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三、赖汉守花枝
一家人队长队长地叫着。
万小非方哥方哥地叫着。
大老方被罗家的人叫得浑身燥热,他这人不太喜欢被别人这样捧着这样抬着。一个庄稼人,实实惠惠地能做点啥就做点啥,一个屯子住着,电视小品里讲话了,谁求不着谁呀,更何况你还是队长啦,人家求你办点事情那不是太正常了嘛!
罗家人最有意思的顶数罗三儿了,他今天是百分之一百二地高兴,结婚的时候丈母娘家想陪送却没陪送到位的缝纫机叫队长一句话就给解决了。因为缝纫机买到家了,因为队长瞧得起自己了,因为陪着队长多喝了几杯酒的原因,还因为他自己的媳妇长的比别人的媳妇漂亮,还因为他这个人喝完酒说话喜欢语无伦次等等原因,他就显得比别人兴奋的有点过格了。他一会儿管大老方叫方哥,一会儿又管大老方叫方叔,一会儿叫哥们,一会儿叫爷们,叫的大老方都不知道怎么答应才好了。
大老方不是没酒量,而是有酒量不喝,遇到这样的场合喝个三盅五盅根本就无所谓。加上今晚上的场合特殊,乡里乡亲,助人为乐,吃点喝点,心情敞亮。大老方的心情就格外地舒畅,头脑就格外地清醒。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老罗家的一家人,他一会儿看看罗三儿,一会儿再看看万小非,看完了万小非再回过眼睛看看罗三儿,心里想,这素质,这质量,老天爷是真能开玩笑,怎么偏偏就把万小非配给了罗三儿了呢?都说是量女配夫,都说婚姻是缘分,他就不明白万小非和罗三儿俩是谁给他们配置的,他们的缘分究竟在哪里?
罗三儿的个头准确地说还没有万小非的个头高,小鼻子小眼睛小剂子,偏偏还长了个凹口脸,冷眼瞅,还真是有点三分像人七分像猴,细端详,小腰板比脖梗粗不多些,小腿精细儿,肚皮精薄,既不能盛酒也不能装饭,看不明白罗三儿的力气在哪儿,真正的男人在哪儿。他就琢磨不透,万小非究竟相中罗三儿的什么地方了呢?真是骂人讲话了,这也***叫缘分?这也他妈拉疤子的叫幸福?大老方就觉得他们俩的反差太大了,就凭罗三儿的小样,他能养护住万小非?就凭万小非的模样,能跟罗三儿俩过一辈子?虽说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守花枝,那花枝也太不懂得好和赖了。
大老方忍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喝了几口茶水就回家了。
从那以后,大老方似乎有点不理解万小非,甚至还有点瞧不起万小非。究竟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有好几次,大老方和万小非俩走到对面上,他抻好几抻想当面问问万小非,是谁给他们介绍的对象?想一想,就低头过去了。老百姓有句俗话说,有好啄木鸟的,有好虎哺瘌的,武大郎子玩夜猫子,啥人玩啥鸟。操那个闲心没用!
缝纫机的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在万小非的心里,她却把大老方给牢牢地记住了。万小非把第一次在老薛家的印像和第二次在老罗家的印像加在一起,就觉得大老方这个人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来都是一个比较优秀的男人。这个感觉使她第一次开始对男人细心地比较起来。而且这个感觉是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放不下。这个优秀的影子镶在她的心灵深处,怎么也抹不掉。
其实,优秀男人是个什么概念万小非也不一定就十分明确,她要是明确了当初还不一定就嫁给罗三儿了。正因为她心中对优秀男人的概念不怎么明确,她才稀里糊涂地嫁给小罗三儿。她要是嫁给了罗三儿了以后别出去躲灯去,她要是在躲灯的时候别遇上大老方,或者是遇上了大老方就别求大老方给买缝纫机,或者是大老方把缝纫机买回来了别把大老方请到家来喝那顿酒,或者她和罗三儿俩结了婚就在荒无人烟的西苇塘里或是野狼出没的深山老林里,那她大概对男人的认识和理解就不能展得那么快,她还以为男人就是罗三儿那个样子了。可是生活偏偏就叫万小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认识了大老方,并且就罗三儿的品行和别的男人们做了一下简单地比较。
她结婚那年罗三儿二十三,大老方那年三十二三岁,虽说年龄上大老方比罗三儿大###岁,但是,论块头,论长相,论气质,论男人味儿,一比就比出个悬殊来了。万小非站在黑灯影里拿眼睛来回比看着大老方和罗三儿,比比个头,比比长相,比比说话,比比喝酒,比一会儿,想一会儿;想一会儿,再比一会儿,越比越觉得大老方这人长得就是英俊,怎么比都还是大老方有男人气。按理说一个良家妇女刚过门不久是不应该研究这些问题的,也不应该去用自己的男人去比较别的男人,可是现实在那儿摆着,就像是大骡子大马牵进了交易市场,就像大商场里摆满了模特般的男女服务员,你一个一个地把人家看在自己的眼睛里,你就能一点感觉也没有,那不是太麻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