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我管你想怎样,别动不动就碰我!凡人第一课,男女授受不亲,你懂吗?」

绸缎吸附不了太多体热,不一会儿便全渡进粗麻布衫内,弄得辛芙儿浑身燥热难耐。

搞什么呀?干嘛抱这么紧?又不是烤鸭。

「别动,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好不好?」他讨好似的软声软语。

「不好!」耳畔传来朗朗笑声,痒死人了,她稍稍扭动螓首,侧过芳颊,不意竟让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偷了腮帮子一记暗香。

眼下软玉温香在抱,辜灵誉心生不轨,啄了嫣容一口,轻轻呵气,「酸酸,当我想了解怎么去爱一个人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你想,这样代表着什么?」

「我倒霉啊!还能有什么?!」辛芙儿努努嘴,挣脱不开,干脆自行调整舒服的姿势,省得等会儿这里疼、那里酸,委屈了自己。

他迳行脱掉她还没焐热的鞋子,腻腻蹭蹭的赖进榻内。

她又拉又扯,抵死不从,每回碰上他,整排皓齿都快磨坏了,万一到了发苍苍,齿摇摇,连根鸡翅膀都啃不动时,看她怎么咬死他……

不对,又不是白首之约,她干嘛与他周旋到老?

「芙儿,别磨牙了,要磨就到我的嘴里磨,省得伤着自己。」

「谁允许你喊我的名字了?」

他轻轻缈缈一唤,不知怎地,她心底的墙顿时松松软软垮成一摊泥水,难以言喻,无从形容的微妙感受在心中发酵。

「什么都不给喊,那我要怎么喊你才对?」

「哎呀……总之,我累了,我管你要怎么喊才对,我睡了。」辛芙儿胸口陡然生闷的侧过身子,其实只是在他的怀内转了半圈,闭上双眼,假意入睡。

对付爱闹爱玩、没半刻正经的家伙,唯一的良方便是不理不睬,让他自讨没趣。

可惜,辜灵誉非是一盏省油的灯。

静不了片刻,他便撑起上身,支额俯觑,伸出让下人修齐的指头,滑过侧身而卧的姗秀睡颜,轻声道:「世人总说得不到的方是无上至宝,酸酸,我知道习术之人大多不近女色,就不知道白茅道术是否也有这条规矩?」

偏偏有人就是很好招惹。

辛芙儿两眼倏地一翻,拍掌仰颈一瞪,「别拿我跟那些老黑茅相提并论,他们不近女色是害怕道术会就此减弱,因为他们习的黑茅道术专走旁门左道,需要自守的戒律自然繁杂,正统的茅山道术是拿来调节阴阳两界的平衡,不是拿来害人的……」语音开高走弱,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搞不懂何必向他解释这么多。「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你少来烦我好不好?」

她推歪托腮俊颜,将慵懒的颀躯挤进榻内,两人之间腾出楚河汉界,划分彼此的地盘,继而咧齿闷哼一声。

「敢靠过来的话,我把你的手剁成肉泥喂当归。」

辜灵誉挑高墨眉,挑起一绺盘绕皓颈根处的暗褐色发丝,缠在指尖绕呀绕的,眯眼一笑,一路勾着发丝卷缠到底,冰凉指节焐过温热雪肤,登时招来万箭穿心之瞪。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松开发丝,任由她歪着颈子拢好一头未束的散发,缩回指头,垂眸俯觑,抿起润唇,扬起深邃的笑容,食指根部不知几时扯下一根细发,他捺着性子将它缠在小指,指头灵活的蜷蜷放放,端详许久。

所谓红线哪……

他翻身,展臂一揽,将半睡半醒的人儿圈进怀内,万般珍惜的拨弄披泄在后的青丝,弯下浓睫,倾身一吻,呵痒似的落在她的腮畔,霞色满容的心形小脸冷不防的缩了缩,抬起手背,隔开呼出热雾的嘴。

「小心我将你一箭穿心……」辛芙儿闷声嘟囔,闭得太紧的双眸泄漏了尚存有一丝清晰意识的佯装。

辜灵誉的嘴唇磨蹭着绯色耳根子,催她入梦似的低声道:「一箭穿心也好,剁了喂狗也罢,我只想让你知道,只要我是凡人的一天,那便是非你不可。」

也许是为了报恩,或许是因为不舍得与她分开,总之,从当上凡人、萌有意识以来,一直盘据心海,始终无法抛却的就是她,若要形容,那便是一股流动的贪念,渴望能时时刻刻都有她在身旁。

贪念呵……

「吵死人了……」辛芙儿蹙起眉头,挠弄腮与耳,意图拨开烦人的杂音,其实全听进心里了,又懒得与他争论不休,这只狸……不对,这个人真是死心眼,都不要他报恩了,还死缠烂打,前身是狸,现在倒更像一只人形狐妖,一天到晚掩袖窃笑,眼波流转之间便是阴谋阳谋一块齐下,当人还真是有慧根,不必一年半载,便将凡人的诡计巧诈都学到骨髓里去了,真是……

他是凡人的一天就非她不可?那岂不是一辈子了吗?

