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隙者,罅也。罅者,涧也,涧者成大隙也。隙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却,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谓抵隙之理也。」(《鬼谷子》抵隙第四。这里的前一个和最后的隙字都是因为找不到那个xi才找字替的,讲的是弥补事物裂痕的方法。)
将手中的书册一摆,心里有些无力。——小的裂痕变成大的间隙,如山洪一样不可阻挡,在有征兆之前就一定要防住它的扩大。
先人的谆谆教诲其实只是一叶无力的轻舟,在叵测的人生之中飘荡——直至遇上强悍的现实,瞬间——粉、身、碎、骨。——有些事,不是不想,是不能。
也许他原是有其他法子的,他本可以更精妙、更低调、更加不露痕迹的将兰陵拥在怀中,可是他没有。
也许还是在盼望着得到吧?
或者只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骄傲?
——不,不是的,我可以去哀告,去哭泣,去乞求,——如果那样真的可以得到你的话。但我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宁愿你恨我。因为我知道,同情和怜悯,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爱情。而恨,是离爱最远也最近的地方。
——爱和恨,据说,人世间只有这两种感情才能将人和人真正结合在一起。
那么,你,选了吗?——恨我和爱我,是哪一样?
可惜,我没有勇气(也没有时间)去等待这个答案,所以,对不起,不只是因为伤害了你,而是因为我……先逃掉了……
他们说错了,裂痕,永远没有缝合的一天。当它存在的时候,它就是不能弥补的,你可以选择忘却,可不要以为那就是完整,你最多只能自欺欺人,可骗不了别人的……心,和眼。
为什么我还是有什么被遗忘的茫然,记忆里是什么在摇摆着提醒自己做错了什么……
摇摇头,甩掉无谓的自怜,比起那些渺茫的希望,还是现在的战争和自己更接近些呢。
「司马大人,芹城有人押送辎重粮草到达。」军士恭谨的禀报。
「让押粮官将之交割后请他入帐来。」
悉心研究起地图,完全沉浸在假想的战略部署之中——他要赢,这一次不是为了荣誉或野心,只因在心里答应了……那个人。
「将军,请。」听见手下的偏将掀开中军帐,心里有些微的错愕,只是押运粮草,不必出动到将军的啊。
回头,看见风尘仆仆的一众后真的不由小吃一惊。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即将到来的麻烦,少昊无奈的开口:「有谁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锐利的眼光扫过好似来此成亲的大堆仆役侍从和中间簇拥的艳丽无铸的女子。
***
「储妃安好。」「储妃安好。」……沿路所过之处侍女皆纷纷问安,辛夷微笑着向她们一一颌首。
「是去见王吧?」「是啊,他们近来很亲近呢。」「谁说王讨厌女人来着?他们不是很好吗?」「就是,王居然准储妃进他的书房,除了司马大人,谁都没能接近那儿呢。」「司马大人啊,好久不见了,不会有事吧?」「乌鸦嘴——」
侍女们偷偷议论着宫里最新的八卦,隐隐听见飘来的耳语,不禁微微扬唇。
门外的侍从一见她,比了个睡觉的姿势,辛夷摆摆手,轻蹑脚步走进离宫的书房。
房间一如往常的烧着香,闻的久了,也习惯了和以前不一样的香气,还有些喜欢起来——就象这间书房。看见伏在书桌上的兰陵,她走近,自一边拿了一袭披风,轻轻盖在酣睡的人身上。望了望如山的文书,又低头见兰陵眼边的阴影,不由就心疼起来——真的是太累也太忙了,君临天下——如是威风的光鲜下,不知隐藏了多少汗水和血腥。
——这个人就是她的王,立定在一边,看的毫无顾忌。
一开始只是缠着,没脸没皮的,久了,俩人居然找出特别的相处之道来——他批文书,她一边看书;他翻阅典籍,她轻呷茶水;她说这说那,他静静的也不答腔。
他有时象是烦了她的喋喋不休(——说实在的,她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多话),但是从来也没有叫她离开。她可以大大方方的呆在他身边,观察他,了解他,刺探他,悄悄吐了吐舌头——好像细作和探子呢,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的样子。
时间长了,她发现了很多她以前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很多能让她嫣然一笑的地方。
比如说他是很没有耐心的人,以前她是没有想到的,讨厌等待、讨厌麻烦、讨厌琐碎——讨厌……很象小孩般的任性的率真呢。
当她看见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一片生姜而闹脾气不吃饭时,真的是偷偷笑到脱力。
