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乐忍与写意两人本来只打算购物的,但逛到最后,逛出了兴致,也就很顺便的再逛了逛街,甜孜孜地买了几套情侣装,然后才手牵手上了百货公司的顶楼,并肩等待着着名餐厅的格子用餐。
写意改变了装扮,虽然热,但幸好都在冷气房中,没把她热坏。这样保守的穿着,不是那么引人注目,果真杜绝那些莫名其妙的辈短流长,两人一路笑口常开,是两人交往以来,第一次这么开心的出门。
两人情投意合,即使等足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排到他们用餐,却也不觉得烦闷,反而泰然处之,窝在一旁鸟瞰着窗外热闹的夜景,说些傻气的情话,或聊聊从小到大的趣事,时间便在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终于等到了位置,两人的手交叉地紧握着,随着侍者走进餐厅,位于窗边的情侣座视野良好,昏黄摇曳的烛光很是浪漫,现场的管弦乐演奏更添气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陪伴在身边的那个人。点了餐,写意拿下宽边的帽子,轻啜着加了柠檬的水,笑咪咪地望着面前的乐忍,“忍哥,我今天好开心哟!”
乐忍微扬着嘴角,“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多陪你出来就是了。”
与喜爱的人在一起,即使吃吐司配自开水,也觉得鲜美无比;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纵然是满汉大餐摆在眼前,也觉得食之无味。
写意只是笑,毫无一丝脂粉的脸庞透着幸福的光彩,“你说的哟!以后可别食言喔!”
“我也不想变肥。”他噙着笑。这些日子太安逸了,他的腰都多了一寸多,若再食言,那他岂不是肥死了。
两人的眼神只专注的望着对方,没发现远处走来了两个人。
“Cecilia?!”其中一个女子瞪大了眼,不解写意怎么会做这样平实的打扮,一时之间不太敢认人。
写意转过头,惊喜的站了起来,“Lisa!”
“还有我。”另一名女子从Lisa身后笑着采出头来。
“May!”写意喜出望外的拉着她们的手,眉飞色舞的问着,“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Lisa与May是写意大学的死党,以前天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只是最近因写意坠入爱河,光顾着谈恋爱,也就少与好友联络了。
“我们来‘很久’了。”Lisa抿着嘴直笑,看看写意,再看看乐忍,一副很了解的模样。
May也噙着一抹笑意,“还在想说怎么这么久没见到人,原来……”
写意微窘,但也有着掩不住的喜悦,巴不得全世界都能分享她的快乐,她笑着替双方介绍,“我男朋友,你们也认识。”
乐忍点点头表示礼貌,但他心底其实是很不乐意见到她们的,一个背部几乎全裸,一个低胸上衣,光看她们大胆的穿着打扮,便让他的心底偷偷打了一百八十个结,怎么看都不是很顺眼。
May笑得贼兮兮的,“当然认识!他就是你三句话不离口的‘忍哥’嘛!”
Lisa倒也知趣,拉拉May,“我看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们小两口的烛光晚餐吧!反正下个月同学会,大家有得是时间‘聊天’。”
“同学会?!我怎么不知道?”写意诧异的问着。
“你没收到吗?我上个星期就寄出去了。”May连忙找出同学名单再确定一次,“明明寄了……该不会是寄丢了吧?”
写意这才想起她很久没回家收信了,顿时有些尴尬,但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释她与乐忍的进展如此飞快,根本拿他家当自己家……
Lisa?善解人意的朝写意一笑,将May刚给她的邀请函递给写意。“我这张给你吧!反正我跟May一起去,拿这张也没什么用。”
写意接了邀请函复收进皮包,“谢谢。”
“Lisa,怎么不帮我介绍你的朋友?”一个俊逸的男子走近,亲昵的搭着Lisa的肩,双眸却是牢牢地锁在写意的脸上,他太清楚什么是天生的美女,像写意这种天生丽质的美人,就算衣衫再简单,也隐藏不了周身的光华。
Lisa娇睨他一眼,“去!你瞎了眼呀!没看到她男朋友就坐在一旁?还敢打她的主意!”
“大家交个朋友而已,有什么不敢?”May的眼神极为挑衅,瞄了瞄乐忍不起眼的外貌,便自信的笑了,然后将目光焦点移向写意,“你好,我叫Ken。”
写意轻握了握乐忍的手,淡然的微笑,转过头面对Ken,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说,“对不起,我们还是别交朋友吧,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Lisa与May轻佻放浪的大笑着,连手奚落着Ken出师未捷,这才摆摆手,脚根一旋,娆媚的离去了。
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远了,乐忍才松了口气,悬在半空的心也像吃了定心丸,不再烦忧了。
“怎么突然不说话?”写意直瞅着他,正高兴着见到很久没见的老同学。
乐忍摇摇头。他不知道该高兴写意刚才很爽快的拒绝那个痞子男,还是该恼怒一整天的好心情被那几个人破坏殆荆
写意于心底暗忖着,她何尝不知道他都把话藏在肚子里,他就是这样,十五年来都是一样,但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老是什么事都闷在心底,她怎么知道他的想法?怎么摸清他的心情?怎么了解他的感觉呢?
