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关正平低头看她一眼,见她一脸深受震撼的模样,他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在她耳边低语:“你的演技很差。”
孙嘉乐这才想起他们正在扮演一对情侣,女友怎么可能不知道男友说话会是什么德行,于是连忙恢复习以为常的模样。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干扰她了。如果不是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我早就报警处理了……”
“喂,没必要这么狠。”孙嘉乐抱住关正平的手臂,还是觉得他太“厉害”了一点。
“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何友仁喜出望外地又要去抓孙嘉乐的手臂。
关正平瞪他一眼,他马上把手背到身后。
“嘉乐真正担心的是,一、你精神不稳定;二、你挫折容忍度太低,她怕你待会儿就拿刀寻短、不然就是捅我们一刀,那我们岂不是遭池鱼之殃?”关正平捏了下她的腮帮子说道:“对吗?小家伙。”
孙嘉乐嘴角抽搐了两下,因为不习惯被当成小家伙对待。
“对,你真的超厉害,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心心相印就是这样吗?”孙嘉乐边说边挲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因为她演得太过火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何友仁的五官痛苦地拧皱着,不住后退了几步。
“我没有伤害你,伤害你的,是你自己的执着。你应该去找你自己的生活重心,而不是借由爱不到的痛苦来证明你的存在感。”她轻声说道。
“太好命。”关正平冷哼一声。
“为什么是他不是我?你喜欢有工作的人,那我就去工作。你喜欢我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努力啊。”何友仁声音颤抖地说道。
“喜欢是全世界最不理性的事,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会选择这种让我仰脖子仰到头酸的家伙啊。”孙嘉乐重拍了关正平的后背,回报他刚才叫她“小家伙”。
“咳!”关正平被打得呛到气,猛咳了起来。
“亲爱的,我打太用力了吗?”她一脸关心地抚着他的后背。
“没关系,我被打是应该的,谁叫我没注意到‘小家伙’的心情呢?”关正平对她一笑。“放心,我随时可以调整你的高度。”
孙嘉乐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这话的意思,她整个人就被揽住、悬空抱起。
她发现自己正与关正平四目相接,两人的唇相距甚至不到三公分,完全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要命,他的眼睛会放电,睫毛浓密得会让女人嫉妒,而看着映在他黑色瞳仁里的自己,她的耳朵在发烫。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紧贴着她的身躯结实又温暖,她觉得自己飘上天堂。
咚!
孙嘉乐双脚落地,从天堂回到人间。
“他走了。”关正平指指何友仁的方向,整了整方才因为抱她而凌乱的衣襟。
“喔。”孙嘉乐瞄了何友仁背影一眼,目光就飘回了关正平胸膛。
他应该有在锻炼身体吧!那胸肌超弹Q的!
“你的眼光有问题吗?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关正平后退一步,双臂交握在胸前诘问似地问道。
“天地良心喔。”孙嘉乐猛摇头,摇得发髻都乱了。“我们才约会过几次,连手拉手的程度都没有,我就发现他不对劲,希望不要再联络了。然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在还没确定他真的死心之前,由我接送你上下班。”关正平皱眉说道:“天知道我们刚才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
“你是个大忙人,不用花时间管这种小事啦。”可是,他的话还真要命地让人贴心啊。
孙嘉乐望着他坚定脸庞,她双唇上扬,一种被人保护的温暖油然而生。
“我保护自己的人。”他说。
孙嘉乐倒抽一口气,后背突然冷汗涔涔。
“我们还没签合约耶,你的占有欲该不会比何友仁还强吧?”她怀疑地看着他。
竟敢把他跟何友仁相提并论?关正平不悦地瞪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
“放心,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说。
“知道了,这话你说第二次了。”孙嘉乐双手擦腰,也管不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很像母夜叉了。
反正,他对她——没兴趣。
“我要进去工作了,谢谢你今天出马。还有,你真的不用每天接送我,哪一天要去见伯母,你再通知我。”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我若不能接送你,我的司机也可以代劳。你不用担心这些小事,快进去……”关正平指了下她的头发。“发髻又乱了。”
“刚才演得太认真了啦。”孙嘉乐取下发簪,以指为梳整理着长发。
在她发丝飘落的瞬间,关正平闻到一股木质发香,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及腰的秀发由她纤细的指尖绕转成一个美丽的弧度,然后再度被绾起。
他不快地皱起眉,差点就想抢下那支发簪。
“你干么瞪我?我还有哪边服装仪容不整齐?”孙嘉乐瞪了他一眼。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头发居然那么长。”他推了下眼镜,刻意以一种评论口吻说道:“我没交过留长发的女友,不知我妈妈会不会觉得奇怪。”
她倒抽一口气,双唇颤抖地说道:“你现在是在嫌我的头发太长,要我剪掉?”
