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秦毅尧没有食言,在于恩谊回来的第四天,回到了台北。

于恩谊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立刻领着他去见秦颐昌。

秦毅尧来到书房,见到视力茫茫的父亲坐在轮椅上。

秦颐昌听到开门的声响,立刻转动轮椅面向门口,「恩谊,妳带人来吗?」他所剩不多的视力只见到两条模糊的人影。

「是的,舅舅。」于恩谊走向前,推着轮椅靠近杵在门口的秦毅尧。

秦毅尧张目结舌,眼前龙钟老态的男子,和他印象中生龙活虎的父亲是同一人吗?

「是毅尧回来了吗?毅尧……」秦颐昌激动地伸出手,往秦毅尧的方向抓去。

秦毅尧赶紧将父亲抖动的大手握住,「爸,我是毅尧。」

秦颐昌欣喜若狂,「你回来了……毅尧。」

于恩谊从南部回来后,告诉他秦毅尧答应会回家,他就日夜盼望牵肠挂肚的儿子会出现。

现在,离家三年的儿子终于返家,怎不教他激动、兴奋?

秦毅尧忽然望向站在父亲后面的于恩谊,「妳怎么没告诉我,爸坐轮椅的事?」

「毅尧,爸的脚虽然不如以前灵活,但是没有问题。」秦颐昌抢在于恩谊开口前解释,「坐轮椅是方便恩谊和其他人可以把我推到每个地方。」

原来秦颐昌半盲之后就像失去行动力一样,对于摸索行动心存恐惧,为了不要让他感觉寸步难行,于恩谊逼不得已才想出这法子,让他坐上轮椅。

秦毅尧半蹲下来,平视父亲涣散的瞳孔,「爸,你的眼睛真的不行了吗?」

虽说于恩谊早已提醒他,父亲因青光眼而视力减退,可是乍见难免措手不及、心中难受。

秦颐昌听见儿子关怀的语气,淡淡一笑,「视力约剩两成,但你靠这么近,爸还是能看清楚。」他勉强凝聚目光细细打量儿子俊俏的脸庞。

他发现儿子的外貌和记忆中相差不大,不过,身上却多了一份不曾见过的稳重及内敛。

秦毅尧身子稳如泰山地让父亲仔细端详自己,「爸,你的眼睛没法子救了吗?有没有试过开刀之类的治疗?」

秦颐昌摇摇头,叹口气,「手术动过了,但是只能不让视力继续恶化,无法挽回以前的视力。」枯干的声音难掩内心的失望。

「你这样子多久了?爸。」秦毅尧难过地问。

「半年多了……」秦颐昌淡淡回答。

待他发现眼睛出问题,已错过黄金治疗期,只能庆幸动过手术还能勉强维持些微视力。

「爸,我想问你,你真的需要我吗?」一阵沉默之后,秦毅尧起身问父亲。

虽说回来之前,他确定自己再也离不开台北,不过,他很想听父亲亲口说需要他。

「毅尧,爸就算眼睛无恙,仍期盼你回家。」秦颐昌诚挚地说。

生怕秦毅尧怀疑父亲的话,旁听两父子对谈的于恩谊忍不住插话,「表哥,舅舅真的很需要你,从你离家出走之后,舅舅就不断找你。」

秦毅尧抬眼瞥向神情紧张的于恩谊,对她露出一抹恣笑,「那妳呢?需不需要我?」

没料到秦毅尧有此一问,于恩谊怔了一下,见到他调侃的眼神,低头吶吶地说:「我、我觉得……」不明白他干嘛问自己的想法。

答案就在她唇边打转,秦毅尧不放松地追问:「妳觉得怎么样?我没听见。」

见他一副誓不干休的样子,于恩谊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也很需要表哥。」

一说完她立刻就后悔了,自从两人有肌肤之亲之后,很难不把她的话引导到云雨之欢上面。

秦毅尧满意地点点头,见到她含羞带怯地垂下脸,更是乐不可支。

秦颐昌因为视力不佳,无法窥视出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恩谊和我一样,也是期待着你回家。」

