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儿子,信堂有一个儿子......
悦聆脑中不停迴响著这句话,胃整个揪了起来,她吞了下口水,告诉自己,这
没什麼大不了的。
这个消息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紧张什麼、慌什麼?
「是吗?」悦聆扬了下嘴角,「我想应该是堂哥胡諂的。」
「他们好像请了私家侦探调查。」
悦聆皱起眉头,下意识的捍卫道:「堂哥是怎麼回事?还雇私家侦探,他把信
堂想成什麼人了!」
见悦聆生起气来,郑桑榆立刻道:「这......你们的家事我还是不介入的好。别
说这些了,谈谈妳这几天有作画吗?」
悦聆本来还想说什麼,但郑桑榆的话也没错,这是家事,她不该把气出在她身
上,於是顺著她的话改变了话题。
两人绕著绘画打转,可悦聆却不时分心,心中想著,信堂真有个儿子吗?
彷彿也察觉到她的不专心,郑桑榆没多久便说与客户有约,先行一步离开了咖
啡店。
悦聆立刻拿出手机,但才按了一个键,又改变主意将手机放回皮包内。
她不能这样慌慌张张的,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就算信堂真有个小孩又怎麼样?
她不需要小题大作。
堂哥会去调查信堂一定是想抓到一些把柄,然后造成她跟信堂的口角与不合,
她不能傻傻的中计,这次她要学聪明一点。
她虽然不諳世事,不熟商场的尔虞我诈,但她不是个笨蛋。深吸几口气后,她
已经由一开始的震惊慢慢恢復乎静。
现在她只要去找信堂,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行了,不需要大惊小怪,没错
,就是这样。
正想离开时,没想到汪霖渊却来电,原本她并不想接的,可后来转念一想,还
是接了电话。
「妳终於接我的电话了。」
汪霖渊欣喜的声音由话筒中传来,悦聆压下不耐烦,尽可能不带情绪的说:「
你找我做什麼?这样让我很困扰你知道吗?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汪霖渊叹口气,「虽然我一直想挽回,但妳寧可跟别人假结婚也
不给我机会。」
「我不知道大伯他们跟你说了什麼,但我并不是假结婚,我喜欢信堂,我们的
婚姻是真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缠著我?」悦聆长叹一声,「我不想
因為你的缘故而换电话号码,可如果你再一直纠缠,我会把电话号码换掉。」
「等等。」感觉到她似乎要掛电话,汪霖渊急忙道:「我知道,我没有恶意,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妳,希望妳再给我一个机会补偿妳。」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不想再......」
「我知道。」汪霖渊连忙安抚的说。「我一直没听进妳的话,这几天我想了很
多,很多事我都做错了......应该说我一开始接近妳的目的就错了,而在妳结婚那天
,我就知道自己没希望了。」
他突然态度转变,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反应,「那......那很好。」
「起码,我们可以做朋友吧?」
悦聆挣扎著不知该怎麼回答,她之前就是爽快的说他们可以继续当朋友,结果
他却一直纠缠不休。P
「这次是真的。」汪霖渊也察觉到她的踌躇,「我没有恶意。这样吧!
妳可以来看看我,跟我聊一下,妳就会知道我真的变了。」
「看你?」
「对,我前天从楼上摔下来跌断腿,现在右脚都是石膏。怎麼样?想在我的石
膏上签个名吗?」
奇怪,她上哪儿去了?