就像他对她的感情,明明就爱了十五年,但他就是打死不说,非得到最后她等不下去了,为了留下她,他才逼不得已终于开口,让两个有情人平白的煎熬了十五年,也浪费了十五年,若他不是这样,他们这么多年来也就不用各自伤心难过了。
他就是这样,十五年来都没变过,她也很清楚就算他再不高兴,也只会往肚子里吞,什么都不说,完全符合他的名字——忍,但是忍久了,没有发泄的管道,总有一天他会火山爆发的。
她很想跟他好好地谈一谈,他们既然打算过一生,那么有什么事不能说?只是,她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们之间……好像没问题,可又好像问题很大……
“忍哥,你……”写意挤到嘴边的话还没开头,便被乐忍打断了。
“快吃吧!你的龙虾冷了就不好吃了。”乐忍紧抿着唇,还是将满腹的话全压下了。
望着他半晌,写意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努力的扬起嘴角轻轻一笑,低下头,专心的分割着盘中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却再也分辨不出嘴里的味道是咸是酸、是甜是苦、是辣还是涩了。
???
闷闷地吃完晚餐回到家,乐忍一路神情凝重,写意也若有所思,从市区返家的路途,两人都不发一语,就像陌生人。写意不知道他们是找不到话题可说,还是已然话不投机半句多。
写意心中隐隐有着悲伤。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变成这样漠然,他们最爱的都还是对方呀!不是吗?
她不懂啊!别人的爱情也是这样吗?谁能告诉她别人的爱情是不是也会有这样惶惑忐忑、不知所措的感觉呢?
她以为爱情该是很甜蜜的,真正深爱一个人该是毫无怨尤、毫无保留,倾心全力的爱着对方,用尽一生使对方快乐的。
只是当她奉为圭臬的信念动摇了,她的世界也在一夕间倾斜,濒临倒塌。
她开始怀疑着,是否是自己爱人的方式错了,是否是自己的想法错了……“爱情”好像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也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只有甜蜜,还有着大家都不想要的痛苦挣扎。
她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有爱就能过一生,然而,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才愕然发现,爱情来得太容易,偏偏共同生活又是那么不容易,就连他们认识长达十五年,在这方面都还有困难,那么,其他人该怎么办?那些闪电结婚的人是怎么厮守一生的?
莫名的,有句话在喉间蠢蠢欲动,但她马上强压了下去,不敢让那句话从口中逸出,觉得那太不应该,说出口会遭天打雷劈。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她怎么能有那样的念头,以为他们好像不适合对方呢?
不!他们是天生一对!没有任何人能拆散他们!
对!就是这样!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拆散他们的!
做下了结论,写意豁然开朗,既然爱,那么,她也该努力将两人间的隔阂除去,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一整晚的沉默将由她来打破。
她不会让这样的情形再次发生了。
“忍哥,我帮你放了水,快去泡一泡吧,今天陪我逛了一整天,腿是不是很酸?”写意自背后环着他,脸上漾着甜美的笑颜。
乐忍的心软了。写意并没有错,虽然她过去是那么爱玩,但是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的改变他都看在眼底。
不是他逼她改变,而是她自己的改变,她为了他而改变。
这样的改变,令他感动,他将她的好全放在心底。
他点点头,大手覆上她的小手,牢牢地包覆在手心,“谢谢。”
“谢我什么?”写意抿着唇直笑,水灿的眸子半眯着,闪烁耀目,一副古灵精怪的调皮模样。
乐忍也笑了,但他不会告诉她,他所谢的是所有的她,以及她为他所做的一切。
她在他背上轻蹭了蹭,才松手退开一步,拍拍他的臂膀说道:“快去洗吧!不然水都冷了。”
“嗯。”乐忍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才吹着口哨上楼。
???
泡在浴缸中,乐忍省思着自己。他的确也有错的。
一段感情出现了问题,很少有绝对的谁对谁错,什么事总有个前因后果,不能一味的怪罪其中一人。
他挪了挪身子,整个人滑进水里,让水浸醒他混沌的思路,水柔柔地抚着他,就像是她的爱……脚一撑,他坐了起来,拂去脸上的水渍,甩甩头,伸了个懒腰,闭上双眼,整理着思潮。
写意是美丽,但他刚开头不就是因为她的美丽才爱上她的吗?他又怎么能因为她的美丽所附加的烦扰而不开心?这岂不是很可笑吗?