倘若没有于恩谊努力不懈地找到儿子,凭他一个半瞎的老人,有何能耐找回儿子呢?所以他相信于恩谊也极需要儿子回家。

「嗯!我懂了。爸,这次我回来,就打算不再过飘荡的日子,你和恩谊不必担心,我不会待一阵子以后,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秦毅尧本来就决意这次回家,就不再浪迹天涯。

所以,除了辞去他原先的工作以外,还把陪伴他走遍天涯的旧货车送给工作的伙伴,代表他真的不想继续在外游荡了。

秦颐昌听到儿子的承诺,揪紧的心终于舒坦,嘴角高兴地上扬,「太好了……爸终于盼到你留下。」

「是的,爸,我不会离开了。」秦毅尧慎重地说。

「恩谊,舅舅有些话要和妳表哥说,麻烦妳出去一下。」秦颐昌忽然转头对站在身后的于恩谊说道。

于恩谊了解秦颐昌内心有许多话想对儿子说,并不觉得被排除,「好的,舅舅,如果有事的话叫我一声,我在客厅。」

于恩谊走后,秦毅尧将父亲的轮椅推到沙发旁,扶他坐到沙发上,然后才坐到父亲的对面。

「恩谊这孩子很乖,这些年要是没有她在我身边,我眼睛看不到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颐昌有感而发。

「是啊!你明明就是蛮横不讲理的暴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对你仍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秦毅尧尖酸地说。

秦颐昌听出儿子语气中的酸味,可是却错认儿子是嫉妒他偏爱于恩谊,「你不该误会恩谊,这孩子从小就尽量在讨好我们……」

他想到当年为了妹妹的后事而找到被亲戚抚养的于恩谊,她那怯生生、惊恐万分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曾遭受过虐待。

他记得那时她不仅污秽不堪,也面有饥色,他带她去吃饭,她狼吞虎咽、活像一辈子没吃过东西的吃相,至今犹历历在目。

他了解于恩谊为什么对他们父子的话遵行不悖,童年受虐的记忆让她害怕遭到遗弃,再度回到亲戚的手里。

小小年纪的于恩谊,像成人一样,已经体会出仰人鼻息的无奈。

「岂止讨好,简单把你当成神明看待……」秦毅尧撇嘴说道。

想到于恩谊答应自己回来的条件,不就是奉父亲之命吗?霎时,一股妒意莫名其妙地升起。

「算了,我不想和你谈她,你支开恩谊,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秦毅尧甩开这讨人厌的感觉,直视父亲失去光彩的双眼。

「毅尧,爸是想跟你解释三年前……」秦颐昌一开口,模糊之中便见到儿子的脸色沉下,让他犹豫着该不该说下去。

「爸,我不会和你谈这个话题。」秦毅尧声音生硬沉重,绝口不提三年前造成他离家出走的原因。

心底的伤口好不容易结疤,他不懂父亲为什么要挖出来检视,难不成要他再为这个伤口受一次创伤吗?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能原谅父亲当年的所做所为!

回到父亲身边,是因为父亲垂垂老矣、不复往日,绝不是他释怀、赞同父亲所使的卑劣手段。

「可是……毅尧,这件事情我希望能求得你的谅解……」秦颐昌至今仍矛盾不已,阻止凌音嫁入秦家到底对不对?

只是,无论如何,他希望能取得儿子的宽恕,盼望他能体会一个当父亲的苦心。

「够了!我希望能和你谈别的,要不然我就去整理行李。」秦毅尧沉下的声音一点也不让步。

「唉!」秦颐昌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还无法求得儿子的宽宥。

「爸,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可以告诉我吗?」秦毅尧视而不见父亲心里的沉重,执意转换话题。

「嗯……我将现在公司的大概情况告诉你,希望你拿出法子来解决……」秦颐昌只好顺从儿子的意思,讨论起目前让他大感棘手的公司事务。

深夜,万籁俱寂──

一整晚都心有旁骛的于恩谊,终于把读不下去的睡前书搁置在床头旁的小几上。她用掌心的温热在疲惫的眼窝按摩几下,打算关灯睡觉。

倏地,门上清楚响起的敲门声,阻止了她关灯的动作。

她半躺在床上,提高音量询问门外的人,「是谁?」弹指之间,她脑海浮上秦毅尧的俊脸,但她立刻否决这想法,这么晚了,风尘仆仆回台北的他早该累得呼呼大睡。

「是谁?」她再次出声询问,回答的依然是沉默。

门外的人根本不打算回答,她只好走下床,心里不停嘀咕是谁半夜三更不睡,扰人清梦?

