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从香港回来後,两人的生活又起了些微妙的变化。管依彤会起床陪任允桀吃完早餐、送他出门,不再像以前那样各过各的日子。

「我今天有个饭局会晚点回来,别等我吃饭了。」任允桀站在门口对着管依彤说。

「好。」她笑着替他理理领带和西装。

「多陪陪爸爸。」

「我知道。」

管明威好像急着将公司的经营权移转出去,管氏企业的担子一股脑儿的全落在任允桀的身上;他像个陀螺般忙翻天,而管明威却是只有重要会议才到公司列席。

不过,每天在家里读书看报的管明威并没有即将退休的优闲,反而常常心事重重的凝望着远方。

「我走了,亲一个?」任允桀的唇移了过来。

「你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我是老板,迟到谁敢吭一声?」

「爸在看呢!」管依彤娇羞的半推着他,欲拒还迎的闪躲着他的唇。

「管他。」像在示威似的,任允桀给的吻是极缠绵火热的。

管明威看到小两口亲热不但不回避,还试探着直盯着任允桀看,眼里有着明显的无助与担心。

送走了任允桀,家里只剩父女两个,本来是无话不谈的两人,却因刚才的事情显得有些局促和无话可说,为了避免尴尬似的各自埋首书报中。

「爸,你为甚麽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甚麽吗?」管依彤放下杂志,爱嗔的撒娇,反正她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她的心早随着任允桀远扬了。

「没,没甚麽!」

「对了,今天天气很好,我陪爸爸出去打高尔夫球好不好?好久没陪爸爸打球了。」

「不,不用了。」

「为甚麽?高尔夫球不是爸爸最喜欢的运动吗?」

管依彤担心的看着管明威。闲赋在家的日子并没有让他过得更惬意,脸上倒常出现落寞的神情,望向她的眼里更不时的流露出担心与不安。

「最近懒懒地提不起甚麽兴致。」管明威摇头。

「爸,你的身体还好吧?」

「当然好,你为甚麽这麽问?」

「你最近老是躲着我在背地里吃了一大堆的药,是不是健康检查结果有问题?」

「当然没有。」在管依彤灼灼逼视的眼光下,管明威回答得有些心虚。

「是吗?」管依彤一脸怀疑的看着父亲。「你总是这样,甚麽事都闷在心里,宁愿自己一个人伤脑筋也不愿告诉我。老实说,前些天的健康检查结果怎样?」

「除了心脏的老毛病以外,其它的都很好。」

「那就好。」管依彤轻易地接受父亲的说辞。

「对了,依彤,任允桀待你好不好?」这是管明威自女儿结婚一个月来,第一次探问她对新婚的感觉。

「允桀待我好不好,爸爸应该是最清楚的人,你每天都看得到啊!」流露在管依彤脸上的是满足的笑容。

沉浸在幸福里的她,没注意到父亲对任允桀这个女婿的称呼到现在还是连名带姓的。

「我还是不放心。」

「爸,你不用担心啦!我相信你的好眼光。」管依彤撒娇的搂着父亲的肩。

她现在才体会出管明威硬要她闪电嫁给任允桀的用心。

「我真的有眼光就好喽!」管明威叹了口气。

「爸,你想得太多了啦!老实说,我对婚姻的要求其实不高,有没有爱情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让我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任允桀全做到了,这就够了。」

以管依彤现在的标准衡量,任允桀的确是个无懈可击的丈夫,从不要求她,让她在享受新婚生活的同时还能保有自由随性的生活。这些,完美得不像是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对管依彤而言就像在天堂一样。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还有一个算不上温柔体贴,但却待她极好的丈夫。

身为一个女人,这似乎就是生命的圆满了,管依彤满意的再也不想其它。

***

幸福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过得特别快。

这天,接到任允桀从医院打来的紧急电话,管依彤吓得急忙飞车到医院。

一路上直担心是不是父亲的心脏病又发作了。

直直冲到手术室的管依彤,一看到任允桀便抓着他的手追问:「爸怎麽了?」

「早上在开例行性的业务会报时,他昏倒了。」

「好端端地怎麽会昏倒?」

「呃,这--」任允桀迟疑了。

「是不是爸的心脏病又发作了?我就知道有问题,只是老毛病为甚麽会多吃那麽多药--」

「依彤。」任允桀抓着她的肩,制止她近乎歇斯底里的自语。「听我说。」

「甚麽事?」看到任允桀凝重的表情,管依彤心里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个月前爸爸觉得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检查。」