要是让老爹知道一只化人狸妖竟然妄想与她携手偕老,恐怕阴间闹不够,还得上来人间胡搅一场……哎呀,她又想到哪儿去了?

他随口说说,她竟然也当真,傻子。

辛芙儿心烦意乱,翻身重新睡过,不意一头埋入阔深的胸膛,揉揉撞疼的鼻尖,眼角微掀,细皮嫩肉的贵公子好整以暇的低头瞅着她,嘴边笑意湛湛。

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这边可没在怕的。

只是瞪到眼花撩乱,眼睛发酸,泛现闪闪泪光之后,她倒头就睡,管不着两人的姿态是否太过亲昵,全随他去了……

良久,黑得纯粹的眸子才缓缓合上,馋笑未止。

有道是,看得到,吃不到的,最是可口。

呵,此理不假。

【第五章】

踏遍大江南北,行奔天下,直到现在才发觉,最容易聚阴之地原来就在京师第一名府,威名满天下的辜府。

邪,走到哪儿,撞到哪儿。

莫怪乎正牌的辜家公子才活了二十个年头便一命呜呼,镇日睡在汇聚大批冤死鬼魂作祟下的王府,八字过轻,身体孱弱的辜公子就算没病死,恐怕也让恶鬼活活缠死。

喏,眼下长廊到底,一路向左,正面迎来一座赏月八角凤檐亭,一只素衣女鬼正伸长舌头,杵在原地左飘飘右扭扭,学起柳条迎风吹拂的袅袅姿态,欸,都摇了两天还不腻啊?她看得都嫌烦了。

四下无人,穿不惯锦衣又换成灰麻色布衫的娇小身影来回踱步,凌乱步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稳妥,朝吊死女鬼走去。

辛芙儿俯身,摸摸蔓生兰花草,垂首嗅嗅桃李乍熟涩香,眼角一瞟,齿动唇不动的低声询问,「几时往生的?」

女鬼幽幽一瞄,犹豫了良久,才确认对方是在同自己说话,气虚的说:「记不得了,那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甚至久到连她自己是什么人都忘了。

辛芙儿弯弯腰椎,佯装打呵欠,呆望花景。

几名端茶的婢女嬉闹的转过长廊,没太大留心荒废已久的后花园有一名辜家贵客。

实情是,她们巴不得能忽略便忽略,对这群妄想摇身变凤凰的怀春少女而言,半路杀出来没有半点姿色可言的辛芙儿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

「说说看,你为什么整日站在这儿东摇西摆,活像一尊不倒翁?光用闻的也闻得出来你身上的冤气极重,否则艳阳高照还能面不改色的幽魂,这年头实在少见了,你肯定是心愿未遂,地府不能拘提……是或不是,都应我一声啊!」

从旁人的眼中看来,她像个丧失心智的疯婆娘,独自蹲在墙角,面对亭柱碎碎念。

女鬼文风不动,眼神哀怨,「我不清楚的事,你让我怎么应声?我只觉得胸口有股闷气,上不来,下不去,满腹苦水想向某人倾诉,却又不知道那人是谁,只希望站在这里,也许某天那人走过,我便能一眼认出。」

「我没听错吧?你生前最后的遗愿未了就是为了向某人说心事,弄了半天,却忘了是要向谁说?」辛芙儿感到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眉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阴阳之间有鬼不奇,还真没听过这种怪事。

女鬼阴冷的瞟她一眼,「你愿意帮我吗?」

「我?」辛芙儿瞠大眼眸,指着自己,「你得了吧!我不过是在辜府寄宿几日便走的过客,要怎么帮你?」

「我天天站在这儿,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盼着谁来,辜府上下就只有你一人能看得见我,难道你忍心见我一日复一日的等下去?」

世风日下,连鬼都懂得放低姿态博取同情,真不简单。

「欸,你这人真是……」她犯头疼了。

「酸酸?」甜到能渗进骨子里的亲昵称呼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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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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