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哈哈……」
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餐厅响起，俞爱琳毫不在意纷纷投来的目光，肆意地大笑。
「拜托，这里是餐厅，你别笑那么夸张好不好？」坐在她对面的路依瑶苦着一张脸哀求着。
她不过是将这阵子发生的事吐苦水般地告诉从高中以来一直是手帕交的好同学，没想到俞爱琳竟然不顾形象地在公共场所丢脸。
俞爱琳笑出泪来，不断拿面纸擦拭眼窝，「对不起，太好笑了嘛！我最近闷得要命，难免夸张了点。」
和路依瑶小家碧玉的身分比较，俞爱琳可说是大家闺秀，听说祖父那一辈有一位亲戚是叱吒政商两界的权贵。
但俞爱琳不是因为出身豪门大户就和大家不同，而是她的美貌及卓绝气质。说她是冰山美人也不为过，明艳亮丽，唇红肤白，装扮符合时尚，再加上冷若冰霜的气质，啧啧啧……连路依瑶也不能免疫地被迷得团团转。
所以母亲唐玉淑每次跟她臭屁年轻时追求者不计其数，路依瑶常忍不住吐槽——俞爱琳这等国色天香才有资格好不好？老妈。
「有什么好笑的？我被一玮那家伙给设计了。」路依瑶掩着脸，委屈地说。
俞爱琳想起路一玮小时候喜欢和姊姊唱反调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一玮现在多大了？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像小粉丝一样，会拿纸笔给我签名，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吧？」她这个人对外人或者搭讪者一向冷漠，至于亲人好友就不同了。
路依瑶撇撇唇，「他十七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上次还被我捉到偷用我的洗面乳。」
「呵呵，也到了爱漂亮的年纪了。」少不更事的年龄，还真教人怀念。
「不要说他了，他被我妈宠得不像话。」路依瑶摆出一张不输给苦瓜的皱脸，「我该怎么办？爱琳。」
「凉拌！」
「爱琳！」她都急得要命了，这人怎么还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
「就去找个工作，然后认识个男人，再带回家见你爸妈。」要不是俞爱琳的眼中还有隐隐的一抹寻开心，路依瑶还真以为这女人冷酷无情、见死不救。
「工作我早上已经去找了，但是要我一个月内……」路依瑶叹气。
「不难找，很多男女都是认识后不到一个月就闪电结婚。」
「那是你才有可能，俞爱琳。」她差远了！她可不像美丽动人的俞爱琳，手指头随便勾一勾，一拖拉库的男人就黏过来。「你知道吗？我妈好离谱哦，竟然劝我阿姨让表妹晚几天订婚，说要配合我带未来的老公出现……」
她快羞死了！老妈这样一搞，一堆人都等着看她笑话。
「呵呵……你妈不是普通的难缠。」俞爱琳脸色怱然一正，「其实你不要妄自菲薄、看轻自己，你长得不错，还怕没人要吗？」
「长得不错有什么用，又没男人缘。」路依瑶丧气地说。
「谁说的？」俞爱琳非常不认同地驳斥，「事实上，在大学时，我就知道有不少男生喜欢你，只是你眼睛不知道长在哪里，看也不看人家。」
她可不是随便胡让，路依瑶虽然不比她漂亮，不过明眸皓齿，还满讨人喜欢的，一点也不像路依瑶自己诉苦的那样无人闻问。
路依瑶瞪大乌亮的眼睛，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拜托，要不然你以为那个高我们一届的小曹为何每天在我们面前闲晃？」
「小曹？他是谁？」路依瑶想了想，努力搜寻脑海里的记忆。「是电机系的小曹吗？就是每天刚好在我们出校门口时要顺便送我们回家的人？」应该是这个人没错。
「对！」俞爱琳不淑女地赏路依瑶一个白眼，「你连人都忘记了！」
「当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路依瑶语气带着指控，但随即释然，「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不会喜欢上他。」其实她挺挑的——虽然她自个儿长得不怎么样。—
俞爱琳细眉一挑，一副虚心讨教的样子，「敢问什么类型的男人才能获得你的青睐？」
