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第二章(1)

“京城三少现在正在若芷楼喝茶。”

“啊?京城三少?真的吗?他们三个一起出现?”

“没错!”

“你有没有看走眼?真的是他们?”

“拜托!老兄啊!换了别人我可不敢说,京城三少在京里的名号那么响,有谁不知?你当我是蠢蛋啊?连他们都会看走眼!”

“他们三个平常只要出现一两个就会引起骚动,这次三个一起出现......哇!真是我家妹子的好机会。”陈吏部侍郎兴奋得直搓双手,“我得赶紧回家叫我妹子好好打扮打扮......”

“喂......喂......来不及了!”瞧着一溜烟跑掉的吏部侍郎,都察院文书扯着嗓子直喊,“若芷楼的厢房早就全满了......”

何止是厢房,除了依旧宁静的二楼贵客厢房外,若芷楼这天无论是雅房、雅座,还是外头的长板凳,凡是能坐人的地方全挤满了名门淑媛,外加陪同来的丫环、老妈子,挤得这茶楼是水泄不通。

她们全是冲着京城三少来的。

若芷楼位于京城北大街上,是高官显赫常聚集的茶馆。

若芷楼的老板有绝佳的生意头脑,知道要吸引政商名流就得投其所好,而附庸风雅正是这群人最典型的盲目嗜好。所以若芷楼清一色以竹子做装饰,青翠的茂竹配以红桧云石桌凳,高雅又清幽,人往里头一坐,似乎也变得有格调起来。

若芷楼一开张,果然引起轰动,有时候聚集在这里的机要大臣还多到让人误以为金銮殿搬到这里来了。

至于这里的茶究竟好不好,也没几个人关心。反正来这里的人,大多是为拓展人际或钻营门道而来,真正想品茗的倒很少。

若芷楼一楼不设隔间,二楼则是专为接待熟客及身份尊贵的客人所设,巧妙地用一排排顶天的翠竹将座位区隔开来;虽然达到了屏障效果,但是认真想偷窥的话,还是挺容易的。

此刻翠竹后头,就传来一阵低喃的细语。

“左边那个,穿着明月长袍罩一件灰纱团巴图鲁背心的是澧亲王府的端敏贝勒。”有人正压低嗓子,向他们家小姐透露情报,“他不用考虑了。他已经娶了翩翩格格。”

“还有中间那个,穿着红绸夹袍外罩青缂丝棉褂,正吃着茶的那个,他是毓豪贝勒。小姐,你也不用花太多心思了,因为皇上已将堇如格格指给他。”

“哎哟!别急嘛,小姐,你拧得我痛死了。我的小姐,你的机会就在最右边那个穿着一身黑色宁绸衫的男人,他是宝日郡王易尧,日后将承袭恭亲王爵衔的人。据说他的福晋一年前过世后,他就没有再娶的意愿......”

“啧!我怎么老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待价而沽的货色,让人在这里评头论足?”毓豪无奈地摇头。“有什么不好?”易尧悠哉地往后一靠,有意无意地瞥了翠竹后头一眼,“这代表你还有点魅力。更何况他们看的是我,不是你!”

“喂!我们三个全坐在这里,你这个自大狂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毓豪嗤一声,连端敏都翻了一下白眼。

“你们不信?”易尧扬扬眉,接着他半转身朝后头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啊!”

“天呀!他对我笑......你看到没有......”

翠林后面立刻传来阵阵兴奋的惊呼与低喘。

易尧恶作剧地朝两人挤挤眼,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端敏不以为然地撇嘴:“这算什么?你整天绷着一张酷脸,她们当然有这种反应!没吃过猪肉的人,连看猪走路都觉得稀奇,”

“别输不起就损人。”易尧抿抿嘴,“自从你们大婚后,这些女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冀望能当个侧福晋或是侍妾,偏偏你们对妻子死心塌地,她们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人家干吗把注意力浪费在你们身上!”

“喂!别现在才来嚣张,我就不信你会永远单身。”毓豪大声抗议,“等你真正被女人绑住了,还能讲出这种潇洒的话,我就服了你!”