她顺手拿了一件薄薄的睡袍披上,一打开门,竟是秦毅尧,她想也不想地就把门关上。

可惜,秦毅尧早预料到她的动作,先伸出一只脚挡住,阻止她关上门。

「不欢迎我进来吗?」一旦取得先机,秦毅尧顺理成章地进入于恩谊的香闺。

「三更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于恩谊心惶惶地往后退了一步。

开门见到他的那一剎那,她心里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很久不在家,回到家不太习惯。」这当然是睁眼说瞎话,流浪的日子早让他无论处于何种环境下都能随遇而安、高枕安眠。

「是吗?那真是糟糕……」于恩谊尴尬地附和,不知道他睡不着干嘛来找她?

「妳打算睡了吗?」秦毅尧客气地问。

「还没有……」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这时候来会打扰到妳。」秦毅尧佯装松了一口气,然后顺手关上门。

于恩谊顿时整张脸刷白,「为什么要关门?」一阵警铃在她脑中作响。

「我为什么不能关门?」秦毅尧不理会于恩谊,径自走到摆在卧室一角的贵妃椅坐下,笑着反问。

「因为……你不该待在……我的房间。」于恩谊结结巴巴地说。

「太好笑了!我为什么不能待在妳的房间,可以做的事我们都做过了,我待在妳的房间算什么?」秦毅尧好笑地轻斥她的矫情。

小笨蛋!他可没忘记是谁曾在他身下娇吟浪喘、翻转蠢动?

于恩谊狠狠地倒抽口气,面泛绯红,「你……」没想到他竟然大胆至此,她的预感没有错,他今晚的出现别有居心!

现在,她好后悔刚刚为何不承认要睡觉,然后请他离开,这叫什么?引狼入室吗?

坐在贵妃椅上的秦毅尧慵懒地伸直双脚,顺势侧躺下来,支着头,笑看着一脸懊恼的于恩谊,「我怎么样?我有说谎吗?」

根本无法驳斥他的于恩谊想了一下,忍住羞赧地说:「我想睡了,能不能请你出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跟他继续扯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干脆快刀斩乱麻。

「妳先回答我,我有没有说谎?」秦毅尧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彷佛这里是他的房间。

于恩谊红着脸回答:「没有。」天真地以为只要按他的意思回答,就能甩开他。

「既然妳承认我没说谎,那我干嘛出去?」秦毅尧一脸耍赖。

「那你待在我房间要做什么?」

「当然是做爱做的事啰!」秦毅尧笑嘻嘻回答。

他终于露出真面目,夜闯香闺就是为了一亲芳泽。

「什么?!」于恩谊惊慌地冒汗,「我只答应你做一次,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秦毅尧突然挺起腰杆,脸上噙笑,「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今晚来和妳谈条件。」

「谈条件?」于恩谊猛地一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膏药。「你要谈什么条件?」

秦毅尧咧嘴一笑,笑意含着邪肆,「只要妳愿意做我的床伴,我就答应留在这里,且帮助爸爸管理公司。」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我答应才肯帮助舅舅?你回来不就是打算帮舅舅的吗?你自己也告诉舅舅,你不会离开的。」于恩谊神色一凛,对于秦毅尧提出的条件诧异不已。

她不懂,他人都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她继续牺牲下去?

秦毅尧朝于恩谊摇摇举起的食指,「我想妳会错意了,我是说不会离开这个家,但没有承诺会回公司。」

才怪!倘若不接手管理公司,他今天见到父亲之后,就可以扬长离去,干嘛留下来呢?如果无意帮忙,干嘛一整天都在和父亲拟定对付姑丈的计画?

