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论岳母的脸色被他烦得有多难看,司空邵得不死心,楔而不舍的从孙家下手。
再会藏,小娴也总是会与某人连络;不是他,就是娘家的任何人。
这天,他连门铃都还没按,黄翠英已经先一步地拉开大门,一脸折服的瞪着他。
“噢,你还不死心?”“休想!”
“好了啦,别再来烦我了。”
他心里一乐,眸神亮得足以照亮整个台北市。
“你愿意说了?”
“难怪小娴再怎么休,也休不掉你!”
这是一记令很多男人都无法承受的侮辱,更遑论像司空邵得这种心高气做的男人,但是,他眼也不眨的将它吞进肚里。只要能找到小娴,他无所谓,更何况,她是岳母,就……忍一忍了!
傲气算什么?小娴,才是一切呀!
“妈她在哪里?”“不在我这里”
“妈!”他又想强迫人关了。
“别那么急,横竖现在赶过去跟她纠缠也是浪费时间,你呢,干脆等她回来后再说了。”
“回来?”
“她去巴黎找小琪了。”
一阵错愕后,司空邵得恨恨的捶胸顿足。
就知道,他就知道,而且,他早该猜得出来的,他怎么会这么猪脑袋呀?
“该死的女人,她真是会躲!”
“想追回我女儿,就别摆这么穷凶恶极的脸,会吓死人的。”
“噢。”他受教的一整狰狞的神色,努力将语气放轻、放柔。“她什么时候的飞机?”
“这两天吧。”“妈……”
不待他提出要求,黄翠英已有先见之明的举起手,制住他的急切。
“等我确定她的班机,我会跟你说,让你有机会去邀功,这总行了吧?”
行!
而黄翠英也没骗他,一等孙守娴买妥机票,她使将消息传给他,让急欲做任何事情来巴结女儿的司空邵得去处理一切。
不知情的孙守娴入关来到机场大厅时;肩膀是垮的,正犹豫要搭客运还是直接叫辆计程车回台北,旁边罩上一个黑影,旋即,一只魔掌扣住她的行李。
她大惊失色。“你这人想干什么?”
司空邵得不语,抢过她的行李便搁在自己脚边,而孙守娴这才看清楚了枪匪是谁。
“吓?!”
“眼睛瞪那么大,见鬼了呀你?”撇撇唇,他弓指抬高她的下领,炽烫怒眸凝望着怔忡的她,半晌,不满意的喷出凶焰。“不是去度假、散心?”
“是呀。”孙守娴还是一愣一愣的,“谁跟你说的?”还有,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他没理会她的惊愕,只是颦紧眉峰,专注的审视着她的憔悴与消瘦,黑眸眯得更紧。
“你在浪费时间跟金钱不成?怎么出去玩一趟,还比前些时候更不成人形?拍僵尸片都不必上妆了。”
这家伙就是这样,说出口的话不中听地惹人发火,但是,算他运气好,她累得没精神踉他鸡猫子鬼叫。
司空邵得也有些诧异她的逆来顺受。
“你不说话?”她轻叹。
“说什么呢?”
“你的憔悴呀,为什么?”他几乎是低咆了。“看,你连讲话都有气无力的,怎么搞的呀你?”
“因为我水土不服。”累极了,她顾不得太多的倚在他提供温暖的胸壑,竖着耳朵,松释于心的感受那强健的心跳起伏,眼眶地微泛起湿濡。
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习惯了有他的喧呼,这次远赴巴黎才赫然察觉,自己根本没将心带出去。
因为,一颗心老早就困在他身上了,收也收不回!
“你的心情还是很不好?”
“嗯。”“我也是。”“哼!”
机场大厅,两人依偎成柱,完全无视众目睽睽,许久许久,司空邵得才幽声叹道:“小娴?”
她努力抑住充满感伤的轻愁,低吁着,“嗯?”
“我好想你。”
他没听见她的回应,却能感觉她的身子微微僵凝,似乎,在吸鼻子……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呢?跑这么远去躲我,心里有没有想过我?”
有!
晶莹清泪涌下凄冷的白颊,瞬间便将他干爽的衣襟透湿,沉默的气息却将彼此的心意表露无遗。
了悟于心,司空邵得眸中噙着泪光,将她搂得更紧。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放你走,我们是相属的。”
孙守娴依旧无语。
该死,他这是故意要她不能死心吗?!
