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凉风吹来,皎洁的月色下,可见芙蓉山径绵延十数里,花开满山,香气扑鼻,一路上红的、紫的、白的、粉的,衬得整座山花香四溢,宛在江南。

只是,此地位处边境,为关内对外的最后出关口,也是抵守边界的最后一道防线,名为「卧龙关隘」。

此际,肖岚的周身大穴被封,加上身受重伤,只能温驯的被他抱在怀里,横竖是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被他看光、摸透了。

她攀住他的颈项,一身的湿衣全糊上他的衣裳,也让他添了几分狼狈,她勉强的感觉扳回一城。

夜色很静,风很凉,霍劻抱着她,平稳的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肖岚一双美眸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大半夜的,你到山上做什么?」她清澈的双眼,笔直的望着那好看的侧脸。

「练功。」霍劻的动作没有任何停滞,坚定地继续迈前,他的语调平常、气息平稳。

肖岚瞧他先前在寒涧里,替自己灌注真气,护住她的心脉,接着又抱着自己走了大半段的路,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足见他的内力不同凡响。

一想到这儿,她微微挑起眉,脸上不掩讶异。

已有如此功力的男人,却还不忘自我训练,比起那些才一丁点功夫,就自以为了不起的莽夫,他习武的态度让她欣赏。

「你的胆子很大。」肖岚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对他说。

「怎么说?」这句话引起霍劻好奇,垂眸,看着她充满魅惑的眉眼,猜测着她此话何来。「是因为我唐突姑娘了?」

他指的是,他这么一路把她抱下山,更遑论稍早前,他还脱了她的衣……

想起她那白嫩的肩胛,上下起伏的胸口,那画面瞬间沸腾他的血液,他心神一乱,只能敛容,压抑下蠢蠢欲动的情潮。

「唐突」乃是迫不得已,若他还存有妄想,就是他色欲熏心了。

「这一点,你千刀万剐都不够。」肖岚虽落居下势,还是不改其嚣张态度。「我是好奇,你怎么敢抱着一个什么底细都不知道,还浑身是伤的女人下山?你就不怕惹上麻烦?」

如果他是个被美色迷昏头的男人,立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救她自是不为过,但从他救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始终目不斜视,像是没意识到她是个女人。

「就凭妳身上的伤,我不能丢下妳。」霍劻为人光明磊落,无愧于心,纵不能救天下人,但眼前有需要帮助的人,他断不会任其自生自灭。

「如果我是个丑八怪,或者是缺条胳臂、断条腿,你也肯救我?」肖岚语气轻蔑,她压根不相信人性本善。

「姑娘不是丑八怪。」霍劻垂眸看了她一眼,深邃的黑眸看着她精致的五官,虽没直接夸赞她,但是属于男性的欣赏目光却不言可喻。

肖岚的美眸眨了眨,努力不在他的注视下露出害羞的神情,因为「娇羞」两字一向不属于她。

只是,她仍掩不住心里泛开的一阵得意。

很好!

就算是她一身狼狈,她仍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但是,她的骄傲还是没让她忘记疑惑。

「就因为我身上的伤?你不怕那些仇人找上门来?」她狐疑地问着。

天下挂名侠义之士何其多,但大多是自扫门前雪,他们俩素昧平生,他何苦为她得罪别人?

「我霍劻既然决定插手,妳就是我要保护的人……」霍劻垂眸,以黝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俯视着她,如神祇般告诉她。「妳不会有事。」

又是那种眼神!

其实,他的自负藏得很好,稍不注意就会忽略,但是她本身就是个孤傲的人,所以,她能轻易察觉出另一个人的狂妄。

基本上,他们两个很像。

只不过,她的狂妄是显性的,而他则是隐性的。

「姑娘怎么称呼?」方才急着救她,他没问清楚她的名字,但,总不能姑娘、姑娘的唤她。

「肖岚。」她霸气道。

「原来是小岚姑娘。」霍劻听错她的名字,把她意气风发的杀手名讳,喊成纤细柔弱的邻家小姑娘。

肖岚俏眉一瞪,正要纠正他,却发现他以低沉的声音唤着她时,这份感觉还不差,于是一口气硬是吞了回去。

「好,就允你叫我『小岚』。」她昂起漂亮的下巴,大眼闪烁着光芒。

虽是落了难,态度却仍旧嚣张得像个女王,嘴角噙着狂妄的笑,猛然撞进他的心口。

那样的笑容,让霍劻沉稳而笃定的心,竟也一时失了序。

小岚……

他从来没有这么亲昵的喊过一个女子。

深邃的视线转了回来,那一双灿亮的眼睛还在望着他──

他情不自禁的收拢手臂,心里讶异着轻触她翩翩长睫的欲望,竟如此地强烈鼓动着。

他的目光一缩,因为她的美丽。

首次,霍劻在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纵使是深夜,但地处危险边关,每个人都加倍提防,没有丝毫放松,因此,霍劻抱了个一身是血的女子回来的消息,很快地传遍整个堡内。