易尧略显无情的薄唇一抿,不屑道:“没有女人可以绑得了我!”

“要不要再来打个赌?我上次那个玉佩输得不甘心。”毓豪歪着头,眼神透着自信的挑衅。他指指哥哥,“我记得端敏以前也讲过类似的话。你看,女人要让男人丢盔弃甲容易得很。”

“可以了吧?你们两个!”端敏皱起眉头,他瞥见有个女人露出大饼脸来探头探脑,“今天到底是谁说要上这里来的?”

“该不会是这里的生意变差了,找我们来替你招揽生意吧?”毓豪损他,端敏也眯起眼眸盯着易尧。

这间茶楼真正的大老板正是易尧本人。

“嘿!你们瞪我干吗?这里的生意用不着我操心。”易尧闲适地啜着若芷楼有名的“凝香片”。“京城里发生不了什么大事,要是不三不五时让皇上紧张一下,他整天待在紫禁城里会闷得发慌。”

端敏和毓豪对看了一眼。

“你明明知道自己是挂了铃铛的耗子,却偏偏还要去捋虎须,何苦呢?”端敏摇头,深表不同意。“没错!四海之内皆为一人所有,你这个爱挑衅的臭脾气改一改吧!”

听到这话,易尧一双漆黑瞳仁闪烁了一下,晶莹得像荧光宝石,却是一闪而过。

他笑了笑,不正面接话:“目的达到了,我们走吧!”

端敏和毓豪困愕地瞪住他。

“走?”毓豪叫了起来,“就这样?你约我们出来,在这里坐不到半个时辰又要走人?”他自怨自艾地叹着,“我们兄弟再跟你这样搅和下去,迟早会被列入黑名单。”

“放心,你们在皇帝老儿面前吃香得很。”易尧轻松一哂,黑眼珠透着调侃,“要不要上我那儿去?有一幅唐寅的《嫦娥图》今天要送来,想不想鉴赏一下?”

“唐寅?”毓豪笑道,“你真有本事,连唐寅的《嫦娥图》都弄来了。管它是不是真迹,这会儿瞧嫦娥总是好的,省得在这里看不到西施美女,倒引来一堆无盐娘娘!”

“你嘴巴这么缺德,堇如怎么还会想嫁给你?”

“那自然是我的魅力!”讲到娇妻,毓豪得意起来。

“是吗?”端敏瞄了他一眼,“也不想想你封住堇如心脉,用你那匹”明月题“赶回来的狼狈样儿......甭说我没见过你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阿玛都被你吓一跳。”

易尧也笑了,脸上的深沉刚峻顿时化为儒雅俊逸:“我记得那时山西御史还参了你一本,说你目无法纪,绑架一大票大夫。那些大夫进京时个个面色如土,我原本以为那批委靡不堪的家伙是病人,搞了半天才弄清楚他们是被你强押来治病的大夫。”

“嘿嘿!”毓豪见矛头转到自己身上,冷笑一声,“别净笑我,你要提这事我也可以奉陪。请问小露子近来还常跷到你家去吗?”

“她还不足以成为我的困扰。”易尧可笑地睇了毓豪一眼,“她还不够格!”

“话不要讲那么满,免得回收时噎死自己。”

“笑话!我还不了解自己吗?要不然再赌一次!”易尧嗤之以鼻,“我说我绝不可能栽在那丫头的手上。”

“呵!你完了!”毓豪大乐,笑得开怀,“这局赌定了!输的人就当对方一天的奴才,供人使唤如何?”

“好,一言为定!”

“还有我咧。”没出声的端敏突然插了话。

两人转向他:“你赌哪一边?”

端敏指指毓豪:“我赌他这边。”

“可以。”易尧耸耸肩。无所谓,操控权在他手上,反正输的人一定是他们兄弟。

“走吧,看嫦娥去!”

远远围在街头的人群看到他们走出来,立刻像碎嘴鹦鹉般嘀嘀咕咕、交头接耳起来。

“哇!京城三少一起走出来了!”

