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静肃大地,此刻正上演着一场生死之战。
中箭受伤的母狐,刻意朝着与小狐相反的方向奔驰,伤口渗出的血一滴一滴滑落,不但逐渐降低它的行动力,同时也泄漏它的行踪。
猎犬嗅到鲜血的气味,变得更加兴奋,也追得更快了。不一会儿,三只猎犬已经赶上受伤的白狐,同时包围住受伤的猎物。一只只猎犬咧出利牙低咆,嗅到白狐明显变弱的气味。
「吼~~」下一瞬间,猎犬们同时瞄准白狐,高高跃起扑了过去--
「呜呜!」母狐只来得及咬住其中一只猎犬,但身体却--另外两只猎犬狠狠咬住,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声。
猎犬的利牙深深嵌入母狐的身体,让它再也无法反抗,它扭了几下后「咚」的一声跌倒在地,知道再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仿佛野兽般的叫声从猎犬身后发出,三只猎犬惊觉地松口,却不肯离开白狐身边,只是低咆出声,全身紧绷地戒备着。
一条瘦小的身影从树丛后慢慢走出,正是发出野兽般咆哮声的人,不过这人并不是野兽,而是一名穿着破旧毛皮、看起来与野兽无异的小女孩。
小女孩瘦弱的模样看起来还不到十岁,一头黑发纠结、满脸污垢,脏得完全看不出长相,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即使在黑暗中,也像是野兽般发出灿亮的灼灼星光。
她瘦弱细长的双手各握着一枝树枝,口中模仿着野兽的吼叫声,一步一步地逼近猎犬与白狐。
「吼~~」三只猎犬寒毛竖起,对小女孩发出示威的吼叫声。
「滚开!」小女孩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根本不在意眼前的猎犬若是跃起就可将她扑倒。
或许是小女孩的身影十分纤细,三只猎犬非但不怕,反倒是龇牙咧嘴,同样将小女孩视为可攻击的猎物。
「吼~~」下一瞬间,三只猎犬也朝小女孩的方向扑过去,展开了攻击。
「啊!你们这群该死的畜牲!」小女孩又惊又怒,用力地挥动树枝当作武器保护自己。
雪地上,三犬一人,为了一只白狐激烈地抢斗了起来。缠斗之间,一只猎犬把握机会、朝着小女孩的小腿肚狠狠咬了下去--
「啊!」小女孩吃痛,但她却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脚上的剧痛让她产生怒意,这股怒意也让她变得更加凶悍,她提起另外一脚用力一踹,将咬住自己小腿的猎犬踹开,跟着发了狂似的扑向方才攻击自己的猎犬,像是野兽一般,张口就往猎犬的肚子上用力一咬!
猎犬痛得哀鸣,被小女孩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疯狂、同归于尽的气息给震住了,它使劲拚命挣扎,却让小女孩咬得更大力,硬生生将它腹部的一块肉给咬了下来。跟着,小女孩迅速拿起掉落在附近的枯枝,使尽全身的力量刺入猎犬的身体,将它刺死了!
鲜血从小女孩的嘴角流下,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只野兽了。
「呜呜……」其余两只猎犬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哀鸣几声,夹着尾巴迅速逃走了。
「呸!该死的东西,居然敢咬我!」小女孩将口中的血吐出,正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刚才被咬的小腿痛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远远地,传来了马蹄奔驰的声音,小女孩抬起头,双眼闪过一丝冰冷寒意,既然站不起身,她干脆以双手撑住地面,吃力地撑着身体往白狐的方向移动。
受了重伤的母狐还未死去,只是以一双漆黑的眼注视着小女孩与猎犬搏斗、受伤的经过,由于伤重无法动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努力地朝自己的方向爬了过来。
「你是我先找到的,与其毫无代价的死掉,被那群人制成衣服,不如当我殷悔儿的食物,至少能让我熬过半个月。」小女孩喃喃自语,伸手将白狐揽在怀中,死死地抱着、怎么也不肯放手。
「达达达」的马蹄声,伴随着猎犬的吠声逐渐靠近了。
「咦?奇怪,不过是追一只中箭的白狐,『虎头』为什么会死在这?」空气中传来男子发出疑问的声音。
「一定是遇到什么凶残的野兽,不然『虎牙』和『虎儿』不会赶回来求救的。」另外一人说道。他们就是在猎犬的带领下来到这里的,没想到非但白狐不见了,连最勇敢的虎头也死了。
或许是有主人在身边壮胆,两只猎犬不再感到畏惧,重新奔到殷侮儿的身边,保持三步以外的距离对她狂吠不已。
