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三世为人
至和元年秋,灵隐寺附近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个又聋又哑且痴痴呆呆的小姑娘掉进水里,捞上来后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不仅能听能说,还能洗衣做饭,看文识字,人们都说这孩子得了灵隐寺某个神灵的庇佑,这事情越传越神,来灵隐寺进香的人更多了,有的人还专程绕道过来看她,据说是为了沾一点她的福气!
这个小女孩就是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个鬼的福气,我招谁惹谁了我?我跟那法海有仇吗?我本来好好的一个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忽然之间变成了二八少女,忽然之间又死于非命,再忽然之间又变了八岁的小姑娘,才八岁呀!他干嘛要这么折腾我?难道我上辈子也欠他钱了?
这还不算,他还说,我不能离开杭州,不能主动去找展昭,不能主动说出我的身份,否则便是泄露天机,不仅不能达成心中所愿,恐怕就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不是玩我吗?既然这样我还回来干嘛?这难度系数多高啊,首先他得遇见我,然后他还得能掐会算知道我是谁。就算他知道我是谁,难道他会娶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你可以再等几年嘛!”法海开解道。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没晕过去,再等几年?说不定展昭都能打酱油了!
我问他还有没有别的选择,他说今年重生的人比较多,名额有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等下一个名额估计也要个十年二十年……
我烤,我还有得选吗?我只能认命了!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一试,何况我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也许他会偶尔想起有个人曾和他一起去躲雨,有个人和他一起在那里烧过饭,也许,他路过的时候,会想起那个人,会来看一看……也许,只是也许而已。只是我怎么会知道,我这一等会是多少年?
也就在同一时间,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事,皇上最宠爱地张妃娘娘突然暴病身亡。有人说,她不是得病死的,她中了河豚的毒,也有人说,下毒的人是已故皇子的娘亲,那些传言不知是真是假,只知道。张贵妃死后。张国丈便被罢了官……
然而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如何能活得更久一点,以保证我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我和展昭的重逢。
这年冬天,大雪封山,收养我地老伯去山里砍柴,掉进沟里摔断了一条腿,从此以后。生存成了我最大的问题。为了活命,八岁的我学会了种地种菜,学会了辨认各种野菜野果,学会了砍柴,学到几里外地码头去卖,卖的钱几乎全都用来买药……我将我对父母的所有遗憾都弥补在了那位老伯身上,我尽心尽力地孝敬他,我只希望,在展昭没有找到我以前,我不要那么孤单!
一年过后。码头上的人几乎都认识我了。他们知道有个不知名的小女孩每天风雨无阻地来卖包子,他们都喊我卖包子的小女孩!
他们不知道。我只是希望站在人最多的地方,我只想守着那个码头,守着那个去灵隐寺必经地路上,守着一份渺茫地希望。
我多么多么希望,有一天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他,然后我二话不说冲上去,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可是春去秋来,又一年过去了,我依然见不到他。要和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相遇实在太难了!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全国上下炒得沸沸扬扬。若是要评选全国最受关注人物,那非襄阳王莫属了!听说他四处网罗武林高手,勾结辽国,意图谋反,终于东窗事发,被开封府掌握了确凿证据,落得个龙头铡伺候的下场。
也就在这一年,我居然在灵隐寺见到了两个人,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一定是玲珑和小蜜蜂,只是小蜜蜂看上去有些痴痴傻傻,似乎失去了记忆,他看任何人都是茫然无措他,他会像个受惊的孩子一样扯着玲珑的衣服,直往玲珑身后退,而玲珑则是一脸的宠溺和幸福。
那便是她想要地幸福吧,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
看着他们,我的眼泪掉下来了。真高兴,他们还活着。
又是一年花开花落。这年冬天,老伯终于离开了我,他是笑着离开的,尽管他很不舍,他还遗憾着没有给我找个婆家……但是人生总是遗憾着,他走了,而我的世界也只剩下我一人了!
我已经十二岁了,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有模有样了,何况我现在的样子是往人堆里一站便会扎眼的那种,走在路上偶尔会有人调戏搭讪,我总是撒腿就跑,我害怕极了,我再也不敢一个人去码头了,我像个孤独的小羊羔,我真担心我等不到重逢的那一天。
那段时间我像疯了似的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已经结婚了?他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他是不是早就把我给忘了?每当这个时候,我真跑去开封不顾一切去找他,可是我不敢,我怕法海说地是真地,就算只是万一,我也不敢拿万一去赌,我怕万一我赌输了,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世界上最远地距离,根本不是叉叉和叉叉站在对面却不知道叉叉爱叉叉,而是明知道你在哪里,我却不能去找你!刀催人老,三世为人,我终于看透了很多东西。是谁说过的,就算人生是场悲剧,我们也要有声有色地演这出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如果它必然是场悲剧,那我就安安心心地等待这场悲剧的闭幕!
我开始信佛,我成了灵隐寺最虔诚的信徒。我每天大半时间都泡在灵隐寺里,那是一个很安全,并且能让我安静地的想念他的地方。
在那些与佛经檀香相伴的日子里,我常常想起一首诗。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每次想起,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要何年何月何日,我才能与你相见呢?那仿佛是一个极其遥远的不可触及的梦一样,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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