男人带着嫉妒的眼光看着他们,女人则是向他们投以既倾羡又爱慕的眼神。

一般的高挑身形,一般的洒脱俊逸,他们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尊贵气势让周围人群相形失色。

对于耳旁的窃窃耳语,他们充耳不闻,但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一抹隐忍的不耐之色,仿佛那些赞叹是世上最无聊的事情。

他们那令人慑服的气势本来就不需要羡慕,那是学也学不来的天生魅力。要认真讲,也只能叹他们的运气太好,生来就有一张迷死女人的英俊脸孔。但是他们睥睨所有王孙子弟的学养才情,却是跟天璜贵胄的好出身无关了。

正因如此,京城三少的名气才会响遍整个北京城。不同的是端敏深沉内敛,性格有些吊诡,喜怒任随自己高兴,翻起脸来既危险又不留情分,但是表现出来的阴柔邪肆,却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毓豪有着任侠拓落的豪情,为人潇洒不羁,风流倜傥,是极骄傲的一个男人,只是他的骄傲全隐在佻脱的个性中。寻常不摆架子,但是如果以为他好瞒混,那可是大错特错;一旦他发起脾气来,就只有祈祷上天保佑了。他也因自己的骄傲,不肯直接表明自己的感情,差点和心爱的人天人永隔。而易尧的性格是三人里头最难捉摸的。冷僻孤傲,才情极高,除了在端敏他们面前会流露感情外,鲜少表达真正的情绪。尖锐的个性让他言词犀利,爱向权势挑衅、不惜出口伤人是他睥睨世俗的发泄方式。不可思议的是,他狂狷性傲的个性虽然教人不敢领教,却也令人难以忘情。

他们三人走在一块儿的慑人气势,绝对可以让女人倾倒,男人气结。

“他们三个八成上辈子烧了好香,才会都一副俊样儿。如果我是女人,或许也会被他们迷得神魂颠倒。”有人赞道。

“你?!省省吧!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嫁给他们,偏偏一个个落了空。剩下的这个宝日郡王是出了名的冷石头,我看还是少招惹为妙。”

“说得也是。他们一个比一个精明难缠,想要赢得他的心,难唷......”

宝日郡王府坐落在皇家畅春园西苑之傍,占掉了北海子外围之地。原是明朝御苑的一部分,玄烨几年前赐封易尧为郡王时,将它一并送给了易尧。经过易尧的整饬,成为他现在的住所。

宝日郡王府既是前朝皇苑改建,府中楼阁庭阙自是宏伟磅礴,错落其间的林园景致亦出颖迷人。

其中云书屋是易尧平日与好友会晤的书斋,以梯桥架合,坐落在水榭之中,四周全是翠绿的森木。平时林风不断,终年凉爽不闷热,架屋于此,图的正是这份清凉。

此刻,跨进屋里的易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端敏和毓豪也是一阵微愕,但随即露出了微笑。

云书屋内,只见清姿脱俗的皇七格格端坐着,两旁站着宝日郡王府的老总管李增和宫里总管太监童品。

“你又来干什么?!”易尧皱起眉头大吼。

不客气的质问让空气僵掉一大片。

易尧气闷地拉长了俊脸。方才敏豪才拿她做文章,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真是他妈的该死又凑巧!

一照面即来这一棒喝,朝露似乎受到惊吓地一跳。

“奴才给三位爷请安!”一旁的童品甩了甩马蹄袖,跪下去。

“你又跷家了?”易尧理都没理童品,径自绷着一张脸,两眼直盯着面前这张清丽绝美的小脸,逼问,“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来我这里,你皇阿玛没给你生脑袋吗?我讲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故意和我唱反调?”

他夹着讽刺的斥责在宽敞的书斋中回荡,富察兄弟无奈地对望一眼。

再怎么说,朝露是尊贵玉体的皇格格,面子总该留一点。可是易尧显然不在乎这些。

“呐......我说......”毓豪摩挲着鼻尖,想要开口打个圆场,可就在这时候,朝露怯怯地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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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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