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大学的生活实在疯狂,庭馨很快就发现,真想找事忙的话,千百种社团和活动任君挑选,根本连课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去。

关驹和她都参加了“艺术之家”,是一个常集体去参观画展,还不时举办“野餐写生”的社团。

所谓野餐写生非常受欢迎,通常是假日时,大家包车一起到风景好又人烟稀少的地方,画上一天半天,顺便烤肉或野餐,十分过瘾。

当然,这种活动也有极高的“联谊”性质,但关驹从踏进E大的第一天开始,就和庭馨出双入对,旁人也只能又羡又叹息地远观这一对。

这个星期六,他们跟“艺术之家”的伙伴一起去礁溪烤肉,十几个人在饱餐以后就各自散开,找最佳地点作画去。

庭馨架起画板,将纸张夹好,静静地欣赏碎石满布、颇具苍凉美感的溪床,忽然,她注意到身边的关驹仍躺在软草上,手垫在头下,完全没有作画的打算,只是一个劲儿地瞧着她。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没心情画了。”

“怎么会……忽然没心情呢?”庭馨更不解了,刚才一路上他还兴致不错的啊!

“最近做什么都很难有心情.....”关驹欲言又止,“馨馨,现在已经是三月初了……”

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自己近来也老想着同一件事。

哪能不想呢?有时她连作梦都梦到……热呼呼的梦,醒来了,身子还在发热。

“嗯!”她瞟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

关驹心跳错过一拍,“馨馨,你是不是宁可……”

她用力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改变主意。”

关驹觉得自己刚得到救命的解药,“那……呃……我们应该作好准备。”

他无法再躺着,干脆坐起身,把庭馨拉到身边。

庭馨赶忙望了四周一眼,还好,这附近草长得满高,还有一些石头可以挡住别人的视线。

“放心,我特别找了没人会打扰的地方。”关驹说。

庭馨不禁轻笑,“你……连这个都想到了?”

关驹的呻吟毫无作假的成分,“我最近什么事都不想,满脑子只能想着这件事!”他诚实地全盘托出。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自动往没人的地方走;晚上躺在床上,熬了两、三个小时还是睡不着;而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砰地往后倒,一臂掩住双眼,“老天!再说下去,我一定会闹笑话的。”

一只发烫的小手轻覆上他遮眼的手臂,他移开手迎视她,眼中的温度足以把她身上的衣物全烧光!

“相信我,我、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要诚实,就大家一起来吧!

“真的?”他声音粗嗄地问。

她点头,心里那份热意扩散到全身,融在血液中翻搅着,而她覆住他手臂的掌心已微微地出汗。

“我们可以……找书来看。”她低低地说:“我是说,我这方面……懂得不多,不知道你的了解又是怎么样……”

“基本的我大概都读过了,”关驹撑着手肘半坐起来,反手包住她的小手,“但我想和你一起再读一下。”他忽然没了声音,庭馨正想问,他沙沙地接下去,“说了你不要笑我喔!”

他等她点头,才指指他的画袋,“里头就有一本。”

庭馨又吃惊、又好笑,立即松开他的手,把他的画袋拿过来,果然,里头有一本不太薄的书。

“性的秘密。”她小小声地念出书名,偷觑他一眼,“你……看完了吗?”

“正在读第四遍。”他重重地咳了一声。

她的红颊上忍不住露出笑意,“这样啊!”她翻开中间一页,近乎耳语地念出来,“前戏是必须且极为重要的,女方的……高潮通常比男方需要较长的刺激和渐进的培养,而适当的技巧……来自于对女性身体的了解.....”

她停下来,一时间竟不敢对上他的眸子,不是怕羞,而是怕自己会有什么惊人的反应。她刚刚明明只是像在念教科书一样的平铺直叙,但边念边感受到身边他高温的体热,似乎把每一个字都变成最挑逗的描写。

“我曾想过,要……呃!和你练习一下,因为怕自己只会纸上谈兵,到紧要关头时还是不行,想练习看看,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懂得怎么做,但……”他吞了一口口水,“我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只是“练习”而已,所以……”

“那……这本书先借我,好不好?”她终于抬起头来了,笑意又回到眼中,“既然……练习太危险了,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等我看完……有问题再跟你讨论好了。”

她自然的态度令他松了大大的一口气,他对她宠爱地微笑,“一言为定!”