“不许剪!”关正平大声一喝。
孙嘉乐被吓一跳,直觉捂住胸口。“不用喊那么大声啦。总之,知道我不用剪头发,挺好的。虽然如果是为五百万而剪掉,其实也还满值得的。”
“它们很美。”他不自觉地抚了下她的长发。
“喂,没兴趣不要乱摸别人的头发,别人会误会你有兴趣。”好吧,她承认她还在介意他对她没兴趣一事。
因为——她对他有“一点点”兴趣。
“我们现在要演的戏,不就是要别人相信我们是一对吗?”他挑眉回覆道。
“反正大老板说了算。”她朝他皱了下鼻子,对他挥挥手。“你快去忙你的事。”
“律师文件拟定好之后,我会再跟你联络。”他严肃地说道。
“OK。”
孙嘉乐点头,正要转身时,却兴起想作弄他一下的念头,看看能不能拉下他正经八百的面具。于是,她很快踮起脚尖,想在他脸颊亲一下。
“你——”他转头要和她说话。
她的唇精准地印上了他的唇。
她圆睁着眼,马上后退一大步。
“下次想吻我时,可以不用这么突如其来,这件事我可以配合。”关正平上前一步,揽过她的腰,覆住她的唇。
关正平的吻比孙嘉乐想像中温柔,他的唇也较想像中轻柔,她在他的唇上尝到薄荷和咖啡的味道。
天,她在做什么啊!孙嘉乐耳朵辣红地推开他,小跑步地飞冲进片场。
CanIwaitforsolong?Icannotsay.Oh,thepreciousmoments……Cannotstay.It’snotlikewindshavefallen……Icannotsaywithoutyousomething’Smissing……
片场里,导演赖小飞正在播放那首她很爱的《THELONGROAD》——
她喜欢EddieVedder像在祝祷似的吟唱。喜欢简单的吉他、手鼓的伴奏,那让她感觉像是到了巴厘岛海滩一样的放松。
喜欢喜欢真的好喜欢……
孙嘉乐忍不住哼着音乐,旋转了一圈,开始进入万能制片的模式——准备和副导演杜俊开会,决定讨论明天的通告单、发放临时演员的费用、整理单据……能够从事让自己热血澎湃的工作,她真的好开心哪。
但是,她平时有这么开心吗?
孙嘉乐停下脚步,不自觉地用手轻触了下唇,再度扬唇偷笑了起来。
毕竟,这可是她感情空窗两年,睽违了两年的吻,感觉——不赖。
隔天早上,孙嘉乐和关正平一同到律师事务所签约时,收到何友仁传来的简讯,说他绝对会成为她理想中的男人,所以他决定到他们家里的东南厂去磨练,要她等他……等等等一千字发愤图强的简讯。
对孙嘉乐这种高中后,就开始打工营生的人来说,那则简讯只让她觉得好笑。
况且,她现在没空管何友仁,因为今天片场忙到快翻掉。
剧组后天就要转移到度假村去拍片了,电影外拍是最烧钱的事,可不能因为一丁点小差错再重来。所以,她正忙着再三确认后天该到场的演员、道具等等诸多事务。
是故,她一从律师那里离开,就开始埋首工作,连外头阴晴都不知道,只知道咖啡没了,一定要煮,否则她没力气撑下去。
“嘉乐姐,我打了一百通电话找你!你的手机关机喔?”副导杜俊从另一头气喘吁吁地跑来。
“关机?”孙嘉乐喝完本日第四杯咖啡,她低头一看,发现手机确实关机了,因为没电——她从大包包挖出充电器,往插座一放。
“有事干么不直接过来跟我说?怎么了?”孙嘉乐转头看向杜俊,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马上知道又有麻烦了。
她拿起咖啡杯,这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导演又加戏了?”孙嘉乐揉着眉头,觉得自己开始头痛了。
“他说祺祺开窍,演得太好,连眼泪都掉得好有戏,所以他想明天在双林度假村那边加戏……”
“没有人这么乱来的。底片不用钱吗?冲洗底片不用钱吗?胶卷转数位不用钱吗?以为我们是好莱坞规格喔!”孙嘉乐一边握紧拳头,一边咬紧牙关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被怒气牵着走。
因为她是剧组唯一脑袋正常的人。
孙嘉乐拍拍杜俊肩膀,强迫自己用最和气的口吻说道:“还有,我们只跟双林度假村申请了一周时间,拍不了那么多场戏。一天三场,把大家累垮,百害而无一利。我今天晚上开会时,会再跟他讨论超出预算的部分。”
“可是,小飞说有时就是因为多拍一场,整部电影的气氛就大不相同了。”杜俊为情人帮腔说道。
孙嘉乐怒火轰地一声又狂烧,她很想一巴掌扫向杜俊的头。
关正平投资的内幕,她甚至不敢跟大家说,否则大家以为她卖身求资金,以后还得了吗?
现在可好,她有苦自己扛就算了,他们还以为她是找钱达人,所以打算拍片无法无天、不管预算!
孙嘉乐咬着牙根,用最冷臭的表情瞪着杜俊。
“麻烦你转告你的爱人赖小飞先生——他凭什么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关正平那边的资金还没进来,如果资金不进来,还加什么屁戏!今天下班后,大家就可以鸟兽散了。”
杜俊脸色霎时一白。“可是,小飞说你说没问题的……”
“以为我们是国际知名人士,只要勾勾手指,别人就要捧着钱来投资吗?给我听好了,钱没有进来前,都没有‘以为’这种事!”孙嘉乐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明知关正平不会毁约,却是存心要这群人知道什么叫做提心吊胆。
孙嘉乐气鼓了腮帮子,抓起手机查看有没有什么重要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