路依瑶玩起耳边垂下来的一绺发丝，认真地思索，把从小到大暗恋过的男生一一检视——
好惨！几乎每个都出师不利，无一暗恋成功。
「拜托！你还要想多久？」俞爱琳开始不耐。
「呃……像你那个远房堂哥也不赖。」话一出口，路依瑶才猛然想起，俞爱琳压根不知道她暗地心仪只有一面之缘的俞翊扬。
啊——瞧她顺口说出什么？看见俞爱琳吃惊的神情，她恨不得立刻有个地洞可以钻。
「原来……你喜欢我堂哥俞翊扬？！」俞爱琳极力忍住笑意。
俞翊扬是她祖父的堂兄的孙子，大她们三岁，路依瑶也不过见过他一次——在她二十三岁的生日派对上。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对人家念念不忘。
俞爱琳摇了摇头。谁不挑，竟挑上他那个无论外表、能力皆数一数二的堂哥？看来路依瑶这一生的情路必然坎坷乖舛。
突然间，她心念一动，目光牢牢地看着路依瑶。
其实倒也不见得，除了个人造化以外，如果背后有股推力帮忙……
「我不懂，你怎么会喜欢他？像他这种工作狂的男人，一工作就没完没了，有什么好喜欢的？」俞爱琳假装叹了口气。
「我……我哪有喜欢他？我是说我喜欢像他这类型的男生。」路依瑶红了脸，打死不承认，「认真的男人最帅，你不知道吗？」她忍不住为俞翊扬说话。
「是哦？即使这男人认真到可以冷落女朋友，让她气跑也很帅？」俞爱琳暗笑路依瑶口是心非。
路依瑶愣了一下，心里莫名萌生一股兴奋。「你说他……他没有女朋友吗？」她探问。
「没有。」俞爱琳嫣然一笑，据实回答。人家虽然身边没女友，不过多金又英俊潇洒，不少女人主动投怀送抱。
路依瑶忽然垂下脸，声音细如蚊鸣，「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有女人不要……」
「你说什么？」俞爱琳忍不住凑近听。
「没啦！」路依瑶赶紧摇头。
俞爱琳身子往后一靠，盯着路依瑶不放，「有没有决定做什么工作？」
「没有。」忽然转开话题，路依瑶松了一口气，「找了几家公司，但目前还没满意的。」
「要不然我介绍你工作好了。」俞爱琳好心地说。
「你介绍我工作？」路依瑶眨眨讶异的眼睛。这可鲜了，虽然俞爱琳的家族是国内知名企业，但是她从不受托人情帮忙谋工作。
「对。」俞爱琳点点头，不把路依瑶的疑猜当一回事，「我有一位亲戚在找一个私人秘书，我觉得你可以试看看。」
「可是我又没当过秘书，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一定可以胜任，我那亲戚已经退休了，年纪有些大，需要人家帮他跑跑腿，管理生活上一些杂事，以你的能力来说，绰绰有余。」见路依瑶有些跃跃欲试，俞爱琳继续说下去，「不过，必须住在我亲戚家。」
「什么？！那我不就从早忙到晚！」路依瑶哀号一声。生性懒散的她，最怕工作没有喘口气的时间。
「不会。包吃包住，工作轻松，有什么不好？」俞爱琳对路依瑶的反应有些不以为然，皱起漂亮的秀眉。「而且我认为这可以解决你可能要面对的问题。」
俞爱琳语焉不详，让路依瑶有些迷糊，「什么意思？我不懂。」
「别忘了你曾向家人夸下豪语，一个月内要带男人出现，你仔细想想，一个月届满前，你妈不会给你压力吗？你住在外面，正好可以躲过你妈天天的疲劳轰炸。」俞爱琳解释。
「那我就搬到外面住啊！何必一定要找这种还要住在雇主家的工作？」住在外面很伤荷包没错，不过，裤带勒紧就好了。
俞爱琳嗤笑一声，「别傻了，以路妈妈的能耐，早上你出门可以见到，晚上回家还是可以看到她，这和住家里有何差别？如果你住在雇主家，至少路妈妈会收敛一点。」
路依瑶一愣，「呃……」不枉相交多年，居然把她母亲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
见她哑口无言，俞爱琳笑了笑。「我说的没错吧？」
路依瑶点点头，但仍有些不服气，「我怎么知道你那亲戚为人如何？说不定是一个见到女人走过去就会伸出咸猪手的老不修。」
俞爱琳脸色一沉，双眉倒竖，愠色斥骂。「路依瑶！这玩笑不好笑，你听好，我伯公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我很敬仰他，不许你污蔑他。」这丫头真不知好歹，她好意想助她圆梦，结果她居然嘻嘻哈哈，不当回事。