顿了一顿,他又说:“我也想过了避孕的问题,书上说,保险套有时避孕率只有百分之九十,而避孕药却可以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所以,我们双管齐下好不好?这样,也比较能放心。”

他大概真的花了不少时间在考虑这整件事。“你是说……两种都用?”

“嗯!”他点头,“而且,我们也像准新人那样,先去做健康检查怎么样?”

她真有些吃惊,“可是……我们都是第一次啊!”

“我知道,但有些疾病或状况,不一定是性交才会有的!”他很认真地说:“馨馨,我绝对不是怀疑我们有什么病,而是要确定不会有什么伤害,你了解吗?”

“我知道了。反正就是体检,确定我们的……身体状况,当然好。”

“检查了也好问医生,你适不适合吃药?”

这许许多多问题,她都没有那么深入地考虑过,而关驹是这么的细心,令她好感动。他不是一心只放在寻求肉体的欢愉,而是思前顾后,确定不会伤到她一分一毫。

所有的尴尬和不自在,全化解在深深的贴心关怀中。也许,全天下没有像他们这样行事的,但他们是他们啊!独一无二的两个人,空前绝后的一对。

“关驹……”她十指和他交握,仿佛共同许了一个承诺,他们会从头到尾一起去挂念,一起去分担,也一起去分享。

“奇怪?”他喃喃自语,“这一堆考虑来考虑去的,应该是很破坏情调才对,怎么一点都没有‘消肿’作用呢?”

庭馨的目光立刻瞟向他的……

“关……”她哑了口。

“男人真可怜!”他呻吟着,重新倒回草地上。

溪水潺流中,夹杂着他俩笑成一团的声音。

*****

庭馨按下门铃,手心微微汗湿了。这一晚,揉合了多少期待和压抑的热情,就像两个人说好一起去远行似的感觉,准备又准备,计画又计画,真要成行了,却仍是忐忑不安。

没想到门马上就开了,她心忖,他不会正好等在门边吧?

“馨馨!”关驹急促地唤着,手伸出要拉她,却半途硬生生地停住,好像被一座无形的墙堵到了。

她笑着主动拉住他的手,跟他上楼。“我……收到你的留言了,为什么不等我呢?”

本来他们下课后都一起离校的,今天他只托人交给她一张纸条,简单写着--

我先走了,等你。

他另一手搔着头,无奈地苦笑,“我下午只有一节,可是我……根本就上不下去!”

他的手也冒汗了,他也和她一样紧张吗?庭馨两眼直直地看着他。

她不禁咬住唇,“关驹……”

他的心咚地直往下掉,她反悔了吗?老天!他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

“我们还是……赶快开始好了。”她偷觑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越拖下去,我……会越紧张。”

“好,当然好!”他太高兴了,拉着她直奔向卧房,就怕她会改变主意,临阵脱逃。

他急迫的样子好可爱喔!让她忍不住轻笑出声,但一踏进他的卧室,她的双眼不禁睁得老大。

只见所有的窗帘都拉下来,隔开耀眼的阳光,昏暗的室内却是烛光点点。他在书桌及床头柜上摆了五、六盏烛台,还是那种香水蜡烛,满室散发着淡淡的香草、百合及玫瑰香气。

他的大床上不再如往常一样散布着书本和纸张,也换下他惯用的深蓝色被单,而是她偏爱的粉绿色。

“关驹……”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他有些困窘地垂下眼,“我想要给你浪漫的感觉,你喜欢吗?”

她觉得眼眶热热的·

“我很……喜欢!”她拉着他的手直接在床沿坐下,室内很安静,只听得到他俩的呼吸声。

也许,也有她自己狂跳的心跳声。

“要不要我放点音乐?”他清了清喉咙问道。

“不、不用了。”她笑说。

在烛光的辉映下,他的脸上有激情,也有深情,还有掩不住的担心。

“馨馨!我好紧张。”他坦白自己的感受,手指轻拂过她的发鬓,仿佛再用力一些,就会伤到她似的。“就算是看了多少书,我还是很怕!”