「结果呢?」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爸爸得了癌症。」

「癌症?」管依彤整个人傻了。

「对,而且是末期,发现时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医生当时宣布他只剩三个月的寿命而已。」

「末期?三个月?这怎麽可能?」

「这是真的。」

「我不信!」管依彤激动的大叫。

「傻依彤,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不会的!不会的!爸每年都会定期到医院检查身体,除了血压高和心脏有点小毛病外,根本没有其它的问题,为甚麽突然--」她仍是不肯面对现实。

「癌这种病很难说得准的,癌细胞有时扩散得很快,有时又可以药物控制,等觉得不舒服再去看医生时,它已经蔓延到全身了。」

「你在三个月前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任允桀也许是事先早巳知情,表现得异常镇定。

「为甚麽不带爸到别家医院试试?也许是医生弄错了也不一定!」

「爸换了好几家医院,看了许多高明的医生,结果仍是一样。」

「那,爸背着我吃的药?」

「那是止痛药。」

「为甚麽瞒着我?独独瞒我一个人?」管依彤激动的搥打他的胸。

「爸爸交待的,他不想看到你为他担心、愁眉深锁的模样;他想看你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笑容。」任允桀体贴地任她渲泄自己的情绪,没有阻止。

「我们的婚事也是因此才促成的?」管依彤伏在他胸前低泣。

她知道父亲最不放心的人就是她了,只是他这一走,她就真的是举目无亲了。

「对,看你披婚纱是爸临死前唯一的愿望。」

「我好难过。」知道这桩政治婚姻的真相是在这麽不堪的情况下,教她如何承受得住?

「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任允桀保证。

管依彤根本没想到这些,哭红了眼的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希望父亲能健康的走出这家医院,她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医生终於出来了,管依彤在任允桀的搀扶下紧张的迎了上去。「医生?」

「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不过,情绪不能太过激动,记住要让他无牵无挂的走。」医生此语无异是间接宣布了管明威的死亡。

管依彤听了这话後,眼泪更是泪如雨下。

「别哭,记住,爸不喜欢你流泪的样子。」任允桀拭去她脸上的泪。「笑一个给我看?」

管依彤听话的收起泪。只是--笑?她摇摇头,无论如何挤不出笑容来。

「我陪你进去吧。」

「嗯。」管依彤紧抓着他的手,想从那有力且坚实的大掌中汲取一些力量。

一进门就看到躺在病床、身上插满各式管子的管明威,很难想像早上刚出门时还是谈笑风生、生龙活虎的人,此刻却无助的躺在白色病床上苟廷残喘着。

「依彤。」

「爸,我在这里。」管依彤半跪在床边,激动的握住父亲伸出来的手。

「依彤,爸爸有话对你说。」管明威涣散的眼光,仍不安的看了一旁的任允桀一眼。

「爸,有甚麽话回家再说,好不好?」

「不,现在不说我怕会来不及。」

「说甚麽傻话,爸,你只是疲劳过度昏倒而已,马上就可以回家的。」管依彤硬是挤出笑容强装无事。

「不,依彤,爸对不起你,原谅我,原谅爸爸!」管明威只是重复着这几句,说话愈来愈吃力的他还是挣扎着想将它说完。

「爸,不管你做了甚麽事,你永远都是我的好爸爸,谈甚麽原谅不原谅的?有甚麽话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我是再也好不了了,我只有一件心事未了,依彤,原谅我好不好?」管明威像在做死前的告解似的。

管依彤拭去脸上的泪,讨好且安抚的说:「爸,我原谅你。」

听了这话後,管明威全身紧绷的肌肉明显的放松不少。「爸爸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完,闭上眼。

「爸!」管依彤放声痛哭,她无法接受至亲突然离她而去的事实,对管明威的话,她只当他是死前弥留的神志不清,没将它放在心上。

「依彤,别哭了,你还有我啊!哭得这麽伤心,爸会舍不得走的。」半蹲在她身边的任允桀轻轻安抚。

「现在我只有你了。」管依彤转身紧紧抱着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

坐在窗前的管依彤视而不见的看着窗外,她还没从丧父之痛中恢复过来。

这不能怪她,前天才刚做完管明威的头七而已,她仍沉浸在死别的哀恸中,任允桀也知道,甚麽也不说的默默扛下她的责任,将每件事处理得妥妥贴贴的。

管依彤心头的那抹空洞没有变成无法承受的心碎,得归功於任允桀的看顾与支持。她实在不敢想像,要是没有他陪她走过这一段,事情会变成怎样?