兰陵一向摆着一张冷冷的酷脸,情绪很难在脸上看出来,可她知道了在兰陵心情不好时和心情好时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阴郁时是沉沉的暗色,明快时是清朗的透澈,微笑时闪闪的眸子,发怒时紧蹙的眉头……她每天发现着兰陵身上的小秘密,淹没在能从别处接近所爱之人的欣喜中。
只可惜比起自我陶醉,她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得以接近兰陵的理由。
辛夷扬头,看着这香气迷漫的巨大空间,高高的房梁和四开的窗户,流溢出繁华也掩不住的空茫。
一个人,是很孤寂的吧。你是,害怕一个人时的凄凉吗?你是,无法忽视自己的孤独吗?尤其是,那个人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我能了解,因为我会记得神宫里的巫女们,用着好奇和恐惧的目光疏离我的感受;万人之上的你,也一定是被这样的孤立吧。所谓的威严,不过是因为人们总是仰着头去膜拜它,若是站平了,也就坍塌了。你是王,所以人们用着敬慕和惧怕将你供奉起来,他们崇拜你,却完全不必了解你。
而那个唯一犯禁的人——却要抛弃你,没有责任感的走掉。
于是——给了我空隙,你心灵上的空隙,和,身边的空隙。
真的是,很美丽的人,辛夷一边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边忖到。除了外表,那幽深而隐晦的心伤更吸引着她全部心绪,她能了解少昊大人那种欲舍难离的心情——强悍之下的软弱和倔强,以及比谁都炽烈偏激的感情,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存在感。
爱上了,就很难撒手的人。
她有些忧心的低呓着,自己,也是泥足深陷了啊。
——少昊大人,你真的放弃了吗?将一切交给我你真的甘心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我就怎么也不会松手了。我不是你,自己想要的东西,至少,还有勇气去面对。
***
火焰在燃烧着,仿佛知道自己没有明天似的竭力放肆着那狂乱和热烈,人们歌着,笑着,舞着,醉着,一派浮华璀璨。
举杯浅酌,又放下,少昊一脸淡漠,好像这祝贺连退敌兵和酬谢芹城粮草的篝火完全不能燃烧他的热情。转个头,低声吩咐:「我累了,要先回,请衡高将军替我招待客人。」然后也不管其它,起身就走。
西南地方,天气多变,这两天一下雨,居然又冷了起来,帐中燃着小盆炉火,已经将要灭了。挥退侍从,少昊斜靠在躺椅上,自斟自酌。
不想在任何人多的地方,嘈杂的人声和嬉嚷的人群只会让他厌烦。时日无多,他已没必要在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只想这样静静的,一个人,喝着酒,在醉与醒的边境上想着那个无情又骄傲的人。
视线随着时间而慢慢模糊,意识也不清起来。
——「你……」
谁在黑的那边对他诉说,好像还流着泪,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兰陵,是你吗?
——「会忘的……」
不要用这样子冷淡和防卫的眼神看着我,兰陵,你不相信什么?
——「……真的…吗?」
真的,真的,所以你不要哭了,我,不希望你伤心……
伸手出去,拥住了温热的躯体,禁不住将手收紧——「兰陵……」
不对!!扑鼻的浓香让少昊一惊,不由将手中的人一推,睁开双眼搜寻着他弄错的对象。
一个身材火辣,艳光照人的女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精心的打扮只落的个狼狈不堪。整理衣裳之后,她伏到少昊榻沿,笑的勾魂蹑魄加惊心动魄:「司马大人,不要那么无情嘛,我不会比你以前的任何女人差的,为什么不试试?」
少昊冷冷的看着她——这个女人,芹城的押粮官送来的,好像是什么亲王的女儿,说是精通医理、能解瘴毒,好像也的确是懂两手歧黄之道的样子,但是他实在没有心情玩这种变相相亲——要不是看她医术不错,早就打包送还了,这些利令智昏的人,都把战场重地当成什么。
好吧,该拿这不请自来的餐点怎么办呢?——在他无心于此的现在。
「抱歉,逦姬小姐,我今天很累了,有什么事请明天再来吧。」装作不解风情,找足了台阶,她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叫作逦姬的女子似乎不明白他话里意思,轻笑起来:「你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嘛!他们说你换女人就象换衣服,只要合心就全无顾忌,今天怎么这么正经——」
遇上个死缠烂打的,少昊有些头疼的想,这样的女人,一向呼风唤雨惯了,还以为世界上没有「拒绝」这两个字。而且是越挫越勇,一挑起征服欲就不会罢手,嚣张跋扈,他最讨厌的类型。
想着想着,居然已经被她来到身侧,诱惑的抓起少昊的衣角:「还是,我不如你的心上人好?——你刚刚叫的…『兰——』,是她吧?」
看来不给她点甜头是不会松手了,反正自己也没有几天好活,让他们机关算尽却一无所得,不是也很有趣吗?他微微扬唇,已经伸手将逦姬拉过来,重重的覆上唇去。