没料到俞爱琳反弹激烈，路依瑶顿时傻眼，立刻出声赔罪。「对不起啦！爱琳，我开开玩笑而已，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俞爱琳见路依瑶马上讨饶，气顿时消了一半，「我不会生气，不过，你到底要不要这个工作？」
「当然要！这么好的工作，我岂有放弃的理由？」路依瑶想一想，俞爱琳言之有理，这工作确实可以避开母亲的骚扰。
「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到我伯公家。」俞爱琳说着拿起皮包就准备离开。
「现在？！」路依瑶愕视。
「对！就是现在，我们走吧！」俞爱琳不耐地催促，路依瑶赶快起身跟随。
走过大约操场三分之一大小的庭园，来到一座白色、富丽宏伟的高级洋房前，路依瑶不禁对俞爱琳亲戚富有的程度感到咋舌。
「爱琳，这别墅好气派，我将来真的会住在这里吗？」她本来还三心二意，但是亲眼见到这栋漂亮的别墅，对这个工作已志在必得。
俞爱琳回头望她，对她兴奋得犹如小孩子的口气哑然失笑。「当然，不过前提是你要得到这个工作。」
「没问题，我有信心！我一定不负你所望。」路依瑶信心满满地说。
俞爱琳笑了笑，不再闲扯，随即带她进入建筑物。
路依瑶随俞爱琳的脚步来到一个房间，里面有一组漂亮的缇花沙发，琳琅满目的书籍摆放在桧木书柜里——她们直接来到了书房。
俞爱琳朝一位坐在高级书桌后面的老者打招呼。老人家陷入高级牛皮椅的身体显得十分瘦小，稀疏的头发花白，面目红润，一双眼皮下垂的眸子露出慈祥温和的目光。
「爷爷，瑶瑶是我的好朋友，我介绍她来当你的私人秘书。」老者是俞爱琳爷爷的堂兄俞光海，年过七旬的他，将俞爱琳当作有直接血缘的孙女一样疼爱。
俞光海闻言，旋即将注意移到路依瑶身上，眼底精明的光芒一闪而逝。
「小姑娘，你几岁？怎么称呼你？」他笑咪咪地问道。
路依瑶没有立刻回答俞光海的问题，他平凡的模样令她有些意外。来这里之前，俞爱琳一路上不断告诉她，这老人退休前的丰功伟业，对政商界是如何地有影响力。
可是乍看起来，俞光海温和的模样，就像在公园消磨时间的普通老人家，左瞧瞧、右瞧瞧，实在看不出有呼风唤雨的手腕。
倒是他身旁那位秃顶无发的男子，神色严厉，一双牛目令人望之却步，才比较像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瑶瑶，爷爷在问你，你怎么不回答？」俞爱琳见路依瑶浑浑噩噩，真想一脚踹醒她。
路依瑶终于听见好友焦急的声音，一定神立刻回答。「呃，俞老先生，我二十七岁，我叫路依瑶，朋友和家人都叫我瑶瑶。」她露出一个腼然的笑容。
「是吗？你和琳丫头是不是好朋友？」
「对，我们从高中起同窗七年，一起打打闹闹，十分要好。」
「这样啊，你不用叫我老先生，也随琳丫头喊我爷爷吧！」
「好的，俞爷爷……」
旁观的俞爱琳看他们相谈甚欢，一见如故，不禁松了口气。俞光海比她想像的还要快接受路依瑶，精明干练的他，可不会让人随便叫爷爷。
别看他的样貌普通，其实，他可是政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即使年纪大了，颐养天年，仍受尊敬，不少达官贵人仍接踵而至拜访。
俞爱琳出声打岔，「爷爷，我有些事必须离开，我让瑶瑶留下来陪你。」帮也帮了，接下来就看路依瑶个人的本事了。
俞光海挥挥手，示意她离去无妨，「好啊！我让寿伯送你离开。」转头便叮嘱站在一旁的管家。
「谢谢爷爷。」俞爱琳道谢之后，望向路依瑶，「你就在这里陪爷爷聊天。」
「好啊，爱琳。」路依瑶一下子就喜欢上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俞光海，不急着跟俞爱琳离开。
「那我走了，爷爷、瑶瑶。」俞爱琳脚步轻快地离去。
等俞爱琳离去，书房里只剩下两人，俞光海开口问路依瑶：「瑶瑶，爷爷问你，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路依瑶怔了一下，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俞爷爷，你意思是愿意录用我吗？」她的眼睛顿时发亮。
「是啊！丫头，难道你不想要这工作？」俞光海被她惊喜的口气给逗得咧开嘴。
他除了喜欢她开朗活泼的性格以外，由信任的俞爱琳推荐，也占了绝大部分原因。