「小姐,吕老爷子找你。」萍嫂通报。

「哦。」管依彤懒懒地应了声,仍不打算起身。

「还有李、余、归这三个老爷子也都来了。」

「他们是一起来的?」

「是,我已经请他们到书房了。」

「今天到底是吹甚麽风?这四个人竟然会同时来看我?连头七上香时他们都是分别来的,这可稀奇了。」

吕明山、李中昇、余大智、归台生是和管明威一起创业的夥伴,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不过,这四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他们的私下较劲给公司带来不少麻烦不说,管明威也常为了如何安抚他们而伤透了脑筋。

到底是甚麽原因让这水火不容的四人聚在一起?

「小姐,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好像有甚麽要紧的事。」

走到书房的管依彤,有礼的问着高矮胖瘦的四个人:「四位叔叔,今天来有甚麽事吗?允桀不在家,有事的话可以直接到公司找他。」她以为这四人是要找任允桀谈公事。

「老实说,我们今天是专程来找你的。」吕明山说,他们在来之前早巳确认过任允桀的行踪了。

「找我?有甚麽事吗?」

「就为了任允桀那小子侵占公司的事。」余大智抢着发表他的不平。

「侵占公司?」

「老余话说得太快了,只是因为经营理念的不同,所以任允桀『很有礼貌』的请我们离开公司罢了。」归台生那咬牙切齿的笑却泄露出他不满的情绪。

「允桀请你们离开公司?」

闻言,管依彤多少猜出了一点端倪。这四个人定是被开除了,心有不甘才会「同仇敌忾」的结合在一起,否则要他们在同一间屋子里呼吸相同的空气,等於要他们的命一样。

「是啊,你都不知道那小子有多过分,连你爸都不敢要我们走路,那小子竟敢开除我们!」余大智气愤填膺的大吼。

「允桀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我相信爸爸选上的人。而且四位叔叔各自拥有自己的公司了,何必眷恋『管氏』的职位?」听到有人在说允桀的坏话,管依彤自然而然的为他辩护。

四人听到管依彤的话,全惊讶的大张着嘴。他们原本以为要煽动她是极为容易的事,没想到却是出乎意外的结果,四个人互看一眼,决定进行另一项计划。

「任允桀是有计划的想掌控整个公司。第一步是将我们这些元老一个个开除,我想下一步就是公司的产权了。」李中昇是四个人中最沉得住气,也是心机最深的人。

「不会吧?」

「不信,你可以问任允桀。」余大智在一旁嚷嚷。

「公司的事我从不过问,不过我会让允桀恢复四位叔叔原来的职务。」她现在只想赶紧打发他们走人。

「公司的职务没关系,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李中昇说。

「那?」她就不懂了。

「我们来主要是想提醒你。」

「提醒我甚麽?」

「提防任允桀。」

「提防我自己的丈夫?」这未免太夸张了。

「我们就怕你被任允桀蒙在鼓里,错将仇人当恩人,至於信不信就由你了,你也可以向他求证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反正,问问并不吃亏,不是吗?」李中昇的笑有着鼓励。

送走这些「好心」来提醒她的长辈,管依彤的态度仍有着保留,他们的恶名让她的心有着防备;她更不愿怀疑自己的丈夫,任允桀是父亲选中的接班人,他本就有权处理公司任何事。

但就如李中昇所说的,查一查也不吃亏,不是吗?

***

管氏集团的总公司泣於敦化南路一栋同名的大厦中。

管依彤在结婚以前常往公司跑,有时是出来逛街,累了就去公司晃晃;有时是因为没人陪她吃午饭无聊,爸爸就成了最方便的人。这些心血来潮的举止对她而言撒娇的成分大於一切。

她并不知这自己兴之所至的突然造访引起公司多少人的困扰;讨好女儿的管明威更为了陪她而推掉不少重要的饭局,这对公司营运的影响是很大的。

今天是管依彤婚後第一次来公司。

她踏进公司时几乎是傻了眼的。才短短三个月,公司的内部摆设全变了样,有些她认识的员工也不见了,换上了许多新面孔,似熟悉又陌生的公司也引起了她内心潜藏的不安。

爸爸的公司到底怎麽了?