雷信堂掛上电话,而后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即又拨打到悦聆以前的住处。
「黄姨,悦聆在吗?」
「小姐回来一下又出去了,好像是跟郑桑榆小姐有约,已经出去很久了。」
e
「好,我知道了。」结束通话后,雷信堂沉思了几秒鐘。说真的,他并不喜欢
悦聆跟郑桑榆有瓜葛,但她们两人是朋友,他也只好忍耐了。
他不明白的是,悦聆的手机為何一直是关机的状态?或许是没电了,也或许她
不想被亲戚们打扰所以把手机关了。
他大可以打给郑桑榆,问她悦聆是否跟她在一起,可他最后还是决定不打,一
来是因為他不想跟郑桑榆接触,二来是其实也没什麼急事,他只是想跟妻子在外头
吃一顿晚餐。
现在他只好改变计画。
回到家后,他先到浴室冲澡,洗去一天的疲惫。
就在他洗澡时,悦聆回到家,见到屋内的灯光,她知道他回来了。听见浴室传
来水声,她在门口来回踱步,最后终於下定决心推门而入。
浴室大概有十坪左右,宽敞明亮,淋浴处以透明玻璃门围起,乾湿分离,所以
整间浴室清爽乾躁。
雷信堂看见她时露出微笑,拉开透明的拉门说道:「过来一起洗。」
悦聆试著不让自己觉得害羞,但双颊还足泛起淡淡红晕。
这几天他们都一起共浴,可她仍觉得不好意思,方才也是挣扎了一会儿才进来
的。
她快速脱下衣物,在他讚赏的眼光中进入淋浴间。
「妳去哪儿了?」他亲她一下,拿著香皂為她抹身体。
温暖的热水由壁面喷出,让悦聆轻叹一声,「我去医院。」
「医院?」
她点头,「霖渊从楼上摔下来跌断腿,我去看他。」
原本抚摸著她胸脯的手掌停了下来,带笑的脸庞也转為僵硬。
悦聆察觉出他的不对劲,问道:「怎麼了?」
「没什麼。」停顿下来的双手再次移动,「他从楼上摔下来?」
「对。」她叹气,「喝醉酒踏空一个阶梯。」
他没说话,双手沿著她的背脊画圆往下。
「妳為什麼没告诉我妳去找他谈过?」她问道。
他的黑眸像古井一样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他说了什麼?」
她蹙起眉心,「他说你叫他不要再纠缠我。」
「这不是妳想要的吗?」他问道。
「没错,我是不想他来纠缠我,但是我并没有叫你去威胁他。」她咬住下唇。
「我威胁他?」
「你说如果他再来纠缠我,你就要跟他爸爸打小报告,让他吃不了兜著走。」
「打小报告?」他挑眉,「这是他用的词吗?」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方法。」
「那妳喜欢我用什麼方法?」他在她臀上抹了一堆泡泡,「恳求他不要来纠缠
我的妻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推开他让人分心的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温和一
点。」
「比如说?」
「比如说你可以......」她咬住下唇,「跟他说道理。」
「要不要叫他把礼义廉耻写一百遍?」
「你!」她对他怒目而视,第一次对他这麼生气,「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
希望能跟你好好讨论。」
她生气的样子他是第一次瞧见,烧著火的双眸是如此娇俏,让他忍不住想一亲
芳泽。
「霖渊是很烦人没错,但我不希望伤害他,他因為失意喝酒浇愁才会从楼梯上
跌下来。」
「妳觉得难过?」
「我当然会难过。」
他脸部的线条绷紧,显然不喜欢她的答案,「妳还在乎他?」
她一怔,「我......不......」
他忽然覆上她的嘴,不想听见她的答案。
「信堂......嗯......」她挣扎了下,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他抱起她,将她压在墙上……
她轻声啜泣,全身的肌肉软绵放鬆,她无意识的抚摸他健壮的身躯,感觉到他
轻咬著她的耳朵。
慵懒而满足的感觉包围著她,她几乎想像小猫一样伸懒腰,而后她想起了他们
方纔的争执。
她抬起头望著他,让他看见她的不悦,「你不能每次都用性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想跟你好好沟通。」
他没说话,以莲蓬头将两人冲洗乾净后,拿起大浴巾将她包裹起来,抱著她走
出浴室。
「信堂......」
「等一下再说。」
「我不要等一下。」她生气的捶著他,「放我下来,我知道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他挑眉。
「你想做爱,让我分不清东西南北。你不能每次都用这种办法,我会生气,我