之所以要撒谎欺骗她,说穿了,就是他忘不了她!

他忘不了她甜蜜的小嘴,在他肆无忌惮掠夺吮吻时,热情的表现。

也忘不了她娇嫩的胴体,在他情欲难填的索求缠绵中,忘情的投入。

所以,他费尽心机,想用欺骗的手段将她骗到手,他无法和她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不能越雷池一步。

「可是……你今晚在餐桌上不是和舅舅一起讨论公司的事吗?」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他说要回公司,可是任谁看到他热烈地参与讨论,都不会错认他有意管理公司。

「我只是陪爸聊天,这不代表什么。」秦毅尧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可是舅舅已经认定你会回公司……」

「小傻瓜,我明天早上可以向爸说清楚啊!」一抹调皮的笑意从秦毅尧眼底掠过。

「不可以!」于恩谊赶忙阻止。

「为什么不可以?」秦毅尧连连眨眼,假装不了解她在反对什么。

「舅舅很会伤心的,不只眼睛,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于恩谊抬眼诚心地求他,「表哥,我求你不要对舅舅说。」

秦毅尧闻言心里颇不是滋味,从她乞怜的口吻听起来,好像他为人子冷漠无情,只会让老父老泪纵横,希望落空。

「那简单,妳就爽爽快快地答应做我床伴。」秦毅尧站起身,悍然地说。

她被他汹汹气势给震慑住了,「为什么你非要我?」眸光好像被他给绑架,动也不动地,无法离开他身上。

一再听见他执意要自己,她的心跳如擂鼓,怎么也想不透,为何他非要她成为他的床伴?她的心千丝万缕,至今仍不敢理出自己对他的感觉。

从小两人虽然同住一屋,可是气宇轩昂的他对她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对他的所有情感,都必须藏在她刻意伪装的冷然脸孔下。

她可以瞒过大家,但她瞒不了自己的心,她是喜欢他的!所以当他提出以她的身体交换他回家,她很快地就答应。

因为她内心深处也渴望着他,渴求他热情的亲吻,需要他宽阔的胸膛依偎,想要他指尖挑逗最纤细的感官,更企望从他身上领略男女之欢的滋味……

于恩谊的问题,让秦毅尧不自在地别开眼,「我只想听到我要的答案。」

别问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她不可,回首昔日时光,他对百般讨好父亲的她不屑一顾,更讨厌她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然而,现在的他却贪恋着她的柔情,对她有非份之想,还嫉妒她对父亲的忠心耿耿。

「如果我说不想呢?」于恩谊定定地看着秦毅尧。

不是她不想要他,而是她恐惧,一旦将来习惯躺在他强壮的臂弯中,万一有一天他厌倦了,不要她了,那她该怎么办?

那天早晨在汽车旅馆目送他俊伟的背影离去,她心里一阵绞痛。原来失去的感觉如此令人肝肠寸断,还来不及重温他的体温,就眼睁睁看他离去。

如果一再沉沦、陶醉于他的柔情蜜意,她将不能忍受寂寞的啃噬,所以趁着她对他的温柔还能免疫,她应该拒绝他任何要求。

只是,秦毅尧霸道到不允许于恩谊拒绝,「那我明天就离开!」

「不可以!」于恩谊十分相信秦毅尧说得到,做得到。

「那么告诉我,妳接受我的条件,愿意成为我的床伴。」

「这……」她以晶莹的大眼凝视着他,沉吟不决。

她真的好怕自己一旦答应,身心俱失,七情六欲由他左右……

「只要妳答应,妳就不必担心我的离去伤害爸的心,妳也可以高枕无忧,更不用提心吊胆我是不是会不告而别。」秦毅尧温柔地劝导着,伸手托起于恩谊的下巴,直直望进她眼底的亮眸释出了怂恿、唆使的意念。

「真的吗?你不会离去?」她脑中一片混乱,一脸惶惑不定。

一想到他可能离去,心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

「当然,我会留下来。」见她开始松动,秦毅尧加紧脚步地催促,「告诉我,妳要不要我?」

于恩谊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欲望,不顾一切地投入秦毅尧的怀抱,「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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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猪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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