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轻柔的夜风拂过脸颊，自山区往下鸟瞰，城市浸润在浪漫的夜色之中，其间点点萤光流动，令人有置身星空的错觉。

在餐厅享用过美味的意大利料理后，陶书磊开车载着黎水莲来到山上享受着夜色、星辰的美。

黎水莲没有反对，因为她早料到陶书磊会提出这种建议。

当初她便是沉醉在夜色之荧与舟书磊的温柔言语下，才会让他乘机偷走一记香吻。

不知道陶书磊是不是又想来这一招？

不管怎么样，虽然他很花心，但为人倒还算得上光明磊落，至少他还不会藉机与女方发生关系，所以单就这点而言，陶书磊还算个君子。

这也是她敢单独与陶书磊出来看夜景的原因之一。

“如何？入夜的城市别有一番美感吧？”陶书磊浑然不知黎水莲正在想些什么，很然自得地层现着他优雅体贴的关心。

“嗯，真的很漂亮。”黎水莲不禁在心里窃笑。

这一招陶书磊已经对她用过了，所以第二回碰上这样的对话，她已经不觉得浪漫，只觉得好笑了。

“我们到那边的凉亭去吧，你可以稍微坐下来休息。”陶书磊指指手上刚买来的小点心，“还可以顺便品尝一下美食。”

“嗯，好呀。”黎水莲乖顺地点点头，接着便自动自发地往凉亭走去，根本不等陶书磊。

陶书磊先是一愣，紧跟着只能苦笑。

“是我的魅力减低了吗？”他忍不住地自嘲。

其实陶书磊早就发现，不管他对黎水莲说了再多的甜言蜜语，她似乎都能无动于衷，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怎么老是有一种被舒莲讪笑的感觉？

“你怎么了？不是要休息一下吗？”黎水莲站在凉亭里唤道。

“哦，我马上来。”陶书磊连忙举步往凉亭走去。

“你好像有心事？”黎水莲瞧着陶书磊半带丧气的眼神，立刻就猜到，他八成是觉得自己男性魅力大打折扣了所以才感到失落的吧？

“你在关心我吗？”陶书磊重新打起精神，换上一张神采奕奕的笑容，“真是让我感到受宠若惊。”

“我只是觉得你的脸色很差，想问你要不要先去看医生。”黎水莲边笑边问道。

此刻，她突然可以明白黎水茜这么喜欢泼人冷水的原因了。

当自己也能够冷静下来看待每件事物时，有时候真的会觉得浪漫与风花雪月是种很好笑又没什么营养的事情。除了得消耗大量的体力与精神之外，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女方有机会能获得一张长期饭票，而男方也可以得到一个免费的女佣兼厨娘吧！

“我想还没严重到非得去看医生的地步。”陶书磊感觉自己的额上好像冒出了冷汗。

有没有弄错啊？在这种花前月下、应该互诉情意的时刻，舒莲竟然问他要不要去看医生？

他的语言能力是否退步了？还是，舒莲真的太不解风情？

“既然你没事就好了。”黎水莲笑了笑，从餐盒里挑了个甜味十足的蜜渍苹果递上前去，“喏，吃一个吧。”

她知道陶书磊并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在上山前，才故意买了蜜渍点心。

而陶书磊面对着舒莲难得展现的柔情，自然舍不得放弃美人的喂食，他很快地凑上前去，张嘴一咬便将蜜渍苹果吞进肚里。

啧、好甜！真是可怕！

陶书磊一个皱眉，肠胃里的第一个反应便想将腻死人的苹果吐出来。

“怎么了？不好吃吗？我很喜欢这一家的小点心喔！”黎水莲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

“哦、不，当然不是，我也觉得很好吃。”陶书磊立刻敛起痛苦的表情，“尤其是经由你的手，我觉得更加美味了。”

对陶书磊来说，只要能多看几眼舒莲那娇柔的模样，要他吃下整盒甜食，他都不会多皱一下眉头。，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甜食呢！”黎水莲心想，八成是蜜渍苹果不够甜，不能腻死他。下回应该叫水茜做个甜度更浓的巧克力蛋糕送给陶书磊吃，看他会不会吃到吐出来，虽然有点不卫生，不过那一定挺有趣的。

形象优雅的商界贵公子──到时候肯定形象全毁！

一想到那副很可能成真的狼狈样，黎水莲就想发笑。

不过看在不知情的陶书磊眼里，他只当是自己的应和博得了美人好感，所以舒莲才会笑得那么开怀。

“只要是你喜欢的食物，我都喜欢。”陶书磊连忙附和道：“下回我带你去另一家咖啡馆，那里有很精致的糕点，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黎水莲之前与陶书磊约会时，由于鲜少提到个人喜好的问题，所以陶书磊并未提起甜点的事情，让她这回一听到美味的甜食，立刻松懈了警戒心。