是说真的,我会很生气?」
她气嘟嘟的模样让他微笑,「妳生气的样子很好看。」他将她放在大床上。
「等一下。」见他又要吻她,她伸手摀住他的嘴,「我要你答应我别再去威胁
霖渊。」
他原本带著笑意的眸子在听见这句话时骤然冷下,「不然呢?」
「不然......不然......」
「不然你就不跟我上床,还是要跟我离婚?」他冷声问。
她愣了下。
「妳要我解决汪霖渊的问题,我解决了,可是妳却怪我。」他瞪著她。
「我只是希望你......」她深吸口气,「我不知道你会威胁他。」
「那妳希望我怎麼解决?跟他开圆桌会议吗?」他讽刺的说。「我挡得了他可
是挡不了妳,妳说不想他缠著妳,结果妳又去见他。」
「你......」她一时词穷,难以置信的瞪著他。温柔又体贴人意的他跑去哪裡了
?為什麼他又变成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霸道又冷漠,她完全无法跟他说话。
Z9JAGP9AsX
hB6TN0tNGV
「他受伤了。」她喊道。「你怎麼回事?」
「是妳怎麼回事?如果妳一直给他希望,他就不会死心。」他怒声道。
「我什麼时候给他希望了?他已经死心了。」她愈说愈气。
他冷哼一声,「那他又何必用苦肉计叫妳去见他?」
「你......」她气得再度说不出话来,见他伸手要碰她,她生气的躲开,由另一
边下床。
「我要冷静一下。」
「悦聆!」雷信堂抓住她的手。
她挣脱他,「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她烦躁不耐烦的模样让他下意识的鬆开手,她裹著浴巾由他身边跑开,他懊恼
的以手爬过湿濡的黑髮。
该死,他搞砸了,他為什麼不闭上嘴巴就好了?
他是怎麼回事!
随手拿起睡袍套上,他走出卧房来到画室,却发现她把门锁上了。
「悦聆。」他在外头喊了一声,「先出来穿衣服,妳只围浴巾会感冒的。」
裡头的悦聆正来回的踱步著,听到他的声音,她忍不住走到门口,正想答话时
,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她贴在门上,听见他走去接电话,过了一会儿,他走回来说道:「我有事得出
去一下,等我回来我们再谈。」
「你要去哪儿?」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迟疑了几秒,「去见一个朋友,回来我们再谈。」
朋友?什麼朋友?悦聆忍下这些问题,只答了个字,「好。」
听见他离去的足音,悦聆叹口气,靠著门滑坐在地上。
也好,就让他们两人先冷静一下好了。想到刚刚的争吵,她真的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意见不合。
她长叹一声,忽然间,不安又浮了上来。这个婚姻......如果谨守当初的意思假
结婚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她再次喟叹。不,她不要假结婚,她喜欢信堂,他们只是沟通不良,她不能这
麼快就洩气,现在说放弃还太早。
雷信堂一夜未归。
悦聆醒来后,发现另一边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跡,她拿起床边的电话拨打后,忧
心的等待著。
「喂!」
女人的声音!悦聆一怔,直觉的就要掛电话。她一定是打错了。
就在要切断时,对方又说了话,「喂!哪位?是不是要找信堂?」
悦聆急忙道:「是,请问他......」
「他在洗澡。」
「洗澡?」悦聆结巴的重复一句。
「对,妳要不要晚一点再打?」
「好。」悦聆慌张的掛上电话,心跳得飞快。
洗澡?
悦聆呆坐在床上。他在一个女人家洗澡?这就是他说的急事吗?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她拉开床单,走到阳台深吸几口气。
别慌,这中间一定有什麼误会,她可以再打一次电话。
喂,我是雷信堂的妻子,妳刚刚说洗澡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先生在妳家洗澡
?
迴盪在脑中的话语让悦聆苦笑一声。她必须镇定,她相信信堂一定会有个很好
的解释的。
望著远方的建筑与阴霾的天气,悦聆忽然掉下泪来,她轻声啜泣,心臟紧紧的
缩了下。
為什麼她会觉得如此心痛呢?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讨厌这样。
她已经被汪霖渊伤过一次了,她不要再经歷那种感觉。
「你不会骗我的,对吗?」她呢喃一句。
先是有个儿子,现在又多出个女人。
他真的在骗她吗?
