧!我许大一点的心愿,那就算只实现一点点也会变成很多了。」
大人们都笑了起来。「这硕琪可继承了正国的精打细算了,我看他可一点都不闲散嘛!」
他们的父母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这两个小宝贝的所思所想,有时候还真是教人啼笑皆非!
终于许了心愿、切了蛋糕,这一场聚会在欢乐的气氛中渐渐接近尾声。
两个小孩快快乐乐地拆礼物,他们脸上满足的笑容温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们都已经七岁了。」锺司妍笑着对姊姊这样说道。那孩子的母亲、她唯一的姊姊正慈爱地注视着自己两个小宝贝。
「是啊!都已经七年了……」
「司芳,妳真幸福。」她衷心地叹息道:「几乎所有女人的梦想你都已经拥有了。」
「是啊……」锺司芳轻轻地回答。
可是敏感的锺司妍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恐惧。
「有什么不对吗?」
锺司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担心这么多的幸福恐怕会遭天妒。」
「放心吧!你是这么惜福的一个人,上天绝不会嫉妒你的。倒是姊夫可要小心喽!」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句玩笑话却让锺司芳脸色大变!
她焦灼地握着妹妹的手问道:「什么?你知道什么、听到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么说?」
锺司妍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啦?我的意思是说姊夫拥有的甚至比你更多,而且还有不断扩张的现象,所以要小心啊!我只是随口说说,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激烈?」她蹙起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锺司芳勉强微笑,掩饰自己的紧张。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隐藏,也无法瞒过自己的妹妹;在锺司妍严肃的眼光下,她终于还是无法藏住那心中的恐惧……
「我不知道……」她苦恼地惨笑道:「最近家里一直接到威胁电话和信件。正国说是为了一个道路工程,他说他们不敢真的做出什么事来,可是那些人……」想到那些人在信件上所用的威胁字眼,她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个冷颤!
「有没有报警?」锺司妍慎重地问:「有些人为了钱,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没有。」锺司芳摇摇头,挥去这阵子一直困扰着她的梦魇:「幸好明天这件事情就要落幕了,你姊夫说只要工程一定案,他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想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锺司妍还是蹙着眉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对方是谁知道吗?」
「就是想围标工程的人……」钟司芳挥挥手,不想再提这件事。她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四下看看:「对了,正日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一提到巫正日,锺司妍的脾气就上来了!明明说好要来接她的,结果等了一个晚上也没见到人影!
她恶狠狠地眯起眼睛,往周围巡视一逼:「他最好不要出现!要不然我就把他大卸八块丢到河里喂王八!」
钟司芳看到妹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锺司妍和巫正日真是天生一对,对这件婚事她和巫正国都乐观其成,可是偏偏这对欢喜冤家老是不对盘!只要一碰在一起,非搞个天翻地覆不可!
「你也别太要求他了。正日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抓得太紧,反而会有反效果的!」
「谁要抓紧他?」锺司妍口是心非地嚷道:「我唯一想抓紧他的理由是想海扁他一顿!」
「司妍--」
「妈咪!」两个小朋友这时突然窜出来。他们玩得一头一脸的汗,两张酷似的小脸红通通地,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光!「妈咪!老爸说我们要回去了。」
他们这才发觉客人都已经拿好了衣服聚集在门口,男主人巫正国正和他们一一道别致谢。
锺司芳笑了笑,低下身替两个孩子擦擦汗:「是啊!妈咪和阿姨一聊天都忘了时间已经很晚了呢!你们都累了吧?」
「我不累,可是美琪累了。」巫硕琪笑嘻嘻地回答:「因为已经超过她睡觉的时间了。」
「我才没有累!我只是……只是眼睛有点酸!」巫美琪嘴硬地反驳。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果然已经有点惺忪。
他们的母亲笑了笑,将他们两个人交给妹妹:「你先带他们出去等我们好了,我和你姊夫招呼客人离开之后就过去。」
「妈咪,我不可以跟你在一起吗?」巫美琪边揉眼睛边间:「我很想跟妳在一起。」
「小傻瓜。」锺司芳慈爱地朝女儿笑笑:「妈咪和老爸马上就过去了啊!等妈咪和老爸送叔叔、伯伯们回家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啦!你先跟硕琪和阿姨出去好不好?」
巫美琪有点舍不得,可是锺司芳已经微笑着朝他们挥手,走向老爸了。
「走吧!」他们年轻的阿姨锺司妍朝他们两个扮个鬼脸:「终于可以脱掉这讨厌的高跟鞋喽!」
巫硕琪好笑地仰起小脸:「阿姨和妈咪都不一样,妈咪不穿高跟鞋都不会走路唷!」
「会不会因为你们妈咪是个美女,可是阿姨不是呢?」
巫硕琪笑得好灿烂:「才不会,阿姨和妈咪一样漂亮!阿姨和妈咪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两个女生!」
「你这小滑头!将来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女生!」
他们说笑着走到餐厅门口,餐厅前面就是一个小停车场,他们站在停车场前等着他们的父母过来。在餐厅柔和的光线照耀下,巫正国和他们的母亲锺司芳真的是一对完美无瑕的璧人!
巫正国硕高、挺直的身材和那张岩石雕刻般刚毅的面孔,配合上锺司芳的柔美飘逸,简直令人忍不住要叹息!
这样的神仙眷属又能看到几对呢?更何况他们还有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
锺司妍忍不住叹气。天晓得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美琪?」
「我要去找妈咪……」巫美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挣脱她的手,往餐厅跑去。
「美琪,等一下,妈咪他们等一下就过来了。」
「我也想去找妈咪。」或许是因为双生子特有的心电感应,巫硕琪竟然也和巫美琪一样往餐厅的方向跑。
「你们怎么了?」锺司妍拉都拉不住这两个小毛头,她焦急地赶上来:「等一下!妈咪他们马上就-……」
就在那一瞬间--
巫美琪和巫硕琪两只小手紧紧地牵在一起,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门,他们看到母亲和父亲的目光正好移到他们身上--妈咪和爹地的脸上都有笑容……
「妈咪--」巫美琪的叫声骤然消失。
剎那间,一道剧烈的闪光从他们的身后闪出来!
遽光中,他们的笑容还没有消失,接着是一阵轰然巨响!
碰!
惊天动地的几声爆裂声将整座餐厅震个粉碎!无数的玻璃碎片随之激射而出!
接着餐厅卷起了漫天火光!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他们的父母就在那爆炸声中消失了踪影……
他们没有动作,两只小手仍然紧紧交握在一起。那恐怖的爆炸声、漫天卷起的火舌从此成为他们这一生中永远无法忘怀的梦魇。
永远无法挥去的恐怖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