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褚谦意实在不是“米虫”的料子,陆知莘的房子虽不小,总共有一百余坪,但依她的身手,全都打扫干净还可以泡杯茶坐下来看报,东混西混好不容易才混到中午。
这样的生活对一个忙碌惯了的人着实有点可怕,褚谦意决定出去走走,痛痛快快的刷上十几、二十万的新衣,体会从未有过的购物快感。
但真进了百货公司站在橱窗前,她后悔了。
也许她的确是人家的床伴,但至少她不愿意让自己觉得好似出卖身体是为了荣华富贵、享乐游戏。
走出百货公司,她在站牌前徘徊,这才发现自己竟连想散心都找不到地方可去。
这些年来忙着养活自己,她失去了很多、很多事,知心朋友就只有蓝又囡一个,偏偏蓝又囡心情不好出国散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她连想找人说说话都不成。
苦笑着,褚谦意拐进超市买了新鲜的蔬果,提着几大袋的东西,搭公车回到她的“金屋”。
回到屋内,意外的,陆知莘竟在家。
褚谦意微笑,“我想煮点菜。”
“好久没吃到家常菜了。”陆知莘光想到就开始流口水。
“你看报纸,给我半小时。”
他接过报纸,完完全全像个居家男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广告时就看报纸,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热腾腾的好茶。
此时此刻的陆知莘不得不承认,有个“亲密好朋友”的生活实在非常惬意舒坦,当他工作累了,有个温暖的窝正等着他……如果往后都能如此,那么他会很乐于有个“亲密好朋友”过一生。
褚谦意在厨房内忙着,开放式的空间让陆知莘可以看见她快速切菜、打蛋的动作,虽忙得不可开交,但脸上的表情是愉悦的。
她娇小的个子有张恬静淡雅的脸,尤其是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更是让人不由得喜欢上她。
陆知莘露出几乎无法察觉的笑,很满意现今温馨的生活。
拿三百万换得如此温柔红颜,值得!
会点头同意褚谦意的提案,主要原因是她的个性温柔体贴,他可以安心工作,把家庭交给她。
这样的女人说实话也不多了,现代女权高涨,哪个女人愿意读到大学毕业后只当个家庭主妇煮饭、洗衣、带小孩,逐渐变成黄脸婆的?
一会儿的工夫,褚谦意煮好了四菜一汤,美味得害陆知莘差点把舌头给吞下去。
酒足饭饱她端出切好的水果,把陆知莘服侍得舒舒服服,连动都不想动。
褚谦意洗好了碗才坐到一旁,陪陆知莘看那不断重播的重点新闻,谁也不想开口破坏这份这安然。
???
一如往常,陆知莘一进入公司便忙得不可开交,忙到连午餐都忘了吃。
“老大。”路敬沂敲门。
“什么事?”
“褚谦意请假到什么时候啊?”路敬沂想念她。
“她……她辞职了。”几乎是语带宠爱,陆知莘的笑意扬起。
路敬沂不解,“最近那么忙,谦意怎么会选在这种时候辞职?”依她对褚谦意的认识,她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有点私事。”
是陆知莘的私心吧!他不愿褚谦意再出来工作,宁可让她在家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苦了十三年,也该有个尽头了。路敬沂皱眉离开,有点恼怒褚谦意竟连要辞职都没跟她说一声。
陆知莘想起褚谦意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他会让她不再过从前辛苦的日子的。
???
就这么在家里当了一个星期的“超级米虫”,褚谦意再也受不了了,她甚至很确定自己没有当米虫的天分。
既然陆知莘不主动提,那就让她说吧!
“我什么时候去上班?”
“你?你不用上班了,事务所刚请了两个新同事。”看着报纸,陆知莘懒洋洋地回答。
“不上班?!那我要做什么?”褚谦意张大了嘴。
老天!不会要她下半生都以米虫为职志吧!