「对不起,这位小姐请留步。」

走向董事长办公室的管依彤却被人阻住了去路。

「你是谁?」管依彤不先说出自己的来意,反而怒瞪着这不识相的女人。

「我是总裁的秘书。」

总裁?任允桀称自己是总裁?听起来好像比董事长大?算了,反正都是公司里最大的头头,他爱怎麽叫是他的事。

不过,连秘书都换人了?管依彤上下打量着秘书那包裹在套装下的姣好身材,心里极不是滋味。

「很好,你知道我是谁吗?」

面对管依彤的盛气凌人,秘书只是不卑不亢的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总裁交待过,没有预约的客人一律不见。」

「你!」管依彤为之气结。在她看来,会用漂亮女人当秘书只有一个原因。

「我的夫人,甚麽风将你吹到公司来的?」从外面回来的任允桀,正好看到和秘书吵得不可开交的管依彤。

「允桀,你来得正好,你非得将这无理的女人开除不可!」她气呼呼的指着秘书大嚷。

「她是新来的秘书章怡文,不认识你是理所当然的。」任允桀一看就知道发生了甚麽事,先安抚了管依彤,才转身对章怡文介绍:「这位是总裁夫人管依彤。」

管依彤看着瞬间刷白脸的章怡文,心里有着莫名的快意。「允桀,我要她离开公司,现在、马上、立刻!」

「何必呢!怡文,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忙你的吧!」任允桀吩咐完一些事後才将管依彤带进办公室里。

「你为甚麽不开除她?」管依彤满脸不快。

「她又没把甚麽大错,干嘛要开除她?」

「甚麽没把大错?小小一个秘书竟敢对我大吼大叫的,光是这点就绰绰有余了,不可原谅!」

「你常这麽做吗?」任允桀一手支着下巴,带着一抹深思地看着她。

「甚麽?」

「你常因一时好恶而要爸爸开除你看不顺眼的人?」

「有甚麽不对吗?」为所欲为惯了的管依彤并不认为这麽做有甚麽不对。

任允桀只是摇头,不置可否的:「说吧,你来找我有甚麽事?」

「甚麽事?」

「别告诉我你是专程来找我的秘书吵架的。」有兴致开玩笑的任允桀看来心情还不错。

「被你的秘书这麽一搅和,我忘了为甚麽来找你了。」管依彤不好意思的笑笑。

「现在还不到中午休息时间。」任允桀看了一下表。「不过,我这个老板跷一下班也没人会说甚麽,先陪我去吃饭吧。」搂着她的腰直往外走,不理会办公室内那些好奇打量的眼光。

一向严厉的新老板竟然会笑!这可是大新闻一件。

吃饭时,终於让管依彤想起来了。

「对了,我想问你,公司为甚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座位安排得太杂乱了,乱七八糟的看了就不舒服,我只是略作一些调整,看起来是不是舒服、明亮了些?」

「的确是。对了,你为甚麽开除吕明山他们?」

「你是不是从他们嘴里听到甚麽谣言?」任允桀皱眉。

「谣言?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爸选我为接班人,对他们的打击是很大的,这表示他们不能再为所欲为的劫掠公司的资源。」

「劫掠公司的资源?」

「没错,爸爸看在他们同是一起创业的夥伴上,不想和他们事事计较,才会摸着鼻子自认倒楣的容忍。没想到他的姑息不但换不来这四人的反省,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公司在他们的兴风作浪下早已岌岌可危。我接掌公司後,绝不准挖自家人墙根的行径再出现在公司里。」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把他们开除了。」管依彤点点头。依任允桀强悍且唯我独尊的专断作风,他当然会全力扫除公司的障碍。