骑在马上的男子一身昂贵毛皮,看起来出身富裕人家。他这时候才注意到死去猎犬的身边还缩着一个衣衫破旧、瘦小的身影,他眉头一皱,翻身下马缓步向前,停在瘦小身影的面前,举脚往殷侮儿纤细的身体踢去,不客气地问道:「喂!小鬼,你躺在这里干什么?刚才有没有看见我的狗是怎么死的?」
殷悔儿没有反应,只是缩着身体动也不动。
「骆宇!她好像是殷家那个丫头。」身后的男子喊道,提醒自己的朋友。
「殷家的贱丫头?」骆宇闻言,嫌恶地蹙起两道浓眉,再人毫不留情地出脚,将面朝下缩着身子的殷侮儿整个踢翻过来。
殷悔儿一翻身,立刻露出了她怀中紧紧抱住的染血白弧。
「好啊!你居然敢私藏本大爷猎到的狐狸!」骆宇双眼一瞪,跟着又发现殷侮儿的小腿肚也淌着血,他转念一想,脸上露出了近乎是狰狞的表情。「贱丫头,是你杀了我的虎头,还想私藏我的白狐对不对?」
殷悔儿一语不发,只是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瞪视着眼前的骆宇。
「低贱丫头!疯婆子生下的贱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骆宇再次伸脚猛踹地上的殷悔儿。
这个姓殷的丫头的母亲,原是住在这附近一家猎户的女儿,父亲死后就靠自己一点缝纫兽衣的手工赚点银两,但不知怎么的,在未许人家之前莫名就怀了身孕,更扯的是,那个女人居然上门来,一口咬定他的父亲--骆刚天是孩子的父亲。
呸!也不想想他的父亲骆刚天可是这城里最富有、最有名望的人,怎么可能看上这种无知、平庸的乡村野妇?再加上骆刚天根本不承认有这件事,因此下令将她
赶出骆府。姓殷的女人在产下一名女婴后,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五年后就病死了,只留下这个名叫「殷悔儿」的女孩。
殷悔儿!听这个名字就充满了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不知道她是后悔自己胡乱生下野种,还是后悔自己得罪了城中首富骆家,以至于死前生活过得贫穷潦倒。这件事虽然逐渐在人们的记忆中消逝,但对骆家人来说都走心里面一个无法抹除的疙瘩,尤其是这个姓殷的鬼丫头在没人养育、只捡邻人丢弃菜肴过活的情况下,居然也越长越大,这十多年来,她的存在就像是一根深深插在胸口的刺,让人难受得紧!
「死丫头、贱丫头!居然敢杀我的虎头,看我今天不踹死你!」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让骆宇出脚越来越重,但殷悔儿依旧不言不语,只是更用力搂住怀中的白狐,以一种冰冷的目光瞪视着骆宇。
乒乒乓乓踢在肉体的声响听起来十分恐怖,最后连骆宇身俊的朋友们都看不过去下,他们翻身下马,一左一右地架住骆宇劝道:「骆兄,算了算了,你要踢死她了!」
「放手!我今天就踢死她,让世上少一个祸害!」
「骆兄,算了算了!我说这只白狐也不够美,剥了做皮裘送给你的宝贝妹妹,她也未必喜欢,改天我们再猎就罢!算了算了!」若是出了人命,他们也不免遭殃,所以他们劝的劝、拉的拉,好不容易才将骆宇自殷悔儿身边拉开。
「呸!」骆宇最后狠狠地朝地上的殷悔儿啐了一口,这才愤然上马说道。「贱丫头!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
「走了走了!」其余人怕骆宇再惹事,拉了他的缰绳就往前。不一会儿,马蹄声远去,一行人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呜……」一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看下见了,殷悔儿才张口喘气。除了小腿剧痛之外,浑身上下的骨头也都在痛,毕竟刚才骆宇每一脚都使了全力,差点没将她的心脏都给踹了出来。
殷悔儿困难地坐起,低头凝视怀中的白狐。说来奇怪,先前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心只想吃了这只白狐的念头,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或许,是因为听到骆宇那群人想杀死这只白狐做皮裘,而自己就偏偏要和他们作对,无论如何都要让这只白孤活下去。
「算了!毕竟一起躲过了死劫,现在把你吃下肚也太不够意思了。」殷侮儿将怀中白狐小心地放下,温柔地拍拍它,跟着奋力撑着手肘向前,爬到那只死掉猎犬的身边,一手抓住它,转头对白狐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这只畜牲是刚才那群畜牲的宝贝,我们不如把它煮来吃,才下会对不起自己。」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此刻的自己根本无法动弹,更不可能一手抱白狐,一手拖着猎犬回去。