“当然了，那里的蛋糕都是由法国师傅亲手烘焙出来的，个个都是品质保证，而且我还可以请那位师傅亲自设计每个专属于你的独特糕点。”陶书磊发现舒莲喜欢甜食，于是立刻投其所好，顺便预定下次的约会。

“你要带我去？”黎水莲眨了眨眼，眸里进发着雀跃的亮光。

“当然了！”陶书磊将黎水莲的反应兀自解释为欢喜和崇拜，瞧着她盈满水波的秋眸，心里不禁兴起一亲美人芳泽的冲动。

可下一刻，陶书磊却又犹豫了。

他犹豫的主因倒不是因为自己已有未婚妻的事实，反倒是因为脑海中竟不时地浮现一个很模糊；但确实存在的影像。

那个影像残底是谁，陶书磊仍看不清楚。

甩甩头，他再度抛开心里的疑惑。

“下回找个时间，我开车载你去吧？”陶书磊说着，一边往黎水莲身边挪近了点。

“你这是在约我吗！”黎水莲不答反问。

陶书磊大方地承认，“我在等你点头。”

“可是，你不是早就有了未婚妻！”黎水莲可没忘掉那个凶巴巴地瞪着她的夏季君。

真不知道陶书磊到底是怎么看待夏季君的？

明明就有了美艳的未婚妻，面且还是双方父母公认的，但他却还在夜晚邀她共同出游，而不是去找夏季君讨论婚礼事宜……

真是一对令人匪夷所思的未婚夫妻。

“怎么？你在吃醋吗？”陶书磊说着，又往黎水莲靠近了些。

既然舒莲示好，就由他这个男方来主动进击吧！

“哪，你觉得呢？我像是在吃醋吗。”黎水莲勾起柔笑反问他。

“我觉得很像！”陶书磊用低沉的嗓音回答，一边缓缓地贴近黎水莲薄施脂粉的脸庞。

原以为，自己应该可以顺利获得美人羞怯而生涩的一吻，不料舒莲竟突然伸手挡住他的唇，还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如果你想乘机吻我，那就省省吧！”黎水莲得意地轻笑。

这一招陶书磊已经用过，所以对于已有免疫力的她来说，早已失效啦！

※※※

硬生生地碰了个软钉子，陶书磊有点挫败。

他的浪漫攻势向来是无往不利的啊！

怎么一碰上了舒莲，却……

“你之前可和人交往过。”陶书磊不由得猜测起来。

“你说呢？”黎水莲依然在兜圈钓陶书磊的胃口。

“你还真是喜欢保密。”陶书磊越发对舒莲感到好奇了。

与她交往，就像在雾里觅花，只闻其香而不见身影，所以更能引起他人想一探究竟的欲望。

“人家说啊，谈恋爱应该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以及若干的自我，这样才能细水长流，而且永不退温。”黎水莲灵光一闪，立刻将妹妹作品中的序文拿出来用。

“很有道理。”陶书磊微笑道：“这是谁说的？”

“我妹妹。”这点可用不着隐瞒。

“她对恋爱的观感真是与众不同。”陶书磊的眼神一转，接着又定在舒莲的身上，“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太猴急了吗。”

※※※

“你有你的恋爱方式，我有我的！”黎水莲没有正面回答。

其实她之前也与陶书磊一样，觉得谈恋爱就该浓情蜜意，但是最近或许是受到妹妹与舒河的影响，再加上先前被陶书磊无端离弃的教训，所以她也渐渐改变了想法。

“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陶书磊兴起了与舒莲促膝长谈的念头。

过去他与女伴相处时，总是极尽浪漫之能事；对于现实生活的话题总是避之唯恐不及，因为约会时的他只求放松心情，不愿去多想其他的事。

可是与舒莲谈话，感觉却是如此自然而轻松愉快。

对他来说，这是种很新鲜的体验，但在同时，却又含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舒莲对陶书磊而言，真像个矛盾的综合体——

时而感性温柔，时而现实泠淡，偶尔会流露出成熟的韵味，但多数时，她却总是洋溢着浪漫的少女情怀。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在短短的期间内便对她好感倍生。

以往，他似乎从未遇过这样有趣的女性……

他的思绪在刹那间中断，陶书磊发现自己的内心居然正下意识地抗拒着这样的判断。

印象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如今更加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了，而且与舒莲竟有着短暂的重叠……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在过去曾经遇过与舒莲相似的女子？

但是……

如果那名女子真能让他如此动心，当初他应该不会放手才对啊！

一定是他的错觉吧……

“你在发愣耶。”黎水莲笑着伸手在空气中晃了晃，“回神罗！没能得到亲吻不至于让你受到如此重大的打击吧？”

“那你可就错了，我确实是受到创伤了。”陶书磊故作忧郁地说着。

“少来了，你明明就有未婚妻，而且还长得那么漂亮，想要美人香吻，可以找未婚妻要呀！犯不着非我不可吧？”黎水莲有意无意地提醒着陶书磊，他现在与她的关系，在他婚后可算是一桩外遇哦！