想着、想着,他蓦地笑了。
人总是贪婪的,还没拥有时以为只要能得到就已无憾,但是当真得到了却又不知足的想要更多。
他该好好珍惜得之不易的她,不是吗?
他朝脸上泼泼水,深呼口气,任由水珠自脸上滑落,嘴边却挂着如释重负的笑意,他终于打开其中一个心结了。
“忍哥,在偷笑什么?”写意将替他取来的干净衣物搁在一旁,美丽的容颜漾着恬适淡雅的温柔笑容。
乐忍轻轻地摇头,“没什么。”
写意也不追问,放下手边的衣物,莲步轻移至他身边,坐在浴缸上,拿了一旁浮在水面的泡棉,替他擦着背,半玩笑似的柔声说道:“你老是这样偷笑,每次问你也都没个答案,老要人家猜,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以为人家有超能力会读心术,是不是?”
乐忍抓抓头干笑,很是尴尬。
帮他刷完了背,她将海棉搁在一边,轻缓的替他按摩着僵硬的肩膀,“忍哥,有时候我也会想听你跟我说说心事或感觉呀!你别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嘛!”
“嗯。”乐忍握住她的小手吻了吻,“不泡了,再泡下去皮都皱了。”
写意拿了浴巾给他,柔软的大浴巾包裹在他的腰际,接下来拿了另一条浴巾替他擦拭湿发。
“我自己擦就行了,你也去洗吧!今天你也走得很累了。”他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她亮丽夺目的美貌教他怎么也看不倦。
写意轻轻一笑,利落的将长发盘在顶上,在他面前毫不避讳的缓缓解下罗衫,玲珑窈窕的曲线尽露,背对着他,将细白的小脚跨在浴缸上,细柔的揉搓着身子……
乐忍深喘着,之前长时间没有亲密女友也没什么问题的他,亦不明白为何一与写意在一起,他便像个超级大色魔,老是按捺不住体内的生理欲望,强烈的渴望着与她日日夜夜不停缠绵。
她轻啃着自己的食指,唇边挂着一抹诱人的浅浅笑意,眼尾也带着一丝妩媚,半眯的眸子直瞅着他,眼中带着深深的浓情蜜意。
他深呼了口气,再次吻上她微放的朱唇,绵绵地与她缠绕,满足的紧紧拥抱着她。他是多么深爱着她的呀!爱了好久、好久,他只想就这样继续爱着她,永远这样爱着她
就在结合为的前一秒钟,乐忍的耳边蓦地响起写意之前说过的话——大不了我们努力赚钱,多准备一点嫁妆给她就是!
她觉得他的模样不好看,她也跟别人一样的想法,也担心着他们的孩子万一模样像他,会找不到老婆,或嫁不出去。
他伸长手拉开了抽屉,只见里头的家庭计划用品已用罄,这才想起昨夜用了数个,最后还想继续,却因全用光了才停止,紧紧地拥抱着对方,难得的早眠。
今日他们虽出外购物,却忘了添置。
他顿了顿、僵了僵,努力将情欲降到了谷底,抿了抿唇,翻身躺至一旁,半晌都不吭声。
“怎么了?”写意纳闷的问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一秒钟都不移开,连眼也不眨一下。
她不是一定要有这样的亲密行为,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从本来像烧得炽烈的炭火,突然被一大盆水浇熄了,一点温度都没有了,即使他就躺在身旁,她却猜测不出他的心里想些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乐忍咬咬下唇,良久,才挤了抹勉为其难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不想奉儿女之命急着结婚罢了。”
写意是那么聪颖,心思才一转,便想通真正的原因,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他却会当真。
她并不是有意的呀!也并非是嫌恶他什么,为什么对他而言,就像在喉头梗了根鱼刺呢?
她想扑进他的怀中,他却缩了缩,往旁边一挪,没别的意思,只是就怕她这一靠,又燃起他体内的欲火,他可没把握还能再忍下一次。
看在写意眼中,却猛地刺痛了下,一颗心狠狠地坠落,他的举动仿佛是她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似的,嫌弃得惟恐避之不及。
他这样算什么意思?!
写意的心渐渐地凉了、冷了、宰了,然后,慢慢地结上一层薄冰,冻出了伤,也冻住了情。
乐忍有些心疼,想将她搂进怀中,但他真的不敢,怕会抑制不了情欲。
她愣愣地望着他,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透明的墙,她看得到他、听得到他,却摸不着他的心。原本该甜甜蜜蜜、满溢绮丽风光的房内竟一夜凉意……