就在殷悔儿左右为难的时候,不知道何时,一群人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殷悔儿吃了一惊,长期在野外讨生活,她一向自负警觉性很高,却没想到这一群男人都已经出现在眼前了,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殷悔儿数了数眼前的皮靴,算出他们一共有八个人,最靠近自己的那一双皮靴,她认出那是以最稀有的银貂毛所制成,这代表穿着这双靴了的主人非富即贵,和骆宇那一群人……是同样出身的。
「抬起头。」低沉的男性嗓音自殷侮儿头上响起,银色皮靴的主人开口了。
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定一死!殷侮儿带着这样的念头,勇敢地抬头,毫无所惧地以双眼锁住低头俯视自己的男子--
那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如同黑夜一般深沉的眼,俊眉挺鼻,配上两片薄唇,俊美的五官盈满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尊贵、充满了距离,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噙着笑意,他虽然在笑,但那种笑饱含一种高高在上、仿佛对世间万物皆不屑一顾的霸气狂妄。
殷悔儿在观察他的同时,对方也同样在打量着殷悔儿。
确实,这女孩脏得连脸都看不清楚轮廓,但那一双眼,甚至是整个人,都充满着一股仿佛燃烧火焰般的旺盛气势。
他只是偶然经过此地,与手下们在树林问稍微休息,碰巧让他看见了所发生的事情:白狐与猎犬的垂死争斗、女孩与猎犬的争斗,甚至是后来一群人与女孩的争执。
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他始终冷眼旁观。
一直到整件事都结束了,他仍没有出手干预的打算,甚至打算继续未完的旅程。直到他听到那名始终不肯哀求喊疼的丫头,居然开口对白狐说话,而话中的内容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原本以为这小丫头只是不忍心见白狐死在猎犬之手,这才出手相救,对于这种不自量力、几乎是螳臂挡车的愚蠢行为,他嗤之以鼻,没想到后来才知道小丫头却是为了饱餐一顿,才以性命相拚。
如此瘦小的身子,却似乎有一种怎么也打不倒的强韧生命力,像是有种火焰要从她体内喷出似的呐喊着: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如果说「她」也拥有这样的精神,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自残生命的蠢事!?念头才转到这,不知不觉地,他发现自己已经踏出脚步,现身在小丫头的面前了,甚至主动开了口,要小丫头抬起头让自己看清楚她的容貌。
「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这男人生来就有一种强烈的存在感,以及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殷悔儿几乎只迟疑了一瞬,就选择回答他。
「殷悔儿。」
「谁为你取的名字?」男子淡淡挑高一道眉,殷悔儿、侮儿!?是后悔生下了这个孩儿的意思吗?
「这是我娘的姓、我娘取的名字,因为我没有爹!」殷侮儿依旧直视着眼前的男子,以一种毫无所惧的神态凝视他。
「那么你后悔吗?」看出殷悔儿眼中的防御与抗拒,男子突然笑了,淡淡问道。「你的母亲后悔生下你,所以将你取名为『悔儿』,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并不这么想,对不对?所以你才会有这样一双像是会燃烧、不向任何人屈服的眼睛。」
殷悔儿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像利刃一样刺中了自己的胸口!
悔儿……悔儿……千悔万悔所生下的孩儿……曾经,在她不了解自己名字真正的意义时,她觉得这是一个好听的名字,直到逐渐懂事以后,有一次她听见邻人以一种轻蔑至极的语调提起她的名字,说她的娘亲不该生下她这个父不详的野种、导致后半生潦倒时,她才彻底明白自己名字的真正涵义。悔儿悔儿……如果娘亲真的不要孩子,为什么要生下她,既然生下了,为什么又要取「悔儿」这个名字,是想一生一世提醒自己,她不过是个连亲生母亲都后悔生下的孩子吗?
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更没有做错什么,那么那些与她有关或无关的人,凭什么以那种轻蔑的眼光看她?凭什么!?