“你是不是婚姻制度的绝对支持者？”陶书磊怎么听都觉得舒莲在吃味，而且还不时地在提醒他，想要碰她的话，得先处理一下未婚妻的问题。

像他本身，基本上是恋爱至上的实行者，婚姻制度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他不相信有哪一对夫妻可以爱到地老天荒，毕竟人心善变嘛！

“婚姻制度的绝对支持者？很有趣的论调，不过很可惜这不是正确解答。因为我虽然支持婚姻，但是偶尔会视情况而改变我的看法和心态。”黎水莲没想到陶书磊竟会跟她讨论起这个问题来，他向来是不会在约会时谈起这些严肃的话题。

“视情况？”陶书磊挑眉道：“怎么样的情况？”

“当然是视男方的观念而改变呀。”黎水莲不禁想起了舒河。

他一开始就向妹妹挑明了要以婚姻为前提而交往，而且在事前也知会过她们姐妹俩的父母，所以对于舒河，就算他在婚前就与妹妹有了什么亲密行为，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成没看见的。

看见舒莲若有所思的神情，陶书磊不禁皱起了眉头，“你在想过去的情人？”

黎水莲耸耸肩，“我只是突然想起大哥。”

这句话应该不算扯谎吧！她向来就把舒河当成大哥看待，而且舒河也确实很照顾她。

陶书磊紧绷的眉心在瞬间松懈下来.

“你很尊敬你大哥？”陶书磊突然很想知道舒莲的大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嗯。”黎水莲点点头。

“喜欢到将他设定为恋爱对象的标准？”

陶书磊记得，有很多女人都是这样的，将父兄视为恋爱对象的样板……

黎水莲瞧着陶书磊半晌，才迸出一句令陶书磊饱受打击的回答：“如果我真是这样想，那么我就不会接受你的邀请，更不会答应与你一同夜游的提议，甚至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反而会早早将你列入交往对象的黑名单，并大大地标上‘拒绝往来户’的字样。”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和令兄的相距颇大？”闻言，陶书磊差点没颓丧得当场昏厥。

他可是被女人视为第一黄金单身汉的陶氏少东耶！可是今晚，他竟然被舒莲形容成这样？好像他的能力、外表、家世根本不值一提似的！虽说他确实风流成性，这点他自己也明白，但是他好歹在商界里也算是手腕高明的企业家，甚至经常荣登著名财经周刊上的亚洲十大名人榜，这样优秀的他……

却比不上舒莲的大哥──

舒家到底是何方神圣？有着令舒莲崇拜无比的儿子，又有舒莲这样独特又出色的女儿。

陶书磊没有发现，自己对于舒莲，已经越陷越深了……

※※※

“什么？”

发出刺耳尖叫的是夏季君，她接到埋伏在陶家的眼线通报，得知陶书磊居然敢背着她带着那个名叫舒莲的女子出门夜游，这个难堪的消息令她感到气愤不已。

“我就知道那个死家伙风流性不改！”夏季君在房间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思索着要怎样才能制伏得了陶书磊那个花心大萝卜。

她怎么可以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小姐，我们要不要先把这事告诉老爷，让老爷去逼陶先生和那个姓舒的女人分手？”前来通报的人是平时负责管理陶家车库的小方，他一边看着夏季君怨怼的表情一边建议道。

“哼，那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个姓舒的女人？反而显得我像个不明事理的妒妇了？”夏季君高傲地说道：“我要的是看见那个叫舒莲的女人脸色苍白、深受打击的模样！”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小方聪明地不出一语，免得一不小心说错话，会让夏季君当场发飙。

“当然是先设法分开他们两个！”夏季君受不了的叫嚷。

当天在唐家时，她就明显地感觉到，陶书磊对于舒莲有着莫名的好感，而她很清楚，对于陶书磊来说，自己不过是个企业联姻的对象，原本她也打算对陶书磊放任不管的，但是陶书磊却在婚前使开始放肆！

这教她怎么忍得住这口气？

她的自尊绝对不容许陶书磊的糟蹋！

既然陶书磊已决定要娶她，那他就得乖乖听她的话，什么情妇呀、女朋友的，她一概不容许！

今天除非是她不要陶书磊了，否则陶书磊一定得对她忠心耿耿，不许花心！

“那么，小姐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小方讨好地巴结着她。

毕竟只拿陶家那份薪水还是不够的，钱财总是不嫌多嘛！

“只要你给我好好盯住陶书磊就成了，他们一有什么进展就立刻打电话跟我报告，最好连他俩去了哪里都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夏季君命令式地说。

“我明白，像今天我不就立刻来跟您报告了吗？”小方赶忙陪起笑脸。

“嗯，约定好的报酬，我会多付你一倍。”夏季君当然明白小方要的是什么，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她做人处事的宗旨之一。

“多谢夏小姐，那么我先回陶家去了，有事我会尽快联络小姐的。”小方朝着夏季君点头示意后便迅速离开了夏家。

夏季君看着庭园里小方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开始盘算起要如何才能向陶书磊将这笔烂账给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