军医从温暖的床上被挖起来,睡眼惺忪的赶到客房,一看到这女子身上的伤,整个精神都被吓醒了

「姑娘真是有福气,老天保佑……」老军医很讶异她竟然还活着。

「关老天什么事?是我内力够强,否则,早去见了阎王。」肖岚一脸不驯,冷冷哼了一声。

老军医一愣,倒是没预料到姑娘的脾气好高傲,他也不再多话,只是拿出医品逐一替她上药,连差点被劈断的锁骨,也小心翼翼地替她缝合。

动作间,她只是咬着牙,连吭都没吭一声,大眼直瞪着将双臂环在胸前,站在一旁等候的霍劻,活像是她身上的伤是他砍的一样。

看到了吗?

我不痛,别再要我忍着。

她挑衅的对着他挑眉,「暗示」他,他把她当成弱者的态度,让她很愤怒。

而这样的讯息,霍劻接收到了。

他不动声色,确定自己真招惹了个麻烦,还是个脾气很拗的麻烦。

两人无言对峙许久,直到老军医抬起头来,喘了一口大气。

「可以了,小姑娘,妳就多多休息吧!」老军医关心的说道。

驻守在卧龙堡多年,治疗的都是些大老粗,难得见到这么纤弱的姑娘,不免多关心了几句。

「别叫我小姑娘,叫我肖岚!姓肖,名岚。」她习惯性的指正他人对她的称呼,因为她有个响亮的、带着杀气的名字。

她厌恶他人先是温柔的唤她,像是有多么地喜欢她,却又在知道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时,吓得避之犹恐不及。

她宁可从一开始就是陌生人,要不,就省了虚伪的那一套。

唯一的例外,是眼前的他,她允了他叫她「小岚」。

应允那极为女性化的称谓冠在她的名字上,只因她觉得他的声音唤起来好听。

「呃……」老军医又是一愣,这小姑娘好拗的脾气,真让人不敢领教。

「你听不懂吗?我说我叫……」肖岚正要开骂,一旁的霍劻却开口了。

「下去吧!」霍劻化解老军医的尴尬,让他收拾好医包火速退去。

客房里,烛光闪烁,映着他好看的脸,形成诡谲的阴影,加深他脸上好看的轮廓。

「还不走?是打算留下来,取走今晚救我的报酬?」肖岚转过头,扬起红唇,似笑非笑的开口,眸中闪露杀气。

她指的是,用她的身体来当报酬,男人的心里不大多是这么黑暗吗?

她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如果他真的是那种占人便宜的下三滥,她会让他知道,人称「红娘」的自己,可不是什么善类。

「肖姑娘……」霍劻此时才意会到,他稍早前误会了她的称谓。

「我说过,我允了你叫我小岚。」肖岚打断他的话,脸色不悦。

这是她给他的「特权」,自然也不容他拒绝。

霍劻敛眉,以淡漠的态度响应她霸道的言语,重点仍放在她前一句夹枪带棒的疑问句里,他的双眼变得阴鸷。

「我没冀望能从妳口中得到感谢,但对于救妳的人,妳该多些尊敬,那是基本的教养。」霍劻可以不在乎她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但对于军医,她的态度太不友善。

纵使他的话再正确不过,但肖岚却很反感他话里的指责,因为他戳中她心中最痛的那一部分。

「我就是不懂得什么叫尊敬,你如果不满,我可以马上走。」肖岚负气说道。

她从小没了爹、娘,从师父身上学到的,不是打、就是骂,除了练功,还是练功。

是,她是没教养!

但,这不是她愿意的!

霍劻的目光一沉,对于她的不可理喻感到头痛,冷眼看着她从床上撑起身,真的就要离开。

只是,肖岚双脚才一落地,眼前就一片晕眩袭来,失血过多的她,根本无法负荷她急忙起身的剧烈动作。

她扶住床栏稳住自己,用力地眨眼,拚命抵挡那无能为力的虚弱,大眼眨了又眨、揉了又揉,却愈来愈看不清他让人愤怒的脸孔……

该死!她要晕了。

又一次,肖岚输给了自己虚弱的身体,直直往前倒去。

倏地,霍劻及时出手,抱住这一朵满身是刺、容不得别人靠近的火玫瑰,她的身子还是一如之前的轻软,性子像火一般刚烈。

落进熟悉的怀抱里,肖岚的美眸没有感激,丰润的唇瓣紧抿,摆明了不甘心,薄汗在她光滑的额上,透露她曾多么努力的想靠自己的力量离开……

霍劻下颚的线条绷得好紧,因为不曾遇过这样蛮横而霸道的女子,他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她。