交缠的人很快就已是半裸,逦姬喘息着抚上他肩上的伤痕,语音低浊的问:「这是哪个女人咬的?好深的印子,好狠的心。」
冰冷的眼神,对上自己左肩的齿痕时,瞬间崩塌。
——这是,兰陵,第一次时,因为激痛而在身上烙下的印。他紧咬着唇也不愿把痛苦叫出来,被自己说一句——「不要折磨自己的唇,要不然就咬我好了」——之后狠狠噬上来。咬的那么深,那么烈,直到血液突破齿间也不肯松口,那时的痛感和莫名的快意,现在也还能从肤上滑过。
所谓的刻骨铭心,就是这样了。伤口是可以愈合的,但有些地方会和从前再不一样。注视着这伤,心里翻涌起无由的厌恶,对眼前的女人,和自己。
温柔的眼眸在下一秒冻结,少昊起身,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看也不看榻上的玉体横陈一眼。
「你怎么?——」
「出去。」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
「你……」
「我说出去,听到了吗?」还是没有波动,全是不将对方当一回事的漠然。
似乎被这漠然激怒了,逦姬也记不得眼前的男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司马、大将军,嘶声叫出口:「为什么?那个人就真的这么好?!我有哪点比她差?」
着装完毕,少昊转过身来,定睛看着她,很久很久才开口:「——全部。」也不理脸色变的煞白而后又青紫的女人,一掀帐幕,出去了。
身后传来哀泣的哭号,他仿佛没有听到,脚步没有半点停滞。
……你不必知道。但是,我不想背叛你第二次。
***
从堆积的文书中抬起头,发现居然已经天黑了,兰陵站起身,伸展着久未活动的四肢。
回头,看见了趴在椅子边睡着的女孩,心里一动。
女孩子,就是这样的生物吗?每天叽叽喳喳的,耳边全是她的自言自语,但是真有事时,又可以安静的让人察觉不出她的存在。所以,每天每天,他都没能找到理由赶走她,而一切久了,居然也成了习惯。
也许是有意要那么做?——是否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习惯,那家伙以外的人。
可结果,他只是发现了一件比「习惯」更糟的事——比起「习惯」,他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更深的依赖着那家伙。尤其是在看见今天送来的奏章时,深深的疲乏和分身乏力的无奈,只让他认识到少昊曾经是多么深的参与了他的人生。
他,已经习惯了有人在身边为他分担那些重负,习惯了有人用轻松的言语帮他消除疲劳,习惯了有人是如此的强以至于他只能不停努力生怕被甩在后面。
习惯了生命里唯一的,对手、同伴、和朋友。
也能习惯别的事,别的人,可是否也能找到一样的东西?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身体不知为何微凉,打个冷战,竟是泛肤的冰冷。望着空寂的屋子,止不住的寒气上涌,透心的凉。——这屋子,还是太大太空了吧?
女孩似有惊觉,兰陵看她起身,面对自己将来的妻,预备携手一生的人,他尽量将声音放柔:「跟着我熬夜,累了吧?要不要一起用夜宵?」
***
「大人,属下认为我军万不可轻敌,今次敌人因内乱而退兵,定是有诈,不可冒进。」
「属下则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趁此击溃敌人,更待何时?!」
「这个……」
「说的也是……」
嘴角噙着笑看着众将议论纷纷,少昊心里却是实在不耐: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如此简单的陷阱,都让人想发笑了,居然还要再三的讨论。若不是都是些笨蛋,就是平时胜的太轻松,太安逸。
眼光移到地图上,——摩云山西,是追击敌人的必经之路,突然锁定了目标,千、穹、岭——马蜂窝,就是这儿了吧?又划过某个点,他笑了。你会把援兵放在这里,是吗?两个地方很近呢!也算华丽了,——我人生的最后舞台。那么,兰陵,让我们合演完这最后一出吧。
轻咳一声,看见争论不休的众人都如愿望向自己,少昊开口:「我决定,今夜拔营,乘胜追击敌人,将他们赶尽杀绝!」
语气中的一往直前震住诸人,没有任何人敢出声反对。
……「属下听命。」
***
摩云山西,苍龙岗。
「司马大人,前面就是千穹岭了。」
「嗯。」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少昊远远的打量着自己的葬身之所。注意到身边之人的犹疑,他转身:「有什么就说吧,我们多年战友,何必扭捏?」
曾激烈反对进兵的陆族脸上一红,很快又变的忧心忡忡:「大人,你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陷阱,为什么要作这种自杀的行为?」
——自杀吗?说的很对呢,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勇气怯懦的了断,才选了这么轰轰烈烈的坟墓呢?