***司空邵得看着手中的文件,而有事要找他商量的吴承安倚着门柱盯着他,只一眼,他就看出了重点。
阿得好像在发呆哩!
为了证实自己的揣测,吴承安还按捺了几分钟,看他会不会留意到他,结果,他没猜错。
阿得确实在发呆啦,真是奇迹!
“咳咳,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没多少时间看默剧,只能做个不识相的朋友。“小娴不是回来了?”
司空邵得仍旧不语,但总算搁下了那份视而不见的文件,只是,眉心拧得更紧。
小娴是回来了,可她却更加的心神不宁,像是七魂六魄没到齐,对他的询问爱理不理,很冷淡、很疏离,这让他的神经又出现了神经质的紧绷。
“你们还好吧?”还好?
唉,他真的没辙了!
“别老叹气,行吗?”他真的很不习惯这个处于劣势的阿得,一直以来,阿得都很意气风发,可他最近的行径很让一干朋友担心……“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情吧?”
回过神,耳聪目明的司空邵得立即听进吴承安神神秘秘的低喃嘀咕,微抬眼,他不假思索的追问:“什么事?”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没好气的冷哼。“贸贸然的来这么一句,我哪知道你提的是哪一桩秘密?”
“就是孙妈妈已经着手替小娴安排相亲的事情呀。”
这突如其来的大新闻震住了司空邵得,他张口结舌的瞪着吴承安,半晌,憋气再问:“相亲?”
“嗯,听说前天晚上已经看过一个啦,对方好像满意极了……瞧你吓成这样……”忽然住嘴,吴承安在心里暗骂一声不妙。
阿得看起来像是被巨雷给劈成两半了,而蠢得不知道祸从口出的他、就是那个举锤的雷公!
“她答应相亲?”
“不答应,前天晚上就不会乖乖就范啦;哎,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有些不信的半眯眼,他小心翼翼的求证,“你们不是又住在一起?”
“隔壁!”说到这点,他又呕了。
小别胜新婚,这话完全说错了!
那天接了小娴;他既心疼又气急败坏,不由分说的推她进门,气势磅礴的登堂入室,而小娴也没拦他,温婉顺从着他的每一个指令,仿佛又回到了两人的甜蜜世界。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第二天,目瞪口呆的他又被赶出来,只能眼巴巴的挂在阳台当蝙蝠!
“隔壁?”“对。”
面面相觑,数秒后,吴承安干笑数声。
“呃,隔壁呀?你又被赶出来了?”
“没错,所以,你可不可以别笑得这么讨人厌?”
啊?阿得又想迁怒了?
“我一向就是这么笑的呀。”无奈的敛下温笑,他叹道;“我还以为你跟小娴在谈过后就恢复邦交,她也准你上床了哩。”忽然,他恶向胆中生。“你真的不知道这事?全世界都知道了耶。”
全世界?是呀,大家都一清二楚,唯独他这个甫被休掉的丈夫不知!
咬着牙,他恨声质问:“她竟然连提都没跟我提一声!”
“跟你提?”已经融入状况的吴承安大眼圆睁,似笑非笑的瞧着怒眸半眯的他。“有没有搞错呀你?喂,兄弟,你跟小娴好像已经成为过去式了耶。”
“即将,不是已经!”
“别在字眼里挑骨头了,你们不是早就又协议好分手了?既然都签了字,那小娴也没必要事事都跟你报备吧?”他秉持公正的轻描淡写道,将重点点出来。
但还是不忍心提醒已经火冒三丈的阿得,至少,这次小娴飞到巴黎,他在事先就没得到通知呀!
“那又怎样?至少……至少,我们还是邻居呀。妈的,手续才刚办好,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大概是身不由己吧,你也知道孙妈妈的逼功有多强。”
他知道,所以更呕了。
妈强权在握是实情,只是,小娴的气势也不弱呀,人家随口嚷嚷几句,她就成了只小猫咪?
那他每次咆哮得头发都竖直了,就不见她喵喵喵!
“你别光只是暗伤在心,快恢复神智呀。”早就拉张椅子坐在桌边的吴承安弓指敲着桌面。“想想看,现在怎样?”
“怎么办?随她去呀。”
他没听错吧?