灰蒙的天色压得极低,她走进画室,将自己关在裡头,除了作画,她什麼也不
愿去想。
雷信堂在上班前回到了住处,原以為会看到熟睡的悦聆,没想到却丝毫不见她
的踪影,他疑惑的皱起眉心。
这麼早她上哪儿去了?
走进浴室,脱下脏污的衣裳,快速冲了下身子后,他开始刮鬍子。一夜未睡让
他的双眼布著血丝,他揉揉眼睛,迅速打理好自己。当他换上乾净的衣裳要出门时
,却发现床边放著悦聆的手机。
她怎麼回事?匆忙的连手机也没带,她又去看汪霖渊了吗?
这个念头让他升起一股愤怒,他握紧拳头瞥了眼时鐘,他快迟到了,今早有个
重要的会议,他一定得出席才行,一切只好等他开完会再说了。
等他终於能有空閒时,已经接近中午了,他先打电话回家,没人接听,紧接著
他又打到悦聆的家,结果黄姨也说悦聆没回来。
掛上电话,雷信堂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很疲惫。
到底怎麼回事?他们两人之前明明都好好的,為什麼突然间所有的事都不对劲
?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发现天空开始飘起雨丝。明明一切都很美好,偏偏让他
的嫉妒心给毁了。
他何必去跟汪霖渊计较?悦聆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他唯一该做的就是好好疼她
,结果现在却搞成这样。
发现自己一直往坏的方面想去,他告诉自己要慢下来,别乱了阵脚,只要好好
跟悦聆沟通,一切就会好转,他不需在这裡懊恼悔恨。
想好方针跟策略后,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办公。
悦聆没有预期自己会到雷母家来。
在画室待了几分鐘,看到前几天雷信堂的素描,她崩溃的坐在地上哭了。就在
她决定到外头走走冷静一下时,没想到雷母打了电话来。
因為不想一个人在家,所以她接受雷母的邀请去市场买菜,中午也在雷母家吃
饭。
「怎麼了?看起来很没精神。」雷母关心的问:「是不是我太早打电话过去了
?」
「不是。」悦聆连忙摇头。
「因為信堂很早就要出门上班了,所以我习惯比较早打。」
「真的不是这个原因。」悦聆急忙补充,「大概是体力不好,跟妈妈出去买个
东西就累了,我以后要多运动。」
雷母笑道:「对啊!我以前身体也不好,后来每天去练气功就好多了。来,多
吃一点,妳真的太瘦了。」雷母夹了块肉到她碗裡。
「谢谢妈。」
「信堂最喜欢吃我卤的肉,等一下妳带一些回去,还有这个鱼他也很爱吃。」
雷母指著鱈鱼,「我以前大概一个礼拜就会去给他煮一次东西,老是吃外面也不好
,叫他过来这裡跟我们一起吃,他又不愿意。妳别看他这样,他有时候想很多,担
心打扰到刚叔跟我,妳说好不好笑?我是他妈耶!又不是外人。」
雷母夸张的语气让悦聆笑出声。
「他喔!什麼话都埋在心裡。有一阵子我很担心他,除了工作什麼也没兴趣,
女朋友也不交,我还想他是不是有什麼问题。」
这个话题让悦聆竖起耳朵,忍不住搭了句话,「信堂以前有交过女朋友吧!」
「有是有啦!」雷母顿了一下!「哎哟!跟妳说这个好像不大好。」
「不会,我没关係。」悦聆赶紧说道:「我之前......还听过传言,说......说信
堂外面有个儿子。」
雷母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谁说的啊?怎麼那麼好笑。」
悦聆原本鬱闷的心情在雷母的大笑声中,匆然舒缓起来。「如果他有儿子
,我会高兴死,我想抱孙好几年了。」雷母微笑,「信堂这个人很负责,如果有了
小孩,他一定会娶人家的,不可能在外面偷生。」这些话打在悦聆心上,让她
一时间无法反应,但慢慢的,她心中的结缓缓鬆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