但有件事很清楚──

「妳走不了。」那语气没有心疼,只像是叙述。「既然走不了,就试着收敛自己的脾气。」

「我走不了,你可以把我丢回山涧里,不需要你救我。」肖岚有个性的瞪着他,黛眉蹙起,仍是开口不饶人,语气里没有歉意。

「妳还是歇着吧!唉!」霍劻因为她的谬论而轻叹了一口气,对于她的脾气,他像是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肖岚轻哼一声。

他把她往床上轻轻放去。「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死就死,横竖这世间也没什么好留恋。」活在血腥的日子里,刀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虽不能说早把生死看淡,但她的确一无所有。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轻生念头,教霍劻感到懊恼。

她像个不懂道理的孩子,前一刻彷似听话,下一刻却又任性妄为,在在考验着他的耐性。

肖岚再次躺回床榻,仰望着他冷漠的面容,心里好气、好气。

她知道他对自己不满,但……不满的话,他可以不要理她,不需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像是正努力在容忍她。

「我并不希罕你救我,所以,别冀望我会用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尊重你,或是任何人。」肖岚倔强的强调,语气虚弱,眼神却果决。

霍劻叹了一口气,他果真捡回个麻烦,而且自己的好管闲事,还将造成军医的麻烦。

年纪渐老的军医,能应付这个倔傲的丫头吗?

看样子,照顾她的「重担」,可能得由他自己担下来才行。

「别直叹气,我说过你可以……」肖岚气恼的又要强调。

「我知道妳说过什么。」霍劻冷冷的看她一眼。「不过,现在不是妳需要说话的时刻,好好休息。」

「我不要休息,你让我离……」肖岚的抗议还在口中,只见霍劻突地伸手碰了她一下,她就哑了。

这男人……这男人……这可恶、该死的男人,竟然点了她的哑穴?!

肖岚凶狠地瞪着他,凌厉的眸光几乎想射穿他的身躯,只是,霍劻仍然不为所动,不改他脸上淡漠的神情,丝毫不把她无言的威胁看在眼里。

「闭上眼,睡一下。」霍劻沉声开口,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不让任何人违抗他。

只是,肖岚不是他所认识的一般人。

她就是她,那么地桀骜不驯,那样地孤芳自赏,有着绝对的不可一世,她仍是瞪着一双眼看着他。

「从现在起,妳必须知道……就算要逞强,妳也逞不过我。」霍劻回视着她,一脸阴郁。

肖岚没有回答,因为她「不能」开口。

她真是恨死了眼前的男人,这个总是让她变成弱者的男人。

见她仍不改其态度,霍劻终于放弃与她的对峙,再次伸出了手──

「这是妳逼我的。」

他毫不退缩的迎视着她的眼,点了她的睡穴,看着她撑着最后的意志力瞪他一眼之后,终于昏了过去。

见着她终于瞇起那一双有神的亮眸,霍劻站在她的床畔,许久没有离开。

好一个倔强的姑娘!

只是,相较于她的坏脾气,他更想知道的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这样的性格?

一如他自身的冷静,亦是外力加诸在他身上的责任,逼得他必须冷眼地去承担一切。

眼前的女子,是个谜。

一直以来,他对猜谜就没有兴趣,只是,他却对她好奇不已。

或许是她身上的刀伤、眸中的骄傲。

或许是她强撑的无谓。

更或许她是第一个敢跟他对呛的人。

无论答案是什么,他暂且都无法摆脱这个麻烦,他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认识彼此。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霍劻才转身离去。

这一夜,关外风平浪静,没有敌军来袭,但是霍劻的心里却起了大风,卷落不少落叶,飘摇在空中,翻动了他的心湖。

肖岚病了。

她不是没生病过,但是,却是第一次真正像个「病人」,懦弱无助的躺在床榻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床幛,却动也不能动。

突地,一个人影闪进,她瞧见一个丫鬟,端着一碗汤药进了房。

「肖姑娘,该吃药了。」秋香先将汤药往案上一摆,来到床边向肖岚福了身之后,才支住她的肩膀,让她坐直身。

肖岚的眉头皱得很紧,她讨厌任何人触碰她,她开口欲骂,却仍是无言。

只怪自己的功力被毒封住,她使不出内力冲破哑穴,只是被动的看着那一碗药朝自己的红唇送进。

「肖姑娘,喝了药,病才好得快。」秋香从小为人奴仆,懂得看人脸色,自然没有忽略肖岚一脸难看的脸色。

肖岚瞪她一眼,咬紧牙根,硬是不肯开口。

这个地方的人是怎么了?全跟主人一个模样,看不懂别人的拒绝吗?

「肖姑娘,喝一点吧!」秋香仍温柔地游说着,努力要把汤药喂进肖岚口中,只是心里不免疑惑,昨天气势凌人,说话刻薄的她,今儿个怎么一声不吭的?