“你只要每天煮顿大餐等我下班,其他时候,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知莘的胃早被褚谦意给牢牢拴住了,吃过她煮的家常菜后,就算在外头吃山珍海味也觉得索然无味。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褚谦意也只能乖乖听话,点头表示同意。
“有没有想吃什么?”
陆知莘长手一拦,将她锁在怀内。“想吃你。”
一见着褚谦意脸上的笑容,他总会忍不住想要吻上她的唇。
“啊!”
趁着褚谦意惊呼时,陆知莘以吻封住了她的唇,深深的吸吮着,并将火热的舌钻进与她交缠,久久不去。
藉着喘气的空档,褚谦意红着脸嗔道:“别这样……”才七点多呢!
陆知莘微微一笑,捏捏褚谦意的鼻尖,“哪样?”
她嘟高了唇,“你……你是故意的。”
陆知莘戏谑的瞅着她不放,“怎么故意?”
“哎呀!”褚谦意窘红了脸躲进他的臂膀,“讨厌啦!你……明明就知道还问我。”
他哈哈大笑,揉揉她泛红的腮帮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口袋内掏出张支票,“对了,这个月的家用。”
“银行还有钱。”褚谦意没拿。
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继续努力的帮他花钱。
陆知莘脸上扫过一抹惊喜,但随即消失。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非每个女人都如许映彤一样爱钱。
至少褚谦意不是这样的人。
“给你的你就收下。”
褚谦意接过一看,“三十万?!”
天!三十万她可以过几年了!
“最近变天了,去买些新衣保暖,不够再跟我说,或是用刷卡的。”陆知莘淡淡地说。
“这……这也不用三十万……”她愣愣地推辞。
那些千金小姐都是怎么过生活的?一个月三十万的“家用”!褚谦意真的完全不能了解。
陆知莘搂紧她,“我知道你过去吃了很多苦,你放心,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再过那种生活。”
一丝感动在她心头蔓延开来,不为什么,只为了这么多年来,除了蓝又囡外,仅有陆知莘心疼她。
“谢谢。”褚谦意吻了吻他的脖颈。
陆知莘低下头攫住褚谦意的唇瓣,极度温柔的吸吮着她的甜密,一道道电流窜过褚谦意的四肢百骸,她细细地回应,沉迷在他醉人的吻中……
为了打发时间,褚谦意出门买了些毛线,打算帮陆知莘织件毛衣。
第一次不是为了赚钱而织毛衣,这让褚谦意有无限的感慨,从没想过原来生活也可以过得这样惬意,打毛衣只为了排遣时间。
这么多年来,她真的打毛衣打到有点怕了,甚至即使冬天,她宁可冷得打哆嗦也不愿穿上毛衣。
特地设计了复杂的样式来织,但这几年来训练有佳,仅仅花费了两天,褚谦意已把毛衣织好,还包装得漂漂亮亮。“你织的?”陆知莘显得很讶异。
“嗯。”褚谦意微笑。
他套上,站在镜子前照了下,很满意的点头。
褚谦意的手真是巧,这件毛衣仅以单一的蓝配上巧思的花样,倒衬托出意想不到的别致,正规中却藏着独一无二的细腻。
搂着褚谦意的纤腰,陆知莘有股莫名的满足,让她倒进自己的怀中。“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啊?”
陆知莘掏出个锦盒,将线条简单大方却一眼可以看出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亮在她眼前。
“你……你不用……”她真的不愿意收,一旦收了,他们的关系就只剩金钱与珠宝了。
“我帮你戴上。”陆知莘笨拙地帮褚谦意戴上项链,拉着她走向镜子,不住的赞扬,“嗯,真的很漂亮。”
看着镜中的自己,褚谦意不得不承认,果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穿上新买的当季时装戴上这条项链后,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与几个月前的小家碧玉判若两人。
褚谦意轻轻地拿下项链,放进陆知莘的手心。“我真的不能收。”
“这种东西我留着也没用。”陆知莘微愠,特地去挑的礼物竟被退回,难道他掏心掏肺给人当成狼心狗肺了吗?