「为什么只有你跟我说这些?没有别的人这么想吗?」
「这……末将不知。」
笑起来,拍拍对方的肩膀:「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知道。」
留下一头雾水的人,他继续策马前行。是到了让这些将军们了解什么叫做妄自尊大的时候了,看轻敌人的人,必定是要输的,而鲜血,永远是比道理更有力的说服方式。
兰陵,这一定也是你的想法吧?有时真正败上一次,比赢百次还更能激发士气,那么你,是否也作好败的准备了?
至少,我,已经作好了死的准备。
…………
……箭刺穿胸膛的时候原来是这么的冰凉,肌肤因为异物的入侵而自然的紧缩,却无法阻止被撕裂的命运——血液逆流,全身的气力一瞬抽空,甚至不留时间来感受痛楚。
很久以前就习惯了和游移的死神招呼,而今,他居然真的找上了自己……真的要死了吗?……
跌下马,被一边赶过来的陆族接了个正好。
「司马大人中箭了!!撤退!!」
有什么声音传开去,但是已经听不见;痛到极点反而麻木。
只有手里,紧紧攥着那一方温凉。
——兰陵,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哭?
***
紧张的看着兰陵冷静的拿着一本不知什么书悠闲的看着,辛夷却急的要哭出来。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该说的已经说破。要怎样,王才肯救少昊大人呢?她无助的想着。
抬头:「都说完了?那就出去吧。」
让人为之气结。
但却真的是无话可说……无话可说……那就只好——不说。
让他自己亲身的去体会、去了解,他才会真正的担忧。而且有些事,是不能被说太多的,说的越多,想的就越少。只能,赌上了。下定决心,辛夷干脆的行个礼,关门出去了。
少昊大人,不要怪我放弃的太快。因为这件事,始终都只是你们俩人之间的问题,是要靠当事人意愿才能解开的死结。把一切交给你们的过去和现在的牵绊,我,做的对还是错?
而心里的不安,仅仅是为了少昊大人的安全吗?
——兰陵,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
仿佛梦呓一样的混乱,一下一下出现在脑海,回旋着、翻搅着自己都不清楚的混沌。
见鬼!——将根本没看下一个字的书狠狠掷到墙上,兰陵气息不稳的轻喘着。
如果要死的话,如果想被原谅的话,为什么还有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为什么不从开始就不要错?!为什么要作那些达不到的承诺?!
……而他,为什么要在意?
给他机会的话,最想杀掉的是他,最恨的也是他。兰陵毫不怀疑自己会在对方露出任何一点空隙的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而且一定是微笑着送出手中的剑。
但是为什么愿望即将达成的这一刻,他半点也没有感受到喜悦,反而充满了焦躁和莫名的心慌——
也是为了那种家伙吗?这样子的,自己从未体味过的心悸和颤动,让整个人都暴戾起来,不知该做些什么,也不知想要些什么。
不,不是的。他呻吟似的对自己低语。不会的,不是那样,这种东西,决不是为了那个,从来也没有遵守过诺言的家伙。
是说过决不离开的,是说过决不背叛的,是说过决不舍弃的……但终归还是,一样样的都被打破了。
——「你可以说谎,但是……不要轻易发誓。」
——「……」
骗子!——但是自己相信了他。
——「你是…说真的吗?」
——「……」
可悲,到现在也还是执著。
——「骗我的话,我会……亲手杀了你。」
——「……——好。」
是的,是说过如果骗了自己,就…杀了他…亲手……
你曾说过只忠于我,你曾将命交给我,你曾对我允诺,——如果背约……
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命、你的生或死——都是。它们不属于你,在你向我发誓的那天起,就只有我能决定你的命运。
我,要亲手杀了你,所以,谁也不能抢掉我的乐趣,包括你在内。
我——不准你死。
打开门,看见的是焦心满腔的女孩。
「叫『飞差』来,我有八百里加急要送给司马大人。」向门旁的侍从吩咐着,一边走到书桌边拿起笔写了几个字。
封好了交给「飞差」,又补上了一句:「星夜兼程,不可有半刻迟缓,要是他不能看,就念!」
看见辛夷眼中霎时涌上的狂喜和盈满的泪光,兰陵也笑了,笑的勉强也悠长。
——确实是一个有慧眼的女孩,我想你说对了。
少昊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也是很重要的存在,我,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否则心里的空洞将永远不能填补,就算是恨意,也比呼啸而过的寂寞更能让我炽热和燃烧。
那是我的竞争对手和唯一的敌人,我,不要他死在别人手里。他的生死,只能由我来决定!——因为,那家伙,是我的。
祁历271年,初夏。
祁季边境屡屡遭犯,祁国之边民回迁成潮。又逢是年春旱,祁之农难以下种,祁内乱未平,又生事端,一时民怨沸腾,时局动荡。
注释:
飞差,官用信使,有快速等级之分,八百里加急为最高速度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