但话说回来,这漂亮的姑娘,就算不说话,那一双眼瞪起来,也真够吓人了。

「肖姑……」秋香还不放弃,正要开口时,霍劻走进门来。

「放着吧!」他觑了气得双颊爆红的肖岚一眼,知道她的哑穴被封,心里铁定不服得很,他先让无辜的秋香离开,省得害她被吓傻。

「妳先下去,我来。」霍劻大手一挥,让秋香退下,后者一脸讶异,身分尊贵的霍将军竟要亲自喂药,但她只对肖岚多看一眼后,仍听命的离开了。

霍劻朝她大步走来,如出一辙的朝她伸手,当下就解了她的穴。

「你仗着我受重伤欺我,这一帐我记下了,待我……」肖岚一肚子气还没飙完,竟然又哑了。

肖岚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敢这么对她?!

「安静的听我说完,要不然,妳就别想说话。」他简单的说道,声音冷硬平稳。

肖岚蹙起眉头,脸色再难看不过,她抿着唇,不甘愿的点头。

霍劻这才解开她的哑穴,瞧着她的模样,他的薄唇微微勾起,不明显,但是却能让她确定,他的确是笑着的。

若是在平常,她铁定会因为被人嘲笑而气恼,但此时,她却因为他的笑而心跳加速,心里深处有一种陌生的、未曾被引发的女性本能隐隐颤动着。

霍劻说到做到,随即松了她的穴,并端起桌上的汤药,来到她的床边。

「喝。」他的语调没有半分上扬,却有着让人臣服的威势──

当然,这是对一般人来说,而对肖岚仍旧起不了作用。

「不喝!」肖岚瞇起眼儿,摆明挑衅,虽然心里明白,此时发火不得,却仍是不肯认输。

霍劻料想她也没那么听话,自是不感意外。

「肖姑娘连死都不怕,莫非怕这苦药?」他挑眉,故装了然的模样。

「谁说我怕!」肖岚直觉呛了回去。

她什么苦都能吞,就是吞不下他过分的轻蔑。

「不怕最好……」他把汤药朝她推过去。「肖姑娘,请。」

「我说过,你得叫我『小岚』。」她就是存心跟他过不去。

霍劻浓如墨染的眉,再一次拧了起来。「霍某跟肖姑娘素不相识,要不,我可尊称妳为『小岚姑娘』。」

只不过,谁都能商量,就是肖岚不行。

「小岚,就是小岚。」她不要自己永远是输的那一方。

霍劻瞧了她一眼,算是服了她。

「好吧,小岚……快把药喝了。」他对于这种意气之争没有兴趣,再说不喊的原因只是于礼不合,如果她坚持,那他倒也没有意见。

肖岚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易就妥协,如果此时她反悔不喝,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她伸出手,凝聚力气想把那碗汤药抢到手里来,只是这么一抢过手,差点儿就直接把药给泼洒到床榻上。

霍劻眼捷手快,一边稳住她的身,一边则稳住她手里的药,将她白皙纤细的掌心握得牢牢的。

一阵不属于自己的暖热传过来,瞬间烘红她的小脸,肖岚虽不想大惊小怪的抽手,却也不愿意被他这么一直握着。

「放手,我自己来。」肖岚瞪了他一眼。

「妳的体力还没恢复,不让秋香喂妳,就让我来吧!」霍劻没有服侍人的习惯,只是看见她一阵头晕眼花,就知道她只怕连碗都端不稳了。

此话一出,肖岚又被吓到一次,她不是容易受惊的人,但是他的反应却在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一碗汤药就这么送到她的唇边,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一道暖意包围着她,顿时教她茫然了,她的心里涌过一阵复杂到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觉。

她一口一口的咽着药,与他相识以来,第一次温驯的被他环抱着,虽然汤药苦得难以入口,但因为是他,她全忍下了。

以前,所有的人都怕她,所有的人都讨厌她,说她不是好人心,说她下手凶狠残绝,说她貌美如仙却心如蛇蝎……

纵使他也对她多有批评,但他却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甚至还纡尊降贵的照顾着她──

这对于未曾感受过别人体贴的肖岚来说,是个特别而难忘的经验。

于是,总是趋于劣势的她,恣意的享受着这份温暖的感觉,还不忘偷觑了他一眼。

谁知,他竟也正盯着她看,她一扬眸,两人的视线对了正着,肖岚的心再一次乱了谱。

首次,她像个逃兵般垂下了眼睫,脑海里却仍是他专注而深刻的注视。

她想,她的病加重了。

这毒、这伤,不但让她的身体犯病,连带让她的心口也犯病。

要不然,为何它正失序的狂跳着,不停、不停的跳着,像是随时就要跳出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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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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