照这样看来,吕明山他们倒是咎由自取了。

「记恨在心的他们自然会想尽办法扯我後腿,只不过在知道无法撼动我一分一毫後,才忿而将锋头转到你身上。」

「是吗?」管依彤一时间实在厘不清其中的利害得失,对任允桀的解释也是似懂非懂的。

「没错,因为经营理念的不同,进而引发公司内部斗争是时有所闻的事。而我就是他们想斗垮的对象,你被利用了。」

「你们一边一种说辞,我都不知要相信谁才好。」

「你只要相信我,相信爸爸选上的人就可以了。公司的事太复杂,我不想让你知道太多,你就别管了。」

「也好,我也落个清静。」

老实说,管依彤是个只要求清闲过日的大小姐,除非必要,否则她是极少花脑筋伤神的,她认为那样太累了。

「这才是我的好老婆。」

「对了,我还是要你把章怡文给辞了。」在管依彤心里,这件事比公司经营之争来得重要得多。

「为甚麽?」

「我不喜欢她。」管依彤撒娇的嘟着嘴。

她想试试任允桀会不会因此而软化。

「不行。」任允桀像看透了她的目的似的,一口回绝了。

「为甚麽?」管依彤非常不满意他回答。

「她那麽做并没有错,是你太无理取闹了,章怡文的能力强,又是个极称职的秘书,长得漂亮并不是她的错,她更不应该因为你的好恶而被开除。」

「是吗?你为我开除她又怎样?」

「不行,公司有公司的制度,若照你这样胡搞瞎弄,不只会让员工无所适从,到最後留在公司的只剩下逢迎拍马的人,那不就和以前一样?我好不容易将公司导入正轨,绝不允许重蹈覆辙,再说我也不愿失去一个得力助手。」任允桀压抑勃发的怒气好言解释。

「是吗?我看原因不是这麽单纯吧!」管依彤任性的大小姐睥气在他的反驳下又发作了。

「你这是在暗示甚麽吗?」任允桀的眼瞟了起来。

「我在说甚麽你心里知道。」她赌气的说。

「是吗?」

「难道不是?」她还在逞强。

「别怀疑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人能改变我的决定,连你也不例外。」任允桀眼里的怒火已经有爆发之势。

本来一顿饭吃得开开心心的,就为了这一件小事,管依彤绷起了脸。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任允桀招来侍者结账。「你要不要陪我回公司?」

「不要!我要逛街。」管依彤说完,自顾自走出大门,住公司反方向走了。

像在出气似的,高跟鞋踩得红砖道「喀、喀」作响。

她气任允桀一句话不说的就让她走。

气他这个自大狂,连「纡尊降贵」的哄她一下都不肯。

听到有人在身後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李中昇。「李叔叔。」她没好气的叫了声。

「你向任允桀查证过了是不?怎样?他怎样说?」李中昇迫不及待的问。对管依彤的不礼貌并不以为意,他在意的只是结果。

「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心情不好的管依彤才不管对方是不是长辈,照样给他脸色看。

「是吗?我真的是太多管闲事了,看来我也不需要多舌的告诉你任允桀情妇的事了。」

「你说甚麽?」

「任允桀和你结婚之前早有个极亲密的女朋友了。」

「怎麽可能?」她不信。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年轻、英俊又多金的任允桀完全不受女人青睐吧?」

很可笑的,管依彤真是这样以为的。

谁会喜欢一个整天冷着脸的任允桀?就算他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又不是自虐狂,喜欢整天窝在冷冻库里。

这念头才刚闪过,管依彤就在心里大叫糟糕,这话好像是在骂她自己。

是的,她是有点喜欢上任允桀了。

不要误会,只有一点点而已,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是章怡文吗?」难怪,他一直不愿辞退她。

「不,任允桀是个极精明的人,不会笨到将情妇放在身边,秘书只是转移你注意力的烟雾而已。」

「允桀他,和那个情妇--现在还在交往?」管依彤迟疑了许久才吞吞吐吐地问。问了又很怕答案是肯定的,心里矛盾得很。

「这我可不知道喽!反正我只是个多管闲事的老人罢了,说不定有人不但不感激我,还会嫌我罗嗦,我还是别自讨没趣的好。」

「李叔叔。」管依彤虽柔化了声音,仍隐隐有着要胁。

「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吧。」李中昇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自己去查?要怎麽查?

***

只穿着睡衣的管依彤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正在更衣的任允桀,不知道是因为李中昇的话让她有了身为人妻的危机意识,还是怎的--

她愈看愈觉得他有味道,愈看愈觉他连更衣的动作都好优雅,好好看。

就只有一项不协调破坏了整体--他的脸太严肃了。

「为甚麽一直盯着我看?」

「我觉得你好帅喔!」管依彤很自然的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早忘了今天中午的不欢而散了。

听到这话的任允桀放松了绷紧的肌肉及情绪,脸部线条渐渐柔和。他本来还在担心,万一管依彤真要延续中午的战火,他是不是得陪她耗下去?