从那一天起,她就从混沌无知中醒悟了:拥有低贱贫穷双重出身的自己,是没资格拥有无忧无虑的人生的。所以,即使娘亲死后,她依旧很努力地、不靠任何地勇敢活着,纵使被人看轻、被人瞧不起,但她依旧不放弃,在树林里装陷阱捕野兔、夜里偷邻居种植的蔬果、捡其他人不要的衣物、鞋子,悄悄地、以不惊动其他人的方式安静地生存着。
在困苦生活的同时,她也在心中不断地鼓励自己,有朝一日,等她的双褪有足够的力气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就要远远地离开,到一个再也没有人认得出「殷悔儿」的地方,重新展开她的人生。
但今日此时,在这个树林间,在全身动弹不得的时候,她居然遇到了这个仿佛可以一眼看穿自己心事的男人,让殷悔儿也不得不感到吃惊了。
「小东西,这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告诉我,你后悔山生在这世上吗?」
男子放软调子,但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却紧紧锁着殷侮儿脸上所有的表情。
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能蛊惑人心似的,殷侮儿被动地凝望着对方的眼睛,小嘴轻吐说道:「不!既然已经出生,我绝不后悔!」
这个回答似乎取悦了对方,男子拊掌朗声大笑,笑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甚至惊动了树林深处的鸟儿。
「丫头,你很有趣。」男子颔首,点头的瞬间,他身后迅速走出一名男子,弯下身仔细地检查殷悔儿小腿上的咬痕,跟着抬头恭敬地对男子回报道:「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
「你是大夫吗?」殷悔儿听见他们的谈话,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么你能帮我看看这只白狐吗?它流了好多血,你可以救它吗?」
方才帮侮儿检查伤口的男子没有移动,只是以目光询问主人的意思。
「修罗,去看看这只白狐是否还有救。」男子吩咐道。
「是。」名唤修罗的男子再次弯下身,小心地接过殷悔儿怀中的白狐,手指轻巧地在它的身上移动检视,不一会儿才起身禀告。「箭伤虽深,却没有射中心脏,属下可以一试。」
「丫头,想要我救这只白狐吗?」男子再次开口,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将命卖给我,我能救白狐、也能救你。」
「买我的命?」殷悔儿一愣,小脸闪过一丝讥讽。「你不是疯了吧?我的命可是人人口中的贱命,谁都看不起,你居然还要买?哈哈,真好笑!」
「大胆!」修罗低暍一声,想阻止小女孩的无礼。
「无妨。」男子挥手不以为意,甚至弯下身,与殷侮儿面对面,平视她的双眼说道。「若是你愿意将命卖给我,成为我的人,那么你可以立即脱离此刻这种人人轻贱的地位,一跃成为所有人必须低头不敢仰望的对象。」
「你在夸口说大话吧?」殷悔儿吞了吞口水,半信半疑。
「是不是夸口,你日后就会知道。」男子淡笑着保证。「再说,不管是哪一种生活都好过你现在这种,将命卖给我,所有你想学、想要的,你都能得到!」
「真的?什么都可以?」殷悔儿有些心动,问道。「我可以学骑马、学写字?有地方住、有新衣服穿?也会有东西吃?」
「这些只是最基本的。」男子眸光转浓,以一种殷悔儿也看不透的目光锁住她说道。「丫头,但你可得弄清楚将命卖给我的真正意义,一旦你将命卖给我,你能得到任何想得到的一切,但相对的,你的忠诚、你的意志,甚至整条命都完全属于我,要生、要死,除非我点头,你对自己都不再有权利。」
「为什么是我?」殷侮儿虽然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明白,这男人在对自己索取一种她都不明白的东西。
「或许因为我今天心情不错。」男子目光转柔,以指尖轻触毁悔儿的脸颊,眼睛虽然望着殷悔儿,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也或许,是因为你有一种彷佛无论如何都摧毁不了的旺盛生命力,让我觉得……十分迷人。」
殷悔儿像是被催眠似的,望着他俊美的脸庞许久许久,最后一咬下唇,作出了决定。
「好,我愿意把命卖给你。」
「朱邪翌天。」男子绽开一抹笑,俊美的脸更添风采,缓声说道。「记牢我--你未来主人的名字。」