“你可以送给你将来的妻子。”她轻声地说,但心里有些酸酸地。
陆知莘不悦,“我要你收你就收。”
是啊,她都忘了她的一切全属于他,不该有异议的。
褚谦意收下锦盒。“谢谢。”
看着褚谦意,他突如其来的有个念头,“我们结婚吧!”他希望这样的生活是一辈子的。
褚谦意全身一僵,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眸中尽是惶惑,“结婚?”
为什么今天的意外特别的多?
“是,结婚。”陆知莘重复。
想起母亲的遭遇,她深吸口气,“不,我不结婚。”
“不结婚?!”陆知莘脸一沉,手也松开了。
也许她对目前的生活大致感到满意,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婚姻的恐惧消失了,毕竟父母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害怕将来自己也遭遇到同样的事——暴力及背叛。
除去了婚姻的束缚,即使被背叛,她还可以从头来过,不用受尽众人的异样眼光及恶毒言语。
母亲的病有一部分是左邻右舍的闲言闲语造成的,说什么父亲会离开是因为母亲没有帮父亲延续香火生个男叮说什么父亲会离开是因为母亲不够温柔体贴。说什么父亲会离开是因为母亲给父亲戴绿帽。说什么父亲会离开是因为母亲娘家不给父亲好脸色看。说什么父亲会离开是因为母亲花钱如流水。说什么父亲会离开是因为母亲毒死了公婆……
闲言头语中仅有的一项事实是母亲的确没有帮父亲生下男丁延续香火,然而真相却是母亲多次怀孕却因父亲的暴力而流产,近十次后,医生宣告母亲子宫受损得太厉害无法再生育。
他们忘了,母亲是个受害者,被丈夫抛弃的糟糠。
渐渐地,母亲不愿意出门,宁可躲在房内哭。但那些三姑六婆并不肯就这么放过母亲,故意在围墙外大声谈论八卦、开批斗大会,愈说愈夸张,也离事实愈来愈远,甚至还说褚谦意不是父亲的种。
于是,母亲病倒了。
那些母亲曾以为是她朋友的左右邻居们说,这就是坏女人的下场,活该!
看尽社会对离婚妇女的眼光后,褚谦意只觉得心疼。
这世界,为难女人的永远都是女人。
褚谦意闭上眼,抿着嘴,“我不结婚。”
她没有办法想象,母亲所面对的一切由她来承受会是如何,那有多么的痛啊!一个曾经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爱自己、保护自己的男人变了心,还任由旁人欺侮自己,却不闻不问。
陆知莘一股气冲上胸口,倏地站起来,“好,我们就只做‘亲密好朋友’。”
???
气坏了的陆知莘驾着车至关牧言的住所,噼哩啪啦的把事情经过给说了。“你说,她真不识好歹对吗?”
关牧言丢了罐啤酒给他,“唉!火气别这么大嘛,先退退火再说,小心吵醒我女儿。”自己也开了瓶,大口灌下半罐解渴。
陆知莘喝了一大口啤酒,仍是气呼呼地,“像我这种条件的男人跟她求婚,她还推三阻四?”
关牧言笑了笑,“那我可不知道了,女人心海底针,谁会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就像他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黎景筑那样完美的女人当初会甘愿陪在他身边一样。
“女人!”陆知莘嚷道,“女人真是天生的大麻烦!”
“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想娶她?”黎景筑柔美的声音响起。
再喝下一大口啤酒,捏扁了铝罐,往垃圾桶一扔。“我以为她跟别的女人不同。”
以往有过的女伴,一个个看上的全都是他的身份、地位、钱财。
褚谦意不一样,她从不要求些什么,也不会烦着他、打扰他,就连给她钱她都是还嫌多。
“怎么个不同法?”黎景恐笑问。
“她……”陆知莘思索了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和缓,“她给我‘家’的感觉。”
当他累了,有个温暖的窝可以歇息停泊,褚谦意永远都是带着令人舒服的笑脸迎接。
“家的感觉?”关牧言皱眉,不懂陆知莘语意为何?
“是,家的感觉。”陆知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