这下子,吴承安真的是无法闭嘴了。
“呃,阿得,别意气用事了,说真的,你们……”他欲言又止,“你跟小娴……”
“我们又怎样了?你说呀,干嘛吞吞吐吐的?”看了就让他心里烦,真想一脚将他踹出办公室去。
好吧,是阿得要追问的,而他向来又最顺应民意了。
“你们……呃,会不会是……嗯……”长长的吸口气。“你们该不会是性生活不协调吧?”问着,他谨慎且警戒的观察司空邵得的反应.以免一时不察,遭无妄之灾。
好笑的是,他的问题让司空邵得的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来。
新生活不协调?他是什么意思?
“人家不是常说,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这下他听懂了,气得眼都凸了。
“你哪根筋扭错了?小娴二十四岁都还不到哩。”还新生活不协调?狗屎!
“那,该不会是你不行了吧?”讲就讲,吴承安还不怕死的配上一副怀疑审视的眼光,直往他身上扫射。
这次,他气爆了眼。
“你在说什么屎话?我才刚过三十岁,比活龙都还要活龙,去你的,你是不要命了?敢乱说话!”
“我只是在猜……”
“不准你猜!”
“好嘛。”嘴里不猜,他猜在心里,这总行吧?目光一闪,他倏然拉回正经八百的神色。“这话题就暂时打住,如果你气饱了,可不可以请你立刻变成市侩的司空邵得?”
“怎样?”
“快露出你的招牌笑容。”见他依旧死瞪着自己,吴承宏大叹一声。“拜托你快点堆出一脸的假笑好吗?”
“干嘛?”
“因为我们的大客户刚刚走进接待室了。”站起身,他抛下命令。“我先去应付,如果你将脸颊的肌肉弄松后,就快点来。”他走得像在逃。
瞪着他的背影,司空邵得已经双手成拳的捶在桌上了。
替客户规划财务及建议,这是他的工作,他条理清晰的脑筋也向来处理得游刃有余,几年下来,他是业界人人夸赞的翘楚,但是,瞧瞧他的生活?
他竟能将自已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
唇红齿白,颊嫣眉秀,水汪汪的丹凤媚眼极负俏丽之采,眼波流转之际,处处展现极具诱惑的女人丰来,举手投足间又充满了青春气息,活生生就是色不迷人人自迷的范例嘛。
只不过……“唉,你在参加丧礼呀?”
“嗯?”“给我开心一点。”
“噢!”勉强勾起唇角,孙守娴皮笑肉不笑的哼着厌烦。
可是,黄翠英已经不苛求了,继续打量着坐在身边的女儿;怎么看,怎么满意。“‘不愧是我黄翠英的女儿。”
柳届轻颦,孙守娴在软垫上扭动臀部,努力定心养神;没兴致跟随母亲的闲聊起舞。
她在担心,要是给阿得知道她搞这种飞机,铁定会被他杀了。“眉头又锁那么紧,你要人家一看你就觉得是张怨妇脸呀?”
如果能吓退对方,那倒也好……可是,被身边的妈妈弓肘一撞,她无奈的挑眉,龇牙咧嘴的笑了笑。
“拜托,你也别笑得这么凶狠。”见女儿听话地稍恢复精神,黄翠英不禁啧声感叹,“随随便便上个妆,不知道迷死多少男人唷,唉,真不该太早让你嫁人的。”“妈!”
“怎么,我吹捧自己的优良血统也不行呀?”望了眼腕表,她满意的点点头,不厌其烦地再次叮咛,“待会儿他人来了,拜托你别板着一张死人脸,就当是给我面子吧。”
孙守娴朝空翻了翻白眼。
“我来,不就是给了你面子?”
唷,这孩子还真是会顶嘴!
“那就将面子给足了我,既然来了,就放松心情吃这一餐饭,只要你觉得看对眼,跟我使个眼色,我马上消失走人。”
听进妈妈的豪语,孙守娴无奈的抗议。
“你不怕我遇到狼人?”
“光天化日,谁敢吃了你呀?”
“别这么笃定,小心一语成忏,我当真被人拐去吞个精光。”
“那好,第二天天一亮,你妈妈我就会上门去谈妥条件。”她笑得一脸奸诈。“放心啦,我会替你开个好卖价的。”
“谁会买呀?”“我会!”咦?
专心抬杠的母女俩同时抬起眼,见司空邵得不知何时来到桌边,不约而同的低抽着气,张口结舌的瞪着他。
“阿得?!”“怎么又是你呀!”
是我又怎样?