为了一件小事吵架是很不理智的,但是任允桀知道自己绝不能退让,他得改改她骄蛮的坏脾气,更不能再助长她的气焰,绝不能屈服在她的魅力下而失去自我。

「小东西灌我迷汤?好啦,你老实说,今天因为生我的气冲动之下又刷了多少钱,现在才良心发现的向我陪罪?」

「才不是因为花钱的事!」

管依彤买东西向来是不看标价的,高兴买、生气时为了泄忿也买、心情不好不坏的时候还要买,衣橱里有一大堆连标签都还没撕下来的华服。在结婚前,付钱是她老爸的事,结婚後,付钱的「重责大任」全落在任允桀身上了。

而任允桀就更乾脆了,三张金卡任管依彤刷,收到账单只看一眼就付清款项,从不过问。

管依彤不但不感激任允桀的包容,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为甚麽花「她家」的钱还得经过他的批准?

「不然是为了甚麽?」

「我在想,还没认识我以前的你是甚麽模样?交过多少个女朋友?」没说出口管依彤还没发现,她对任允桀竟然是一无所知的。

「为甚麽会突然想到这件事?」任允桀的眼里有着防备。

「我只是好奇,想知道嘛!」她下床,从身後搂着他的腰。

「是吗?」任允桀的口气有着几乎察觉不出的烦躁。

「是啦!告诉我。」她将脸贴着他坚实的背,闻着他身上工作了一天的味道。

「光是应付你一个就让我吃不清了,我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找别的女人。」他拉开她的身子,顺便拍拍她的脸,这就算是回答了。

管依彤嘟着嘴看着转身进浴室洗澡的任允桀,她又不是真心想追究甚麽,只不过好奇的问一问,他干嘛像刺蝟一样浑身是刺的对着她?

不满正在管依彤的心里一点一点的堆积。

她喜欢被人捧在手心,让她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般享受着众人的高捧与呵护,捧她的话再怎麽肉麻她也照单全收,明知是谎言她也听得很高兴。

以前管依彤为了「考验」围在她身旁的护花使者,最常玩的把戏便是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对方,要他送来蛋糕、巧克力或是她爱吃的东西,她才不管商店是不是已经打烊,她只在乎交待下去的事有没有人能完成。

其实那些消夜、蛋糕甚麽的家里并不是没有,她偏爱驱使别人为她完成这「不可能的任务」,东西买来了她也不一定会吃,她就是爱看别人为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模样。

东西愈难买到,管依彤愈觉得好玩,对方若真的买到了才显得他有诚意、在乎她,这种游戏她玩了好几年,还是乐此不疲。

就只有任允桀,从不会说好听话哄她,在香港时她又「故位重施」,目的很单纯,她只想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她在大街小巷奔波。

没想到任允桀只是冷冷的应了声:「我是你的老公,不是仆人。」随即翻身睡过去。

那时,管依彤才真心承认任允桀是她无法掌控的,但他的不驯也挑起了她的征服慾,她从没碰到这麽令她兴奋的对手。

任允桀就这一点不好。

一点也不像为了钱和她结婚的人。他应该是对她唯唯诺诺地不敢吭声才对,电视连续剧里不都是这麽演的吗?还是她的婚事有了例外?

「告诉你,有了我以後,我可不许你再去找别的女人。」她躺在他硬朗的胸上对他说。

「从没人能命令我该做甚麽、不该做甚麽,别以为你是我太大就可以例外,进而控制我的一切。」

「为甚麽?我只要你保证不去找别的女人花心,又不是命令你甚麽,更别提控制你的生活了。」管依彤气馁的离开他怀抱。

就算她想,就控制得了吗?任允梁像是不驯的猛豹,从来只有他自己收起爪子,她是无力命令他的。

「别无理取闹了。」任允桀平静的话里有着压抑的容忍。

「好,你如果敢背叛我,我也要外遇找男人!」管依彤负气地说,有口无心的她并不是真想要付诸行动。

没想到,任允桀却「霍」地一声转过身来,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眼里有着珏怒,吐出的严峻像是警告。

「我绝不许你去外面找男人!」

说完背对着她,独裁的为她的无理取闹划下句点。

留下一脸错愕、睁眼到天明的管依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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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恋眷爱终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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