「不，我当然要、我当然要！」别说住豪华的别墅是她一生的梦想，工作看来轻松简单也符合她懒惰的天性。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呢？琳丫头应该有告诉你，你必须住在这里……」
「我知道，俞爷爷，我会尽快。」
俞光海欣喜地颔首，「很好，爷爷期待你的到来……」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人敲门。
接着有人迈步走进来，不速之客便是俞光海唯一的孙子俞翊扬。他面目英俊，神采奕奕，高大的体格穿着黑色西装，手上拎着一只公事包。
俞翊扬发现了路依瑶，愣了愣，「抱歉，爷爷，我有打扰到你们吗？」他有些意外爷爷的书房出现了年轻女子。
其实，最震惊的是路依瑶，她一见到俞翊扬出现，浑身僵住，心跳不知漏了几拍。
原来俞爱琳将她介绍到俞翊扬的家工作？！这一瞬间，胸口爆出的惊喜让她冲动地想要跳起来。
自俞爱琳的生日派对上匆匆一面，约莫有四年的光阴，她再也没见过这男人。他面目俊逸，英姿焕发，一张轮廓鲜明的五官，斯文又俊雅，鼻梁高挺帅气，薄唇外形姣好，下巴刚毅，一双俊目则清澈得令人屏息、难忘。
这不期而遇让路依瑶心头小鹿撞个不停，久久无法恢复正常。
路依瑶着迷的神情，俞翊扬一下子就察觉了，对这种爱慕的目光他早已司空见惯，不过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路依瑶。
眼前的女人个头娇小，曲线凹凸有致，有一头及肩的秀发及一张清秀、柔和的脸蛋，鼻子小巧纤细、皮肤细白，最值得称许的是一对黑白分明、活泼机灵的圆眸。
倏地，他仿佛被吸进她水汪汪似一泓清泉的杏眸里，心神丧失地沉溺于其中。
「翊扬，你提早回来有什么事吗？」所幸祖父的声音及时拉回他的意识。
俞翊扬莫名地摇摇头，目光在路依瑶秀美的脸上盘旋一下，才出声说道：「爷爷，你上次请我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奇怪，他刚才在想什么？
「哦？这么快就有消息了。」俞光海眼睛一亮，点点头。
他忽然瞄向路依瑶一眼，看见她呆愣的神情，忍住笑意。
「翊扬，我来介绍你认识路依瑶小姐，她是我新雇用的秘书。」他希望孙子会喜欢这女孩。
秘书？俞翊扬讶异地挑眉。祖父身边人才济济，有必要私下找秘书吗？
但他很快掩饰内心的惊讶，露出一个怡然的脸色。
「路小姐，你好。」见她未回应，口气加重，「我是俞翊扬。」
路依瑶仿佛从梦中惊醒，想到自己做了什么事，白皙的脸颊顿时染上了红晕。
「你好，我、我是瑶瑶。」她抬起含羞的眼，讪讪地说。
俞翊扬倒没注意到她羞涩的模样，反而对她的身分较感兴趣，「路小姐府上哪里？请问是哪所学校毕业，曾在哪里高就？」一连串的问题，像是要调查路依瑶的身分。
「我住台北，大毕业，上一个工作是家小公司。」
「哦，那么你的专长是什么？能不能聊聊你的家人及经历……」
「她是琳丫头介绍的，翊扬。」俞光海出面阻止孙子没完没了的问题。
「是爱琳介绍的？」难怪！俞翊扬表示了解地颔首。
莫怪他疑神疑鬼，依祖父的身分地位，即使退休了，韬光养晦，身边的人仍要特别小心地挑选。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俞先生。」路依瑶冷不防地开口。
俞翊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眉首微微蹙起，因为她的话而努力思索着。
「有吗？」他相当怀疑，因为根本没印象。
路依瑶没有因为他困惑的语气而尴尬，相反地，她回忆起两人初见面的情形，声音抑不住心中的高昂。
「我们在爱琳的生日派对上见过面，你忘了吗？爱琳有介绍我们认识。」路依瑶瞪大眼睛观察他的反应。
俞翊扬险些失笑，参加堂妹俞爱琳生日这点小事，他岂会挂在心上？更遑论会记得路依瑶了。
「是吗？很抱歉，因为时间有些久远，这么晚才认出你来。」不忍泼她冷水，即使不是实情，也得佯装一番。
「无所谓，我知道你忙得不可开交，怎么会去记这点小事？」路依瑶开心极了，俞翊扬并没有忘掉她，让她心花朵朵开。
耶！俞翊扬还记得她耶！她恨不得立刻打电话告诉俞爱琳。
「谢谢。希望往后大家能相处愉快。」她天真浪漫、真实无伪的性子，让俞翊扬很快就接受了她。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能相处愉快。」路依瑶喜孜孜地说，并且伸出小手。