在心里白眼略翻了几转,他对神情定格在无可奈何的岳母绽笑,然后面对孙守姻。
惊诧过后,她将整张脸都埋进菜单里,瞧不出喜怒哀乐。
“小娴?”“呵。”
听出她紧张的口吻有着强忍的笑意,司空邵得完全放下一颗生怕被拒的心,不禁轻笑。
“决定好要吃什么了没?”决定了。
孙守娴得捂住嘴,才能忍下笑容,却难以将答案启齿。
“你想吃什么?”“男人!”她话才说完,黄翠英—听猛地疾抽了口气,而司空邵得半倾身,将手伸向她的眼下。“走吧。”“咦?”
“我已经在楼上订好房间了。”炯亮的黑眸笑望着仍不掩惊骇的岳母。“妈,要麻烦你自己回家了。”“什么?”
“当然喽,如果你肚子饿了,别客气,尽量点你喜欢的吃,或者找谁来陪你一块儿吃饭,帐单全算我的。”他握紧孙守娴的纤手,对她露出迷人的一笑,“走吧。”
好半天,黄翠英总算回过神来。
“小娴?”
孙守搁笑得很赧然,望着两双等候的目光,她只犹豫了一秒,就将微颤的手搁进司空邵得等待的大手中,在起身之前,她甚至记得回首对愕然的妈妈眨了眨眼。
刹那间,黄翠英记起她几分钟前的承诺……只要女儿看对眼,就跟她使个眼色……
唉,孽缘呀!
***
关上门,两人再也撑不到床上,司空邵得一把将孙守娴拱抬在墙边,炽烫的热吻自她的颈项滑上她敏感的酥胸,迅速的解放彼此已被欲火焚燃的身躯。
饥渴了一段时日的情欲得以满足,当两人终于依偎在凌乱的床单上时,就只剩一口气喘着。
长长的休憩后,待顺过紊乱的气息,她将颊贴在他的裸胸,食指轻轻划着他健壮的胸肌,留恋在他似乎又被唤起的深褐乳峰,忽然想起一事。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个餐厅?”
沉浸在满足状态的司空邵得半梦半醒的拥紧她,听她嘟哝,情难自禁的搜寻到她的红唇,不由分说的占领它,灼热的情欲再度焚烧周身。
“阿得!”她笑着闪躲他的碎吻。“你还没说呢。”
“什么?”“是谁透露的?”“感谢明秀!”
孙守婉恍然大悟。
“难怪她在妈面前猛夸今天的男主角是青年才俊,说我如果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他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明秀真这么说?”
“要不,你以为妈干嘛这么急切呀?”上次的约会是敲了好几天,这次呢,才一通电话,就速战速决了。“你用什么方法鼓动明秀入伙?”
“感性诉求。”
“你?”她难以置信的扬起嗓门。“感性?”
“就因为很稀奇,所以,明秀才愿意两肋插刀。”他自嘲。“我真的跟感性这两个字难以相容?”当然,在一旁扇风点火的承安也功不可没。
孙中娴但笑不语。
他也不强求出答案,只不过,另一个答案让他很感兴趣。
“那你觉得呢?”觉得什么?
“你想说什么?”
“错过了我,你会后悔一辈子吗?”“我没错过你呀。”
她已经好几次休掉他,这还叫没有?
揽紧肤嫩肌白的小蛮腰,司空即得一扭身,让她趴在自己胸前,再用强健的双腿扣住她。
“阿得!”她羞红了睑。“你又想?”
明明肌肤相亲的甜蜜与满足对她来说已然不是陌生的行径,可是,每次他既露骨又极具侵略性的展示欲念时,还是会让她不知所措的泛起哆嗦。
“对,我又想了。”蕴着情欲的手罩上她圆润的丰臀。“可是,在想之前,我还想知道一件事情。”
这么客气?她好奇了。“什么事?”“嫁给我好吗?”
她张口结舌。“再一次?”“对,再一次!”眨眨眼,正想咕哝他越来越暧昧兮兮的求婚,话还含在口中。随即便因他蓄意的磨蹭轻移而抽起细喘,感受到他勃起的热源,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阿得?”“嫁我?”
俯视着那双泛着祈盼的黑眸,她觎见其中凝聚着紧张与害怕的等待。心一紧,她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慢慢的将自己贴在他温暖的胸怀,应允的承诺已消失在他迫不及待的热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