「朱邪翌天……」殷悔儿喃喃念道,在心中反覆背诵这个名字。
「既然跟了我,那么我该给你取个新名字。」朱邪翌天注视她半晌,然后说道。「从今天起,我就叫你『姽婳』吧!」
「鬼话?!好怪的名字,那是什么意思?」殷悔儿尚不识字,直觉地皱眉,总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姽婳这两个字,是代表『美好的事物』,你既然是我朱邪翌天亲自找到的孩子,不管过去如何,遇到了我,日后的人生自然是最美好的。」朱邪翌天轻笑出声,见她小小的脸上露出渴望知道更多的神情时,微笑说道。「别急,等你以后识了字,就会写名字,也会了解它的意思了。」
「嗯。」殷侮儿用力点头。姽婳……姽婳……美好的事物。她的新名字……她有新名字了!再也不是殷悔儿,那个被亲生娘亲后侮生下的孩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地又传来马蹄声,朱邪翌天身后的属下立刻围成一个圆圈,小心翼翼地将朱邪翌天与殷悔儿护卫在中心。
马蹄声来自一群人,除了刚才来过的骆宇等人,他的身后还跟着骆家庄的人马,包括骆刚天与众多家丁护卫。
「爹!是那个贱丫头,她……」一看到殷悔儿居然还在,骆宇忍不住开口。
「闭嘴!」骆刚天一看到站立的人群,厉声打断儿子,同时急忙翻身下马,以一种诚惶诚恐的姿态跪下,恭敬说道:「不知『朱邪公子』驾临本城,老夫未能出城迎接,实在是太失礼了。」
朱邪翌天淡笑不语,但他身后的殷悔儿却吃惊地瞪大了双一眼。
龙腾城内最富有、最有权势的就是骆刚天了!想不到他在朱邪翌天的面前,居然谦卑成这个样子,哇!这个朱邪翌天……看样子自己好像认识了非常了不得的家伙。
「小姽婳……」朱邪翌天当然注意到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下住弯身在她耳边轻笑道。「不错吧!我这个做主人的,可没让你丢脸喔!」
站在远处的骆宇因为听不见朱邪翌天和殷悔儿在说什么,却看见两人状似亲密的交谈,在不知道朱邪翌天身分的情况下,他心中只觉得不耐,忍不住开口道:
「喂!我说老兄,别和那个贱丫头站得这么近,若是染上什么怪病或是晦气,也只能算你倒楣--」
「倒楣」两个字才出口,一道黑影闪过骆宇的身边,连续给了他十几个巴掌,瞬间就将骆宇打得口吐鲜血,狼狈地跌倒在地。
骆宇被打得莫名其妙,正想爬起身抗议,却发现颈项旁多了一柄森冷的长剑。
「朱邪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骆刚天急忙磕头为爱子求饶。「小儿无知,请朱邪公子手下留情。」
「小姽婳,你怎么说?」朱邪翌天询问新收养的女孩问道。「是要饶了他,还是杀了他,用他的皮做一件新的衣服?」
「用他的皮做衣服?多恶心,我才不敢穿。」脆婶露出作呕的表情。
朱邪翌天扯出一抹笑,转身对依旧跪着的骆刚天说道:「姽婳的腿受了点伤,不适合赶路,今晚就在你那里住下吧!」
「是,小的这就去做准备、小的立刻就去做准备。」骆刚天急忙磕头道谢,拉起一脸愤恨不平的骆宇上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等骆家人全部离开后,殷悔儿抬起头,注视着朱邪翌天半晌,才扬起小小的笑容说道:「看样子,我为自己找到一个了不起的主人。」
「不敢当。」朱邪翌天也笑了,牵起她的手说道。「虽然你不喜欢那里,但今晚将就一下,洗个澡休息休息,我们明早再上路。」
「这点伤我忍得住,我……」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踏进骆家半步。
「这不是请求,而是我的命令。」朱邪翌天挑高一道眉,提醒她已经将命都卖给自己这件事实。
「是。」殷悔儿目光一合,咬着下唇,不再多说什么。
「别想这么多,就当借个地方洗热水澡,你确实需要梳洗一番,老天爷,就算收养了你、为你取了一个名字,我到现在还看不清楚你的长相。」朱邪翌天展现出难得一见的耐性说道,伸手轻拍她的头。「身为主人想看清楚你的脸,这一点也不过分吧?」
殷悔儿忍俊不禁,也被朱邪翌天的说法给逗笑了。
朱邪翌天,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让人在一瞬间改变自己的心意,曾经让自己宁死都不愿意踏进的骆府,现在却觉得那不过是一栋宅邸罢了。
带着这种略微复杂、以及对未来的期盼心情,殷悔儿顺从地与朱邪翌天共骑一匹马,往城里骆家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