俞翊扬看了，也伸出手跟她握手，回应她的善意。
倒是一旁的俞光海见到一向严峻自持的孙子，竟然有耐心和路依瑶交谈，不禁睁亮一双内敛的眸子。
这有趣了！俞翊扬大概没发现到他在干嘛吧？
要不是急着了解俞翊扬带来的消息，俞光海还真不忍心打扰他们。他故意咳了几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瑶瑶，爷爷有些事要和翊扬讨论。」他笑呵呵地看着路依瑶桃红的娇颜，「我希望你准备好之后，赶快过来。」
路依瑶点点头，虽然有些失望才和俞翊扬相处一下下，但她知道自己该离去了。
「好的，俞爷爷，那我先走了，我会尽快搬进来。」她回头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俞翊扬，「俞先生，再见。」
说完，她依依不舍地离开。
「怎么了，翊扬，你在发什么呆？」俞光海见孙子分心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俞翊扬抬眼，脸上出现了疑问，「爷爷，你让私人秘书住在家里好吗？」
俞光海笑了笑，和孙子独处时，完全不见龙锺老态，步履矫健地拉着俞翊扬坐在沙发上。
「不好吗？家里没什么人，瑶瑶可以陪伴我这个孤单老人。」他的确感到孤寂无聊。
虽然家财万贯，可是可以分享的人却不多。他有一、二十位堂兄弟姊妹，可是他这一房却三代单传，人丁不旺。
尤其是俞翊扬的父母几年前相继去逝，他愈感到空虚寂寥，所以才打破惯例让秘书住进来。
「嗯！如果你觉得可以，我当然也不反对。」俞翊扬耸耸肩。
「有人陪我，你最开心了，这样你就可以把我这个老头子忘在家里。」俞光海忍不住宣泄对孙子迄今仍单身的不满，「要是你给我娶一门媳妇，生几个小毛头，我也不会退休之后感到无聊。」
他在一年前退休，将管理四十年的海翔集团所有的权力移转给一手栽培的孙子俞翊扬。
而俞翊扬也不负他所望，虽然资历浅，且不如他声望赫赫，可是才崭露头角就已赢得外界的激赏，想要迎头赶上祖父，指日可待。
想到孙子可以继承自己的事业，俞光海感到无比欣慰。
「等等吧！我才三十岁。」俞翊扬笑笑地说。
对他来说，当下首要的目标，就是全心全意地经营祖父交给他的公司。至于结婚，自上一任女友不满他的冷落，拂袖而去，他就没有时间追求女人，反正他也不排斥以商业利益结合为前提的婚姻。
而且，他身边不乏女人投怀送抱，再加上多金，情欲方面自然不是问题。
俞光海闻言，眉头一皱，悻悻地掀唇，「我一脚已经踏进棺材里了，你还要我等多少年？我人老了，翊扬。」到了七老八十，他才了解万金家财还不如儿孙满堂。
面对祖父的抱怨及感慨，俞翊扬笑而不语，打开公事包取出一叠资料，这才是他回家的原因。
「这是我要的资料吗？」俞光海伸手接过，一张一张地翻阅。
「对，这里面的内容是我们查到的资料。」俞翊扬说明。
俞光海读了几页，看出不对劲的地方，神色绷紧。「没搞错吧？桃园龙潭那一块地，我记得当时买下来了，为什么没列在公司资产项上？」他皱着眉瞅视孙子。
「这笔土地我查过了，确实不属于光和公司的资产。」俞翊扬好整以暇地说。
「你意思是……」俞光海捏皱手上的纸张。
「我意思是爷爷你的好友江友和，利用你对他的信任，五鬼搬运，将公司的资产占为已有。」俞翊扬半垂眼睛，将发现的事实说出来。
俞光海的本业是航海、空运和运输有关的行业，虽然也扩及到饭店业等等，不过经常以个人名义投资其他公司，只是无暇分身，通常交由合伙人管理，而「光和」就是他和好友江友和共同创立的公司。
只不过，这十年来，连年亏损，退休后得以清闲的俞光海才发现异状。
「该死，这个江老头！」俞光海咒骂声不绝。
「爷爷，很无奈的是，江老是做假帐的高手，想要找出他给我们的财报上的破绽很不容易。」这才是棘手的地方。
「那我就必须吃这闷亏吗？难道没有法子整治他吗？」俞光海还看不上被骗走的数目，他愤慨的是老友的背叛。
「有，可以告他背信或侵占，不过我们手上的证据过于薄弱，打官司不见得会赢。」俞翊扬据实回答。
「翊扬，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要你不顾一切拿到证据。」俞光海目光寒冷，声音透出绝情，「我要江老头临老还得尝尝蹲苦牢的滋味。」
俞翊扬弯起嘴角，露出一个不输给俞光海的狠绝冷笑。「我会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