“没……关系,我们一起怕好了,就不会……那么吓人了。”她也紧张,可是,并不真正害怕,因为她相信,他绝不会故意伤害她的。

他在她发上的手指在颤抖……爱意突然涨满了她的心,她拉他躺下来,整个人缩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她的双峰压挤着他,令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

尽管只是合衣躺着而已,可汗水已湿透他后背的衬衫。他感觉全身都在燃烧,尤其是下体,那种饱满、快要爆裂的疼痛,每一秒都在折磨着他!

自从约定好在今天下午“袒裎相见”,他整个早上都魂不守舍,只要想到终于可以和她做那件事,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起了强烈的反应,好几次都是下课铃一响,他就躲到厕所去,关上门,努力命令自己的好兄弟恢复原状。

庭馨无法想象他有多失控。他觉得自己快变成色情狂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想要她!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始,双手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深怕她会飞走似的。

“馨馨--”

“关驹……吻我。”她困难地开口要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要我不深吻也不行了!”

话声未落,他已深深地吻住她,多少次的压抑与折磨,全在此时释放了!

他的舌在她唇间左右滑动,她毫无抗拒的就开启了唇瓣,他带着低吟,进入她软嫩的口中,寻找她的舌。

当他们的舌相触,一种触电的感觉震慑了他俩。

她的手不知不觉地绞紧了他的长发,舌在他的挑动下本能地回应……

当她从天堂回到现实时,她才又能感觉到他在身旁,和她一样汗水淋漓、一样在喘息,一样在颤抖……

她睁开眼睛,不偏不倚迎上他炽热无比的眼光。

“驹!”

他激动地将她紧紧圈进怀中。

“没关系,我不会再要,今晚已经太多了!”他忽然大喘一口气,“天,馨馨,我从来不知道做这件事会是这么美妙?”

“可是……”她无法忽视小腹上的压力,“你、你还是……”

他宠溺的笑说:“我恐怕永远也要不够你,但再来一次的话,你的伤口会更痛的。反正,我忍了这么久,已经快变成‘忍者’,再忍几次都没问题的。”

她禁不住噗哧一笑,“忍……者?”

他也跟着笑了,倏地他敛起笑容,表情有些腼腆的问:“馨馨,你刚才……是什么感觉?”

她羞得垂下眼,“跟你说的……差不多,是很……很刺激的快乐。”

她被他紧抱着,清楚地感觉到他心跳得很快。“关驹……”

“嗯?”

“你……你觉得我还……还好吗?”天哪!这好难启齿喔!

他叹口气,把脸埋进她的颈间,“你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还好?如果你再好一点,我搞不好会心脏病突发!”

“哪有……这么夸张?”她笑了,原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呃!你也很、很好。”

“只有很好?”他抬起头来,浓眉扬得高高的。

“我怎么……知道?”刚才有些困窘的气氛全不见了,她也轻松地开他玩笑,“我又……没有别的经验可以比较。”

“你敢给我去找别的经验!”他把她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要惩罚她的,结果只是将他的兴奋抵得更紧,反而为她带来意想不到的刺激感。

“呃……”他沙哑地咳了一声,翻身下床,“我看,我还是去帮你拿点喝的。你想暍什么?”

她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软软地躺在紊乱的床单上,大眼迷蒙地瞧着他,活像个性感女神初醒的模样。

他呻吟一声,强迫自己把眼光扯离,然后又命令双脚合作一点,把他带离这要命的诱惑景象。

他在门边随手抓起衣服穿上,希望这样可以稍稍平息那股蠢动。

“我有牛奶、冰水和果汁,你想喝什么?”他清清喉咙,不敢直视着她,怕自己又“冻未条”。

“果……汁好了。”她也开始找衣服,她还是不习惯赤裸着身子面对他。

“床边的椅子上有毛巾,”他搔搔头,“还是你要先用一下浴室?反正不急,我五分钟后再回来。”说完,他带上门出去。

她怔忡了好几秒钟,他是要给她一点独处的时间吗?

他真体贴,什么都为她想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下床走进浴室,感觉全身有些酸疼,但还不到痛的程度。

他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两杯果汁,看到她已经衣着整齐的坐在床沿,腼腆地将杯子递给她。

她低头正要啜饮,却被他制止。

“来。”他的杯子轻碰她的,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暖暖的爱意混合着令人酥醉的亲密感,在两人的视线中交织着,他轻抚着她的面颊,“馨馨!这一天、这一刻,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热热的湿润浮上她的眼眶,庭馨笑了,“我……也不会。”

“我希望--”他的声音梗住了,“你不会在将来后悔,后悔给了我,后悔是现在发生,或是--”

她摇摇头,手也抚着他的脸,“你……也给了我,不是吗?你会……后悔吗?”

他的眼眶发热,执起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

“不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爱你,馨馨。”

他饮下一小口果汁,然后吻住她,和她分享,就像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

******

当关驹送庭馨回到收留所,已经是半夜时分。

他们只是相拥地躺在床上,说了一堆悄悄话,好像还打了个小盹,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这么飞逝了。

收容所已经熄灯,不过,大门是终年不关的,以方便无家可归的流浪人随时进来休憩。

庭馨轻手轻脚想闪进门,却被身后的关驹一拉,又回到他怀中。

“明天如果有任何不舒服就跷课,我会陪你,知道吗?”他命令道。

“我才不要……被你带坏呢!”庭馨轻声笑说。

“我是说真的!”他固执地说。

“好……嘛!看情形再说。”她不要他太担心。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记不记得我说过,真希望赶快长大成人?”

“嗯!我……记得。”她点点头。

“如果我们已经是大人,什么都可以做主,那根本就不需要分开了!”他喃喃道:“我真想和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睡到天亮。”

她呼吸一窒,其实,她也不想离开他的怀抱。但是--

“真要是长大成人的话,我们……就要工作、要找房子……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我们现在都还做不到。”

“我当然知道。”他又叹口气,“不是说要当大人就当得成的,大人肩上的担子重得很,不是整天玩乐而已。”他又抱紧她,“只是,我真的不想放开你!”

“咳咳咳!”

门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庭馨惊得要推开关驹,但他却没有放手。

探出头来的是流星,她重重地蹙着眉,嘴边却是强忍着笑意,“咦?小馨啊!是谁紧抓着你不放?要不要我帮忙啊?”

庭馨小脸蛋整个发烫,“流……星姊!我们只、只是在说再见……”

不晓得被听到了多少?天哪!羞死人了。

“流星姊。”关驹礼貌地叫了一声,却没有一丝松手的意思。

“说再见说了快十分钟了耶!”流星忍笑忍得好痛苦。呜!她不能大笑,若吵醒一屋子的人,一定会把这对小鸳鸯给窘死!

流星的头上传出男声,“小不点,你自己的纪录就不只半小时哩!别笑人家了。”

随即门被拉开,一个高大得吓人的粗壮男人出现了。

只见流星用手肘狠狠拐了他一下,但他哼也没哼一声,只是一径地笑着。

“萧大哥!”庭馨打声招呼,“这是我……呃……我男朋友关驹。”

关驹笑得好开心,这是她第一次称他是“男朋友”耶!听起来好窝心喔!

“关驹,你是不是也无家可归了?”流星的口气十足戏剧性,“要‘一起睡’没问题,我们这里是收容所,什么没有,就是有房间!”

“流星姊!”庭馨低喊。

“小不点!”萧雨同时低斥流星。

关驹则是张口结舌,虽然见识过流星的笑闹风格,可一时还是招架不住。

“我先带小不点走了。”萧雨不由分说的揽着流星往外走,娇小的她简直是悬在他的铁臂上,“我们还有工作,不走不行。”

流星频频回头看,好像没有取笑够似的。

“他们这么晚了要工作?”关驹瞧着他们的背影问道。

“他们两个……合开征信保全社,是私家侦探。”庭馨语气里净是崇拜。

“真的?”关驹被挑起好奇心,但怀中软软的佳人,使他又拉回思绪。

“刚才被听到了。”他对她耳语。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还奸是流星姊和萧大哥,他们都是很开明的人物,会取笑,却不会批判。

“没关系,我.....我喜欢听你说那些话。”

关驹手下一紧,天哪!她短短的一句,就夺走了他的呼吸。

“馨馨--”他深情地吻着她,感觉心对心、身贴身、唇印唇。“我们得再准备下一个约定了。”

她露出美丽的微笑,“又要……约定啊?这次是……什么呢?”

“约好唔……”他的舌霸道地引出她的,“约好大学一毕业,我们就……”

在热吻中,依稀可以听到她的回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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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蠢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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